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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苦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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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坦的那一缕元神,呜咽悲鸣,颤栗不止。

    “我姓余,叫心草。就是这云桑镇人氏,少年时父母双亡,跟随舅父舅母生活,舅父舅母嫌贫爱富,为了彩礼,要把我嫁给一个呆傻,我不同意,就被她们撵出来了。你要是苏醒过来,就叫我心草吧!可是你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呀!不如我先给你起一个名字吧,哪有夫人不知道自己的夫君叫什么名字的呢?”

    心草姑娘略一沉吟。

    “就叫你阿郎吧!怎么样?算命先生说我的婚姻是天上掉下来的,天上有牛郎和织女,你就应该是牛郎,所以我就叫你阿郎啦!”

    “阿郎!”

    “阿郎!”

    “阿郎!”

    心草姑娘的呼唤,凄婉如咽,真切动心,似天空孤独的大雁,发出的哀鸣,似孩童召唤娘亲,幽怨纯真。这世间给与这个姑娘的苦,都在这一声声的呼唤中,化作对阿郎的依恋。

    过了七八日,云桑镇上传出风言风语,风言风语好生怪异,说心草姑娘不守妇道,不同意黄四爷家公子的婚事,是在外面偷汉子了。现在那个汉子受了重伤,回来找她,就在镇外的那座破窑洞里。

    饭不好要了,钱也不好要了,冷言冷语,指指点点多了起来,世人的白眼,也多了起来。

    这个地方的人,热衷于此,他们善以娼妓之心,猜度无辜女子,并且把自己装扮的正义凛然,公正无私,究其根本,应是其想过娼妓的生活而不得。

    心草姑娘感觉到了,听到了,也看到了,可她,还得继续。

    这天,心草姑娘又来到了张婶的糕饼铺。

    刚要开口,平时对她还算不错的张婶,便是一个大大的白眼甩出,嘴里道:“真想不到,什么玩意,是个下贱货。”

    说完,转身进了屋内,哐当把门关上。

    前几日尚有一缕温情,到今日亦是冰冷。

    心草站在那里,像个木桩,脸色涨的紫红,却是发不出一句言语。

    “呦!心草啊!最近过的可好?需要些什么?”

    对面裁缝铺的孙掌柜,呲着满嘴的龅牙,贪婪的看着心草,言语虽是温和,眼神却是带钩儿。

    心草一阵恶寒,赶紧走去。

    但她不能回到那个破窑洞,因为,阿郎,得吃饭。阿郎得吃饭,心草姑娘,就得要饭。

    镇上倒不都是落井下石之辈,终是有心软之人,给了心草些吃食。

    端着瓷碗,碗里盛满清水,左手是要来的吃食,心草姑娘快步的走向镇外,走回破窑洞。窑洞中的阿郎,虽是不会说话,但也不会伤害与她,与那些人相比,反倒是多出了些许温馨。心草越来越依恋阿郎,依恋这个破窑洞了。

    依然是喂水,喂饭食,然后依偎在阿郎的身边,苦命的女人,也有享受人生的权利,上天也会赐予她一丝丝的甜蜜,虽然她的人生很残破,虽然她的窑洞很残破,虽然,她在别人的眼里,已然沦为垃圾。

    心草讨要的钱币已经有一百多文了,可以给阿郎治病了。

    找到了镇上的郎中赵先生,赵先生果然是个良医,也不嫌弃心草肮脏,跟着她来到了破窑洞。赵先生看着窑洞,直摇头,这只是一个窑洞,再无一丁点的家什,要说有,就是心草姑娘捡到的那个破门板。

    赵先生给阿郎把脉,这一把脉,赵先生傻了眼,阿郎的病,他没见过,根本不知道如何下药,如何诊治。

    赵先生又是摇头,又是唉声叹气,告诉心草,这个病,他治不了,如果有机会,去到大地方看郎中吧!

    随后,又嘱咐心草,天凉了,要给病人加衣服,说完这些,便无奈的走了,也没有要出诊的铜板。

    寒秋至,天变凉。淅淅沥沥的雨水过后,阴霾的天空飘起了雪花,雪花纷纷扬扬,下了一夜,村镇,远山,路面,都是一片洁白。

    心草拾了许多的秸秆和树枝,开始给阿郎生火,她怕阿郎冻着,又用捡到的破木板,把窑洞挡了起来,这样,窑洞里能够生存了。

    赵先生和他的夫人又过来一次,给了心草二人两套棉衣和一床棉被,这让心草充满了感激。

    这世界,有心地善良之人,也有心思歹毒之徒,就在云桑镇的第二场雪落后,黄四爷和心草的舅舅来到了这破瓦寒窑。

    “心草啊!出来一下!”舅父站在窑洞外,喊了起来。

    心草正在笼火,听到舅父的声音,很是意外。

    出得窑洞,正看到舅舅和黄四爷。也许是黄四爷在场的原因,舅舅很是猥琐,低三下四的,干瘪的脸上正堆出一抹谄媚,一身破旧的棉服,上面打着补丁。那厢的黄四爷锦缎华服,貂皮的帽子,挺拔的胸膛,带有几许威严,面色红润。远处两名下人,呆在一旁,主人的事情,他们自然不敢参与。

    “心草啊,还生舅舅的气吗?今天舅舅来,是黄四爷有话要和你说,舅舅希望你不要错过机会呀!”

    心草的舅舅说完,躬着身,站到了一边。

    黄四爷走了过来,有些不怒自威的样子,言语倒也和善:“心草啊,最近过的还好吗?你的事情我们镇里的人都知道啦,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还是回到你舅父那里吧,那里毕竟是你的家呦!”

    心草听闻,鼻子有些发酸,但有一丝可能,谁愿意出来要饭呢!

    看到心草姑娘的表情,黄四爷和心草舅舅对视了一眼,心草舅舅连连的点头。

    “我只有黄瓒这么一个儿子,他虽有些呆傻,可这孩子还算懂事,你们成了亲,他一定会疼你的,这,你应该放心。还有一些道理,让你的舅舅说与你吧!我想,你是懂事的孩子,会知晓其中的道理的。”

    说完,示意心草的舅舅说话。

    心草的舅舅显得微微的有些激动,眼中充满了期盼:“心草啊!黄四爷和我和你舅母都说得清楚,你要是嫁给黄瓒,因为黄四爷就是这么一个独子,你如果生个一男半女,那将来,黄家的家产,就都是你的儿女的,那你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母凭子贵,便有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穿金戴银,使奴唤婢,说不出的威风,连我这个做舅舅的,还有你的舅母,都要借你的光啦!”

    本以为,此番言语,心草听闻会有所动心,黄四爷和心草舅舅看到的,却是心草阴下了脸:“舅舅,黄四爷,我有男人,不会再改变了!”

    心草舅舅偷眼看了一眼黄四爷,黄四爷有些愠怒。

    心草的舅舅便也愠怒:“心草!好不识相,别人家的闺女想和黄瓒攀亲,黄四爷看都不看一眼,你却为何如此不识好歹,这可是天底下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啊!你是不是要气死舅舅啊!”

    “我的男人就在窑洞中,我们已经成亲了!”

    黄四爷显然有些暴怒,这是折了他的脸面:“心草!你的男人是个活死人,云桑镇上谁人不知,你如此说,简直就是不守妇道,不知廉耻,云桑镇,不容许有这不知廉耻的女人,你从此,滚出云桑镇。”

    “心草!不许胡说!”

    心草舅舅话落,竟是上前,劈头盖脸的给了心草姑娘一巴掌。

    还没等心草姑娘委屈的泪水掉下来,心草舅舅猛地扯开窑洞门上遮盖的破木板,急冲而入,正看到,地上直挺挺躺着的阿郎。

    “都是你这个臭男人,败坏了心草的名声,你这个样子,你们如何成得了亲,分明就是你耽搁了心草的婚事。”

    说完,竟是猛扑上去,掐住了顾坦的脖子。

    心草大惊失色:“不许碰阿郎!”

    急冲上前,哪管什么是不是舅父,一口便咬在了舅舅的手背之上。

    “啊!你个白眼狼!”

    心草舅舅甩手又是一巴掌,把心草抽到一边,又要去掐顾坦的脖子。

    心草像疯了一样,猛扑在阿郎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她心爱的阿郎。

    心草舅舅面露狰狞,倒是皱着眉的黄四爷说道:“心草舅舅,我们先走吧!”

    “哼!死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心草舅舅恶狠狠的说完,转身出了破窑洞。

    看着躺在地上的阿郎,心草姑娘放声大哭,哭声传出窑洞,传出山岗,传向空旷的四野,就像待宰羔羊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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