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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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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醉(迷迪)

    楔子

    任谁都看得出醉丫头对三少一往情深,只有三少自己浑然不觉。

    “三少,柳姑娘来了!”田醉敲敲三少的门,扬声通报。

    “小樱?”门霍地拉开,一张熠熠生辉的俊脸探出来,“小樱来了?她在哪里?”

    “在梓园和大小姐一起赏花。”

    “梓园!”三少东方煜一抖雪白的长袍,便拔腿飞奔。跑了几步,又噔噔噔回来。

    “阿醉!”他唤,不经意却对上田醉来不及掩藏的泪,“咦?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

    “没什么!进了沙子。”

    “我来帮你吹吹。”东方煜殷勤地噘唇上前。

    “不用!”田醉倒退一步,连连摆手,“已经出来了。”她好恨,他只在有求于她时才会这么殷勤。“哦?是吗?”三少的语气有明显的失望,“那么,这个……那个……小樱来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个那个了,”田醉岂有不知他的心思之理,“我这就去做桂花莲蓉糕。”

    桂花莲蓉糕是柳樱最爱的点心,尤其是城东谭家老店的。于是,三少的贴身丫头田醉便去谭家老店呆了两个月,交了大把银子,学回这门手艺。

    “谢谢你阿醉,回头我重重酬谢你!”三少的声音已去得远了。

    田醉苦涩地望着他雀跃的背影,转身慢慢走向厨房。

    忘了,他全都忘了!是啊,谁会把十二年前的童言稚语放在心上呢?

    “别怕!有我保护,他们不敢再欺负你了!”

    “可是,你一走,他们就又来了。我好怕!”

    “那——我不走了!我保护你一辈子,等你一长大,我就来娶你做我的新娘子好不好?”

    “好!好!我要当大哥哥的新娘子!”

    那一年,她七岁,他十二岁,还是两个小孩子。谁会把孩子的话当作一生的承诺,心心念念十二年呢?只有她,这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

    “咦?醉丫头,你怎么揉面也会揉得哭?”蹲在灶前生火的刘妈抬起头稀奇地问。

    田醉用袖子一抹脸:“烟太熏了。”

    “烟?”刘妈四处张望,“哪里有烟?”

    田醉用力揉了两下,忽地把手中的面团一摔,“刘妈,麻烦你再给我舀一碗面粉。”

    “怎么啦?这团面不是揉得好好的吗?”

    “我的眼泪掉进去了,会有咸味,不能吃了!”

    刘妈一听,啧啧有声,舀一碗面粉递过去,说:“你这么有心,三少爷定然舍不得把你嫁出去,你可有机会做小的呢!”

    做小?是啊,这不就皆大欢喜了吗?穷人家的姑娘能有这样的归宿是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呢!田醉轻哼一声。你还想奢望什么呢?你能跟柳姑娘比吗?她是知府千金,长得天姿国色不说,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温柔善良活泼可爱。而自己呢?她看着沾满面粉的粗糙手掌。你连替她提鞋都不配!做小?还不知三少要不要呢!

    桂花莲蓉糕做好了,一如从前的香滑酥软、入口即化。柳樱用纤纤玉指拈起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然后绽开一朵灿烂的笑:“阿醉,谢谢你!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多美丽的笑容!三少的心醉了。田醉的心碎了。她脸上挂着微笑,默然退下。

    皓月当空,雏菊在秋风中轻轻摇曳。

    夜已深,田醉望望天上孤单的明月,看看地上孤单的影子,叹一口气。回去睡吧!

    她抬脚往回走,府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已睡下了,只有自己的长裙拖在地上的声音。

    夜风送来了情人间的喁喁私语,一对璧人儿坐在花亭,相依相偎。

    三少和柳姑娘。

    田醉停下脚步,不能打扰他们,可是回去的路却需经过花亭。她提起长裙,轻悄悄闪身到一棵榕树下坐定,等他们走了再说。

    “小樱,我明日就上你家去提亲好不好?”

    田醉实在不想听,但风儿却偏偏将这些话吹进她的耳朵。

    “爹爹不会允的!他只有我一个女儿,不想我这么早出嫁。”

    “没关系!我们可以先订亲,免得你被别人捷足先登。”

    “不会的!我怎会嫁给别人呢?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东方煜一听,立即热血沸腾:“不管了,我明日就上你家提亲。你爹爹不允,我就天天去,一直到他点头为止。”

    “爹爹会被你烦死!对了,我看那个阿醉好像对你挺钟情,人也还忠厚老实,等咱们成了亲,你把她收进房里也不错。”

    田醉猛听到自己的名字,心中一凛,腰背绷得笔直,大气不敢喘一口,连心跳似乎都停止了。

    “小樱,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不是三心二意的男人,这辈子我只要有你就足够了!别的男人有三妻四妾,我不会有,永远不会!阿醉她是个好姑娘,我也知道。不如我们一起帮她物色一个好归宿怎么样?”

    “好啊!哎呀要下雨了,我们快走吧!”

    横空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田醉惨白的脸庞。“轰隆隆——”巨雷劈进她的心房。来吧!都来吧!大雨倾盆而下,噼里啪啦打在榕树叶上,汇在一处,大滴大滴坠到田醉身上、头上。

    她微微笑。上天给她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啊!三年前,见到三少的第一眼,她就认出他来。她自愿做他的丫头,幸福地为他张罗一切。她希望三少能记起她来,但是没有。三少的心早已被一个丽影占得满满的。她不介意,只要三少快乐,她就快乐。

    可她真的不介意吗?嫉妒是蚀骨穿肠的毒药!她蜷起身,张口大力咬住膝盖。好痛!可是,心,更痛!

    雨停了,风住了,太阳也悄悄地露出脸儿。

    田醉抬起头,迎接晨曦的第一丝光华。水珠从颊边滚落。是雨,还是泪?

    阿醉,天亮了!你为什么还不醒?

    上部

    好痛好痛!怎么回事?骨头都散架了吗?

    呃!喉咙干得要命,都粘在一块了!

    “水——”咦?谁发出的声音,这么嘶哑难听。

    一双柔软却有力的臂膀撑起她来,然后一碗水端至她唇边。

    “咕嘟、咕嘟!”吞水的声音好吓人。喝够了,她睁开眼,看向身旁的人。是个年轻的女孩,红润的圆脸,浓眉大眼,挺翘的鼻梁,丰满的嘴唇,两条粗黑油亮的大辫子。

    “你睡了三天三夜,我好担心你醒不来了!”女孩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声音叮咚清脆。她放下碗,轻轻扶她躺下。

    “我受伤了?伤得很重吗?”她问。

    “是啊!你浑身都是伤,还跌断了五根骨头,我跟爷爷合力好不容易才帮你接好。”女孩说。

    “谢谢!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叫木岚,你可以叫我阿岚。”

    “谢谢你阿岚。”她真诚地道谢,“你爷爷呢?”

    “爷爷去看病了。他是我们桃花谷最有声望的名医,人称木神农!”木岚讲起爷爷得意洋洋。

    “哦!真了不起!”她大为钦佩,“怪不得我这么重的伤也能治好。”忽地想起一事,皱着眉问:“阿岚,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你是我姐姐从桃林里捡回来的。”

    “我也不认识我自己!”她喃喃地道,闭上眼努力回想,但脑中一片空白,“我想不起我是谁!”奇怪的是,她一点不惊慌,反倒觉得解脱似的轻松。

    “你当然想不起你是谁了!吸过桃花瘴的人若还记得自己是谁,那倒是真奇了。”木岚咯咯地笑,“不如我帮你取个名儿吧。”

    “好!我的命是你救的,名字当然由你来取了。”她欣然答应。

    “你的命不是我救的,是我姐姐救的。对了,你是在桃林里捡回来的,就叫木桃好了。”

    “木桃?好啊!你姐姐叫什么?回头我得好好谢谢她!”

    “姐姐叫木菲,芳菲的菲。不过……”木岚沉吟了一下,“你不用谢她,姐姐很怪的,不喜欢和人说话。何况,她要跟在谷主身边保护他的安全,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上两回。”

    “你们谷主是男是女?还要你姐姐去保护?”

    “谷主倒是男的。不过我姐姐是谷中第一高手,没人打得过她。”这下木岚比开始说起爷爷时更为自豪:“幸亏你碰上的是我姐姐,先渡了真气给你,再飞速背你回来。若是别人,只怕你早在半路上就死啦!”

    木桃一听,心神往之,“多好,有这样的本事!等我见了木菲,一定拜她为师。”

    梦中,木桃看见自己在一群歹徒中间灵敏地腾挪跳跃,出拳击掌,将歹徒们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三个月过去,木桃已痊愈了,除了身上、腿上有几处疤痕外,全身每一根骨头都结实得很。

    大清早,她扛上小药锄,跟着木岚,随爷爷木神农一起去药园。

    胭脂色的朝霞,如一片片火绒似的飘在桃花谷的上空。满天云朵,都披上金红色的华服。谷中的人们起得很早,微笑地互相打招呼,然后便分头各自忙活。

    桃花谷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方圆百里,土地肥沃,风景秀美,万余人在这里安居乐业达五十年之久。

    穿过大片稻田、玉米地,便到了药园,足有三四亩地,用竹篱围起来,篱上交缠着荼蘼、木槿、刺梅,此时正开得烂漫,连竹门上也爬满了盛开的棠棣,门上顶一块木匾,上书“回春圃”,笔力苍劲浑厚,看似出自大家手笔,只是年代久远,已有多处剥落。

    回春圃外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坡,成群牛羊悠闲地嚼着牧草。再过去就是黑压压的桃林,正确地说,是夹竹桃林,连绵数十里,瘴气冲天,连苍蝇都飞不进来。桃花谷便是靠了这道天然屏障而遗世独立。

    但自己却是如何进来的呢?木桃有些不解,问木岚,木岚只知是木菲在桃林里捡回来的,具体就不知道了。而木菲呢?三个月来,还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药圃里已有人在埋首工作,听见声响,抬起头来冲三人傻傻一笑,又低头继续松土。原来是住在木家对面的元泽厚。这傻小子对木岚有意思,却不知该如何启口,只有用这种傻办法了。不过傻办法却很有效果,看木岚红艳的双颊就知道了。原来“傻人有傻福”这句千古名言果真大有道理。

    木桃是很知趣的,当下便拉着不解风情的爷爷走到药圃的另一边。

    “阿桃,别拉着我!”木神农吹胡子瞪眼,满脸不情愿,“那臭小子,根本配不上我们家阿岚!”

    “好了啦!爷爷!”木桃大力拖着老爷子,“人家郎有情妹有意的,你干吗一定要捧打鸳鸯呢?再说了,元泽厚也确实不错啊!长得仪表堂堂,又孔武有力,还勤快老实,这么好的孙女婿上哪去找呀!你说是不是爷爷?”

    木神农重重哼了一声:“死小子,要是敢对阿岚不规矩,等阿菲回来,就要他好看!”

    “爷爷,阿菲什么时候回来?”木桃一脸好奇,“我还不知她长得什么模样呢!”

    “得得”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木神农抬头眺望。“说曹操,曹操便到!”他用手指着一行五骑,“骑枣红马穿黑衣的就是阿菲,最前面骑白马一身青衣的是谷主,另外三个人和阿菲一样都是他的侍卫。”

    “阿菲来了!真是太好了!”木桃兴奋地盯着她的救命恩人,谷中第一高手木菲,居然是个美女哦!

    “他们朝这边来了。”木神农谨慎地告诫,“阿桃,等一下你要低着头,不许看他们,也不许说话,懂吗?”

    “为什么?”木桃大为不解。

    “来了!快低下头,千万别吱声!”木神农的声音充满紧张和不安,木桃虽不明所以,仍乖乖地照办。

    五匹马停在竹篱外的草地上,然后一个低沉却冰冷的声音问道:“木神农,叫你办的事进行得如何了?”

    木神农垂首抱拳,恭敬地答:“禀谷主,正在配制当中,进展较以前稍为顺利。”

    “木神农,你可知你肩负重任,不得有一丝疏忽?”那声音更为冷酷,木桃发誓她听到冰渣坠地的声响。

    “是!属下明白!”木神农吓出一身冷汗。

    “明白?那么你旁边的这个女人是谁?”

    木桃虽然很想抬头看看这个没丝毫人气的谷主是何方神圣,但仍谨遵教诲,低着头一声不吭,只斜眼看着木神农颤抖的脚后跟。

    “禀谷主,她是属下的孙女木桃。”

    “是吗?木桃,抬起你的头来!”谷主命令。

    “这可不能怪我不听话吧!”木桃小声嘟哝着,仰起头,对上一双阴冷的眼,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有如身坠冰窟。那双眼的主人倒是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只是一脸杀气让人不寒而栗。但他眯眼睥睨,好似自己是天神一般的欠揍表情却让木桃大为不满,压下恐惧,反而心生挑衅。她高昂起头,也眯眼看他。这男人的脸庞有如刀刻,线条刚硬,棱角分明,额上有一条淡淡的疤,似是雕刻时失手留下的瑕疵。

    谷主阴森地打量木桃一阵,反倒笑了,嘴角慢慢上扬,露出雪白的牙齿,两道剑眉不再挤在一处,连眼神也变得柔如春风。

    “木神农,”他的声音缓缓轻柔,“你可知背叛我的下场?”

    “属下不敢!”木神农扑通跪倒在地,簌簌发抖,连道:“属下不敢!”

    木桃咬着牙,紧握双拳,心里一阵乱骂:狗屎,臭狗屎,仗着自己是谷主就横行霸道,有什么了不起!真有本事让木菲揍你几拳试试!

    正想着,没想到木菲真从马上一跃而下。

    吓!倒把木桃吓了一跳。却见木菲走到谷主马前,曲膝跪倒:“禀谷主,她是属下带进来的,与木神农无关。属下愿接受一切处罚!”

    “竟然是你?”谷主有一丝意外,“木菲,你始终是女人心肠,纵然武艺出众,却又如何成得了大事?”

    “属下带她进来只是为了给木神农试药!”木菲辩道。

    “哦?是吗?”谷主冷哼一声,“那么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饶!”他一挥手,“就地行刑!”

    “是!”另外三名侍卫齐声应答,跃下马来,两人将木菲按倒在地,一人解下腰间长鞭,抖了一抖,“啪!”全力往她背上抽去。他们几个大男人,素来受木菲这个女人管制,早已怀恨在心,此时怎不借机报复?

    “啪!啪!”鞭子抽在木菲身上,自是疼在木神农心上,可他却跪伏在地,不敢动也不敢吱声。那边木岚和元泽厚两人也是咬牙垂首,不敢出声。

    “不——”木桃可受不了,大叫一声,冲上前,纵身跃过竹篱,扑倒在木菲身上。“啪!”长鞭重重击在背上。啊——好痛啊!

    “混蛋!你不是人!”终于骂出来了,痛快!又痛又快!“禽兽!不,你残虐无道,比禽兽还不如!你不得好死!”她使出吃奶的劲,闭着眼叫骂。

    咦!为何背上不痛却还听到鞭子声?她睁眼一看,原来木菲已把她推到一边,此时正站起来承受鞭笞,背上已经血肉模糊。

    “木菲,你不是谷中第一高手吗?”木桃又急又怒,捶着地板大嚷,“你为什么要听这该死男人的话,你把鞭子抢过来海扁他们呀!”

    刹那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瞪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木桃,而木菲的眼神,却是凌厉得吓人。木菲转开头,不敢看她。“呃,我说错什么了吗?”她缩着脖子,把脸埋在草丛里。

    “都打完了?”谷主的声音传来。

    “禀谷主,还剩十鞭!”

    “那就赏给她吧!”谷主朝木桃一指。

    “是!”长鞭毫不留情地甩向木桃。

    “该死的臭男人!狗屎!混蛋!魔鬼!”木桃声嘶力竭地怒骂,十鞭还没完,就已痛晕过去。

    鞭笞完毕,侍卫垂首侧立一旁。谷主脸上仍然挂着微笑:“木神农,你不是试药吗?她现在这样正好给你试药。”一转头吩咐:“木菲,你三日后带试药结果来见我。”

    “是!”木菲抱拳应答。

    谷主掉转马头,带着三名侍卫扬长而去,只留下木菲的枣红马站在原地不安地喷着响鼻。

    “爷爷,你为什么要把她带出来?”木菲盯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木桃,沉声问。

    “唉——”木神农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想当年,老主公平易近人,体恤下士,可他千挑万拣的这位新主子却……唉!”他又叹一口气,抬头仰望苍天,“桃花谷只怕就要大祸临头了!”

    木菲把昏迷不醒的木桃弄上马背趴着,五人一马面色沉重地回家。

    木桃醒来时天色已黑,她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我怎么这么命苦?”

    “你命大得不得了啦!”木岚在一旁接口,“招惹了谷主还没送命的,你是第一个!”她想起谷主最后的吩咐,“只是不知三天后你还留不留得住一条小命,那就很难说。”语气中尽是无奈。

    木桃愤愤地捶枕头泄气,忽地扯到背上的伤口,疼得她龇牙裂嘴。“该死的臭男人,他叫什么名字?我每天要咒他一万遍!”

    “谷主姓段,名祯。”木岚同情地告诉了她,“你趁这三天赶快骂个够吧!三天后可不知还有没有机会。”

    “死段祯!哼!他要把我怎么样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木桃恨恨地发誓,忽问:“木菲呢?她伤得比我重,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卧床不起了?”

    “没有!”木岚笑着摇头,“姐姐好得很。这点小伤对她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木岚的意思是木菲要练武自然会经常受伤,但木桃却误会了。

    “家常便饭?”她怪叫一声,眼前立即浮现一个画面:那个残暴的段祯手握长鞭,面色狰狞,狠狠抽打着可怜的木菲。噫!她赶快晃晃脑袋,晃掉这可怕的画面。“对了,我好像听到什么试药的事了,试什么药?不会真在我身上试吧?”她想起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药,不由机伶伶打了个寒颤。

    “我也不知试什么药,爷爷不肯告诉我。不过你放心好了,”木岚安慰她,“爷爷在你身上用的都是些普通的伤药,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哦,那就好!”木桃放心了,一会儿又忧心忡忡,“三天?你开始说的三天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我的伤挨不过三天了?”

    “什么呀!有爷爷在,你那点伤算什么?只是谷主要姐姐三天后把你带去见他。”

    “啊?什么?”木桃瞠目结舌,“死了算了!”

    我要逃跑!不,逃跑是懦夫的行为,我要反抗!我要斗争到底,我决不能屈服!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阎王要我三更死,又怎会留我到五更?

    三天来,木桃不断给自己打气,可临到头来,还是垂头丧气认了命。不过见着那该死的段祯一定要骂他个狗血淋头,多少捞点本回来。

    旭日初升,木桃大义凛然跟木菲出了门。红的花,绿的草,蓝的天,白的云,还有爬满爬山虎的木家小屋,别了!她朝站在门口送行的爷爷和木岚挥挥手,别了!还有对门元泽厚、元泽望两兄弟,都是淳朴善良的好人,也别了!桃花谷所有的人都是好人,除了那该死的段祯和那三个该死的侍卫外,其他人都会有好报的。可自己也是好人啊,为什么没有好报呢?木桃有些不解。

    “汪汪——”元家的小花狗冲出来,扑到木桃身上。别了,花花!木桃抱起它来,“啵”的一声,“哦!可爱的花花,可怜的木桃,让我们最后一次吻别吧!”她放下花花,恋恋不舍地望着它欢快地蹦跳,擦一把泪,一扭头,毅然绝然地跟上木菲的脚步,踏上一条不归路。

    桃花谷真是大啊!木桃由衷地感叹。

    两人一骑,穿街过巷,路过一栋栋房舍,穿过一片片稻田,上了草坡,又横过小河,走过一座石桥,进了一片树林。

    “还没到吗?”木桃看看天色,“都跑了大半个时辰了,那该死的家伙到底住哪里呀?”

    “你这么急着去送死?”坐在前面的木菲头也不回,冷冷地丢过一句话。

    “呃!”木桃吐吐舌头,“你还是慢点吧,走到明天也不要紧,到不了就更好了!”

    “让你失望了!”木菲策马拐了一个弯,面前豁然开朗,出现一幢巨大的石堡。

    木菲停下马,“下来吧!已经到了。”

    木桃呆愣愣地望着面前用巨石垒起的高大城墙,张口结舌,半晌,嘟哝一句,“有必要砌得这么结实吗?还怕有人来攻打不成?”

    “这可说不准。”木菲一跃下马,回头看木桃手脚并用,笨拙地翻下马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木桃得意洋洋地凑到木菲身边,“那段祯是个怕死鬼!阿菲,不如你……”

    “轰隆隆——”巨大的铁门向两旁拉开,走出三个穿白衣的男人,为首是个花白胡须、又高又瘦的老头,他走到两人面前,一抱拳,说:“木侍卫长,别来无恙?”

    “好说好说!”木菲也抱拳还礼,“多谢李总管关心。”

    木桃斜眼看着突然变得假惺惺的木菲,感觉不太适应。

    “主公正在前厅等候,木侍卫长请!”李总管侧身让木菲先行,木桃紧紧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对不起,木桃姑娘,这边请!”李总管拦在木桃身前,伸出手掌,指向侧厅。

    “李总管,谷主不是命在下我带木桃去见他吗?”木菲心下生疑。

    “谷主有令,木桃姑娘需单独招待,在下不敢违抗。”李总管的脸阴阴的,木桃打一照面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菲,不用担心!有什么了不起,最多不过头点地罢了!”说起来倒是豪气十足,木桃心里却后悔得要命,恨不得以头撞墙。她迈开大步,昂首挺胸走在李总管前面,心里不住暗骂:蠢木桃,起初爷爷不让你出门就不出门好了,干吗非要缠着他出去不可?这下可死定了!真是蠢到极点!自作孽,不可活!

    偏厅十分气派宏伟,雕梁画柱,红砖碧瓦。推开厚重的实心红木门,嚯!好大一个厅堂!足有十丈见方,整整齐齐摆了两排太师椅,正对面则放着一把宽敞威武的龙椅,看来是个议事厅。

    “木桃姑娘,这边请。”李总管侧身让木桃走在厅侧,进了一张小门。

    呵,龙椅!木桃忽地跳了起来,退出门,细细打量那张红木漆金的龙椅。这地方可不一般!莫非——哈!只怕是段祯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想做皇帝想得发疯,又没什么本事,只好关起门来当皇帝过过干瘾。定是这样没错!她朝龙椅吐吐舌头,扮个鬼脸,便转身若无其事地跟上李总管。

    穿过一条回廊,拐一个弯,进了一条阴暗的走道,又下楼梯,最后停在一扇门前。

    “到了!”李总管推开那扇门,“进去吧!”

    “不就是要我的命吗?何必这么折腾?”木桃瞟了一眼那间狭窄的石头房子,里边只有一张简陋的木床,“这不就是坐牢吗?你干脆点,给个痛快吧!”

    李总管把木桃往里一推,“啪”关上门,“咔”一声落了锁。

    “我不是囚犯,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木桃踉跄着跌进去,立马转身拼命拍打着门,才发现木门上竟钉着厚实的铁板,真是插翅也难飞。

    “你未经谷主许可擅入谷内就是囚犯,没把你关进水牢已经是特别优待了。”李总管的声音冷冷地传进来,“当然了,如果你不想坐牢也可以,如果木家三口都愿意替你坐的话,你就能出去啦!”他说完便转身走了。

    石室内静得可怕,木桃只要一坐下来便没来由地心里发慌,只好不停地走动制造些声响。

    “木菲、爷爷、木岚,你们都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救我啊?”最后的结果是她累得要命兼饿得要死,躺在床上哀嚎,“哦!可怜的木桃,你即将跟这个世界永别了!”她将头一歪,缓缓闭上眼睛。

    “永别了!”

    “吱——”传来开门的响声,木桃一跃而起,扑向门口,“哈,放我出去了!”

    “咚!”高兴得太早,脑袋结结实实撞了一下,立马耸起一个包。

    “喏,这是你的饭,接住了!”头顶上传来声响。木桃委屈地捂着额头往上看,原来只是门上方开了一个三寸见方的小门,塞进来两个黄不拉叽的馒头。

    木桃伸手接住馒头,见外面又递进一碗水,忙忙塞了一个馒头进嘴里,接下那碗水。

    端下一看,原来不是水,竟是漂着葱末儿的汤。“哎呀!想得真周到,怕我光啃馒头会噎死,还加上一碗汤,只是这汤也太清了,要加上点肉末就好啦!”

    吃饱了,喝足了,该睡觉了!木桃爬上床,一下就沉入梦乡,呼呼睡得不省人事,连她痛恨的该死的段祯大咧咧地走进来都一无所知。

    段祯走到床边,伸手探向木桃的脉搏,脸色渐渐凝重,然后甩开她的手腕,怒气勃发地出门。

    “木神农,你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木神农没有活得不耐烦,木桃倒是真正活得不耐烦,她以为捋虎须就跟拔韭菜一般容易。容易是没错,不过拔的是自己的小命。

    “木神农,本座要你试的药呢?”

    木桃被带到正厅。原来正厅竟是审犯人的地方,和偏厅差不多大,却只放了一把椅子,高高在上,搁在五尺高石阶上。段祯坐在上头,同样那副欠揍的表情,眯眼睥睨着跪伏在下头的木神农发问。

    “禀谷主,属下确实已在木桃身上试药,但她似乎天赋异禀,那药根本就不起作用!”木神农恭恭敬敬地答。他身边站了两排黑衣人,个个高头大马,一脸杀气,尤其是左边排头那个满脸横肉,似乎很不好惹。右排首则站着木菲。

    “木神农,你以为我会信你一面之词吗?”段祯将手一指,“人就在那,你现在试给我看!”

    “属下遵命!”木神农站起来走到木桃身边,拿出一粒药丸给她,说:“吃下去!”见她双目圆睁,忙补充道:“放心,这药对你不起作用,我已试过了。”

    “啊?爷爷你、你真在我身上试了药了?”木桃一脸不敢置信。

    “是真的!吃吧!我可以保证没反应。”

    木桃把药吞下肚,“到底是什么药,搞得这么隆重?没用的话就别再让我吃嘛!”

    “也没什么,不过是控制心神的药。”

    “啊?”木桃吓了一跳,“那你还给我吃?”

    “我说过了对你不起作用嘛!你就当成是吃豆子吧!”木神农还真强人所难。

    “有这么难吃的豆子吗?”木桃不满地嘟哝。

    然后木神农转过身,双手一摊:“谷主,属下不敢有半点欺瞒,事实就是这样。”

    “好!既然在她身上试不出来,那就换一个人试。”段祯目光往四下一扫,“你——”他指住一个人,“你去试!”正是那站在左排首的满脸横肉的家伙。

    “是!属下遵命!”这大汉的声音响若洪钟,木桃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谷主,万万不可!”木神农急忙上前,“若这药真见效了,那么马大头就一辈子没有自己的想法,一辈子都得听令于人了。”

    原来那家伙名叫马大头,倒真名符其实。

    “是吗?你们身为本座的子民,连这一点牺牲都舍不得?”段祯勃然大怒,“将来本座如何靠你们成就大业?”

    “请主公息怒,属下甘愿试药!”马大头倒是忠心耿耿,大步跨到木神农面前伸出大掌。

    木神农磨磨蹭蹭掏出装药的瓷瓶,倒出一粒给马大头。马大头接过药丸,分明那手就在微微颤抖。忽地打横里伸过一只手,抢了那粒药丸塞进嘴里。是木桃!她趁大家发愣的当儿,又抢了木神农的瓷瓶,一仰头,把药全倒进嘴里。

    “哈!没药了!我看你拿什么去试!”木桃双手叉腰,神气活现地做着鬼脸。

    段祯不怒反笑,“好,真是好极了!”但他手下都明白这是他怒极的表现,不约而同以怜悯的目光看向木桃。

    “扑通!”木神农一把老骨头又扑倒在地,“谷主息怒,这点药没了不要紧,属下马上回去配制,不日即可送来!”

    “你去配药吧!”段祯点点头,“至于木桃姑娘就先在水牢里住几天。”

    “请谷主三思!”木神农当然知道水牢的厉害,心知木桃小命休矣,“木桃她体质特殊,留着还有用处。”

    “你尽可放心,她不会死的。”段祯微笑地挥挥手,“把木桃姑娘带下去好好招待!”

    啊呀!死定了!木桃跳起来振臂高呼:“弟兄们!看清这个魔鬼的真面目,他草菅人命,凶残暴虐,根本不顾你们的死活!不要再为他卖命了!你们要反抗!唔——”她的大嘴被捂住,然后被倒拖着走。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大家垂着头缩着脖子都能感受到头顶上火气炙人。段祯脸上的微笑再也挂不住了,气得浑身颤抖,肌肉抽搐。

    木神农无奈地看着木桃拼命挣扎远去的身影,叹一口气:“你自求多福吧!这下连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咚!”木桃被扔进水牢。

    干干的,哪有半滴水啊!怕是这两位大哥弄错了地方吧?万幸万幸!

    木桃正在庆幸着,“哗哗”传来流水的声音。牢中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她伸手四处摸索。唉!白高兴一场,还真是水牢!这不,墙缝里正渗出水来,一会儿就漫过足踝。

    这水牢不过三尺见方,照这种进水速度,怕还不到半个时辰就漫过头了。

    “唉,爷爷、木菲、木岚,这下真是永别了!唉!没想到会被淹死,惨啊!”

    但水涨到下巴就不再往上涨了。绝望的木桃听见汩汩的水声逐渐停止,不由一阵欣喜若狂,但随即就感到大大不妙,“该死的段祯,灭绝人性,竟然要活活把我冻死!”

    桃花谷虽四季如春,温暖怡人,但这地底下的水却还是冰冷刺骨。开始,木桃一心等死,倒没觉得怎样冷,如今有了生的希望,却冷得全身颤抖起来,上下牙关直打架。

    “杀、杀千刀的段祯,不、不得好好死。哈——哈啾!还、还不如干、干脆淹死我算了!哈……哈啾!我我怎么这么命苦!呜——哈啾!”

    又冷又饿,又挺直背脊站在水中,时间一长,木桃便晕头转向。撑不住了,干脆自己淹死自己算了。她身子往下一沉,水漫过她的鼻子,眼睛,头顶。她坐下来,蜷成一团,身子好舒服,可是却憋闷得慌。算了,不过是一下下功夫而已,马上就不会憋了。

    真的一点也不憋闷,还有芳香柔软的被褥,木桃睁开眼,看见洁白的床幔。她伸个懒腰,好舒坦!这是哪里?天堂吗?像我这样的好人,死了自然会升天,只有段祯那种大坏蛋才会下地狱,千刀万剐。

    “你可终于醒了!睡得好吗?”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

    “这是幻觉!这绝对是幻觉!”木桃慢慢转动她僵硬的小脖子,竟然看到那张该死的脸!

    这个家伙也死了吗?难道他死了居然也上得了天堂?不可能!那么就是……

    “我还没死!”木桃霍地坐起身来,被子从肩上滑落。

    “你当然没死,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段祯眯着眼,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身体,大饱眼福。

    木桃顺着他的眼光往下望,“啊——”她抓起被子遮住身体,一颗心狂跳不止。天哪!竟然一丝不挂!

    “出去!你这个色魔!滚出去!”她声嘶力竭地吼叫。

    “我出去?这是我的房间,你睡的是我的床,该出去的是你!”段祯斜挑着嘴角,一步一步朝她进逼。

    木桃紧抓住被子,防范地盯着他,心里有股冲动想就此冲出去。但她没穿衣服,纵使再胆大包天也干不出这种骇世惊俗的事。

    段祯走到床边站定,俯下身来,“你以为我会轻易让你死吗?”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一再挑拨我的手下反抗我,到底有何居心?”

    木桃的下巴虽被捏得隐隐作痛,仍毫不屈服,“你最好现在把我杀了,否则,我迟早会说服你的手下宰了你!跟着你这种残暴的主子,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说服他们宰了我。”段祯的脸凑近离她只有一寸远,热气喷拂在她脸上,“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女。你甚至有机会亲手宰了我。”

    “好!你等着瞧,我一定会宰了你!”木桃大声叫嚷,以掩饰她心中的紧张。

    段祯放开手,直起身来,“行!我等着!我就不信,驯服不了你这只小野猫!”他说完便转身出去。“喂!你这个混蛋,把我的衣服还给我!”木桃着急地捶着床大喊。

    “你的衣服早扔了,那柜子里有我的衣服。”段祯朝墙角的红木大柜一指,“穿不穿由你。”

    “砰!”门关上,房里只剩下木桃一个人。

    “该死的东西!打死我也不会穿你的衣服!”

    当然了,衣服还是要穿的,死就不必了。虽然段祯的衣服又长又大一点不合身,但总比抱着被子强吧?只是他的内衣,木桃就真的打死不会穿了。但只披着外袍却是不能出门,木桃只好开始四处打量这间男人味十足的房间。

    很简单,只有几样家俱,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矮凳,再加上墙角那巨大的木柜,如此而已。对面墙上挂了一幅画。那家伙居然还会附庸风雅?木桃不屑地撇撇嘴,走过去看。

    画很简单,只有一枝花,谷中到处都是的茶花,花朵饱满,色泽鲜艳,似乎是名贵品种。但她对茶花不甚了解,看不出什么名堂,加之画上既无题字也无落款,画工也不是特别精细,她看了一阵,便百无聊赖地坐下。

    “唉!”她叹一口气,忽地跳起来。她发现一件事,这个房间,居然没有窗户!屋顶垂下几支长明灯,将整间房照得十分明亮,但外边是白天还是晚上呢?她冲向门,使劲一拉,不动!那该死的家伙竟从外面锁上了!

    “混蛋!”她恨恨地骂。原来她不过换了间牢房罢了。她踢了门一脚,又大力捶墙壁。“嗷——”立马痛叫一声,原来是石墙。居然还漆上厚厚的油漆,让人以为是木板!她斜眼望向身旁的大木柜。看来那家伙确实是个超级怕死鬼,居然住在这样密不透风的石室里。

    她猛力拉开柜门,将里面的衣服通通翻出来,布的,绸的,缎面的,青的,灰的,白的,一件一件撕烂。越撕越痛快,撕完了,还不过瘾,又爬到柜子里去找,没有了!好无趣!

    突然她的眼睛瞪大,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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