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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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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搅了,我这就去帮诸位贵客拿点心来。”老妇躬身行礼,拖着长长的裙裾出去了。她头发花白,足有一人长度,可因为站不起来,只能扫在地上,扫过水迹,留下蛇一样的纹路。

    老妇人一出门,眯着眼睛飘飘欲仙的南野和青栗立刻睁开了眼睛,青栗还从水桶中提出了一把水手刀。

    这柄刀被他贴肉藏在后背,老妇人请他宽衣入浴的时候,他居然厚颜无耻的称自己虽然浪荡,但是这次皇命在身,在夫人面前**相见有失礼节,于是非要穿着中衣入浴,再把中衣脱下扔出。

    就这么把刀带进了木桶里。

    “八王爷是有什么话要说?”沉默着的鹿尘开口了。

    “没有,只是看不得老人辛苦。”百里耶靠在桶壁上,摘下嘴角的烟斗,仰头吐出一口轻烟,“人若不想为人作牛作马,就别在人家作牛作马伺候你的时候坦然消受,我们都这样了,想必作为公主的子鸢,一定比我们还舒服。”

    “还以为八王爷要面授机宜……”南野说。

    “机宜个屁。”百里耶懒懒地说,“诸位刚上岛,我也刚上岛,诸位没头绪,我也没头绪。我能面授什么机宜?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至少人家还只是烧锅请我们沐浴,而不是烧锅把我们做汤。”

    白风尘的姿势极其恭敬,防御却滴水不露,他对面的颜小叙的长枪直指天空,洒然地笑笑,只是随意地站着,身上宽大的白衣在风中鼓振。

    一片片落叶横扫过石墁地,刮得地面“沙沙”作响。

    颜小叙笑了一下,他很少用枪,但是作为叶勋指定的叶家正派继承人,他必须挑战白风尘,他们作为使者来到碧池国等待百里家武士和碧池武士比武的到来,已经三个月了。

    颜小叙的长枪像是被风吹得倾斜了,可是并不倒下,微微一侧,飘飘地起了变化。

    不同于鹿尘极烈之枪的暴烈,颜小叙惨烈的银光在风中轻轻地翻舞,不带出一丝声音。

    白风尘心里惊惧,他并不清楚颜小叙的实力,但是他曾见过颜小叙的刀法,那不是盖得。可是面对颜小叙这样根本无法揣测的进攻,他最后一丝疑虑也被驱散。

    白风尘凝然竖起了重剑。他无力进攻,只能以静止对抗颜小叙的变化。

    颜小叙没有看白风尘,他的目光始终在地面上游移,枪在流水一样的运动中打破了对峙,简单的一枪缓慢地推送过去,直刺白风尘握剑的手。

    叶勋亲自传授他的静岳之枪,比白风尘的白家静岳枪法,要诡异的多。

    鹿尘忽地站了起来,他在假山上立起,瞪圆了眼睛。

    看似软弱的攻击却令他忍不住战栗。

    颜小叙的双手松松地空握枪杆,枪锋也在不定地轻颤。

    可是白风尘不敢动,可以看出来他的身体在衣衫下绷得铁硬,似乎颜小叙一手推出的是一片无从闪避的死亡。

    枪锋距离白风尘的手只剩下三尺,颜小叙的攻势几乎用尽,白风尘动了剑。

    他一旦动起来,声势像是开山碎石,大喝上步,剑直接劈向了长枪的中段。

    对于枪术的高手,凝聚在枪尖的力量极其巨大,砸向枪锋便如砸向蛇头,一旦失手就被咬住。而枪尾稳重有力,也不是剑的长度可以达到的。

    他劈的位置,正是长枪最脆弱的地方。

    像是打蛇,要打在蛇的七寸。

    “好啊!”白鹭挥舞着手臂大喊。

    这么短的距离,枪长剑短,剑占尽了优势。

    颜小叙根本无法闪避,剑准确地劈中枪杆。

    白风尘手上一轻,忽然发现自己的力量彻底走空了。

    冷汗立刻布满了额头,他察觉到枪上完全没有力量!

    除了轻轻地一震,就像是在水流中划过。

    枪锋上银色的光芒忽地跃动起来,像是一只银色的蝴蝶展开了翅膀。长枪借着剑击的力量悄无声息地翻转,双方轻擦而过。

    白风尘失去了平衡,颜小叙松开了左手,他单手握枪,微微地拨动食指,长枪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翻到了白风尘的右手小臂上,斜斜削下。

    “爷爷小心!”白鹭不禁大喊出声。

    白风尘已经无法闪避,也无从格挡。

    沉重的战剑不但不能保护他,反而是一种累赘,他放手弃剑,拼着受伤退后。

    但是没有用,颜小叙的枪锋像是缠在他手臂上的蛇,紧跟着推进,毒信已经擦到了他的皮肤上。

    狂龙的咆哮声响彻了园子,席卷而来,仿佛来自古老的永恒。

    “喂,鹿尘!你做什么?”女孩子的声音一瞬间就被虎啸吞没了。

    鹿尘在颜小叙的背后。

    他的突进带起了翻滚的落叶,收拢肩膀,小臂和枪杆保持在一条直线上,正是颜小叙所说的攒刺———完美的攒刺。

    鹿尘踏前三步,推出了他的枪。

    全身的力量像是水流一样贯注到枪身中,在第三步的最后,冲前的势头配合推枪的力量,达到了巅峰。

    在手臂完全舒展的瞬间,龙渊将从背后正好点中颜小叙的心脏!

    “住手!”

    白风尘惊恐地怒吼。

    颜小叙的笑声逼退了龙啸。

    他在绝无可能的情况下飞跃而起,在空中从容转身。

    白鹭有种错觉,颜小叙像是跃起在空中后悬停了一瞬,而后银色长枪劈出,在场的人再也看不出颜小叙手里是枪还是什么别的,那只是一片银光在溅射,翻飞如蝴蝶,变化如鬼魅,龙渊的枪锋上叮叮当当,撞击声短暂而急促,沛莫能御的攒刺就失去了方向。

    白色的衣角在鹿尘面前消失。

    缠住龙渊的银光也不见了,鹿尘一惊,才发现龙渊对准的是白风尘的胸口。

    可是他已经停不住,像是有人推动着他的双肩,极烈之枪本就是最猛烈的攒刺。

    白风尘不由自主地挥手去格挡,忽地发现手里是空的!

    刚才的一瞬间,为了闪避颜小叙的枪刺,他抛掉了自己的剑。

    “颜首领!”百里子鸢惊惶地大喊。

    银光猛地灭去,枪锋静静地指在鹿尘的后脑。

    颜小叙跃过他的头顶,安然站在他的背后。

    白风尘呆呆地站在那里,许久,才清楚地感觉到一滴汗慢慢地从颊边滚落,凉得刺骨。鹿尘的枪刺笔直地对着他的眉心,是杀伐之性狂烈的极烈之枪,只差一寸。

    颜小叙避开了龙渊枪,把攻势引到了白风尘的面前。

    在最后一刻,鹿尘真的收住了枪。

    可是白风尘依然觉得心口一阵冷痛,像是被什么刺伤了,枪尖的锐风?或是鹿尘出枪时候冷厉的眼神。

    “你看清我刚才出了多少枪?”颜小叙笑笑。

    鹿尘摇了摇头。

    “一百零八枪。”

    鹿尘吐出一口气,疲惫地坐到地上。

    颜小叙收回了枪,点点头,“很聪明的孩子。但是还不是最好的攒刺。”

    鹿尘扭过头来。

    “最好的攒刺,”颜小叙望着天边的火烧云,似乎在回味着什么,“是收不回的,那是天授之枪啊,是武神的手刺出来的。”

    “颜首领……”白风尘犹豫着。

    颜小叙挥手打断了他,上去轻轻拍了拍鹿尘的胳膊,“有力的臂膀,不过,你是不是还不明白为什么我能够把枪用得那么快?不明白为什么我教给你攒刺的方法,却用这样变化不定的枪术?不知道什么样的枪术才是最好的?”

    鹿尘点点头。

    “我给你一个机会,”颜小叙把自己银色的长枪递给鹿尘,“握一下我的枪。”

    鹿尘看了他一眼,伸手握住了。

    他的脸色忽然变了,颜小叙却已经微笑着收回了长枪。

    “明白了么?”

    鹿尘点了点头。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的武器也很好,”颜小叙指了指龙渊,“但是不要让它伤到你的心。”

    “龙渊枪是一柄暴烈的枪,很多年前它就是,”颜小叙转头对着白风尘,“鹿氏终于出现了继承它的人。这让我想起从前。”

    颜小叙拉起百里子鸢的手走向门外,“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我想我能够代表叶氏正派了。”

    白风尘怔怔地站在那里。

    “是!”白风尘低下头去。

    园子的大门“砰”的一声合上,鹿尘呆呆地站在那里很久,忽然忍不住撒腿要跟出去。

    白风尘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小蛮货,去哪里?”

    鹿尘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挣扎着要甩开他的胳膊。白风尘呆了一下,忽然放了手,狠狠地一巴掌甩在鹿尘的脸上,“要追着去就不要回来了!你这样的孙子我不敢要,去死了也罢了。”

    鹿尘仰起头,抚着自己发红的脸,看着爷爷和白鹭两人的背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前堂的屋檐下。鹿尘也不跑了,呆呆地站着,阳光敛去,园子里慢慢地暗了下去。

    颜小叙挽着百里子鸢的手站在门外,颜小叙沉默地对着街上的人流。

    百里子鸢抬起头,“颜首领,你本来是准备杀了他么?”

    “是的,我准备借他养孙的手杀掉他,”颜小叙摸了摸百里子鸢的头,“孩子,不要问了。这种肮脏和恶毒的事情,你是不该知道的,白老头子违背了四大家族的契约,魔君从他手里得到了他不该交出的东西,叶老头子已经彻底地收回了纹花刺客的控制权,白老头子必须死,不是今天,也是以后。”

    百里子鸢牵住了颜小叙的手,“颜首领,不要杀他吧。杀了他,鹿尘就没有亲人了。”

    她低下头去,“没有真正的亲人,就像我一样……”

    夜深人静,万家都已经入眠。

    碧池国国都新建的白氏大宅的主房中还点着几支油烛,白风尘坐在桌前,一声不吭地盯着那些烛泪,一滴一滴地凝结起来。

    “唉!早些睡吧。我说还是去通报给八王爷,”白老夫人一边摸索着为白风尘除下青色的缎袍,一边埋怨,“到底是什么事情呢?难道我也不能说?你这一晚上都愁眉苦脸,若说真的是什么歹毒的人,这诺大的琉璃岛城,几万人守着,难道还怕他行凶么?可是他要闹出事来牵扯到你,可不是连家也保不住了。”

    “不要再问了,”白风尘的声音少有的冷硬,“你也应该知道天下广大,有些事绝不是我们可以管得上的。他能够退去我已经很高兴了,再也不要提起这件事,也不要对任何人说!”

    “我看你是被吓破了胆,听白鹭说他倒是赏识鹿尘?”

    “鹿尘在武术上确实有天赋,今天他刺杀那人的一枪到我胸口,本来我绝没有闪避的机会,已经有了必死的心,没想到他居然还能收住,鹿尘以前说过能收住他的枪,我居然还不信,”白风尘叹息,“可是枪势太烈,终究都是个暴戾的性格。”

    “都是你当初坚持要教他枪术,”白老夫人恨恨的,“他现在练了枪术,那双灰色的眼睛更凶,平时瞟我一眼也吓得我不轻。白鹭才是你白老头子的孙子,我们翳儿的亲儿子,你却把鹿尘教得却比白鹭还好,难道如此厚此薄彼么?”

    白风尘长叹一声,“这是我们欠鹿家的债,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