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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荒郊野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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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长安出塞有向西和向北两个方向。西行是官道,有点绕但是好走,但凡有点身份的人都喜欢走这条路;往北走多山,加上前隋至今多年战乱人烟稀少,山路上布满了灌木荆棘,走这条路的人多半不是什么规矩人。

    落马坡是北行必经之地,这里的山路上有很多小洞,马踩进去很容易扭断腿,所以才得了这么个名字。出门在外的人都嫌这名字不吉利,后来就改叫下马坡。

    下马坡前有家破破烂烂的客栈,平日里鲜有买卖,这几天大概是一直下雨的缘故,先后路过了好几拨人。直到掌灯时分最后一个客人终于消停了,心满意足的老板娘把伙计们都招呼进后厨帮忙。

    屋里忙的热火朝天,热闹无比。又高又壮的老板娘一边剁肉,一边把伙计们指挥的团团转。硕大的菜刀上下翻飞,老板娘脸上很快沁出了细汗,案板上的肉渣和血丝不时溅到脸上,灯光一照显得分外狰狞。

    一个瘦小汉子费力的挪来个大木桶,把一地内脏全部扔进木桶,然后掏出一块黑不拉几的抹布用力的擦拭地上的血迹,然把血水拧进木桶。

    老板娘用袖子擦了擦汗,满是横肉的脸上尽是血污,“说了多少次,麻翻之后先用棍子砸后脑,然后再割喉咙放血,你狗日的就是不听,非得拿刀直接抹脖子!有些人抗蒙汗药,疼醒了满地乱跑。”

    瘦小汉子低头忙着手里的活计,嘴里还嘟嘟囔囔,“最后不是放倒了吗,也没费多少事……”

    老板娘窜过去就是一耳光,“我知道他活不了,我是心疼流了这一地的血,做成血豆腐不能吃吗?你个败家玩意儿!”

    瘦小汉子再不言语,低头干活。

    老板娘忽然又蹿到包包子的黑脸汉子身边,劈手夺过包子,从肉馅里捏出一根手指!当即把黑脸汉子一脚踹倒,“包子馅里吃出手指头,你怕别人不知道是人肉包子吗?想作死别拉上老娘!”

    老板娘突然停手细听风雨声,片刻后喜笑颜开:“又有肥羊拱门了!快快快,收拾干净了,接客。”说话冲间人影已然到了前厅,健硕的身型异常敏捷。

    ……

    客栈外的牛毛细雨越下越密,一辆破马车吱扭吱扭的穿过雨雾、碾过泥泞到了屋前。车上跃下一个肌肉虬结的中年大汉,向客栈里面扫了一眼,迎出来的老板娘只觉得一道电光扫过,本能的后退一步,让开了门口。

    汉子没有搭理老板娘,甩下破蓑笠挂在门口,回身从马车上搀下一个女子,口气很是恭敬:“方圆百里就这么一间小店,虽不太干净,但还能凑合一晚。”

    女子一身黑衣,还用黑纱遮面,完全看不清什么样子,走进客栈时一阵风吹来,单薄的衣服贴在身上,立刻显现出曼妙的身材,特别是一双长腿极为抢眼,几个伙计蔑见这身影,不由得口干舌燥看、直咽唾沫。

    女子也不说话,径直走到了一张桌子旁做了下来,那汉子从车上取下一个食盒,拿出几样吃食摆在女子面前,自己则点了几个热菜一壶酒吃了起来。

    老板娘心中暗自纠结,两头肥羊上门不宰可惜,可这男的看起来不太好惹。不过看到这男的胃口不错也就放心了,自家蒙汗药放倒了无数走南闯北的好汉,只等药劲上来一切就好办了。

    都说下雨天生意好,这财运若是来了谁都挡不住,又有一人一骑冒雨而来。不过那浑身湿透的骑士并没着急进屋,先把马拴在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然后亲手喂好了草料,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进来。

    能这么照顾马匹的人通常都不会太有钱,老板娘一边暗自盘算,一边上下打量来人。骑士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身材匀称修长,被雨打湿的衣服勾勒出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阳刚之美。老板娘火辣辣的眼光一直盯着小伙子,恨不能把他连皮带骨一口吞下。

    小伙子没看到老板娘如狼似虎的眼神,低头进屋寻了个角落坐下,腰刀和包裹放自伸手可及的地方,然后掏出一块面饼慢慢吃了起来。

    果然是个穷鬼,不过这无所谓,一匹骏马的价钱也够普通一家人吃上几年了。

    门被一脚踹开,一阵急风裹着十几条彪形大汉冲进屋子,本就不大的前厅顿时塞满了人,屋里充满了大汉们骂骂咧咧的声音。

    哐当,一把凶恶的锯齿大刀拍在桌子,一个狰狞肥壮的汉子喝道:“先切十斤牛肉,酒要热的,菜尽管上,快、快、快!”

    那汉子一脚踩在凳子上,脸上巨大的刀疤发着红光,他嚣张至极的环视屋内众人。与小伙子目光交错的瞬间,刀疤大汉瞳孔收缩,然后居然讪讪的移开了目光!

    小伙子看了他一眼,神色不变,低头继续啃面饼。

    刀疤大汉正是陕秦绿林的瓢把子赵辙,小伙子自然是方岩。两人曾在莲花山腹里打赌,结果是赵辙认方岩作小叔,想不到荒郊野店里居然冤家路窄,碰上了!

    这时伙计端出了牛肉和一大缸热好的酒,淋了一整天冷雨的绿林汉子们二话不说,抢着吃了起来。赵辙心里暗叫倒霉,端起一大碗酒咕咚咕咚灌进口中,辛辣的热线顺着咽喉向胃里扎去,浑身立刻舒坦起来。

    “好酒!”赵辙喊了一声,回头跟绿林兄弟们高声说笑,大口喝酒。不一会儿客栈里就变得热火朝天起来,一众绿林汉子喝的高兴,掏出银子赌起钱来。

    不多时一锭锭白花花的堆满了桌子,粗粗一看有数百两之多,里面居然还有几颗金豆子!要知道贞观年间的银子可是极为值钱的,一两银子能换一千文钱,而一文钱能买两斤多大米,也就是说一两银子就能买两千多斤的大米!这一桌子金银加上外面停的十来匹骏马简直就是大大的一笔横财!

    老板娘见这些汉子彪悍无比,原本不想生事,架不住这白花花的银子实在晃眼。终于一咬牙,给之前擦地板的瘦子猛使眼色,让他下蒙汗药。

    富贵险中求,这笔买卖做完老娘就去长安买处宅子,过快活日子去!

    屋里喧哗热闹,外面的风雨却愈发疯狂起来,打的屋顶噼里啪啦直响,风呜呜的像是要把屋顶卷走,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小小的客栈像是被雨水包围的孤岛。

    啪嗒、啪嗒……声音不大,按理说不应该听见,可清清楚楚的传到每个人的耳中,有人一步一步在漫天大雨中由远及近!

    一阵疾风暴雨冲开屋门,烛火被吹得摇摇欲熄,一个漆黑的影子就站在门口一言不发,这人穿了件漆黑连帽大氅,披下来从头一直遮到脚。

    奇怪的是,这人身上没有一丝水渍,而且没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