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好一个精明英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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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二年九月二十二日天气晴。
英建瓴家住在西岗的一个叫教化街的高档小区。这座城市建在一个高坡上，中间就是火车站，向着四处延伸，就构成了东南西北岗。
原来时，四个居民区差别不大，除掉南岗有些日俄时期留下的青砖大房解放后做了公家的办公用机构外，民用房都是建国后拆掉的简陋和要倒塌的房屋统一建筑的红砖瓦房，一排排，一栋栋，好像种的树。
盖楼是从八五年开始的，最早盖了一栋四层的小楼，全滨北的住户都骑了自行车来参观，羡慕得啧啧称赞。哪知三年后又盖了七层的，而且接踵而起，鳞次栉比。
近几年盖的进入了国际化，开始是十几层，有了电梯，人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到了自家的门口，零八年后又干起了三十多层的。立在那里，威武又雄壮，向人们显示着它们的与众不同。
但也有人住不上就藐视它，说它是庞然大物。“有什么呀，就是过去老人家说的纸老虎，在那里吓唬人。”有一年，最先用电梯的那栋楼电梯坏了，将近一个月才修好，下楼还行，上楼就出现了问题，每个人都成了搬运工，更有那年纪大的，干脆就去住了旅店。还有人说它像烟筒，里面爬来爬去的人就是烟尘。议论着万一哪天电梯坏了怎么往上爬。住进去了的人就说这些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这种房子，售价在每平米一万元，尤其在西岗最多。北方的城市发达较慢，人们的工资又普遍不高，大多数买不起，于是人们就把那里叫做富豪区。建瓴一家人就住在这里。
我们绕过一片绿草地和两个大型的椭圆形的花坛，来到一座有门卫的涂着红颜色的高楼前。门卫探出头来。
“我们去英董家。”
有原说。
“英董刚出门。”
门卫回答，将头颅缩了回去。
“大哥，不是。我们是来他家的。他不在他夫人在也行。”
有原又说。
门卫拿起电话打了起来。
听见电话里问：“你问问，她叫什么，什么事？”
电话是免提的，有原也听见了，说：“我叫姜有原，为建瓴哥的事来的。”
看来是被允许了。
门口的自动门开启了。露出了一个人能通过的宽度。我们两人走了进去。
电梯来到了十五楼，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微笑着在等我们。直觉告诉我，她不是英夫人。
我们再往里走。
好像没人。因为空旷的客厅里只有一套沙发，别无它物。
“进来了吗？”
一个慵懒的声音。
原来有人。
我们向传来声音的沙发走去。
我此时对即将见到的人很是期盼。奋进不止一次的提到过她。她是奋进的初恋。在奋进的嘴里，她美丽、善良、大方，又善解人意。
“我现在有两件事遗憾，一个是到现在还没有自己的饭店，另一个就是身边没有丁慧。”
奋进在他最亢奋时爱跟我说这种话。那时让我十分嫉妒，特别想马上就见到她。但那时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我的眼前幻化出一个风韵绰约女人。她年过半百，但风韵犹存；虽历尽风霜，仍一枝独艳。我在心里期待着。可当我转过有着高高靠背的真皮沙发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女人。
她身上穿着绣着粉色牡丹花的黄色真丝睡衣，脚上一双最新款的尼龙丝典织拖鞋。两只脚一只在木纹地板上，一只在真皮沙发上。
她的脸上不知涂了什么化妆品，油光光的，眼圈上是手术留下的一条条向上挑起的疤痕，皮肤上满是细碎的皱纹，是美白化妆品里的铅华所致……那些脑袋空空、又希望美丽永驻的富有女人，总是把希望寄托在动辄几百几千的明星打造的高档化妆品上，殊不知就是那些被成千成百骗走的广告费毁了她们的容颜。
我对这位奋进心中的天使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在九龙的后厨里，她去送建瓴。那阵因为没有奋进的美化，所以我那时对她并没有注意。这位妇人当时也没注意我，所以她并不知道我是谁。
因我在她眼里还是陌生人，所以还客气，敷衍的点了点头，对有原却像是对一个仇人，或是对待空气，瞅也不瞅。
“什么事？”
她的语言很简慢。轻蔑的语调告诉我们：你们算什么东西，不配跟我说话。
我想起了我们此次来的目的。我们是来求她的施舍么？
我心里在为有原不值。
如果是我，会马上扭头就走。但有原没有。她倒抬了脸，笑着说了她的来意。
“啊，你是因为建瓴被带走的事来的？真是好心肠啊！我有些话要问你，没想到你就来了。正好，我来问你。”
英夫人像打了强心剂，腾的从沙发上跳起来。伸出了她像蒲扇大的巴掌，像要打我们。
她还没想好，所以手停在了半空，摇了摇，没说出话来，又坐下了。我见她这么不懂礼貌，不等约请，拽着有原就找了沙发坐下来。英夫人见状脸色有些尴尬，但不一会就恢复原状了。她将伸出的手扳下了第一根指头。
“这第一，我问你。你开的那个饭店为什么叫英家菜？你姓英吗？不姓吧，我记得好像是姓姜，对吧？你既姓姜，不姓英，为什么叫天天英家菜。你天天做的是英家菜吗？我问过建瓴了。你们不光做英家菜，还做鲁菜，川菜，还有什么粤菜……。总之，什么菜都有，是个大杂烩饭店！既然如此，起个什么名字不好，那满世界的，名字多了去了！”
“你知不知道，满裕山屯，只有我一家才姓英，才是正经的英家后裔，也就是大清和硕亲王多尔衮的后代，也就是努尔哈赤的后代，也才配叫英家菜。那家谱都在我家里。我找给你看。宁阿姨，你把家谱找来。啊，落在裕山了。好吧，不管带没带，有是有的。就那么的吧。以后再找。总之，这英家菜馆，只有我家叫得，你们是不能叫的。”
英夫人歇了一会，趁此机会，有原插了一句：“是，所以我把饭店给你们了，我不再开了。你要改的话就随便吧！”
英夫人又扳下了第二个指头。
“第二件，就是英建瓴在你的饭店里打工，干的那叫什么来着？切墩，对，是叫切墩。饭店里有这个行当么？有？不对，那叫砧板。切墩那是什么年代的叫法了？二十年之前的。现在叫什么？对，叫砧板。这个才是时髦的，现代的，上档次的！你们得给他平反。”
“别瞪眼睛。现在有人在追究他的出身了。说什么百富实业里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家伙，连切墩都可以做副董。你说说，他当时是干的切墩嘛？明明是砧板嘛，不，是副灶……给刘奋进打下手，不是副灶是什么？你明天就用毛笔写了，贴在橱窗上……一定要一目了然。还有，印成小报，当街发一发。特别是大学区后面恒大楼盘那里，记住了吗？好吧。我的事说完了，你说你的事吧。”
有原于是询问建瓴被带走一事。
“建瓴？对呀，他是被抓了。难道不是你的不是吗？如果没有这个饭店，没有这个饭店的混乱底子，他会被抓吗？”
有原真是有耐心，还是对她笑眯眯的：“伯母，您就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我，我怎么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英夫人的一只脚迅速的从沙发上抽回。“我要知道的话就知道该怎么救他了。”
我觉得这个女人满嘴胡言。她不可能不去看建瓴，也不可能不问原因。
“怎么办？我能做些什么？”
“你，就你？不给我们添乱就不错了。小姑娘，你请回吧。”
英夫人开始撵人了。
我拽拽有原，示意她离开，不要在这里讨没趣。
但有原很执拗。这时的她，变得十分的好脾气。
“伯母，你来告诉我，派出所来电话了吧？您老人家也去了派出所了吧？”
在有原的几次求下，她终于说话了：“啊，我说到哪了。建瓴被带走。对，建瓴是被带走了。他们说，是因为罂粟。对，叫罂粟。你知道什么叫罂粟吗，就是鸦片！当年有个叫林则徐的，把洋鬼子的罂粟，也就是鸦片，都烧了，就爆发了鸦片战争。懂了吧？”
看来我们的分析没有错。
“懂了。”有原点着头说。“我想把建瓴捞出来，还给他清白。伯母，你不反对吧？”
“哎，别叫我伯母。我当不起。还是我叫你。叫你老板吧。你赶快捞他。把他捞出来。花多少钱都行。一万两万，伍万，十万！这才多点钱哪，再多也行。我都可以给你。就是让他回来，谁去办都要花钱，我已经有了多花钱的思想准备了。只要让我省心，我的头疼死了……！”
有原说：“伯母，你不用担心，只要准确的知道了他为什么进去，你同意我去办……我就义不容辞的去。建瓴哥在我那里干了六个月。对我的帮助很大……。”
二零一二年九月二十二日天气晴。
英建瓴家住在西岗的一个叫教化街的高档小区。这座城市建在一个高坡上，中间就是火车站，向着四处延伸，就构成了东南西北岗。
原来时，四个居民区差别不大，除掉南岗有些日俄时期留下的青砖大房解放后做了公家的办公用机构外，民用房都是建国后拆掉的简陋和要倒塌的房屋统一建筑的红砖瓦房，一排排，一栋栋，好像种的树。
盖楼是从八五年开始的，最早盖了一栋四层的小楼，全滨北的住户都骑了自行车来参观，羡慕得啧啧称赞。哪知三年后又盖了七层的，而且接踵而起，鳞次栉比。
近几年盖的进入了国际化，开始是十几层，有了电梯，人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到了自家的门口，零八年后又干起了三十多层的。立在那里，威武又雄壮，向人们显示着它们的与众不同。
但也有人住不上就藐视它，说它是庞然大物。“有什么呀，就是过去老人家说的纸老虎，在那里吓唬人。”有一年，最先用电梯的那栋楼电梯坏了，将近一个月才修好，下楼还行，上楼就出现了问题，每个人都成了搬运工，更有那年纪大的，干脆就去住了旅店。还有人说它像烟筒，里面爬来爬去的人就是烟尘。议论着万一哪天电梯坏了怎么往上爬。住进去了的人就说这些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这种房子，售价在每平米一万元，尤其在西岗最多。北方的城市发达较慢，人们的工资又普遍不高，大多数买不起，于是人们就把那里叫做富豪区。建瓴一家人就住在这里。
我们绕过一片绿草地和两个大型的椭圆形的花坛，来到一座有门卫的涂着红颜色的高楼前。门卫探出头来。
“我们去英董家。”
有原说。
“英董刚出门。”
门卫回答，将头颅缩了回去。
“大哥，不是。我们是来他家的。他不在他夫人在也行。”
有原又说。
门卫拿起电话打了起来。
听见电话里问：“你问问，她叫什么，什么事？”
电话是免提的，有原也听见了，说：“我叫姜有原，为建瓴哥的事来的。”
看来是被允许了。
门口的自动门开启了。露出了一个人能通过的宽度。我们两人走了进去。
电梯来到了十五楼，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微笑着在等我们。直觉告诉我，她不是英夫人。
我们再往里走。
好像没人。因为空旷的客厅里只有一套沙发，别无它物。
“进来了吗？”
一个慵懒的声音。
原来有人。
我们向传来声音的沙发走去。
我此时对即将见到的人很是期盼。奋进不止一次的提到过她。她是奋进的初恋。在奋进的嘴里，她美丽、善良、大方，又善解人意。
“我现在有两件事遗憾，一个是到现在还没有自己的饭店，另一个就是身边没有丁慧。”
奋进在他最亢奋时爱跟我说这种话。那时让我十分嫉妒，特别想马上就见到她。但那时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我的眼前幻化出一个风韵绰约女人。她年过半百，但风韵犹存；虽历尽风霜，仍一枝独艳。我在心里期待着。可当我转过有着高高靠背的真皮沙发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女人。
她身上穿着绣着粉色牡丹花的黄色真丝睡衣，脚上一双最新款的尼龙丝典织拖鞋。两只脚一只在木纹地板上，一只在真皮沙发上。
她的脸上不知涂了什么化妆品，油光光的，眼圈上是手术留下的一条条向上挑起的疤痕，皮肤上满是细碎的皱纹，是美白化妆品里的铅华所致……那些脑袋空空、又希望美丽永驻的富有女人，总是把希望寄托在动辄几百几千的明星打造的高档化妆品上，殊不知就是那些被成千成百骗走的广告费毁了她们的容颜。
我对这位奋进心中的天使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在九龙的后厨里，她去送建瓴。那阵因为没有奋进的美化，所以我那时对她并没有注意。这位妇人当时也没注意我，所以她并不知道我是谁。
因我在她眼里还是陌生人，所以还客气，敷衍的点了点头，对有原却像是对一个仇人，或是对待空气，瞅也不瞅。
“什么事？”
她的语言很简慢。轻蔑的语调告诉我们：你们算什么东西，不配跟我说话。
我想起了我们此次来的目的。我们是来求她的施舍么？
我心里在为有原不值。
如果是我，会马上扭头就走。但有原没有。她倒抬了脸，笑着说了她的来意。
“啊，你是因为建瓴被带走的事来的？真是好心肠啊！我有些话要问你，没想到你就来了。正好，我来问你。”
英夫人像打了强心剂，腾的从沙发上跳起来。伸出了她像蒲扇大的巴掌，像要打我们。
她还没想好，所以手停在了半空，摇了摇，没说出话来，又坐下了。我见她这么不懂礼貌，不等约请，拽着有原就找了沙发坐下来。英夫人见状脸色有些尴尬，但不一会就恢复原状了。她将伸出的手扳下了第一根指头。
“这第一，我问你。你开的那个饭店为什么叫英家菜？你姓英吗？不姓吧，我记得好像是姓姜，对吧？你既姓姜，不姓英，为什么叫天天英家菜。你天天做的是英家菜吗？我问过建瓴了。你们不光做英家菜，还做鲁菜，川菜，还有什么粤菜……。总之，什么菜都有，是个大杂烩饭店！既然如此，起个什么名字不好，那满世界的，名字多了去了！”
“你知不知道，满裕山屯，只有我一家才姓英，才是正经的英家后裔，也就是大清和硕亲王多尔衮的后代，也就是努尔哈赤的后代，也才配叫英家菜。那家谱都在我家里。我找给你看。宁阿姨，你把家谱找来。啊，落在裕山了。好吧，不管带没带，有是有的。就那么的吧。以后再找。总之，这英家菜馆，只有我家叫得，你们是不能叫的。”
英夫人歇了一会，趁此机会，有原插了一句：“是，所以我把饭店给你们了，我不再开了。你要改的话就随便吧！”
英夫人又扳下了第二个指头。
“第二件，就是英建瓴在你的饭店里打工，干的那叫什么来着？切墩，对，是叫切墩。饭店里有这个行当么？有？不对，那叫砧板。切墩那是什么年代的叫法了？二十年之前的。现在叫什么？对，叫砧板。这个才是时髦的，现代的，上档次的！你们得给他平反。”
“别瞪眼睛。现在有人在追究他的出身了。说什么百富实业里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家伙，连切墩都可以做副董。你说说，他当时是干的切墩嘛？明明是砧板嘛，不，是副灶……给刘奋进打下手，不是副灶是什么？你明天就用毛笔写了，贴在橱窗上……一定要一目了然。还有，印成小报，当街发一发。特别是大学区后面恒大楼盘那里，记住了吗？好吧。我的事说完了，你说你的事吧。”
有原于是询问建瓴被带走一事。
“建瓴？对呀，他是被抓了。难道不是你的不是吗？如果没有这个饭店，没有这个饭店的混乱底子，他会被抓吗？”
有原真是有耐心，还是对她笑眯眯的：“伯母，您就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我，我怎么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英夫人的一只脚迅速的从沙发上抽回。“我要知道的话就知道该怎么救他了。”
我觉得这个女人满嘴胡言。她不可能不去看建瓴，也不可能不问原因。
“怎么办？我能做些什么？”
“你，就你？不给我们添乱就不错了。小姑娘，你请回吧。”
英夫人开始撵人了。
我拽拽有原，示意她离开，不要在这里讨没趣。
但有原很执拗。这时的她，变得十分的好脾气。
“伯母，你来告诉我，派出所来电话了吧？您老人家也去了派出所了吧？”
在有原的几次求下，她终于说话了：“啊，我说到哪了。建瓴被带走。对，建瓴是被带走了。他们说，是因为罂粟。对，叫罂粟。你知道什么叫罂粟吗，就是鸦片！当年有个叫林则徐的，把洋鬼子的罂粟，也就是鸦片，都烧了，就爆发了鸦片战争。懂了吧？”
看来我们的分析没有错。
“懂了。”有原点着头说。“我想把建瓴捞出来，还给他清白。伯母，你不反对吧？”
“哎，别叫我伯母。我当不起。还是我叫你。叫你老板吧。你赶快捞他。把他捞出来。花多少钱都行。一万两万，伍万，十万！这才多点钱哪，再多也行。我都可以给你。就是让他回来，谁去办都要花钱，我已经有了多花钱的思想准备了。只要让我省心，我的头疼死了……！”
有原说：“伯母，你不用担心，只要准确的知道了他为什么进去，你同意我去办……我就义不容辞的去。建瓴哥在我那里干了六个月。对我的帮助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