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逃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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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泽夜还在用力地向前方的黑暗处奔跑，他紧紧地闭着眼睛向前方奔跑，他也不知道该要跑到哪里去。雨已经停了，或者是说他跑出了降雨的地方。他很想停下来，可是脚已经不听话了，长时间的奔跑使他的双腿变得麻木起来，只能够机械地向前向前再向前。
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像是丢了什么一样，心里面的某个地方空荡荡的。他穿过乱石滩穿过一片片小丘穿过草丛，最后他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了不的森林里，他知道这片森林，小时候阿妈说过穿过这片森林再向东，就是大秦了。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跑下去了，最终跌倒在了森林古道的中央。他用力地想要站起来，可是却没有一丁点儿力气，真冷啊，他吸了口气，冷到肺里面去了。
就要死了么？
苏泽夜蜷缩着身子，小脸被冻得惨白惨白的，他努力地伸出手揉了一下脸，漫天的星光泻下来，洒在他的脸上。真是美丽的天空，他翻过身子看着，可惜这是最后一次看到了吧？苏泽夜又想到了那个男人，他已经提不起对那个男人的恨了，他只是后悔，有点后悔。后悔没能够在最后的时候抱抱那个男人，没能够看着那个男人英勇杀敌，没能够在他最后的生命里喊他一声阿爸或者父王。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真的要死了啊，他想，还真是可怕啊！时间仿佛静止不动了一样，睁开眼是梦幻般像是仙境一样。然后一切黑了下来，他伸出手什么也碰不到，他尽最大的力气揉着眼睛，可是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然后听觉也开始失去，满世界寂静悄悄的。
只能够****夜夜然后****夜夜地长眠，终不醒来。
苏泽夜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空气里游弋着不安分的元素，他迷茫起来，恐惧和孤独像是一张巨大的网紧紧地包裹着他。苏泽夜终于知道自己是把什么给丢了，是过去。
他唯一记得的却又是他最不记得的。
他想起那个男人说过的话，一个人如果把自己的过去弄丢了那么他是不会拥有未来的。苏泽夜悉数他的过往，他其实并没有忘记，只不过是不愿意再想起而已。他只是在刻意地逃避，不敢面对，也不愿意面对自己的过去。那个男人死了啊，阿妈也死了，青颜也死了。
大家都死了，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他曾经发誓要保护别人保护阿妈不受任何人欺负，可是现在他要保护的人都为了保护他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闭上眼，看见了雨幕里撑着牛皮伞的男人和青颜，他们并着肩看着自己，眼神里写满了他所不知道的东西。苏泽夜想起之前自己的话来，“我不想总是很没用啊！”
我不想总是很没用啊！
没有人想总是很没用的，苏泽夜蜷缩成更小的一团，把脸埋在自己的怀里。他喃喃地跟自己说，“即使卑贱，也要活下去。”他再一次闭上眼睛，希望不久后会醒过来。
这个叫做苏泽夜的有些孤独有些倔强的孩子终归还是个内心脆弱的孩子，他做了梦，梦里面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是多久以前了？苏泽夜不记得，是个安静的黄昏吧？黄昏里自己偎依在阿妈的怀里，向远处丢着绣球，然后那个男人像是獒犬一样奔出去捡回来。他不停地丢男人不停地捡，一直反反复复，也不觉得厌烦。
那个黄昏在梦里被时光无限拉长，像是人的一生那么长一样。梦里面阿妈笑着，那个男人也笑着，自己也笑着，所有的人都在笑。有风声有马鸣声有人们的欢歌起舞声，还有哗啦啦的流水声。
然后梦里的画面缓缓地黯淡下去，被黑暗取代。苏泽夜在梦里努力地呐喊，却没有人回答他，把他抱在怀里的阿妈不见了踪影，为他捡绣球的男人也不见了踪影。大家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下他一个人来，面对令他恐惧不已的世界。
再然后整个黑暗的看不见一丝光的世界里忽然烧起漫天的大火，火焰气势汹汹，想要吞噬一切。那个男人手持刀剑站在自己面前，苏泽夜想要上前去看看他的脸，可是他看不到了。等他回过神来只有一个威武的将军冲他怒喝着，是青颜，他把自己丢在城外让自己跑，可是他却留在了烟江的都城里，用自己的生命为自己争取活下去的权利。
“骗子，骗子，大骗子！你们都是大骗子！你们都在骗我！”梦里面苏泽夜怒喊着，所有人都在骗他，骗他一个人离开，却用生命去保护他，到最后让他一个人孤独地在这个他从未涉足的世界里跋涉。
梦里的最后一个画面，那个叫做苏沪的男人大喊着要自己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那声音那么的绝望，可是就是那样绝望的声音，却在说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可是有些希望就像是篝火堆里的木炭干柴，注定要被点燃焚烧成无法辨析的灰烬，然后风一吹雨一落，一切就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然后所有的人真的都不在了，像是全世界的人都不见了一样。
只有他一个人，站在苍茫的空无一人的大地上，凝望着末日般的黄昏。风沙吹刮着他的双眸，他抬起脚丫子来，看着遥远的东方，那里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
他累了，蹲坐下来，不知道该要走往哪里。
天空里忽然传来鸟鸣的声音，还有马儿奔跑蹄子着地的声音。苏泽夜从梦中醒来，他的听觉变得格外清晰灵动，有什么东西，从南方过来，浩势荡荡地向他这个方向奔赴来。
是野兽么？
苏泽夜想要站起来，可是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子。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个人翻滚到路道旁的草丛里，他把脸深深地埋在里面，不肯露出来。
夜风把苏泽夜身边的灌木丛吹得莎莎啦啦得直作响，像是有野兽在咀嚼东西。夜色被星光笼罩的朦朦胧胧，这本该是个寂静幽深的夜晚，有归隐诗人望月思乡的夜晚，或者是说，应该有个琴师或者歌姬，接着朦胧星光月色舞琴弹唱，怀念过去怀念美好时光。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四马并驾的豪华马车奔走在森林古道的中央，马儿已经很累了，车夫减缓速度，他的手心全是汗。护卫们也相继停下来围在马车的周围，他们交头接耳低声地说着些什么。有血的味道，空气里散布着淡淡的血腥味儿。叶鲤掀开马车的窗帘，就快要出烟江了，只要穿过这片森林就到大秦的疆域了。他看着交头接耳的护卫们，问其中的一个年轻武士，“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禀报大祭司，”年轻武士竖起他的长枪，“这里有浓厚的血腥味儿，怕有埋伏，而且马匹累得不行了，所以停下来以防万一。”
“我知道了，”叶鲤说，“何崖你带着你的两个部下去附近打探一下，我知道你在兵部做引侯很长时间了，没有人在这方面比你做的更出色。”
“多谢大祭司夸奖。”年轻武士策马调头，对周围的护卫们说，“荆虹、逢渊，你们两个下马，与我打探这一带的情况，其他人，原地扎营准备休息，保护好公子和大祭司！”
“是！”护卫们齐声回答，被何崖点到名字的两个少年武士下了马，从马鞍的剑囊里抽出锋利的长剑。何崖也随即下马，一只手紧紧地攒着长枪，另一只手紧握着腰间的匕首。
“行动！”他低声说，然后率先遁入森林里。
叶鲤走下马车看着消失在森林深处的何崖，拍了拍巴掌，“不愧是易水寒亲自推荐的引侯之选，侦察能力果然非同凡响。筌囡囡，你找三个护卫去附近找些野果，我们储备的食物不够了，记住点上火把，这一带的野兽较多，但凡是夜间活动的东西，都是害怕光的。”
“是的，祭司阁下。”叫做筌囡囡的是车夫旁的一个侍女，她敏捷地跃下驾车座，从一个护卫的手里接过一把匕首，“不过火把的话就算了，那样子很容易引人注意。采摘野果什么的，交给我一个人就够了，其他人留下来保护公子吧。”
“德妃派你和我们同行，”叶鲤看着筌囡囡，“果真不是错误的决策，你很优秀，不加入南夏国的兵部做猎杀者，真是可惜了。”
“不是每个人都要同那些人一样垂涎这个天下的，”筌囡囡消失前留下这么一句话，“我们女孩子家，思想和心没有那么大，我们所想要的，只是一个平安的时代，不管是不是自欺欺人。”
“都是些好孩子。”叶鲤抚了抚自己白花花的胡须。
夜风吹乱了他斑白的头发，叶鲤走下马车的时候忘记束了束头发，此刻他的头发像是个白发妖姬在舞蹈。护卫们一个个笑在心里，三三两两地低声议论，另一个侍女和车夫下了驾车座，在马车不远处升起了火。雨水把树枝枯叶弄的湿漉漉的，还好马车后有备用的干草火柴，升起的篝火火势不大，却也通亮，在黑暗里照出一大片暖人的火光。
夏默年走出马车的时候叶鲤已经围着篝火堆坐下了，护卫们分成两班轮流巡逻，不巡逻的人便坐下来取暖，听叶鲤讲故事。夏默年忍不住笑了笑，然后返回马车披了条毯子坐在马车的驾车座上，看着围绕着篝火坐下的一伙人，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以前听叶鲤讲过，这或许是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借着暖人的火光隔着朦胧的星光，夏默年抬起头，想起阿妈来。
“时光静好，与子绵绵语。”朦胧里夏默年记起阿妈教给自己念的诗来，那是她写给阿爸的，可是阿爸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关心过阿妈，但是夏默年知道，阿爸有他自己的理由。他有他的梦想，有他的子民。而自己这样的孩子也就只能够在幕后看着，跟阿妈一起为阿爸祈福。有时候夏默年总是希望自己能够快点长大，然后就可以为阿爸分忧，帮助阿爸解决那些令阿爸头痛不已的难题了。
可是时间飞快流逝人瞬间长大老去啊这些话，都是在胡诌乱扯。
十几年了，该长大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个大孩子的时候，在那个男人眼里，却仍旧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子，怎么也长不大。
“时光静好，与子涓涓书。”夏默年默默地念着，记忆里，时光一直静好。
苏泽夜还在用力地向前方的黑暗处奔跑，他紧紧地闭着眼睛向前方奔跑，他也不知道该要跑到哪里去。雨已经停了，或者是说他跑出了降雨的地方。他很想停下来，可是脚已经不听话了，长时间的奔跑使他的双腿变得麻木起来，只能够机械地向前向前再向前。
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像是丢了什么一样，心里面的某个地方空荡荡的。他穿过乱石滩穿过一片片小丘穿过草丛，最后他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了不的森林里，他知道这片森林，小时候阿妈说过穿过这片森林再向东，就是大秦了。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跑下去了，最终跌倒在了森林古道的中央。他用力地想要站起来，可是却没有一丁点儿力气，真冷啊，他吸了口气，冷到肺里面去了。
就要死了么？
苏泽夜蜷缩着身子，小脸被冻得惨白惨白的，他努力地伸出手揉了一下脸，漫天的星光泻下来，洒在他的脸上。真是美丽的天空，他翻过身子看着，可惜这是最后一次看到了吧？苏泽夜又想到了那个男人，他已经提不起对那个男人的恨了，他只是后悔，有点后悔。后悔没能够在最后的时候抱抱那个男人，没能够看着那个男人英勇杀敌，没能够在他最后的生命里喊他一声阿爸或者父王。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真的要死了啊，他想，还真是可怕啊！时间仿佛静止不动了一样，睁开眼是梦幻般像是仙境一样。然后一切黑了下来，他伸出手什么也碰不到，他尽最大的力气揉着眼睛，可是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然后听觉也开始失去，满世界寂静悄悄的。
只能够****夜夜然后****夜夜地长眠，终不醒来。
苏泽夜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空气里游弋着不安分的元素，他迷茫起来，恐惧和孤独像是一张巨大的网紧紧地包裹着他。苏泽夜终于知道自己是把什么给丢了，是过去。
他唯一记得的却又是他最不记得的。
他想起那个男人说过的话，一个人如果把自己的过去弄丢了那么他是不会拥有未来的。苏泽夜悉数他的过往，他其实并没有忘记，只不过是不愿意再想起而已。他只是在刻意地逃避，不敢面对，也不愿意面对自己的过去。那个男人死了啊，阿妈也死了，青颜也死了。
大家都死了，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他曾经发誓要保护别人保护阿妈不受任何人欺负，可是现在他要保护的人都为了保护他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闭上眼，看见了雨幕里撑着牛皮伞的男人和青颜，他们并着肩看着自己，眼神里写满了他所不知道的东西。苏泽夜想起之前自己的话来，“我不想总是很没用啊！”
我不想总是很没用啊！
没有人想总是很没用的，苏泽夜蜷缩成更小的一团，把脸埋在自己的怀里。他喃喃地跟自己说，“即使卑贱，也要活下去。”他再一次闭上眼睛，希望不久后会醒过来。
这个叫做苏泽夜的有些孤独有些倔强的孩子终归还是个内心脆弱的孩子，他做了梦，梦里面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是多久以前了？苏泽夜不记得，是个安静的黄昏吧？黄昏里自己偎依在阿妈的怀里，向远处丢着绣球，然后那个男人像是獒犬一样奔出去捡回来。他不停地丢男人不停地捡，一直反反复复，也不觉得厌烦。
那个黄昏在梦里被时光无限拉长，像是人的一生那么长一样。梦里面阿妈笑着，那个男人也笑着，自己也笑着，所有的人都在笑。有风声有马鸣声有人们的欢歌起舞声，还有哗啦啦的流水声。
然后梦里的画面缓缓地黯淡下去，被黑暗取代。苏泽夜在梦里努力地呐喊，却没有人回答他，把他抱在怀里的阿妈不见了踪影，为他捡绣球的男人也不见了踪影。大家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下他一个人来，面对令他恐惧不已的世界。
再然后整个黑暗的看不见一丝光的世界里忽然烧起漫天的大火，火焰气势汹汹，想要吞噬一切。那个男人手持刀剑站在自己面前，苏泽夜想要上前去看看他的脸，可是他看不到了。等他回过神来只有一个威武的将军冲他怒喝着，是青颜，他把自己丢在城外让自己跑，可是他却留在了烟江的都城里，用自己的生命为自己争取活下去的权利。
“骗子，骗子，大骗子！你们都是大骗子！你们都在骗我！”梦里面苏泽夜怒喊着，所有人都在骗他，骗他一个人离开，却用生命去保护他，到最后让他一个人孤独地在这个他从未涉足的世界里跋涉。
梦里的最后一个画面，那个叫做苏沪的男人大喊着要自己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那声音那么的绝望，可是就是那样绝望的声音，却在说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可是有些希望就像是篝火堆里的木炭干柴，注定要被点燃焚烧成无法辨析的灰烬，然后风一吹雨一落，一切就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然后所有的人真的都不在了，像是全世界的人都不见了一样。
只有他一个人，站在苍茫的空无一人的大地上，凝望着末日般的黄昏。风沙吹刮着他的双眸，他抬起脚丫子来，看着遥远的东方，那里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
他累了，蹲坐下来，不知道该要走往哪里。
天空里忽然传来鸟鸣的声音，还有马儿奔跑蹄子着地的声音。苏泽夜从梦中醒来，他的听觉变得格外清晰灵动，有什么东西，从南方过来，浩势荡荡地向他这个方向奔赴来。
是野兽么？
苏泽夜想要站起来，可是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子。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个人翻滚到路道旁的草丛里，他把脸深深地埋在里面，不肯露出来。
夜风把苏泽夜身边的灌木丛吹得莎莎啦啦得直作响，像是有野兽在咀嚼东西。夜色被星光笼罩的朦朦胧胧，这本该是个寂静幽深的夜晚，有归隐诗人望月思乡的夜晚，或者是说，应该有个琴师或者歌姬，接着朦胧星光月色舞琴弹唱，怀念过去怀念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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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马并驾的豪华马车奔走在森林古道的中央，马儿已经很累了，车夫减缓速度，他的手心全是汗。护卫们也相继停下来围在马车的周围，他们交头接耳低声地说着些什么。有血的味道，空气里散布着淡淡的血腥味儿。叶鲤掀开马车的窗帘，就快要出烟江了，只要穿过这片森林就到大秦的疆域了。他看着交头接耳的护卫们，问其中的一个年轻武士，“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禀报大祭司，”年轻武士竖起他的长枪，“这里有浓厚的血腥味儿，怕有埋伏，而且马匹累得不行了，所以停下来以防万一。”
“我知道了，”叶鲤说，“何崖你带着你的两个部下去附近打探一下，我知道你在兵部做引侯很长时间了，没有人在这方面比你做的更出色。”
“多谢大祭司夸奖。”年轻武士策马调头，对周围的护卫们说，“荆虹、逢渊，你们两个下马，与我打探这一带的情况，其他人，原地扎营准备休息，保护好公子和大祭司！”
“是！”护卫们齐声回答，被何崖点到名字的两个少年武士下了马，从马鞍的剑囊里抽出锋利的长剑。何崖也随即下马，一只手紧紧地攒着长枪，另一只手紧握着腰间的匕首。
“行动！”他低声说，然后率先遁入森林里。
叶鲤走下马车看着消失在森林深处的何崖，拍了拍巴掌，“不愧是易水寒亲自推荐的引侯之选，侦察能力果然非同凡响。筌囡囡，你找三个护卫去附近找些野果，我们储备的食物不够了，记住点上火把，这一带的野兽较多，但凡是夜间活动的东西，都是害怕光的。”
“是的，祭司阁下。”叫做筌囡囡的是车夫旁的一个侍女，她敏捷地跃下驾车座，从一个护卫的手里接过一把匕首，“不过火把的话就算了，那样子很容易引人注意。采摘野果什么的，交给我一个人就够了，其他人留下来保护公子吧。”
“德妃派你和我们同行，”叶鲤看着筌囡囡，“果真不是错误的决策，你很优秀，不加入南夏国的兵部做猎杀者，真是可惜了。”
“不是每个人都要同那些人一样垂涎这个天下的，”筌囡囡消失前留下这么一句话，“我们女孩子家，思想和心没有那么大，我们所想要的，只是一个平安的时代，不管是不是自欺欺人。”
“都是些好孩子。”叶鲤抚了抚自己白花花的胡须。
夜风吹乱了他斑白的头发，叶鲤走下马车的时候忘记束了束头发，此刻他的头发像是个白发妖姬在舞蹈。护卫们一个个笑在心里，三三两两地低声议论，另一个侍女和车夫下了驾车座，在马车不远处升起了火。雨水把树枝枯叶弄的湿漉漉的，还好马车后有备用的干草火柴，升起的篝火火势不大，却也通亮，在黑暗里照出一大片暖人的火光。
夏默年走出马车的时候叶鲤已经围着篝火堆坐下了，护卫们分成两班轮流巡逻，不巡逻的人便坐下来取暖，听叶鲤讲故事。夏默年忍不住笑了笑，然后返回马车披了条毯子坐在马车的驾车座上，看着围绕着篝火坐下的一伙人，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以前听叶鲤讲过，这或许是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借着暖人的火光隔着朦胧的星光，夏默年抬起头，想起阿妈来。
“时光静好，与子绵绵语。”朦胧里夏默年记起阿妈教给自己念的诗来，那是她写给阿爸的，可是阿爸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关心过阿妈，但是夏默年知道，阿爸有他自己的理由。他有他的梦想，有他的子民。而自己这样的孩子也就只能够在幕后看着，跟阿妈一起为阿爸祈福。有时候夏默年总是希望自己能够快点长大，然后就可以为阿爸分忧，帮助阿爸解决那些令阿爸头痛不已的难题了。
可是时间飞快流逝人瞬间长大老去啊这些话，都是在胡诌乱扯。
十几年了，该长大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个大孩子的时候，在那个男人眼里，却仍旧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子，怎么也长不大。
“时光静好，与子涓涓书。”夏默年默默地念着，记忆里，时光一直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