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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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被撞之后，翻滚了几圈后侧靠在墙壁上停下来，车门已经变形了，车窗玻璃也都全碎了。我向里头看了看，晴眼睛闭着，脸上全是细碎的擦伤，身体软软的陷在车座和防震泡沫之间，生死未卜，我使力往变形的车门上踹了几脚，然后用手一拉，车门被我拉了下来，我伸手抱住晴的上身拖她出来放在地上，用手放在她颈间测了一下，还有脉搏，我心放了下来，这时候才感到害怕。如果我没有硬缠着不肯离开，如果我没有下车，如果我下了车就走了，那么晴……晴她会怎样？不敢多想，我擅抖了手把她抱起来，到远离车祸的地点放下，这样如果车发生了爆炸，那也不会伤到她了。我学过武，有基本的急救知识，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移动她，所以也不打算抱着她去打车，而是打了120.打完电话我才有时间仔细看她的伤势，她皮肤上的血迹不多，伤口多数是玻璃落下来划破的，看起来并不严重。只是强烈的撞击让她晕过去了。至于有没有内脏被伤到，还得医生做全面的检查才能知道，我按过了她的肋骨，并没有骨折的迹象。我松了一口气，晴的伤势应该不会太严重。
经过医生专业的检查，晴的确伤得不重。她在救护车上就醒过来了。医生最后的诊断结果是无骨折无内伤，脑部有轻微的脑震荡，上半身有大面积擦伤，皮肤表皮有少数玻璃碎片。经过专业的处理，晴的伤口被抹了些药，手也被包扎了一下，又开了些治脑震荡的药，第二天，医生就让她出院了。她可真够幸运的，居然只受了这么点小伤！
我送她回家，她本来还不让，我带着怒气斥责她：“如果昨天我不在，你想想你现在会是什么样子？虽然你伤口都不大，但这么多的伤口，流血就能流死你！今天你如果自己回家，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晴被我震住了，其实她也知道我是言过其实了，但这事件明显是人为的，她也不敢就认定以后不会有别的事情发生，最后，终于让我送她回家了。
她现在的家，比过去我见过的那个更大更漂亮。但我也不是搞装潢的，没兴趣去评价她的房子有多好！到家之后我扶她进到卧室躺下，一步也不肯离开她。一会工夫，她就开始感觉到无聊了，想下地走走。她的伤并不重，走走也未尝不可，可是她的伤不重，就意味着我没有很多机会陪着她，所以我坚决不让。我想她也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但她没再说什么了。我替她拿了一本小说给她看，我在旁边陪着她。就这样陪着她对我来说也已经是梦里都想不到会有的机缘了。
“晴，你家里就你一个人？”
“本来还有一个佣人，我到国外去了以后，就让她回家了。过两天问问看，如果她没在别人家的话，就让她再回来。”晴头也不抬的回答我。
“你……你都没结婚吗？宝宝说你结婚了呀！”
她的目光在我脸上绕了一圈，又回到了书上：“没有。”
“我要重新追你！”我炽热的目光看着她，冷却的那颗心又热了起来。
她放下书，很认真的看着我，说：“雨，你最喜欢的成语是什么？”
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会问我这样的问题，以为她是在考察我是不是了解她，于是我也很认真的回答：“晴耕雨读。”
“雨，不要说谎，认真的回答我。”
看来我骗不了她，可我没想过这种问题，不知道应该是什么答案。
“那我换个问题好了，雨，你为什么会学武？学武的人很少见的。”
这个问题倒是很好回答，于是我仔细地跟她讲小时候看的那部电视剧，讲岳飞跟他师傅的对话，爸爸在我耳边的赞叹，讲我学武的起因是多么的偶然。晴听了，并没针对我所讲的内容作出评价。她又接着问我：
“雨，那你有个摸鼻子的习惯，你自己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哦！这个呀！小时候看楚留香，特别羡慕，就模仿他，学他在额头前留一撮头发，摸鼻子也是跟他学的！”
“雨，每个人的现在，都是过去的累积。我们之所以是现在这个样子，是由我们的过去决定的。我们每个人都没办法避开这种影响，即使那种影响的起因有多么微不足道，它都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
“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我听得云山雾罩的。
“你看，你学武，只是因为你偶然看了一部演岳飞的电视剧，你喜欢文武双全的感觉也是因为那部电视剧，所以你随时手里都拿着一本书。你摸鼻子，只因为你小时候看过《香帅传奇》，你就开始模仿你心目中的英雄。这些起因都很偶然，都微不足道，但对你的影响直到现在也没有消除。”
我思考了一下：“你说得都对，可是为什么要说这个？”
晴叹了一口气，垂下眼：“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我之所以是现在的样子，都是我的过去累积而成的，不管我愿不愿意，也不管这样子我满不满意。一个人永远也不能走进另一个人的内心，不管这两个人有多么亲近！”
我更糊涂了：“不管你为什么是这个样子，这都不重要呀？到底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呢？”
“雨，”晴抬眼看着我的脸，眼神难得的温柔：“或许在宝宝眼里，你的眼里，甚至所有认识我的人眼里，我都是很无情的，可这无情也不是天生成的。是我的过去决定的。我这样选择，是因为我就是这样的。而我这样，也都是有原因的。不管这原因是什么，我已经是这样了，不可能改变。不管你对我有多好，有多爱，你不能改变我，也不能让我改变主意接受你。我很早就决定不会跟你在一起，现在我仍然会坚持这个决定，你追求我没用的。”
绕了一大圈，我总算明白了她在说什么了。我很想告诉她，其实我知道，我知道她的过去，并且一点都不在意。可是我不敢。她自尊心很强，不然也不会如此故作坚强。现在她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才能在我面前这样自然，如果她知道自己已经泄露了秘密，只怕她再也不会愿意见我。我怜悯的看着她，没有发现自己这种目光已经刺痛了她。
“雨，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就已经在同情我了，如果你知道了那些事，你不可能不受到影响。雨，我需要像其他正常人一样的人际氛围，你能明白吗？”晴的表情很少这样严肃，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连忙收回目光，一边往楼下跑一边喊：“我去拿饮料，你喝什么？我请你！”
晴被我逗笑了，骂我：“强盗，这是我家里好不好？”
“虽然是你家，你就做一次客又如何！”
等我拿了饮料上来，晴已经面露疲色，我把杯子递给她，温柔地替她拉了拉被子，对她说：“累了就休息一会吧！小说什么时候看都可以的！”
晴看着我笑笑，那笑带着几分甜蜜。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甜蜜，但看着她这个样子，我感到很满足。我没再说话，静静陪着她看书。本来是看着她的，但不知怎么的，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凑差过去跟她共看起来，然后就书中的内容讨论起来了。
“基督山伯爵这本书是以情节取胜，但里面的思想深度不够，所以圈内评价不怎么高。”这本书我跟晴都看过好多遍了，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才拿过来看的，所以我也不管晴有没有看完就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圈内的评价固然是一方面，但作为一本小说来说，能得到读者的认可是最重要的。既然他获得了成功，说明他的作品能够引起情感的共鸣。”
“基督山伯爵原谅了邓格拉斯，最后还得到了海蒂的爱，这个结局我觉得不怎么合理。”
“宽恕比仇恨高尚，而且他的宽恕反倒让他的复仇更加成功。至于海蒂，我也觉得她可能是伯爵救了她的命，她不太能分清感激和爱情有什么不同。”
“宽恕比仇恨高尚，而且他的宽恕反倒让他的复仇更加成功。”这是晴跟她情夫在一起的原因吗？我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我最喜欢这一句：‘我们必须体验过死的痛苦，才能体会到生的快乐。’”
是吗？必须体验过死的痛苦，才能体会到生的快乐，那么晴，你遭受了那样的伤痛，你现在快乐吗？
“人只有在苦难里才懂得珍惜，才能够成长。”
“可是，如果一个人能够不必苦难，她何必非要把自己陷入苦难呢？”希望晴能够听得懂。
“苦难能够给人一种力量……”
这场辩论持续了很久，我们睡得很晚。晴忘记给我安排房间，等她想起来，天光都快大亮了。她想要起身，被我阻止了，我很自觉地自己去随便找了间房睡了。说是随便找，其实是选了离她最近的一间。
车被撞之后，翻滚了几圈后侧靠在墙壁上停下来，车门已经变形了，车窗玻璃也都全碎了。我向里头看了看，晴眼睛闭着，脸上全是细碎的擦伤，身体软软的陷在车座和防震泡沫之间，生死未卜，我使力往变形的车门上踹了几脚，然后用手一拉，车门被我拉了下来，我伸手抱住晴的上身拖她出来放在地上，用手放在她颈间测了一下，还有脉搏，我心放了下来，这时候才感到害怕。如果我没有硬缠着不肯离开，如果我没有下车，如果我下了车就走了，那么晴……晴她会怎样？不敢多想，我擅抖了手把她抱起来，到远离车祸的地点放下，这样如果车发生了爆炸，那也不会伤到她了。我学过武，有基本的急救知识，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移动她，所以也不打算抱着她去打车，而是打了120.打完电话我才有时间仔细看她的伤势，她皮肤上的血迹不多，伤口多数是玻璃落下来划破的，看起来并不严重。只是强烈的撞击让她晕过去了。至于有没有内脏被伤到，还得医生做全面的检查才能知道，我按过了她的肋骨，并没有骨折的迹象。我松了一口气，晴的伤势应该不会太严重。
经过医生专业的检查，晴的确伤得不重。她在救护车上就醒过来了。医生最后的诊断结果是无骨折无内伤，脑部有轻微的脑震荡，上半身有大面积擦伤，皮肤表皮有少数玻璃碎片。经过专业的处理，晴的伤口被抹了些药，手也被包扎了一下，又开了些治脑震荡的药，第二天，医生就让她出院了。她可真够幸运的，居然只受了这么点小伤！
我送她回家，她本来还不让，我带着怒气斥责她：“如果昨天我不在，你想想你现在会是什么样子？虽然你伤口都不大，但这么多的伤口，流血就能流死你！今天你如果自己回家，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晴被我震住了，其实她也知道我是言过其实了，但这事件明显是人为的，她也不敢就认定以后不会有别的事情发生，最后，终于让我送她回家了。
她现在的家，比过去我见过的那个更大更漂亮。但我也不是搞装潢的，没兴趣去评价她的房子有多好！到家之后我扶她进到卧室躺下，一步也不肯离开她。一会工夫，她就开始感觉到无聊了，想下地走走。她的伤并不重，走走也未尝不可，可是她的伤不重，就意味着我没有很多机会陪着她，所以我坚决不让。我想她也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但她没再说什么了。我替她拿了一本小说给她看，我在旁边陪着她。就这样陪着她对我来说也已经是梦里都想不到会有的机缘了。
“晴，你家里就你一个人？”
“本来还有一个佣人，我到国外去了以后，就让她回家了。过两天问问看，如果她没在别人家的话，就让她再回来。”晴头也不抬的回答我。
“你……你都没结婚吗？宝宝说你结婚了呀！”
她的目光在我脸上绕了一圈，又回到了书上：“没有。”
“我要重新追你！”我炽热的目光看着她，冷却的那颗心又热了起来。
她放下书，很认真的看着我，说：“雨，你最喜欢的成语是什么？”
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会问我这样的问题，以为她是在考察我是不是了解她，于是我也很认真的回答：“晴耕雨读。”
“雨，不要说谎，认真的回答我。”
看来我骗不了她，可我没想过这种问题，不知道应该是什么答案。
“那我换个问题好了，雨，你为什么会学武？学武的人很少见的。”
这个问题倒是很好回答，于是我仔细地跟她讲小时候看的那部电视剧，讲岳飞跟他师傅的对话，爸爸在我耳边的赞叹，讲我学武的起因是多么的偶然。晴听了，并没针对我所讲的内容作出评价。她又接着问我：
“雨，那你有个摸鼻子的习惯，你自己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哦！这个呀！小时候看楚留香，特别羡慕，就模仿他，学他在额头前留一撮头发，摸鼻子也是跟他学的！”
“雨，每个人的现在，都是过去的累积。我们之所以是现在这个样子，是由我们的过去决定的。我们每个人都没办法避开这种影响，即使那种影响的起因有多么微不足道，它都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
“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我听得云山雾罩的。
“你看，你学武，只是因为你偶然看了一部演岳飞的电视剧，你喜欢文武双全的感觉也是因为那部电视剧，所以你随时手里都拿着一本书。你摸鼻子，只因为你小时候看过《香帅传奇》，你就开始模仿你心目中的英雄。这些起因都很偶然，都微不足道，但对你的影响直到现在也没有消除。”
我思考了一下：“你说得都对，可是为什么要说这个？”
晴叹了一口气，垂下眼：“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我之所以是现在的样子，都是我的过去累积而成的，不管我愿不愿意，也不管这样子我满不满意。一个人永远也不能走进另一个人的内心，不管这两个人有多么亲近！”
我更糊涂了：“不管你为什么是这个样子，这都不重要呀？到底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呢？”
“雨，”晴抬眼看着我的脸，眼神难得的温柔：“或许在宝宝眼里，你的眼里，甚至所有认识我的人眼里，我都是很无情的，可这无情也不是天生成的。是我的过去决定的。我这样选择，是因为我就是这样的。而我这样，也都是有原因的。不管这原因是什么，我已经是这样了，不可能改变。不管你对我有多好，有多爱，你不能改变我，也不能让我改变主意接受你。我很早就决定不会跟你在一起，现在我仍然会坚持这个决定，你追求我没用的。”
绕了一大圈，我总算明白了她在说什么了。我很想告诉她，其实我知道，我知道她的过去，并且一点都不在意。可是我不敢。她自尊心很强，不然也不会如此故作坚强。现在她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才能在我面前这样自然，如果她知道自己已经泄露了秘密，只怕她再也不会愿意见我。我怜悯的看着她，没有发现自己这种目光已经刺痛了她。
“雨，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就已经在同情我了，如果你知道了那些事，你不可能不受到影响。雨，我需要像其他正常人一样的人际氛围，你能明白吗？”晴的表情很少这样严肃，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连忙收回目光，一边往楼下跑一边喊：“我去拿饮料，你喝什么？我请你！”
晴被我逗笑了，骂我：“强盗，这是我家里好不好？”
“虽然是你家，你就做一次客又如何！”
等我拿了饮料上来，晴已经面露疲色，我把杯子递给她，温柔地替她拉了拉被子，对她说：“累了就休息一会吧！小说什么时候看都可以的！”
晴看着我笑笑，那笑带着几分甜蜜。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甜蜜，但看着她这个样子，我感到很满足。我没再说话，静静陪着她看书。本来是看着她的，但不知怎么的，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凑差过去跟她共看起来，然后就书中的内容讨论起来了。
“基督山伯爵这本书是以情节取胜，但里面的思想深度不够，所以圈内评价不怎么高。”这本书我跟晴都看过好多遍了，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才拿过来看的，所以我也不管晴有没有看完就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圈内的评价固然是一方面，但作为一本小说来说，能得到读者的认可是最重要的。既然他获得了成功，说明他的作品能够引起情感的共鸣。”
“基督山伯爵原谅了邓格拉斯，最后还得到了海蒂的爱，这个结局我觉得不怎么合理。”
“宽恕比仇恨高尚，而且他的宽恕反倒让他的复仇更加成功。至于海蒂，我也觉得她可能是伯爵救了她的命，她不太能分清感激和爱情有什么不同。”
“宽恕比仇恨高尚，而且他的宽恕反倒让他的复仇更加成功。”这是晴跟她情夫在一起的原因吗？我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我最喜欢这一句：‘我们必须体验过死的痛苦，才能体会到生的快乐。’”
是吗？必须体验过死的痛苦，才能体会到生的快乐，那么晴，你遭受了那样的伤痛，你现在快乐吗？
“人只有在苦难里才懂得珍惜，才能够成长。”
“可是，如果一个人能够不必苦难，她何必非要把自己陷入苦难呢？”希望晴能够听得懂。
“苦难能够给人一种力量……”
这场辩论持续了很久，我们睡得很晚。晴忘记给我安排房间，等她想起来，天光都快大亮了。她想要起身，被我阻止了，我很自觉地自己去随便找了间房睡了。说是随便找，其实是选了离她最近的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