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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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辛年上了天台，推开天台的门的时候，夜风扑面而来，秋天的晚上，凉意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明显。
俞暮就背对着他站在不远处的护栏边上，微微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他穿着一身薄薄的黑色运动服，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程辛年走过去，在俞暮十步开外站定。
“青……”
“把妖骨从我身上拿掉。”
俞暮似乎是在风里站久了，声音虽然轻轻的，但是比这夜晚还要冷。
“不行……”
“程辛年，趁我现在还能心平气和的跟你讲话。”
俞暮始终背对着程辛年。
“你先听我说完……”
“要么把妖骨拿掉，要么我死在你面前，你若不想动手，好，我亲自来。”
俞暮跟程辛年不同，程辛年能够自己把妖骨抽出来还不受什么特别大的伤害，但是俞暮不同，他如果自己动手的话，必死无疑。
程辛年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可能是跟俞暮从小就体弱多病有关。
程辛年听到他这么说终于不淡定了，他苦笑一声：“青染，就算你恨我，也不必拿你自己的安危开玩笑，你明知我有多在乎。”
听到这话俞暮终于转过身来，眼神清明，凉凉的看着眼前人。
“你说这话，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你为何就是不肯听我解释？”
程辛年着急的说。
“你想解释？解释什么？好啊，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当初的那件事，是你默许的？”
“……是。”程辛年沉默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俞暮听到他的回答，身形晃了一晃，脚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了栏杆上，程辛年见状下意识的抬手走了过去。
“退后。”
俞暮抬起头，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失望，跟愤怒。
程辛年赶忙停下了。
“现在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从头到尾都是知情的。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俞暮无意识的重复着这句话。
“他于我有大恩，我不能见死不救，而且我……”
“恩？于你有恩……呵呵……哈哈哈……”
俞暮突然低声笑了出来，然后笑声越来越大，他伸手扶在了栏杆上，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但是他的笑意不达眼底，虽然在笑，但是笑声里充满了凄凉。
程辛年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一阵一阵的心疼。
“……你真的很可笑，你的救命之恩，你用我来还？我当初是说过我可以把我的命都给你，但是我几时说过你可以随意践踏我的真心？！”
俞暮停下笑声，眼睛里面的失望更甚。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怎么舍得拿你去冒这种险？我自己的妖骨于他无用，所以他们才将主意打到了你身上，我虽有心阻止，可是当时各方压力全部压在我身上，我无力阻止，只想着，只想着到事情结束再把我的妖骨赔给你，到时候你就算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
程辛年怕俞暮不听他说话，于是语气急促的说完了这一大段话。
俞暮摇头冷笑：“程辛年你总是这样，你总是以为自己的安排天衣无缝，你总是觉得自己可以把一切都做好，你总是自作多情的为别人做一堆毫无用处的事。你趁我昏迷的时候强行把妖骨塞到我身上，然后呢，希望我原谅你？还是希望我感激你，然后把我一百多年前受的所有苦难都给忘干净？”
俞暮回忆起那些不堪的过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你太自以为是了……”
程辛年张了张嘴刚准备说什么，俞暮就再次打断了他的话：“他们是不是告诉你用秘法抽出我的妖骨我是不会有任何的痛苦的，可是你知道吗？他们骗了你，也骗了我，我当时就想着，既然你想要，那我给你就是了。”
“只是我没想到，他们根本没有用上那所谓的秘法，反而是生生的将我的妖骨从我身体上剔除……”
听见这话程辛年心里狠狠的一震，怎么会这样，当初那些人，说的可不是这样的……
俞暮说到这里声音都颤抖了，当初那难以言说的疼痛突然像被什么唤醒了一般，紧紧的攥着他的心，他脸色苍白，仿佛随时就要晕死过去，他握着拳头，指甲死死的陷进掌心，不多会儿就有鲜血从他紧握着的手指中渗出来。
他现在心里面难受到了极点，只有这样，才能勉强保持清醒。
程辛年看见他这个样子急的团团转，但是又不敢过去，也不敢说话惹他不痛快，只能这么干着急。
过了许久俞暮勉强定了定心神，然后接着说：“后来他们取了妖骨，就把我丢在那儿，让我自生自灭，其实我本来也快死了，只是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气，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们把我扔在那儿整整一个多月，谁也没有来看过我，关心过我的死活……”
程辛年心里又是一痛，当时，那些人跟他说，他们已经把俞暮送回了他的家族里面养伤去了，程辛年找了很多地方，都没能找到他。
“后来……幸得老天有眼，让我勉强能走动，可是没有想到，我拖着一身伤回到家族的时候，他们却告诉我，我没了妖骨，家族不承认我的身份，然后他们就把我驱逐了出来……”
“我后来已经没有精力再走动，我找不到你……又不想回到那个让我恶心的地方，所以干脆就寻了一处僻静的林子，等死……”
他后面两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程辛年已经整个人都懵了，俞暮说的，跟当时那些人跟他说的全然相反，他们明明说，俞暮是怪自己没有提前跟他说，于是才躲了起来不愿见到他。
程辛年后来的时间里一直都在找俞暮，这一找就是一百多年，直到后来韩辞他们下了黄泉，夙念实在不忍，所以才告诉他俞暮的下落，也告诉他，他虽然不能离开黄泉，但是如果有东西要给俞暮的话，韩辞可以帮忙。
“他们骗了我，他们……”
程辛年终于是落下了眼泪，心疼的无以复加，话都说不出来了。
“后来，本是我命不该绝，我遇到了一直在黄泉游荡的红景，她看到了当时奄奄一息的我，于心不忍，于是便将我救下，可是当时家族不容我，我又失去了妖骨，毫无自保的能力，若是继续就在这人人心怀鬼胎的黄泉，那我还是活不下来。”
“后来，她动了恻隐之心，将来往人间的法子告诉了我，还将我的妖力压下，我才得以来到人间，得以，重生。”
后来，也就是在这儿，俞暮认识了韩辞，认识了乔洛安，开始了新的生活。
期间他跟红景一直有往来，红景来过人间几次，俞暮知道她在找人，于是也帮她时时留意着，直到某一天，他无意间在韩辞身上感受到了，红景要找的人的气息，虽然只是一瞬，但是他知道错不了。
后来他自然而然的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红景，只是没想到红景会冲动的把人带了下去，黄泉是个什么地方他是知道的，于是他为此还去质问过红景，红景跟他说一定会把人安全送回来，饶是如此，俞暮还是不放心，于是亲自去了一趟，去到那个，充满了痛苦回忆的地方。
俞暮终于说完了，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依旧冷冷的看着程辛年：“所以，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
“对不起……”
程辛年原本来这儿之前一肚子的话到了这儿已经说不出来了，他一直被那些人蒙在鼓里，他以为俞暮消失不见只是气他的隐瞒，却不知，俞暮曾经几次都差点死掉。
他甚至都不敢去细想，若是当时俞暮没有挺过来，那……
想到这儿，他心里面的所有防线已经全部崩塌，只剩下无休止的懊悔跟愧疚。
俞暮比他好不了多少，这些话他憋在心里年一百多年，今天终于说了出来，但是那些痛苦却一丝一毫都没有减少，反倒是因为如今旧事重提，那些黑暗的过往历历在目，忽略不得。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淡淡的说：“我在林子里面等死的时候，我想了很多很多，那些不堪的画面一帧一帧的在我脑海里面回放，不停的提醒着我我经历了些什么，那种痛苦跟绝望，程辛年，你拿什么来感同身受。”
“青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好受一点……你就算杀了我也没什么……”
俞暮听到这话突然变得有些歇斯底里：“程辛年你别把自己捧得那么高了，你之前欠我的，一桩桩一件件你用什么来还？！！你还得起吗？！”
程辛年上了天台，推开天台的门的时候，夜风扑面而来，秋天的晚上，凉意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明显。
俞暮就背对着他站在不远处的护栏边上，微微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他穿着一身薄薄的黑色运动服，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程辛年走过去，在俞暮十步开外站定。
“青……”
“把妖骨从我身上拿掉。”
俞暮似乎是在风里站久了，声音虽然轻轻的，但是比这夜晚还要冷。
“不行……”
“程辛年，趁我现在还能心平气和的跟你讲话。”
俞暮始终背对着程辛年。
“你先听我说完……”
“要么把妖骨拿掉，要么我死在你面前，你若不想动手，好，我亲自来。”
俞暮跟程辛年不同，程辛年能够自己把妖骨抽出来还不受什么特别大的伤害，但是俞暮不同，他如果自己动手的话，必死无疑。
程辛年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可能是跟俞暮从小就体弱多病有关。
程辛年听到他这么说终于不淡定了，他苦笑一声：“青染，就算你恨我，也不必拿你自己的安危开玩笑，你明知我有多在乎。”
听到这话俞暮终于转过身来，眼神清明，凉凉的看着眼前人。
“你说这话，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你为何就是不肯听我解释？”
程辛年着急的说。
“你想解释？解释什么？好啊，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当初的那件事，是你默许的？”
“……是。”程辛年沉默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俞暮听到他的回答，身形晃了一晃，脚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了栏杆上，程辛年见状下意识的抬手走了过去。
“退后。”
俞暮抬起头，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失望，跟愤怒。
程辛年赶忙停下了。
“现在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从头到尾都是知情的。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俞暮无意识的重复着这句话。
“他于我有大恩，我不能见死不救，而且我……”
“恩？于你有恩……呵呵……哈哈哈……”
俞暮突然低声笑了出来，然后笑声越来越大，他伸手扶在了栏杆上，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但是他的笑意不达眼底，虽然在笑，但是笑声里充满了凄凉。
程辛年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一阵一阵的心疼。
“……你真的很可笑，你的救命之恩，你用我来还？我当初是说过我可以把我的命都给你，但是我几时说过你可以随意践踏我的真心？！”
俞暮停下笑声，眼睛里面的失望更甚。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怎么舍得拿你去冒这种险？我自己的妖骨于他无用，所以他们才将主意打到了你身上，我虽有心阻止，可是当时各方压力全部压在我身上，我无力阻止，只想着，只想着到事情结束再把我的妖骨赔给你，到时候你就算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
程辛年怕俞暮不听他说话，于是语气急促的说完了这一大段话。
俞暮摇头冷笑：“程辛年你总是这样，你总是以为自己的安排天衣无缝，你总是觉得自己可以把一切都做好，你总是自作多情的为别人做一堆毫无用处的事。你趁我昏迷的时候强行把妖骨塞到我身上，然后呢，希望我原谅你？还是希望我感激你，然后把我一百多年前受的所有苦难都给忘干净？”
俞暮回忆起那些不堪的过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你太自以为是了……”
程辛年张了张嘴刚准备说什么，俞暮就再次打断了他的话：“他们是不是告诉你用秘法抽出我的妖骨我是不会有任何的痛苦的，可是你知道吗？他们骗了你，也骗了我，我当时就想着，既然你想要，那我给你就是了。”
“只是我没想到，他们根本没有用上那所谓的秘法，反而是生生的将我的妖骨从我身体上剔除……”
听见这话程辛年心里狠狠的一震，怎么会这样，当初那些人，说的可不是这样的……
俞暮说到这里声音都颤抖了，当初那难以言说的疼痛突然像被什么唤醒了一般，紧紧的攥着他的心，他脸色苍白，仿佛随时就要晕死过去，他握着拳头，指甲死死的陷进掌心，不多会儿就有鲜血从他紧握着的手指中渗出来。
他现在心里面难受到了极点，只有这样，才能勉强保持清醒。
程辛年看见他这个样子急的团团转，但是又不敢过去，也不敢说话惹他不痛快，只能这么干着急。
过了许久俞暮勉强定了定心神，然后接着说：“后来他们取了妖骨，就把我丢在那儿，让我自生自灭，其实我本来也快死了，只是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气，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们把我扔在那儿整整一个多月，谁也没有来看过我，关心过我的死活……”
程辛年心里又是一痛，当时，那些人跟他说，他们已经把俞暮送回了他的家族里面养伤去了，程辛年找了很多地方，都没能找到他。
“后来……幸得老天有眼，让我勉强能走动，可是没有想到，我拖着一身伤回到家族的时候，他们却告诉我，我没了妖骨，家族不承认我的身份，然后他们就把我驱逐了出来……”
“我后来已经没有精力再走动，我找不到你……又不想回到那个让我恶心的地方，所以干脆就寻了一处僻静的林子，等死……”
他后面两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程辛年已经整个人都懵了，俞暮说的，跟当时那些人跟他说的全然相反，他们明明说，俞暮是怪自己没有提前跟他说，于是才躲了起来不愿见到他。
程辛年后来的时间里一直都在找俞暮，这一找就是一百多年，直到后来韩辞他们下了黄泉，夙念实在不忍，所以才告诉他俞暮的下落，也告诉他，他虽然不能离开黄泉，但是如果有东西要给俞暮的话，韩辞可以帮忙。
“他们骗了我，他们……”
程辛年终于是落下了眼泪，心疼的无以复加，话都说不出来了。
“后来，本是我命不该绝，我遇到了一直在黄泉游荡的红景，她看到了当时奄奄一息的我，于心不忍，于是便将我救下，可是当时家族不容我，我又失去了妖骨，毫无自保的能力，若是继续就在这人人心怀鬼胎的黄泉，那我还是活不下来。”
“后来，她动了恻隐之心，将来往人间的法子告诉了我，还将我的妖力压下，我才得以来到人间，得以，重生。”
后来，也就是在这儿，俞暮认识了韩辞，认识了乔洛安，开始了新的生活。
期间他跟红景一直有往来，红景来过人间几次，俞暮知道她在找人，于是也帮她时时留意着，直到某一天，他无意间在韩辞身上感受到了，红景要找的人的气息，虽然只是一瞬，但是他知道错不了。
后来他自然而然的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红景，只是没想到红景会冲动的把人带了下去，黄泉是个什么地方他是知道的，于是他为此还去质问过红景，红景跟他说一定会把人安全送回来，饶是如此，俞暮还是不放心，于是亲自去了一趟，去到那个，充满了痛苦回忆的地方。
俞暮终于说完了，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依旧冷冷的看着程辛年：“所以，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
“对不起……”
程辛年原本来这儿之前一肚子的话到了这儿已经说不出来了，他一直被那些人蒙在鼓里，他以为俞暮消失不见只是气他的隐瞒，却不知，俞暮曾经几次都差点死掉。
他甚至都不敢去细想，若是当时俞暮没有挺过来，那……
想到这儿，他心里面的所有防线已经全部崩塌，只剩下无休止的懊悔跟愧疚。
俞暮比他好不了多少，这些话他憋在心里年一百多年，今天终于说了出来，但是那些痛苦却一丝一毫都没有减少，反倒是因为如今旧事重提，那些黑暗的过往历历在目，忽略不得。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淡淡的说：“我在林子里面等死的时候，我想了很多很多，那些不堪的画面一帧一帧的在我脑海里面回放，不停的提醒着我我经历了些什么，那种痛苦跟绝望，程辛年，你拿什么来感同身受。”
“青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好受一点……你就算杀了我也没什么……”
俞暮听到这话突然变得有些歇斯底里：“程辛年你别把自己捧得那么高了，你之前欠我的，一桩桩一件件你用什么来还？！！你还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