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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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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顾烬。

    顾青辞的侄子顾烬,白天的时候代替碧池武士参加武选的那个少年。

    百里子鸢和鹿尘被他缓缓地拉了上去。

    鹿尘好像明白了什么,刚才混在那群少年中暗地里帮他接棍的少年,正是顾烬。

    “他们都走了,估计回去禀报大太子被杀的事,这是药,你不要动,”顾烬从腰包里掏出一个盛满胶状液体的药瓶子倒在鹿尘腹部的伤口上,“止血消炎,也有麻醉的作用。”

    “谢谢你。”鹿尘咬着牙,雨水掺进他腹部的伤口上,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痛。

    “两位尽快走吧,不久碧池就会全线戒严了,我现在要去通报颜小叙首领和八王爷他们,不光你们要走,八王爷他们也该逃了,泷罹国主可不是什么好脾气。”顾烬把剩下的药塞到百里子鸢的手里。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呢?”百里子鸢抬头看着顾烬。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后秦东海岸一战,你们的颜首领救过我叔叔的命,这份恩情,我要还。”顾烬说完消失在朦胧的夜色雨幕里。

    鹿尘和百里子鸢看着顾烬消失的方向,久久也没有说话。

    “走吧……”鹿尘缓缓地站了起来说。

    “去哪里?”百里子鸢看着鹿尘。

    鹿尘也看了看百里子鸢,然后口气坚定地说,“去乱世的尽头。”

    这是后秦四年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十八岁的鹿尘牵着他心爱的女孩儿十七岁的百里子鸢的小手转身没入无穷无尽的雨水里,他们的脚步迈得铿锵。

    他们手牵着手,再也没有回过头。

    “……这回说到百里姬如率领一千铁骑带着白、叶、鹿三家的武士迂回到魔君秦舞驻守的辰冕城……”台上的说书先生把手里的云板轻轻一扣,清声满堂。“今日翻来说百里姬如的铁血历史,又是英雄长醉篇。各位听客少歇,待我润喉,稍后尽我绵力,说这一曲定乾坤。这辰冕一战,伏尸数十万,大秦初定国,儿女情长别。”

    说书先生说完了这一句,又掀起帘子回了幕后。

    百里子鸢被鹿尘拉着,一步踏进这个喧闹的所在,正是一片欢声震得屋顶都颤的时候。放眼无处不是人,空气闷热,还带着微微的汗味,百里子鸢左顾右盼,张大了嘴,只觉得是踏进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喂,快去给我们找个位子,我们还要一壶茶和一碟豆干,”鹿尘在腰间摸了摸然后装腔作势嗲着音说,“再加一碟花生米。”

    虽说他和百里子鸢在逃亡,但是奥焖町是碧池的北疆城市,天高皇帝远,帝都的追捕令也许没有那么快发到这里。

    魔君秦舞如启示之君的预言醒来,带着他的不死大军和后秦叶恺勾结在一起,各地的茶馆都在请说书先生回忆着百年前百里家的武神百里姬如的英雄事迹。

    “不好意思这位客人,”茶馆伙计堆着笑脸打哈哈,“里面实在是没有座位了,这一阵子的戏是百里姬如的英雄史,请的是有名的先生,唱曲的绝顶的亮嗓子,前几场人都满棚了,差点把我们楼板也给挤破。今天说到‘辰冕城武神血战魔君’,客人都是结伴来听的。说实在的,我们做伙计的还想听这一场呢,也都捞不着座。要不然,两位客人先在场边凑个热闹听着,我在里面找找,一旦有了位子,立刻出来引座。”

    鹿尘扫视了一圈,也只能点了点头,拉着百里子鸢往前挤了挤。

    他们被周围一同站着听书的成年人挤在中间,鹿尘用力推了推,才好百里子鸢腾出了一片地方。

    “这是什么?”百里子鸢觉得无比的新鲜,紧张地贴在鹿尘身边垫脚去看。

    “这是说演义,来一趟碧池没有听过这个都是白来了。”

    “什么是说演义?”百里子鸢看着鹿尘。

    “你这个都不懂?”鹿尘忽然感觉百里子鸢有点笨,“说演义就是说英雄故事。读书的可以看书,像我这样,再怎么读都是一知半解的,总要有人说给我听。而且这个说得可比看书有趣多了,有琴声,有人唱,后面还有鼓点,不过你看不见。”

    “噢。”百里子鸢使劲地点头。

    鹿尘看着她满是兴奋的脸,“其实这些还不算什么。”

    掌声忽地哄堂而起,有人尖锐地打着呼哨。刚才走进后面的先生又悠然地踱步回来,这一次他捧了一张长琴放置在桌上,以衣袖洒然一扫,端坐在桌子后面。

    整个台上,只有一角有那么一张桌子,桌子上一副云板、一块醒木和一张长琴,而台前则站着一个戴面具、穿红衣的人。

    “说书的先生是声角,前面的人是色角,”鹿尘解释着,“先生只是说和弹,前面的人会唱和跳舞,他现在脸上戴的面具是额头抹金的。那是百里家先祖的面具,戏台上只有大秦百里姬如皇帝的面具是额头抹金的。”

    先生的手指轻轻扫弦,一扣醒木,周围全都安静下去。

    他清了清嗓子,“离乡去国二十年,归来日晚白发新。百里姬如统帅大军直逼辰冕城下,时值深秋,万物凋敝,大军皆服赤色,军中有一乘红辇,帘幕低垂,载着叶嫣然驾下……”

    先生说话清澈,说起书来却变成一个沙沙的嗓子。

    他偶尔拨弦,侃侃而谈,眼中全没有台下的人。可那声音却似乎有种魔力,百里子鸢呆呆地听着,满心想的只是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一支打着血蔷薇旗帜的大军开进到辰冕城下,沙尘泛起,有一个女人在辇上缓缓掀起了帘子去眺望。幕后的鼓点由缓而急,由轻而重,先生说到了十万大军逼近辰冕城下,便有乌云压顶的意味。他双眉紧缩,手指在琴弦上忽挑忽捻,鼓声忽地一顿,仿佛全军定住。而后再起,这一次铺天盖地,有如雷鸣。

    这是百里家的历史,没有人比百里子鸢更清楚。

    “是冲锋!”百里子鸢在心里说,她摒住呼吸,像是能看见领军的帝王咆哮着举起乌鲨之刀。

    鼓声中先生忽地起身,回归幕后。

    鼓声再次停顿,叫好声再次潮头般掀起,百里子鸢站在那里,怅然若失。

    “怎么没了?”百里子鸢急切地拉着鹿尘。

    “刚刚过了一半,先生回去休息。”鹿尘解释说。

    百里子鸢松了一口气,悬起来的心稍稍落了回去,“鹿尘你再给我讲一下,我刚才没全听懂。”

    “百里姬如是你祖先又不是我的你不比我清楚么……总之百里姬如就是天下第一……就算不是第一,也是数一数二的英雄。辰冕城血战,是说他喜欢的叶嫣然要死了,叶嫣然和他从小就是最好的朋友,最大的心愿是看着他当上皇帝。可是当时百里姬如还被挡在辰冕城的城墙之外,眼看着叶嫣然就要死了,皇帝决心不顾死伤强攻辰冕城,最后死了五十多万人,他踏着尸体抱着叶嫣然登上了辰冕城的城头。”

    百里子鸢忽然瞪大了眼睛,这是家史里包括鱼昊都没有讲给她的,“死了五十万人,才登上辰冕城的城头?”

    “是啊。”

    “代价真大啊。”百里子鸢喃喃自语。

    “可是叶嫣然就要死了啊,那是他一生最好的朋友,叶嫣然一生的梦想,就是看着她心爱的百里姬如登上皇位。”鹿尘抓了抓头。

    “一生最好的朋友么……”百里子鸢呆了一下,不禁又犹豫起来。

    一生最好的朋友和五十万人的性命,在百里子鸢的心头的轻重一时模糊不清起来。她望着红锦装饰的舞台,痴痴地出神。

    片刻的休息后,先生重新走了出来,却不再说话,整了整长琴,自顾自地弹起一曲古风。古风本是简单萧瑟的调子,不过到了说书的先生手里,却多了一些变化。

    周围听书的客人忽地也都没音了,连饮食的声音都一概全无,只听着琴声低徊,仿佛一根丝线渐渐拔起,越高越细,最后没入云中。

    先生一按琴弦,天地俱寂。

    那个遥遥的歌声响起时,百里子鸢呆住了。她一生都不曾听过这样清澈的声音,也不曾想过有那样千年的烈酒都解不开的愁绪。

    可是这个声音这么唱着,百里子鸢就信了。

    那么寂寞高寒的声音,像是封在海螺中的涛声,过了千年洗去泥封,它依旧寂寞地转着,无始无终。

    唱歌的是个女声,声音清锐,如同扣着一片精铜的簧片。

    可扮演的却是高举着血蔷薇旗的皇帝,他在新冢前唱着这样的吊歌,掀起车帘的女人叶嫣然已经不在了。

    百里子鸢急切地想要去看唱歌的人,可是整整一面人墙挡住了她,前面一些坐着的客人也站了起来。

    “来,”鹿尘拍了拍百里子鸢的肩膀,“坐在我肩上。”

    百里子鸢犹豫了一下,好奇心终于战胜了羞涩。她扶着鹿尘的手跳了上去,站在了他的肩上。半蹲下的鹿尘站了起来,百里子鸢忽然升得比周围所有人都高,眼界开阔起来。

    台上唱歌的就是穿红衣的色角,从身形看去是个高挑的女子。她站在台前边沿,轻盈得像是飞鸟,脸上还是套着黑色的面具,面具上是个剑眉飞挑的威武男人。

    歌声稍微停息,后面声角的琴声又跳跃了几下。

    色角把一张红巾蒙在头顶,不知在里面捣鼓些什么。

    “好!”叫好声一时仿佛潮涌,屋顶都要被掀翻过来似的。

    有人大把大把地把银锭乃至金铢抛了上去,满台乱滚。百里子鸢四顾都是兴奋得发红的脸,她也被这种气氛感染了,大声地跟着叫好。

    色角忽地扯掉红巾,下面的面具已经换成了女人的,白面红颊,眉心弹着梅花痕。所有声音一时又都收了。

    “好啊!好啊!”百里子鸢没有料到这个忽然的变化,还在使劲鼓着掌。

    她站得最高,声音最响,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百里子鸢两只巴掌停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

    窘迫中,百里子鸢看见红衣的色角转头向她,面具后面两只灵动的眼睛,伴着一声几乎听不见的低笑。

    下面的鹿尘拍了拍她的大腿,百里子鸢急忙扶着鹿尘的手跳了下去。鹿尘的脸色有点难看,他压低了声音凑在百里子鸢的耳边,“我们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百里子鸢吃了一惊。

    “碧池的都校尉来了。”鹿尘在人墙里拨开一个缝隙,指着台下的座位。

    百里子鸢看了一眼,心里突突地跳。

    从门外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是穿着急行官都校尉衣服的中年人,他阴着脸色拿着一个铁券,几个武士围在他的两侧。他走进来斜斜地靠在椅子上,左右两边陪着妙龄的女孩,却是轻纱裹臂妖娆的装扮。都校尉面无表情,没有看陪饮的女孩,也没有看台上的人,他的眼睛空洞洞地看着前面,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我们走吧?”百里子鸢有些怕了。

    “等一下看看,现在贸然离开,他们会生疑的,我估计他们没有认出我们。”鹿尘也有点不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