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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乱世少年初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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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夏默年,”喂苏泽夜喝茶汤的夏默年看着他这么说,星光下少年的脸被映衬的格外好看,像是张女孩子一样精致的脸,“沉默的默,我是南夏人。你呢?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我看你应该是北方人吧?”

    苏泽夜喝完茶汤低下头来,不敢看盯着他的一群人。他用小手捂着自己的脸,把头埋在自己的怀里。夏默年看着他,心里面一抽,像是看见了一头受伤呻吟的幼兽。叶鲤看看夏默年看看眼前把头埋在怀里的孩子,对身后的人说,“大家散去吧,随便活动,过一会儿我们准备出发,务必在明天落日前赶到大秦驿站。”

    “叶鲤让我和他单独待一会儿吧?”夏默年说,“他看上去很害怕我们。”

    “也好,有意外叫我。”叶鲤转身准备离开,“记住是叫我,不是我们,这里只有我有把握在你叫我之后的三秒里出现在你的身边。”

    “知道啦,”夏默年挠了挠头,“不会有意外的。”

    苏泽夜看着面前满脸诚挚的少年,想起小时候的朋友大将军青颜的小儿子青瑓来,他如果不是因为得牛痘病死的话也许跟眼前的少年一样大了。苏泽夜记得青瑓从小就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也常常带自己去玩去骑马,那个孩子总是一副大哥哥的样子,对每个人都很好。苏泽夜身边像他那样的人很少很少,可是就是那样的人,却被疾病夺去了鲜活活的生命,再也无法陪他一起玩耍一起骑马一起看风景了。

    他再一次低下头不敢看夏默年的眼睛,衣袍上的血腥味儿让他觉得恶心。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个逃离烟江的不被人承认的烟江世子,想想都觉得可笑啊。他又想起了阿妈,还有那个男人,还有青颜和那些为了保护自己拼死浴血奋战的人,那些人里有很多人他都是不认识的。

    真对不起啊,苏泽夜在心里跟自己说,我还是不够勇敢,我还是个懦弱的人啊,真是对不起。他真想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死了,然后永远地沉睡下去。或许会有猎人与旅人从这里经过,把他安葬在他也不知道的地方。不过没什么的,与其孤独地一个人活在自己都不清楚的世界,还不如永远地长眠在那个黑漆漆的世界吧?虽然永远也不会醒来,可是应经够了,没有人在等他醒来的,希望他活下去的人都不在了。

    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都离开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的眼泪在那个男人死后似乎很容易地就流了下来,苏泽夜在心里骂自己没用,可是眼泪不是他想憋住就不会再掉下来的。

    该死啊,他咬着自己的嘴唇,咬得流出血来。苏泽夜闭上眼,脑海里接二连三地浮现出那些已经离开他的人的脸来,一个个微笑着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里看着他。他想要伸出手去触碰他们,可是那些画面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再也看不见。

    “阿妈,泽夜真的很害怕啊。”苏泽夜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我真的很害怕啊。”

    夏默年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些的孩子,心里难受得很。

    这个孩子让他恍惚间想起了很久以前在雨里奔跑着追逐阿爸的自己,那个时候他想要追上出征的阿爸让他留下来,可是他太慢了,跑不过四条腿的马。那个时候他跌倒在尘土荡荡的路上,很久也不愿意起来。

    他伸出手想要拍拍孩子的肩膀,可是他下意识地忍住了。孩子抬起头来,眼睛里流动着忽闪忽闪的亮光,夏默年说不出来那是一种怎样的光,他从孩子的眼睛里,读不出来一丝一毫的希望与童真。

    他所看到的,只有让人心碎的孤独还有仇恨,有那么一瞬间,夏默年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包裹住了,从孩子眼睛里跑出来的东西,是绝望。

    夏默年感到害怕起来,害怕下一秒自己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夜风把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他在心里大喊,却吼不出声音来。

    他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然后说,“不要害怕啊,”他不知道自己这是说给孩子的还是说给自己的,“我们没有恶意的,我们只是看你昏死在那里,不忍心不管你,你不要戒备我们会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

    苏泽夜看着满脸惊恐的夏默年,低下头来,他不知道夏默年为什么会感到害怕,真正感到害怕的人不应该只有他一个人么?他裹紧自己的衣袍,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抬起头来,但是他没有直视夏默年的眼睛,他害怕自己会吓到夏默年。从小到大,很少会有陌生人敢直视他的眼睛,烟江都城里有很多人说他受到了赤那神的诅咒,跟他对视的人会成为和他一样被赤那神诅咒的人,是活不长的。

    “你的家人呢?”夏默年盘腿坐了下来,“我是说你的家在哪呢?我们可以送你回家。现在是深夜,怎么会有大人把孩子一个人丢在这荒郊野外的,真不负责任,对了,你是不是和他们走散了。”可是夏默年说完后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很笨的问题,眼前的孩子看上去不像是被人丢弃了,反而是被人追杀。

    苏泽夜低下头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的家人么?现在都不在了吧?那个男人死了以后他的家人便都离开了,而那些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也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苏泽夜想起青颜来,那个答应他等他回去陪他放大龙风筝的男人,到最后却是在骗自己,什么大人不像小孩子一样不守诺言许下誓言来哄哄人,他不也一样哄自己离开然后独自留下来面对万千敌人么?

    风哗啦啦地在耳边响着,除了风声只能够听得见不远处白发老人他们低声说话的声音,还有两个少年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可是苏泽夜什么都听不见,他只能够听到那个男人临死前说的话,即使卑贱,也要活下去。是的,所有的人都希望他活下去,一个人孤独地活下去,却从来没有想过他的感受。

    你们都很残忍啊!

    苏泽夜在心里呐喊,像是个受了委屈无处发泄的小孩子。

    夏默年看着眼前沉默的孩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要说什么好。

    “他们,都死了啊——”

    过了很久,夏默年听见孩子这么说,然后他再也听不见声音了,脑子里轰轰响,他本是该要想到的,可是却不知道孩子的亲人真的都不在了。

    “他们都死了,”苏泽夜的声音里注满了悲伤,“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他们全部都死了,为了我,也为了他们的梦想和夙愿。”说完这句话苏泽夜闭上了眼睛,有晶莹的液体从他的眼眶里渗出来,滑过他的脸颊在他脏兮兮满是血迹的小脸上留下两道清晰的泪痕。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夏默年感觉有什么东西像是锋利的巨刃在他心里某个不知名的位置上,狠狠地划了一刀,他张开口想要安慰孩子,却不知道该要说什么好。

    他看着眼前强忍泪水倔强的孩子,他也只能够看着,因为他同样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他该要做些什么,或许他应该做的,也只有默默地看着孩子不吭声。

    他从孩子的身影里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悲哀,夹裹着**裸的伤痛。眼前的孩子像是一只离了群的受伤的雁鸟,独自游弋在无边无际的天空里,等待着,等待着,永远地等待着,然后孤零零地死去。

    群雁不会再回来,没有人会为它悲伤,或许也会有过路的猎人或者野兽,把它变成口中的食物。

    “如果我阿妈死了,”夏默年伸出手想要拉起孩子,苏泽夜顺着他的拉力站了起来,还没站稳夏默年就背起了他向围着篝火坐成一团的人走去,“我也会很难过的。可是我想我不会哭的吧?以前我每次哭的时候我阿妈都会骂我说我不是个勇敢的孩子,将来永远也不会成为像我阿爸那样的人,所以我想,如果我再也不掉眼泪的话,我会成为像我阿爸那样伟大的人吧?如果我一直开开心心地大笑,那么阿妈即便是有一天离开了也会很高兴吧?”

    夏默年背着孩子,感觉很轻,“所以说不要再哭了,你阿妈他们如果在天上看到了会很难过的,叶鲤说过人死后灵魂还是存在的,只是你看不见他们,但是他们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和你一起走下去,虽然不出声,但是他们一直都是存在着的,直到有一天你死了,与他们团聚,然后他们才会安然地和你一起长眠。”

    “谢谢你,”苏泽夜趴在他的后背上,喃喃地说,“我是说,谢谢你啊。我知道的,你说的我都知道的,我会很勇敢地活下去,好好地活着。”

    后来觞野王苏泽夜回忆起这个场景的时候,总是对他的盟友大秦的女王羽武神百里子鸢说,那是他一生中最安心的时候,那一刻他趴在威武王夏默年的背上,觉得将来啊以后啊什么都是让人期待的了,他跟着威武王夏默年一起走,无论走向哪里他都是不畏惧的。

    他第一次知道,除了他的阿妈以外还会有人那么关心他,给他讲道理安慰他陪他一起难过。

    可是再后来觞野王再也不愿意提起那个叫做夏默年的少年了,御史们对此也不敢追问,他们在史册上并没有把觞野王的这段故事记录下来,害怕觞野王会发怒砍去他们的脑袋。

    真正记得这个故事的人,真的很少了。觞野王直到死也没再提起那个夜晚与夏默年的初遇,唯有那么一些人,带着他的故事活在这个世界上,离他或远或近,把他的故事,一直讲下去。

    此刻苏泽夜听着耳畔唏嘘的风声,恍惚间他忽然有种想忘记过去的感觉,然后一直这么趴在夏默年的背上,到死也不松开。

    他知道自己离他的过去越来越远了,可是他没有回头,他看不见自己的影子,也看不见自己一路奔逃而来的脚印。

    时间会消磨掉这一切的,他跟自己说。

    时间未曾忘记前行的,阿妈和青颜都说过,时间是种让人很难说测的东西,抓不住看不到,像是风一样。青颜还说如果一个人能够抓得住时间的话,那么就说明那个人已经死了,和他的时间一同长眠。

    “我叫苏泽夜,”夏默年听见趴在自己后背上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说,“长夜的夜,我是烟江人。”

    “这样啊,我记住了,”夏默年说,“以后我叫你泽夜吧,你跟着我做我的伴当,我们一起去大秦,以后有机会了,我带你去我们南夏国看看。”

    苏泽夜紧紧地挽住夏默年的脖子,害怕这是一场梦,梦醒后什么都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