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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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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户开着,城市车水马龙的声音是这样近在咫尺,车子摁喇叭的声音和行人熙攘的声音混杂在一块儿。绿藻呢喃的声音冲出喉咙,叫得更大声。

    沈远一边潜入绿藻的身体,一边两只手揉搓绿藻的胸,一只手对准一个,听到绿藻的声音,急忙腾出右手捂住她的嘴。

    “干什么呢。”

    “舒服就叫呗。”绿藻嘻嘻笑着。

    “会被人听见的。”

    “楼下就是街道马路,又是下班高峰期大家赶着回家,没有人会注意我们。”

    绿藻拿开沈远捂住她嘴唇的手,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到唇边亲吻,每一个手指吻一遍,把沈远五个手指都吻湿了,红艳艳的嘴唇又蹭过去吻沈远的嘴,舌头侵入他的舌腔,寻找沈远的舌头。

    “我们好久没有深吻了。”绿藻说。

    “什么?”

    “舌吻啊,我们好久没有过深情的吻了。”

    绿藻认为,吻也分各种极别的,深深的吻住对方,吻到两人无法呼吸,这才是热烈地爱对方的表现。最近,沈远总是轻轻地碰一下她的嘴唇就算给她交代了,可能因为在一起太久,都已经五年了,绿藻觉得自己也有惰性,自己因为炎热夏天的到来,也懒懒的,跟沈远见面,也只是淡淡地吻他一下,整个人仿佛也被炙热的天气烤焦,没有力气了,连认真吻一下都没有力气。

    绿藻自己也这样,所以觉得沈远的表现也很正常,他们的感情还很正常和稳定,恋爱谈久了连吻也想偷懒,会变得敷衍一点了吧。

    沈远的房间开着空调,绿藻还是流了汗,后背湿黏黏的,一抹额头,也湿黏黏,一头自然卷散开的长发缠绕在绿藻脸上,有一撮像细线也缠绕在沈远脖子上,绿藻忽然有些动容,她和沈远,也会像这些头发,紧紧的把两个人缠在一起永不分开吧。

    绿藻的舌头越发在沈远的嘴里深侵,舌尖去拔弄沈远的舌头,沈远的舌头缩了一下,即使是在口腔那么狭窄的空间里,绿藻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躲?”

    “我没有躲啊,只是有点痒。”

    绿藻不依不挠:“你以前从来没说过,碰你的舌头会痒,挠你腋窝才会。”

    “人是会变的啊。”

    沈远说完加大力气在绿藻的身体里探索,一下,一下,绿藻的胸也跟着起伏晃动,沈远每撞击一次,绿藻仿佛也被向前推,推得离快乐更进一步,远远的好似看见了云端,全身一阵酥麻,绿藻感受着,声音从胸腔发出,不由自主的冲出来。想问沈远是说他会痒的地方变了,还是他变了的问题,绿藻也忘记问了,急忙跟随着沈远去攀向那令人无比美味的**。

    绿藻的声音要冲出窗户,沈远用嘴堵住,咬住绿藻的嘴,绿藻双手环住沈远的头,想跟他一起到达快乐云端,忽然,沈远的老二滑了出来,绿藻用手摸了一下,又把它放回自己的身体里。

    她爱它,也爱他,沈远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她都深爱,因为每一个部分组成独特的沈远。

    事后,沈远从绿藻身上下来去洗澡,绿藻光着身子趴在床上收集沈远掉下来的毛发。

    五年的时间,每一次做完,因为两人身体的激烈摩擦,总会掉落几根毛发,每一次,绿藻都会一根根找到,然后带回家,放在一本笔记本里,像收集标本一样认真虔诚。

    沈远从浴室出来,身上裹着一条浴巾。他走过来,坐在床边,看了绿藻一会。

    “把它扔了吧。”

    “把它们扔了?”

    “嗯。”

    “为什么?”

    绿藻手里拿着沈远掉落到床上的三根毛发问。

    “怪恶心的。”沈远说。

    “怎么会恶心呢,那是你的东西啊,想你的时候,我会拿它们出来看。”

    你想念男朋友的时候会做什么呢?给他打电话?发短信?还是开电脑登录网站,写一条我想念你的微博呢?绿藻的乐趣就是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床对面书柜最底下的抽屉,拿出一摞书里面最底下的一本笔记本,一页页翻开,看沈远的毛发。每一页夹着的毛发都会记录时间,记录这根毛发是沈远第几次跟她做,时间是哪一年哪一天几点,早上还是中午,或是晚上。

    绿藻已经有了三本这样的笔记,每页都夹着沈远的毛发,只要认真找,总会找到沈远掉落的毛发,哪怕只有一根。笔记本上面清楚记着他们做了753次,平均两天一次。有时沈远去外地出差好几天,回来的当天,沈远变成了火,绿藻也变成了火,两人一见面就在房子里燃烧,一天也有做过高达三次的纪录。

    毛发跟做的次数,绿藻觉得这是爱的见证,她跟沈远的爱。

    绿藻还没想过以后要拿这些日记本和毛发怎么办,以后要是结婚了天天住在一起,还会这样纪录和收集下去吗?绿藻还没有想好。大概会吧,沈远是做销售的,结婚了也还会出差,两个人会有短暂分开的时刻,沈远不在身边,她就可以打开笔记本拿出来看看。

    “你饿吗?”

    “有点,我们出去吃吧。”

    绿藻起来穿衣服,沈远拉开窗帘,望了一眼外面。差不多快六点了,夕阳正缓缓地坠入城市高楼大厦的后面,每幢大楼都洒满金色余辉,沈远的侧脸也像镀了一层金边。

    “你有心事?”绿藻走来,一边往嘴巴涂口红。

    “啊,你说什么呢?”

    “工作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没有,我们走吧。”

    沈远匆匆换好衣服,先走出了房间,绿藻跟在后面问沈远:“哎,等等我呐。”

    “鹿野餐厅怎么样?要不,去春满,好吗?”

    绿藻问着沈远,沈远握着方向盘,目不转晴地看着前方,仿佛在专心开车。绿藻用肩膀推了推沈远:“怎么样嘛?”

    “你决定吧。”

    “那去春满吧。”

    绿藻乐滋滋地说,又扭头看向沈远:“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春满小吃店吗?”

    沈远不说话,仿佛没有听见,绿藻已经准备好告诉沈远答案,但沈远没有问为什么。最近沈远也比以前沉默,不大爱说话,问他三句他才应一句,如果不是因为沈远对绿藻的身体还有需求,绿藻都会怀疑沈远是不是不爱她了。

    可最近半年来,除了见面就上床,然后一块吃饭,他送她回家,绿藻想不起还跟沈远去过什么地方做过更有意义和印象深刻的事情。今年春天他们没有去爬山,沈远是户外爱好者,每年春天都要拉着绿藻去爬山,喜欢那雾蒙蒙的天气去爬山,绿藻每次回来,都害怕感冒,每次都买感冒放在抽屉里。

    沈远也没有跟绿藻吵过架,说得好听一点,脾气很好,可是,像是把绿藻当成了透明,可有可无,只有在床上,身体嵌合在一块没有缝隙的时候,绿藻才能感觉到沈远的存在,真实存在在她身边。

    “哎,沈远,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喜欢去春满?”

    沈远像在想着心事,绿藻又用胳膊肘推推他:“喂?”

    “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你想去我们就去呗。”

    沈远没有表情懒懒的语气让绿藻恼火。

    “你以前不是喜欢问我为什么吗?为什么会买那件全是亮片的裙子啦,为什么会披那块大红的披肩,你说像一块布。”

    “那是以前。”

    绿藻不知道要说什么,跟沈远陷入沉默,绿藻感觉这沉默仿佛勒着自己的脖子要把自己窒息,就扭头看向车窗转移视线。

    那是以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绿藻很想问问沈远,又问不出口,怕沈远给出更残酷的答案:“以前我爱着你呗,现在对你厌倦了,你变成什么样我也不感兴趣了。”

    因为爱着才会注意到她的每一个变化。如果沈远真的说出这句话,离他们分手就不远了吧。绿藻没想过跟沈远分手,也不知道人们谈感情,为什么谈着谈着就分手了。

    也许,沈远最近工作上压力太大了,身为老板,业绩下滑,需要把更多的心放在工作上,加上两人又在一起五年,沈远才会变得有些沉默不想说话吧。绿藻看着车窗外的行人,胡乱想着。

    沈远拿起菜单看了一下,要了一碗鱼片粥,绿藻十分诧异,她跟沈远常来这里,这里的快炒很出名,沈远每次都会要几样菜,两人喝点烧酒。

    因为小吃店叫“春满”,就像春天要满出来,处处给人希望的名字,让绿藻十分喜欢。如果一段感情,也像春天满到要溢出来,处处充满生机的气息,这段感情就永远不会枯萎吧。绿藻希望她和沈远的爱永远不会枯萎,即使有时候两人有矛盾,也能互相讨论一下,但现在,沈远仿佛有心事,却不愿意跟绿藻共享,绿藻也问不出什么来。沈远不肯说,她能拿他怎么样呢?总不能逼着他说吧?

    绿藻要了一碗清凉南瓜粥,情绪像郁结在心里被堵着,她也想吃一碗开胃的粥,好消化。

    “那个,好吃吗?”

    绿藻指了指沈远面前的鱼片粥。

    “哦,还行吧。”

    “不喜欢吗?”

    “也不是,只是想换换口味。”

    “哦。”

    沈远又沉默,绿藻只听到沈远喝粥的声音。沈远又拿起菜单,点了一个小菜香卤黄豆,问绿藻想要吗?绿藻摇摇头。

    大约两分钟后,服务员端菜过来。

    “谢谢。”沈远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小菜,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红着脸拿着托盘转身走进厨房。女孩皮肤白白的,身材瘦小,单眼皮,眼睛小小的,像慵懒的猫眯眯起眼睛可爱的样子。

    这样的女孩,男人都会喜欢涌起保护欲吧?

    绿藻像只放大镜,一分一秒注意观察着沈远的表情,把他藏着的表情放大。沈远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服务员胸前的工作牌,工作牌上写着她的名字。她转身,沈远的目光追随她不到一秒。

    就是这不到一秒,也让绿藻隐隐感到不安。绿藻觉得跟沈远哪里不对劲,又找不出原因,所以,沈远的一举一动在绿藻眼里,都存在着令她感到不安的动机。

    绿藻喝了一口粥:“她叫南顾是吧?”

    “谁?”

    “刚才那个女孩子啊,她是新来的吧,以前都没有见过她。”

    “好像是吧,这种小吃店上班时间长工资也不高挺辛苦,服务员常常做不了多久就辞职了。”

    “你心疼她?”

    “什么呀。”

    沈远不想再理绿藻,低头吃粥,勺了一小勺黄豆。绿藻看着沈远在咀嚼着黄豆,也像在慢慢品尝着那个女孩子。

    “她是不是真的很漂亮呀?”

    绿藻终于没有忍住,说完紧紧盯着沈远,沈远摆脱不了绿藻灼灼的目光,淡淡地说:“我怎么会知道,谁会去注意她?”

    撒谎。绿藻在心里叫嚷,你明明看了她。

    “你觉得我特讨厌吧?”

    “什么?”

    沈远像是烦透了绿藻,看也不看她。

    从小吃店走到停车场,绿藻没能按捺住情绪,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没头没脑地问沈远。

    “说吧,你是不是觉得我特讨厌了?”

    “你说什么呀。”

    沈远坐进车里,发动汽车。

    “你不上车吗?”沈远抬头看了看还站在旁边的绿藻。

    “你刚才看了那个女孩子。”绿藻终于说出了真相。

    “平常在路上见到陌生路人也可以看两眼吧?”

    “不是,你用了那种眼神。”

    “什么眼神?”

    绿藻也说不清,他们刚在一块的那会儿,沈远也用那种眼神看她,带着好奇,兴奋,眼睛里露出光亮。

    沈远探过身子,打开右边副驾驶车门:“你不走吗?”

    语气淡淡的。

    绿藻闭上眼睛,想象着她说出这句话以后沈远的反应,绿藻说:“那是对一个女人感到惊喜的眼神,喜欢的眼神。”

    “我也不认识她,也是今天才见到,长什么样我也不记得了,你就因为这要和我吵架吗?我很累,你要是不走,我想回去睡一会。”

    沈远望了绿藻一眼,把车门关上,再次发动汽车。

    绿藻看着沈远的车开出马路,才转身朝公车站走去,像是要逃离即将到来的寒冷,要挤进公车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人群里,和陌生的人们交换着体温。

    沈远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绿藻的眼睛,说完才匆匆望了绿藻一眼。

    绿藻抓着公车的吊环,心里浮出一句话:“沈远可能是在心虚吧,可能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孩吧。”

    这句话在心里晃荡,像公车刹车一样,随着人群一会挤向心的左边,一会挤向心右边,把绿藻的心撞得像被什么割破了。

    沈远跟前妻离婚,七岁的女儿夏非住在母亲那里,沈远的车开到一半,打转方向盘去母亲那里,想见见夏非。

    也许心烦意乱,但一见到女儿熟睡甜美的脸庞,内心就会变得安静。

    感情走到一定地步,都会让人心烦意乱,沈远也不知道跟绿藻出了什么问题,一起五年了,可五年后对绿藻的印象,还不如刚才在春满第一次见到南顾的印象深刻。细想起来,沈远被南顾端着托盘的纤长手指给迷住了,指甲修剪整齐,干净,这是一双漂亮的手,这双手抚摸在身上会是什么感觉呢?像水一样柔软滑过他的皮肤?

    沈远接过南顾拿着托盘端来的小菜,吃惊地发现身体下面有了反应,鼓胀起来硬了。沈远没有站起来,坐着,桌子遮住了下面。

    他爱她吗?对她一见钟情了?沈远也不确定,只是思绪从那刻就飘荡,多么柔软的手啊,沈远想着。

    最近跟绿藻在一起常常走神,即使刚才在绿藻的身上吻着她的胸,沈远也走神了,耳朵捕捉窗外的车子喇叭声,人流的声音从混乱吵杂到越来越远,明天的报表还没有完成呢。

    沈远想平复自己最近乱糟糟的思绪,回了母亲家。绿藻独自坐公车回去,把丝巾挂在衣架上,从冰箱拿出一罐啤酒,扭开拉环倚在冰箱旁边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吗?”母亲从浴室出来。

    “哦,吃了。”

    绿藻又灌下一口啤酒,母亲拿过绿藻的罐装啤酒,盯着绿藻看了一会儿。

    “发生什么事了?大半夜喝什么酒?”

    “就是想喝啊。”

    绿藻又拿过母亲手里的啤酒,咕噜喝完,走回到房间躺下,一会想着沈远要跟她分手,一会想着沈远向她求婚,两个念头像冰与火交战,在绿藻的脑海里冲来撞去,到了凌晨,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七点钟被母亲叫醒,绿藻挠挠蓬乱的头发呆呆坐在床上,一时不知道身处在现实还是在梦中,昨晚在梦里也不得消停,沈远好像要跟她分手,又好像要跟她结婚组成一个家,恍恍惚惚,醒来肩膀都酸了。绿藻一边揉着肩膀一边走进浴室涮牙,看着镜子里面披头散发脸色黯淡的女人,绿藻心里吃惊不已。这是自己吗?自己变成这么毫无光彩的女人了?沈远要跟这样的女人继续一起吗?

    绿藻怔怔地跟镜子里的自己对望,眼泪就要往下流,她自己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怎么还能够要求男人也喜欢她呢?

    弟弟鹿特在客厅叫着:“吃早餐啦。”

    绿藻没有听见,母亲又走到浴室叫绿藻,看到绿藻这副模样,嘟哝着:“一大早站在镜子前面做什么啊?”

    “哦,那个……”

    绿藻用手抓了抓头发理直,急忙走出来。老妈做了碗豆凉粉,小弟陆登哧溜哧溜扒拉完,抓起书包一阵风似的冲出家门。

    “我去学校喽。”

    关门声和小弟的声音像被风吹了进来。

    “姐姐不要吗?”

    “什么?”

    “碗豆凉粉啊,不要就给我。”

    鹿特筷子伸过来,要夹绿藻碟里的凉粉,匝着嘴说:“很好吃呢,对吧,妈妈。”

    鹿特回头问母亲,母亲说:“你还在家闲到什么时候?”

    “我不是正失业嘛。”

    “所以就要出去找工作啊。”

    “妈,工作不是你想象那么容易就能找得到,随便走到大街上一问,十个都有两个是在找工作的。”

    鹿特一边夹着绿藻碟里的凉粉,一边回。

    “找不到就回来跟我卖鱼。”

    母亲在市场卖鱼已经十几年了,每天早晨就去码头批发鱼,放在用竹子编织的筐里,用自行车驮回市场,也卖有冰冻鱼和咸鱼,手长年泡在鱼水和冰里,即使戴着塑料手套,母亲的手长年冰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