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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孰重孰轻(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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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年关临近时,安王竟然顺利为甄七姑娘求到了皇上的嘉奖,许文儒心里就百般猜疑。

    他在心中疑惑太后怎么会对这件事儿不闻不问,完全与她平日的行事作风相悖,还以为是拿儿子没办法,原来她早就想好了今日的釜底抽薪之计。

    只要京西甄府一倒,无论是诚王府里的四姑娘,后宫的六姑娘,三清观里的“七姑娘”,还是颍州城里的七姑娘,都失去了任何仪仗,还怕她们能翻天吗?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的确是最厉害、最有效也是最狠毒的一招。

    “思铭,你今日早朝后不是进宫了么,可曾见到太后娘娘?”沉吟半晌,许文儒突然想起来,赶紧问。

    安王黯然地摇摇头说:“母后依然不肯见我。”

    许文儒犹豫片刻,斟酌言词说:“思铭,有几句话我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就冒死托大一回,还请你不要怪罪。依我看,你还是同太后认个错,先把温府的亲事认下算了?倒底她是你的母后,生你养你,亲亲为大是人伦本份。再说,真如你所预料的那样,只要甄府一倒,七姑娘从此真的要天涯飘零,再不能回京城了,何其忍心?不如求她老人家对甄府手下留情,不要赶尽杀绝才好……”

    安王线条分明的下颌紧绷,并不说话,一双拳头却渐渐收紧。

    “她一个弱质千金,若是失去了家世门第的支持,将来的日子必将苦不堪言,从太后赐婚那一刻,你和她早已注定了就是不可能,王爷你非要一意孤行,倒霉的不仅是七姑娘,还有整个伯府呀……”许文儒劝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安王满脸阴霾,右拳重重击在书案上,“咚”的一声,书案上的笔洗、笔架全都跳了起来。

    许文儒浑身一震,后面的词全忘记了,务必惊愕地看着他。

    自从安王三顾沧州,请他出山担任王府的幕僚长以来,两人相交八年,安王与他亦师亦友,从京城到兴平,又从兴平到京城,还是头回儿见他如此失态。

    安王一出手,立刻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回头歉意地说:“文儒,我今日心境不平,咱们改日再议吧。”

    许文儒点点头,悄悄地退了出去。

    安王的头靠在椅背上,疲倦地闭上眼睛,只觉得说不出的累,感觉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好累好累,好难好难。

    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像此刻感觉这样疲倦,从心里外外的失落和愤懑,也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的进退两难。

    从前无论遇到再大的困难,再多的阻碍,可他的身后站着的,就是自己的母亲和哥哥,他们就是自己庞大的后盾,勇往直前的动力;因此不论挡着自己的是谁,直接杀戮过去就是了,他唯一需要做的,那就是畅快淋漓,快意恩仇。

    可是这一回形势变了,挡在自己面前的是太后本人,他又如何能继续勇往直前,杀戮自己的母后呢?

    就这样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安王才又缓缓睁开眼睛,也许,眼前就只剩下许文儒口中的一条路,以自己的妥协换取宝儿能有一个安稳的未来?

    这个想法不过是一闪而过,却像蛇蝎一样,蛰痛了他的心。

    他一伸手拉开面前书案的抽屉,里面有一个带机括的檀木盒子,打开盒子,他眼前出现一叠整整齐齐的密函;一部分是当天紧追着甄宝人离开京城的暗卫送过来的,另一部是郝青峰送过来的。

    他取出来全部的信函,按着时间的顺序,一张一张地翻看着。

    第一封密函记录着那日离开京城,顶风冒雪,她不眠不休,连夜赶到涿州后做的所有事情,她先是卖掉马车,换成牛车,又买了三头羊羔,而后她抹着一脸的锅底灰,跟这三头膻兮兮的小羊羔一起挤在牛车里又再次返回了京城。

    途中他们和诚王府中派出的第一批人马打了个照面,那些人却对面不相识,轻易放过了她。

    接到这封密函时,他正在温暖如春的房间内吃着羊肉炖当归。

    太医说,羊肉性属温热,东日进食可以祛寒冷,温补气血,有助于他早日康复。那日的羊肉做得委实不错,软嫩香滑,可口异常,尽管他没有什么胃口,还是不知不觉就着粳米饭吃掉了小半碗。

    他盼望看到这份密函的心情太久了,以至于片刻也不能等,可是等到看完那封密函后,他发现,面前诱人的美食突然失去了味道,他一口也吃不下去了,眼前浮现的全是她抱膝坐在三头羊羔之中的情景,小脸儿乌黑,眼神儿警惕……

    第二封密函比得到第一份信函的时间短了,信上记录着她到昌颖做的事情,太后、温相爷、温相爷的继妻晋阳郡主、大长公主、甄府、诚王府派的人马都在四处追查,太后及温相派出的人在昌颖也曾与她狭路相逢,不过他们都没有想到,一个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闺阁千金会坐在破破烂烂的牛车,更想不到她和三头臭烘烘的羊羔挤在一起。

    就这样,她终于有惊无险地都混过去了,平安地离开了昌颖;但是因为牛车四处透风,难以保温,她又经常风餐陆续,双脚长满了冻疮。

    在万家团聚,鞭炮声声的除夕之夜,她却滞留在荒野旅店,一碗素面,一盏孤灯,就那样苦等着天明......

    从这封密函开始,他发现自己害怕收到密函的日子来到。

    每日里,他身披温暖的轻裘,在烧着炭火温暖如春的安王府,有太医环绕调理身体,有南北厨师做出各色佳肴,有侍卫宫女随时等侯差遣……而她呢,穿着破棉袄,坐着破牛车,啃着干硬的白馍,在冰天雪地里流亡,陪在她身边是三头羊羔……

    刚开始他以为她不过是在使性子,不如由着她去外面闯一闯,碰了壁自然会回来的,她总会知道,离开了他的庇护,一个弱女子如何能生存?

    不过随着密函渐渐增多,随着郝青峰离开京城到达颍州上任以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终于意识到他错了,错得离谱。

    她宁肯和羊羔挤在一块儿从此天涯流亡,也绝不会再回到他身边做一个安享荣华富贵的侧妃。

    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她,冰雪不能,穷困不能,他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