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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是敌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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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郡临近断尘关的襄阳城,八王爷百里耶王府。

    南野一身鳞甲和顾烬白鹭并肩按剑站在中庭,鹿尘和百里子鸢再拜会过襄阳城城主后也进了来,南野上去行了军礼。他们是朋友,以往并没有这样正式的礼节。鹿尘和百里子鸢感觉到了这个礼节的慎重,也各自以军礼回应。

    “叔父在里屋养神,让我在这里传话,请子鸢去西厢房,说是有人在等子鸢,鹿尘小哥就留在这里听令。”南野冲刚来的两个人说道。

    “我知道!”百里子鸢应了,独自去向后院,她走进西厢房,西厢房虽然没有在大秦的时候王爷宫殿那样宏伟,但也是宽敞的大屋,里面凉凉地流着冷风,可是却没有点灯。

    “你来啦。”宽大的竹帘后有个苍老的声音说。

    “曾祖父?!”百里子鸢跪下长拜,而后盘膝而坐。

    和鹿尘刚从碧池来到西梁后,她经常和她的曾祖父百里阳明隔着竹帘对坐,这是她第五十四次在这里见她的曾祖父。

    只百里阳明从风鸣谷出来后就不愿意见任何人,所以百里子鸢甚至没有见过竹帘里面百里阳明的样子。

    “我是你的曾祖父,也是你的老师,”帘子里的百里阳明低声说,“我和鱼昊不同,鱼昊教导你用刀,大辟之刀,而我教授你用力和身法的道理,希望对你有所裨益。但是我们百里家的传授,今天大概就是最后一天了。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你也已经学到了我的真髓。剩下的,只有靠你在战场上去体会。你就要踏上战场,一个人一旦踏上战场,所有的武术在他心里就不再是原来那样了。不再是挥刀劈砍木桩,或者引刀在空中切断一根头发。你将要学会的是一刀砍下去,看着滚热的血从敌人的身体里喷涌出来,感受到刀刃切过肌肤、肌肉和骨骼的触感,那是残忍的,但是你不能不学会把握每一丝感觉,这是你判断自己下一步是进还是退的根本。你只要犯一次错误,你就会失去一切。”

    “子鸢明白。”百里子鸢低下头。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始终都是个孩子,但是你不够狠,”百里阳明说道,“被围在六郡关内城镇数余月,不知道你变了没有,你要记住,而所有武术,追究到最初都只是一种杀人的手段。这从很久以前的时候,诸族第一次从铁石中取出生铁铸造成铁刀,从树枝中修出笔直的木条制成羽箭,就已经注定。这些武器最终一定会被投入敌人的身体,这个血腥的事实,不容改变,也无需被改变。”

    “子鸢……明白!”

    “你现在是听到了,也会记住,但是希望你说你明白,是真的明白。”百里阳明叹了一口气,“作为曾祖父和老师,我其实应该送给你礼物,可是我没有比你手中乌鲨更厉害的兵刃,但是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件东西。”

    竹帘缓缓被托起一尺,一只苍老的手从竹帘下推出了长达五尺的刀鞘,百里子鸢惊异地看着它,她从未见过如此制工的刀鞘,是豹子皮囊,有着优雅而森严的纹理。

    “我以这刀鞘,助你养乌鲨的意。”百里阳明指示百里子鸢把她的乌鲨插进刀鞘里。

    百里子鸢照做,然后她又伸出手去,摸到了刀鞘。

    “你可以握住它,但是现在不要拔刀了。”百里阳明说,“乌鲨每次出鞘,都要见血的。”

    百里子鸢诧异地抬头看着竹帘。

    “因为刀和刀鞘里都寄宿着不甘的灵魂,它们的前主是一个杀人如麻的人。再往前的主人也都用它杀了无数的人,乌鲨是柄极其霸道的刀,你要掌握好使用它的方法,不要被它吞噬了心神。刀虽则长了一些,但是百里耶的双手刀剑之术本无所谓长度。”

    百里子鸢赞叹着抚摸那刀的皮鞘,他从未见过这么精致的手工,刀柄刀锷刀镡的玫瑰银刻装饰古老奔放,是南夏人制品特有的气魄。

    而皮鞘握在手里,粗糙却有着温暖的感觉,握住刀柄的时候,任何一个用刀的人都会想要试着拔刀。

    “上阵杀敌,你心里怀着杀气,有如手握刀锋的危险,我希望你明白。所以握着一柄武器,不仅是对敌人危险,也是对自己危险。以你的心和身上流着的暴戾之血,应该足以震慑这柄刀中不安的宿灵。”百里阳明轻声说。

    “它叫什么名字?”百里子鸢指着刀鞘问。

    “乌裟,袈裟的娑,它是乌鲨的衣服,”百里阳明起身,“从此后乌鲨又变成了一柄邪刀,你好自为之。”

    百里子鸢捧着装着她的乌鲨的刀鞘跪拜,她不敢抬头,她听见脚步声,这是第一次百里阳明走出了藏身的竹帘。那脚步声从百里子鸢的身边经过,去向门口。

    “不想再看看你的曾祖父么?”百里阳明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百里子鸢抬头转身,看见门边月下飞扬的长袍。

    “不要输给鹿尘,刚柔之术,是武术的两种极致,鹿尘有他的龙渊,你有你的乌鲨,我可不希望你输给自己的喜欢的人!”这是百里阳明最后的叮咛,他背对着月光,百里子鸢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够感觉到这个老人第一次对自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八王爷百里耶坐在里屋的黑暗里,灯刚刚被他吹熄,一缕白烟从灯芯上升起。

    南野无声地进来,“叔叔,诸军已经齐备。他们也都已经准备好了,要趁夜出发么?”

    “趁夜出发。”百里耶点头,“我的猫有人照顾了么?”

    “安排了三个军士,都是细心的,还有一个的家人是兽医。”南野回答说。

    “这样我就放心了,”百里耶笑笑,“南野,你知道这一战意味着什么么?”南野摇头,对于这种事,他并没有信心,他只是对于叔叔有着绝对的信心。

    “新的时代就要来了,我们百里家的新时代。”百里耶提剑而起,“我能闻见腥风里的那股味道,每一次的血腥都将重新唤醒我们的雄心壮志。”

    叔侄并排走在廊下的阴影中,南野把手按上了自己的胸甲,脚步不停,平视前方,“太古铁煌,我们的魂。”

    百里耶也如他的举动,“铁煌之血,依然在!”

    襄阳城八王爷王府的中庭里,提着长刀的百里子鸢和拄着战枪的鹿尘默默地等候。

    百里耶和南野走了出来,四个人之间没有一句话,鹿尘和百里子鸢跟上了王爷的步伐。

    后秦八年,九月初三。

    前往断尘山第一关的路上,鹿尘抬头,墨旗随着山上的风卷动在百里耶的头顶,如一卷纯黑的波涛。

    苍白的天空下,百里家的两万大军组成八个方阵,缓缓地移动在草原上。

    百里耶立马在侧面的一处山头上,正眺望远近的地形,身后掌旗的人是鹿尘。百里子鸢将那柄令人不安的长刀束在后腰,带马在左近戒备。她从六郡城镇内突围后就没有了职司,只是一个随军的百里家少主,而在八王爷百里耶的眼中,随他出征的人就是他的属下,所以百里子鸢身不解甲已经整整十一天之久。

    南野则和顾烬白鹭叶嫣儿他们在一边掌剑令,责任更重,在山下的队伍中,他们代替百里耶居中军主阵,弹压三军。

    随着南野挥动蓝旗,左右两军放缓脚步,如同一只巨大的鹤形把双翼收拢起来,庞大有序的军阵缓缓汇成一条长带。

    轻卒和弩手混和的队伍从中军前进,占据了最前方的战线,两万人的百里家军就要通过前方的山谷。

    这里是断云山的支脉,莽莽青青的连山围绕着这一带的谷地,百里家的大军已经在山谷中推进了十一日,除了百里耶自己,无人知道明日的路线。

    此时的百里耶叼着烟杆,正默默地望着天地尽头的薄云。

    “王爷,我们还有几日才可以到达断云关?”鹿尘问。

    “一天。”

    “一天?!”百里子鸢和鹿尘对视一眼,都有些吃惊。

    百里耶所谓行军图不过是画来看的,所以他上马之初,并没有再动过那张图纸。大军遵百里耶的指挥而行,也早已偏离了出征前勾画的路线,从进入断尘山开始,他们就在山间日复一日地蛇行前进。

    而现在刚要离开山地,就已经逼近了断云关。

    “这个山谷叫做绝尘谷,走出这片山谷,我们一马平川,只剩下二百五十里路。明日疾行,骑军可以率先抵达断云关,希望我们没有比百里卿和他们晚得太多。”百里耶随手在马鞍上磕了磕烟杆。

    “这条路线在地图上可没有。”鹿尘说,他跟随百里耶日久,也算学会了看地图。

    “我和子鸢的父王,曾经的大秦皇帝百里穹图不受宠的时候,因为庶出被赶出帝都,以前我们在这里做过山贼,山贼是靠山吃山地生活,哪里有不认路的?”百里耶扭头看着鹿尘和百里子鸢,似笑非笑,“这里周围八百里的地势,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百里子鸢一怔。

    百里耶像是在说笑,可是百里穹图登位以前,也就是二十二年前百里耶到底在哪里,却从来也没人知道,南野也一样。

    百里耶闲来指点江山自述生平,描述得仿佛当日情景就在眼前,可是他的描述拼凑起来,却总是有些年份是一片空白。

    “鹿尘传我令,前军放弃多余的辎重,全速行军!后军收拾辎重,缓慢跟随。”百里耶喝令,“骑军今夜喂马,明日一路疾驰,务必在傍晚前逼近断云关扎营!落队的军法处置!”

    “是!王爷!”鹿尘将怀中所抱的帅旗抛给百里子鸢,调转战马就要下山。百里子鸢怀抱墨旗,把旗杆下的钢质枪锋扎在脚下的岩石上。

    百里子鸢忽然愣了愣,她的脸色变了,“八叔父!”

    “怎么了!?”百里耶猛地转头,他从百里子鸢的话音里意识到有些麻烦的事情正在发生。

    “有人在附近行军……越来越近,最多不过三十里!”百里子鸢手中紧攥旗杆,耳朵贴近了凝神听,眼下这杆大旗旗杆上传来的震动,并不像是步卒和百里家军中区区三千骑兵会发出的声音。

    八王爷百里耶也把手放在旗杆上,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说,“你说得没错,来得好快……不知道是敌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