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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作者:宋绾陆薄川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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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这一刻,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真相大白。

    哪怕陆薄川早就已经有所猜测,当年的事情和温雅有关,可真正的真相,却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是他血溶于水的母亲,哪怕这么多年,她待他不亲近,甚至看到他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恨,可他也只是以为,那是因为他弄断了陆卓明的腿。

    他自责,内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他毁了陆卓明一生,他就应该承担这一切所带来的后果。

    他对他的家人无条件信任,可就是这份信任,却像是一把锐利的刀,扎在了那个爱他的女人的心口,一扎就是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她承受的着他的恨。承受着外界的人对她的谩骂和羞辱,承受着所有人带给她的痛苦。

    甚至承受着她自以为是的丧子之痛。

    而这一切,都是他带给她的,她一次次看着他,无助又绝望的问,是不是她死了,他就能原谅她了。

    她说,陆薄川,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去死。

    可是哪怕是这样,她却还是必须得活着,因为她不能死。

    前面为了宋显章不能死,后面为了周竟不能死。

    而他呢?他是她痛苦里的雪上加霜。

    他想起宋绾回忆起自己去陆宏业办公室偷资料的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她那么痛,却还是自虐一样,将那些过程说给他听。

    那个时候她要有多自责,心要疼成什么样,才能将这些罪行认下来。

    而她回忆起陆卓明给她催眠,回忆起温雅夺了她的资料时,她带着一腔孤勇,头一次想要从痛苦里解脱,那个时候,她将他当成唯一的浮木,希望他拉她一把。

    将她从这深渊里拉出来。

    可她得到的,却是他愤怒的耳光,这两耳光打下去的那一刻,她该有多绝望,他真是死不足惜。

    而四年前,她第一次得知自己不是宋显章的女儿,第一次知道她的家人是被陆家的人害死的时候,他如果肯停下来。将公司的事情置之不理,多问一问她,如果在他第二次去找她,她避而不见的时候,肯再坚持一会儿,很多事情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

    可那个时候,她遭逢那样的巨变,在他因为找不到她,而朝着她怒吼的时候,她却也没舍得对他说一句重话。

    她那个时候,该有多痛。

    陆薄川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温雅的这些话,给撞击得移位!

    而陆薄川的话一说出口,温雅就愣在了原地,她低低的笑起来,道:"是,当年要不是他,昭临的父母,又怎么会被迫成为敲诈勒索的罪犯?他们只是想讨回公道,却被人冠上这样的罪名,难道他不该死吗?"

    一旁的舒意也愣在了原地。她心里的惊愕,半点也不比任何人少。

    一个是她的婆婆,一个是她的丈夫,然而她对此却一无所知。

    这些年,绾绾到底承受了些什么?

    宋绾脸色惨白一片,她是真的觉得痛,这么多年,她的家人因为这个女人,无一幸免,明明是陆家的人害得她家破人亡,她却要被迫背着陆宏业和陆璟言这两条人命,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活得生不如死。

    宋绾手中用力,骨灰盒的碎片划破了温雅的皮肤,她用力抵着她大动脉的部位,大概是因为恨极,她几乎是朝着温雅吼道:"所以你就能这么利用我了是吗?温雅,你觉得褚昭临一家人无辜,那我家呢!我家的人就不无辜吗?要不是你,我的家人就不会死,我就不会遇上闻域,我的哥哥就不会成为植物人,到了如今,还躺在医院,不知道是生是死!"

    宋绾的话一说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蒋奚眸色一沉,他道:"周竟是你的哥哥?"

    而陆薄川心里却狠狠一震,猝然转头,看向宋绾。

    宋绾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她嘴唇上没有任何血色,自陆薄川过来后,她第一次转头,朝着陆薄川看过去,她是真的爱这个男人,爱得一无所有。

    宋绾笑道:"你没有想到吧?真是讽刺,二十四年前,你的母亲害死了我的亲生父亲和爷爷,二十四年后,我的哥哥因为你们家。变成了植物人,你却拿着他的性命,来一次次的威胁我!"

    她死死咬着牙:"我们家到底是欠了你们家什么?要被你们家害成这样!"

    "绾绾。"陆薄川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实在是不知道周竟是宋绾的哥哥,再一回想他这一年来,做的所有的事情,陆薄川真想杀了自己。

    陆薄川就这么,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朝着宋绾跪了下来。

    他道:"绾绾,对不起。"

    他的话音一落,宋绾的眼泪却再也忍不住,一颗一颗的砸了下来。

    这一声对不起,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宋绾心上。

    对不起……

    这三个字,对她而言,显得太过苍白无力,除了让她更加难受以外,别无他用!

    宋绾不再看陆薄川,她转头盯着温雅,一字一字的道:"我不要对不起,我要她的命,我要让她为我的家人偿命!从此以后,我和陆家,桥归桥路归路,再无任何瓜葛!"

    她这句话,字字凿进陆薄川的心。

    陆薄川薄唇紧抿,这是他活该承受的。

    但是,要让他和宋绾桥归桥,路归路,他却也做不到。

    宋绾是刻进他骨血的人,当年哪怕他再恨她,也舍不得真的要了她的命,所有人都说,他将她留在身边,是为了报复。

    可只有他知道,是因为他放不下。

    然而宋绾已经不在乎他了。

    宋绾说着,站起身,抹了一把眼泪,从蒋奚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抢。

    蒋奚一把抓住她的手,他们来的时候,因为江谌的这件事带给他的影响,他不仅带了人过来,还带了抢,他带抢的时候,是背着宋绾的,他没想到宋绾会知道,蒋奚看着宋绾,道:"绾绾,别碰抢。"

    宋绾却抽出了手。她道:"我不能让她的血沾到我手上,让我觉得脏!"

    她说着,推枪上膛。

    将枪口对准温雅。

    然而就在她要扣动扳机的时候,陆薄川却挡在了她的面前。

    宋绾抬头看陆薄川,陆薄川眼底全是沉痛,他已经将这个爱她的女人,伤得支离破碎。

    但是他不能让她动手,一旦她真的开了抢,她这辈子,就再也没有了可能。

    陆薄川道:"绾绾。别动手。"

    "你还要护着她。"宋绾像是不认识陆薄川一样,这样深的恨,她对他是真的已经没有了任何感情,她能够做到不牵连他,已经是极限,宋绾道:"让开!"

    "绾绾,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这件事交给我。"

    "我让你让开!"宋绾朝着陆薄川吼,然而她的话一落音,一个小小的身影。匆匆忙忙的从车上下来,奖奖看到了宋绾手里的抢。

    他想起刚刚,一路上,带他过来的人给他讲的那些话。

    他们说:"奖奖,你喜欢的宋绾,那是你的妈妈,但是她现在要对付你的奶奶。"

    "麻麻!"奖奖小脸上全是泪,突然朝着宋绾大声的喊道。

    奖奖的这声叫声,几乎让所有人都惊愕的回过了头。

    宋绾只觉得心像是被这声音狠狠抓了一下,她猝然转头。

    陆薄川的脸色都变了,他铁青着脸看着奖奖:"奖奖,你过来干什么!回去!"

    "我才不要!"奖奖也倔强的看着陆薄川,大眼睛里氤氲的全是泪,他道:"她就是我的麻麻对不对!你为醒么要骗我!我的麻麻明明就还活着!"

    在场的所有人,都朝着奖奖看了过去。

    宋绾却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奖奖!"陆薄川青黑着脸,低声的呵斥!

    奖奖却不管不顾,他崴着肉墩墩的小屁股,来到宋绾面前,看着宋绾手上的抢,奖奖道:"麻麻,你在干醒么?"

    宋绾转头看陆薄川。

    陆薄川握在身侧的拳头用力,青筋根根暴起:"奖奖,回去!"

    奖奖却挡在温雅面前,他道:"麻麻,你为醒么要杀我的奶奶,你不要杀她,好不好?"

    宋绾突然就笑了起来,她从来没有这样恨过陆薄川,恨得几乎要泣血!

    她转过头。看着陆薄川:"他是谁的儿子?"

    陆薄川一语不发。

    宋绾突然朝着陆薄川和奖奖大吼:"滚!"

    "麻麻。"奖奖被她吓了一跳。

    "滚啊!"宋绾怒吼:"我没有你这个儿子,我的儿子早在四年前就已经死了!陆薄川,带着你的儿子给我滚!"

    宋绾吼完,整个人却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毫无预兆的朝着地上倒了下去。

    "绾绾!"

    "麻麻!"

    --

    一个月后。

    一家医院,一辆车以一种不可以思议的速度,朝着医院开过去,到达医院后,男人一脚踩下刹车。整个人有些狼狈的从车上下来。

    朝着二楼妇产科跑去。

    然而男人刚一到妇产科的手术室,就看到了从手术室里出来的女人。

    两人四目相对。

    陆薄川脸上全是汗,衣服被汗湿,胸膛剧烈起伏的喘着气,深邃的眸子紧紧锁着她,他的心脏在这一刻,像是停止了跳动。

    自从一个月前,宋绾从医院醒过来,知道自己怀孕后,这一个月来,宋绾不肯见他,也不肯见奖奖。

    她是真的恨透了陆家,恨透了他。

    恨得连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肯留下来。

    陆薄川双目血红,感觉心脏都像是被剥离,他咬着牙,低声的开口:"孩子呢?"

    宋绾冷冷的看着他,她是真的恨他啊。

    宋绾冷冷的道:"打掉了!"

    陆薄川的眼底一片血红色:"绾绾!"

    宋绾却什么话也不想说。

    她没有办法想象,陆薄川到底要多狠心,才会在她和奖奖相处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次又一次的抗拒奖奖。

    抗拒她的孩子。

    她也没有办法想象,在那样的情况下,陆薄川竟然会将她怀孕的消息瞒得那么彻底!

    宋绾直接越过了陆薄川,往前走去。

    她是明天一早的飞机,明天过后,她再也不会回来。

    宋绾正在收拾东西,门铃响了起来。

    她现在还住在蒋奚家里。

    门铃响了以后,蒋奚去开门,门外站着舒意。

    宋绾转头,一眼看见舒意。她没出声。

    舒意道:"我想和你谈谈。"

    宋绾没出声,蒋奚却并不让开,他道:"绾绾现在一个人也不想见。"

    舒意道:"我知道,但是我想和她谈谈。"

    蒋奚转头看宋绾,宋绾没说话,进了卧室。

    蒋奚让开了一条道。

    舒意来到宋绾的卧室,她道:"绾绾,你真的要走吗?"

    宋绾的卡上收到了一笔钱,钱的数目不少,是B市那块地转手出去后,还了银行的贷款,还剩下的钱。

    但是剩不了那么多,宋绾知道,但她也没出声。

    宋绾说:"你想说什么?"

    "绾绾,这件事,薄川他并不清楚,你这样牵连到他身上,对他未免太过不公平。"

    宋绾没有看舒意,她道:"如果你是为了这件事来的,那就请回吧。"

    宋绾现在的精神状态也没有比过去好多少。

    她每天几乎都不说话。

    舒意知道宋绾这一去。可能就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舒意道:"绾绾,你见过薄川流泪吗?"

    宋绾的心脏紧缩了一瞬,宋绾没有出声。

    舒意想起昨晚,她回陆家拿东西的时候,看到黑暗中,陆薄川仰头靠着沙发靠背的样子,她刚开始并没有太在意,只是在打开灯后,看到他手中的手术单后,再去看男人的脸时。才看到这个男人脸上的泪。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到陆薄川的眼泪了。

    第一次,是在四年前。

    那个时候他在电话那一头,听到季慎年对着宋绾说出,绾绾,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把文件给陆薄川的之后,那天晚上,他出去喝了很多酒,半夜也是这样仰躺在沙发上,沉默的流着泪。

    陆家别墅的人当时已经全部都睡了,舒意看到他一手捂住脸,借着昏暗的光,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能感觉到他身上巨大的悲伤。

    舒意走过去,低声的唤了一声:"薄川?"

    陆薄川没有出声。

    舒意走过去,轻声的唤道:"薄川?你还好吗?"

    陆薄川那个时候大概是真的喝得太多了,他将脸埋在她心口,很快她的衣服就被浸湿了。

    她听到他朝着她问:"大嫂,我对她不好吗?她为什么要这样?"

    那个时候舒雅第一次感受到陆薄川的脆弱。

    也第一次感受到他对宋绾的感情。

    宋绾觉得陆薄川不爱她,但陆薄川长那么大,从未喜欢过一个女孩子,宋绾是他第一个喜欢上的人,一旦喜欢上,他给的就是全部。

    哪怕是后来,他那么恨她,也从未和任何女孩子真正走近过。

    舒意道:"绾绾,这件事,薄川也是受害者,像他那样的人,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你,当年又怎么会那么失控。"

    宋绾没有什么表情,她问:"你说完了吗?"

    "就算你恨他,那奖奖呢?"舒意看着宋绾:"奖奖他还小,你不能连同他一起恨,绾绾,他要是真的不爱你,当年又怎么会真的留下奖奖?奖奖小时候闹腾,不管谁抱都哭,他那个时候因为公司的事情,没日没夜的忙。可却从未亏待过奖奖半分,晚上奖奖不肯睡觉,也是他一夜夜抱着的,绾绾,就算你不能原谅他,可我也希望你不要这么决绝的出国。"

    宋绾没出声。

    舒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宋绾出国的时候,是蒋奚送的她。

    她带着周竟一起。

    就在宋绾和蒋奚快要过安检的时候,后面有人叫了一声。

    "绾绾!"

    宋绾脚步一顿。

    她没有回头。

    但是很快,男人从后面一把将她抱住。陆薄川道:"绾绾,你暂时不要和别人在一起,好吗?"

    而她的腿,也被一双小小的手抱住,奖奖仰头看着她,小嘴唇瘪了瘪,他道:"麻麻?"

    这一家子人,不管是颜值还是气场,都非常吸睛,很快就有人朝着几人看了过来。

    宋绾没有多少情绪。或者说,她让自己显得麻木。

    宋绾拨开了陆薄川的手,她推着周竟进了安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