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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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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记?竟然是忘记!我还以为,他是用心良苦。果然,这个连笑都不太会的家伙,怎么可能……

    我心里咆哮着,面上还是乖乖坐着,任由他骨节修长的手指绕过我眉心,一层层剥开素帛,“许久不曾使这归颜术,也不知还灵验不灵。”

    当最后一层素帛落下,随之而见的,是怀桑惊讶而又错愕的表情。素来淡定的怀桑,竟被我惊成这样,难不成我现在的模样,还能比烧黑的木炭更难看?

    “汨桑……”他双唇微微张合,我听到的,便这么一句。

    我微微侧身,便从那方立着的铜镜中看到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颜——水眸薄唇,黛眉弯睫,这副倾国又倾城的容颜,我竟似曾相识。

    在我养病期间,怀桑曾经拿过一本修行术法的书册与我看,我便记得这归颜术下面的批注只有短短四字——回归本源。

    可现如今,怀桑的归颜术却将我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不可能啊!”怀桑那神色明显是十分错愕,直勾勾地将我看着,突然凭空幻化出一把短刀,比在我脖子上,“说,你究竟是谁,幻成汨桑的样子有何企图。”

    我素来便怕死,但想到我好歹是个上神,这么个多年没出门又没见识的小毛孩居然敢跟我呛声,我有些不满,可随即想到毕竟是他救了我,我不该恩将仇报,便尽量沉静道,“怀桑,你别激动啊,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汨桑是谁。而且我先前也确然不是长成这模样,是你用了归颜术把我变成这模样的,你要不要查查典籍,看是不是你自己用错了术法。”

    怀桑冷笑一声,“哼,怎么可能,归颜术素来便是回归本源,你说你先前不是这模样,只能说明你先前是被人故意敛了容貌,你且看我今日不将你打回原型!”字字铿锵,说完刀刃便向我近了一分。

    此时此刻我也顾不得什么恩将仇报之类的仁义道德了,道德那东西,万分比不上活命来得重要,情急之下,我祭出雪刃,仿佛发自本能般,“平地飞雪!”

    霎时雪花纷飞,千里冰封。

    周遭原本还是巍峨宫殿,便在这瞬间,化成了一片雪林。

    巨大而又晶莹的冰墙成了一面镜子,映着我苍白的脸颊,以及通体银白的裙裾,一口鲜血不期然呕了出来,我还来不及威风一把,便如此没用的颓坐在地,周遭的肃杀也忽而没了,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手中的雪刃无力垂落在地,我便见怀桑像失了魂般步步走进,垂首,俯身,苍白骨劲的手缓缓伸向雪刃,细细摩挲,“是雪刃,竟然是我送给汨桑的雪刃……”此刻他还如此颓废,哪知下一刻突然冲到我面前,“说,你从哪里偷来的,这明明是我送给汨桑的雪刃!”

    我心下着急,“我也不知道,这东西,这东西哪里来的,你若是喜欢,送给你便是,怀桑,你是不是生病了啊,我带你去找我相公吧,他会给你治病的。”

    我觉得,怀桑乃是得了失心疯!

    胸口一阵冰凉的刺痛,我垂头,便见怀桑的短刃插进我的胸膛,我错愕看着,银白的血液顺着短刃流出,顺着我银色的长裙流下,仿佛绘出一幅曼妙的图景。

    然后便见怀桑仰天长啸,疯跑了出去,还带走了我的雪刃,我忍痛将他的短刀拔出来,心中暗骂怀桑是个疯子,下一刻便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我以为,我不会怎样,不过是睡一觉罢了。

    好歹我也是个上神,若是让一把刀给捅死,委实荒唐,谁知,这一遭,我虽没死,却去了半条命。

    让火刃捅了一刀还能活下去的,墨潇说,我是古往今来四海八荒第一个!若没有尊神的血脉护灵,我早已成了一堆灰飞。

    火刃唯一不伤的,便是它的主人。

    我不是它的主人,所以它伤了我。

    怀桑最后疯跑出去,大概是知道,我不是他的汨桑!

    我不知道,我这一睡,竟差点就回不来了。

    深深梦境,我仿佛一朵漂浮的云,无所依,无所靠,便如此飘荡在天地间,渐渐远去,再无尘嚣。

    突然一滴温热的液体顺着我脸颊滑到脖子里,周遭白茫茫的梦境微微有了裂痕,我只听见墨潇颤抖的声音,他说得很轻,很柔,仿佛怕惊碎了我的梦,“没事,你若就此睡去,我便羽化而随你,决不让你孤单一人,可好?”

    柔情万种,却又决绝孤傲。

    我有些迷惘,还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迷迷糊糊想要睁开眼睛,却觉得好累,我在心里说:墨潇,你再让我歇一下,一下就好。

    谁的脚步轻轻,踏着木板走来,停在榻前,“尊神,按照远古神界历来的规矩,未离既为您名正言顺的夫人,此番故去,便当将遗体奉入神殿,供后世景仰。”

    墨潇只淡淡说了句,“出去!”

    极深沉,深沉得不像我认识的墨潇。

    那人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最后还是走了。

    “墨潇,”又是谁的声音响起,他说,“她不是映渺,没有那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本领,区区上神,哪可能在火刃之下魂归。”

    墨潇说,“她若活着,我便携她看尽三界沉浮,她若死了,我便同她魂散四海八荒。自此,我再也不会离开她了!”

    我想,我一辈子都会记得这句话,墨潇说,他再也不会离开我了。再也不会了。

    他说了,我便信了。

    感觉墨潇温暖的左手紧紧握住我微凉的右手,十指相扣,生死相随,一道明媚刺目的光芒刺破黑暗,我听到絮苒在撕心裂肺的喊叫,“潇潇,你要干什么。难道你当真要舍弃三界众生……”

    墨潇笑了,声音有些凄厉,“哈哈……三界众生?那与我何干,我只要守着我的妻,陪着我的妻,如此……便好!”

    那道紫芒终究划破我的梦,我恍然睁眼,便见墨潇手捏印伽,周身紫芒闪烁,我知道,那是尊神羽化的前兆,我慌忙唤道,“相公,不要!”

    于是,他错愕垂首,透明的水晶棺映着他苍白的脸孔,霎那泪如雨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我看着,当那鲜血喷出,他颓然而倒去,如一道明媚的弧线,在我眼前崩塌。

    也便在那一刻,我头一阵剧痛……

    那是哪一年,巨大而晶莹的冰湖上,一玄衣男子孑然而立,猖狂霸道。

    他说,“映渺,你待苍生有情,唯独待我无情。”

    他说,“映渺,沧海桑田千千万万年,你心中可有我丝毫半分?”

    他说,“映渺,不准跳!你若敢散了元神,我必毁了你要守护的苍生。”

    我清清楚楚看到他眼中的血泪。

    他的彷徨,他的绝望,他故作的狠戾和决绝,都如此清晰地展现在我眼前。

    他口口声声唤的映渺,便是那站在他面前的女子。

    我看不到那女子,只隐约觉得她当倾国倾城,银装素裹。

    “墨潇!”

    “潇潇!”

    “尊神!”

    一时间,眼前一片混乱。

    众人簇拥,祭歌和絮苒以尊神之力围在他身边,替他护体——尊神羽化之时,若被打扰,便会走火入魔,自此堕入魔道。

    我的墨潇,他要成魔了。

    我破出水晶棺,想要去扶住他,穿过人群,我只觉浑身冰冷,他便那样倒在地上,眉头微微蹙着,鲜血还在溢出,浸透他的一身玄衣。

    我便一步步走过去,想要抱住他,此时此刻,我心中唯一所想,便是我要陪着他。

    自此十万里河山,三千丈红尘,哪怕化作灰飞,我也要陪着他去。

    可是……

    “你站住!”一截红色衣裳挡住我,我抬首,她眉目依旧,我认得她。

    我看着她,并无心搭理,她却十分不知好歹,挡在我面前,“你不准过去!”

    我说,“滚开!”

    很轻,很狠。

    她愣了愣,忽而一掌劈来,“你不要以为汨桑公子将你化作我的样子,你便成了我,哼,不会有人信你的。凤未离,你抢不走我的东西。”

    我无力与她纠缠,只想快点走到墨潇身边,我知道,他在等我。

    可凤渺渺像故意要跟我做对似的,非要挡着我,她冲我咆哮,“凤未离,你凭什么得到这些,你凭什么……”

    我让她缠得无奈,无意识冲她吼道,“你到底要做什么,若不是你将我烧得体无完肤,我又如何会沦到这个境地?”

    凤渺渺站在我面前,趾高气昂道,“你可知,墨潇爱的人是谁?”

    我听到墨潇的名字,终于动容,便迷茫将她看着。

    她轻狂一笑,“呵,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好了。墨潇爱的——”她唇角挑衅一笑,“叫渺渺。而我……呵呵,你不是知道了,我就是渺渺!”

    听到这话,我终于忍受不住,“你胡说,墨潇他是我的相公,他爱的是我,是我……”

    我如此歇斯底里,说到情急之处,拼尽全力朝她一击,一道雪茫而过,祭歌带着凤渺渺避开,术法遇尊神是会反噬的,那道凛冽的光便如此毫无征兆地扑向我。

    那一刻,我好想墨潇。

    可是,心痛却毫无掩饰,我无法自欺欺人,墨潇他,确然是深爱渺渺。

    仿佛大彻大悟,一直以来,竟是我痴心妄想么?

    絮苒将我护着,她挡在我面前,桀骜地挥着鞭子,“我絮苒的女儿,岂是尔等惹得起的!”

    我突然想哭,却觉得眼角涩涩的,祭歌依稀说了句,“絮苒,当日漫月亭的幽火分明是扶摇的气息,怎可赖在渺渺身上?”

    我无心管他们说什么,纵使我心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将我烧得体无完肤的那个人便是凤渺渺,此刻我却无暇理会,因为我的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

    墨潇,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