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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暖风熏得游人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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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秦盟的人见右护法妙观音首授,又见秦风救起了这俩人,而那老叫花的丐帮弟子也悉数前来助战,心知此战又败了。几人偷偷地潜到断天涯下,抱起死去的妙观音,捡起那把天魔剑,一头跳入湖中,顿时没有了踪影。而岸上的杀秦盟则且战且退,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也大都逃之夭夭。

    大魔王罗一刀心中怨恨杀秦盟的手段太过歹毒,几个起手之间,便将那受伤落败的杀秦盟弟子杀得干干净净。地缺不甘心道,就这么杀了,一个不留?

    罗一刀鄙视道,一群害人虫,留之何用。还不如,杀了痛快。

    待杀退了杀秦盟,烟雨湖里已然是血色一片。

    燕念红不忍心道,老头子,咱们走吧。

    老叫花猜度道,她向来以医者仁心为己任,自然是看不得这般杀人如狗。一脸哀怨地瞅了罗一刀这兔崽子一眼,对他这般残暴的做法,极为不满。

    或许是因为在那囚牢中太久没有见到阳光,或许是那些尸虫和洛云破那人彘给他落下了心理阴影,罗一刀的性情一反常态,变得极为暴烈。

    见老叫花于心不忍,罗一刀顿时没好气道,你个老叫花,你还当我是你徒弟不?我堂堂的北山侯爷,竟然落到如此田地。你还不忍心杀,你是铁石心肠啊。

    老叫花只得悻悻道,该杀,都该杀。蛮子如猪狗,你说的都对。当即眼不见心不烦地将身边的几个尸体踢下了湖中去喂鱼。

    罗一刀挑衅地瞅了瞅燕念红,故意挑起话题道,这位姑娘如此美若天仙,又如此菩萨心肠,此番前来助战,本侯爷感激不尽,不若咱们移步把酒一番如何?

    老叫花顿时慌了神,连忙挡在燕念红的面前,恶狠狠道,你个臭小子,这...这是老夫的女儿,你的师妹,你可别给老夫乱来。

    罗一刀一脸懵逼,不解道,老叫花,你什么时候有女儿了?我怎么不知道。就你这歪瓜裂枣也能生出如此漂亮的女儿?该不会是隔壁老王的吧。

    老叫花见他说话如此无端,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当场打死这小王八蛋。

    燕念红本还觉得此人定然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才会这般做派,以血还血,但见他如此轻佻和粗俗,顿时心生厌弃道,这就是你的关门弟子?就这样?难怪我爹说这丐帮从来都是蛇鼠一窝。

    “你爹?”罗一刀指着老叫花,又听到她口中的爹,顿时乐得直不起腰来,“果然是隔壁老王的!”

    气急败坏的老叫花,腾起一脚,顿时将一时不察的他,给踢下了胭脂湖。

    天残脸色一沉,低声对地缺说道,大魔王变了。

    而秦绵见秦风和地缺连忙冲下湖堤,去救罗一刀,却一肚子委屈地替罗一刀叫屈道,倘若你在那不见天日的水牢里,关上十天半个月,你也会变的。

    天残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我不会,因为我是瞎子。

    秦绵却苦笑道,可你心不瞎。若你当真是个瞎子,又如何能够爱上这个男人。

    天残顿时涨红了脸,哑口无言。见她脸色浑然无任何喜色,反而那黛山之上一片愁云,暗自忧心道,难不成她也变了?

    待秦风和地缺将罗一刀从烟雨湖里捞起来,这个旱鸭子浑身湿漉漉的,整个牙齿都在发抖,他气急败坏地朝着老叫花骂道,老叫花,好啊,你竟敢如此对我!本少爷跟你没完!

    他这话还未说完,就被人从背后猛地一推,又一头栽倒了下去,“哎呀”接着噗通一声巨响,湖中顿时溅起了老高的浪花。

    天残见背后使坏的是燕念红,捂着小嘴,一脸的偷笑。心里顿时痛快地骂着,活该,恶人自有恶人磨。

    秦风古怪地看着燕念红,燕念红耸了耸肩膀,冷笑道,这人脏得很,再给他洗洗脑子。我们医者从来都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我们向来擅长药到病除。对于这种人来说,这烟雨湖的湖水便是最好的良药。

    天残顿时闻声笑出声来道,是该洗洗了,浑身臭死了。

    秦绵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顿时一脸恶心地变了脸色,连忙转身便跑。

    秦风只得一脚将本就打湿了衣服的地缺,也一脚给踢下了湖去。

    地缺张牙舞爪地惊叫道,风少爷,我又没有病。

    “你是没有病,可他病了,你还不去救他!”

    秦风下意识地便要朝着秦绵追上去,却被天残一把拉住了手,低声道,你让她冷静冷静。这种事情,急不来的。

    地缺见罗一刀的身子在那湖中不断地沉浮,嘴里不停地叫着救命,心中暗骂道,你何苦挑衅那丫头。那丫头连老叫花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何况是你。

    见他的身体倏忽之间,又沉了下去,没再起来,地缺方才一头扎进水中,一把将他捞了起来。

    待老叫花将罗一刀拉上岸来,燕念红见他一脸的惨状,于心又有些不忍,走到他的身后,朝着背心,砰砰几个拳头打出,罗一刀弯着腰顿时一阵呕吐,哗哗地将肚子中的湖水,给吐了个干净。

    罗一刀本就心力交瘁,又骤然被这般连续两次被人踢下湖中,顿时一头晕死了过去。

    燕念红摸了他的脉搏,见他再无性命之忧,这才又揶揄道,这回干净了。

    老叫花不由地打了个寒颤。这丫头太随她娘的性格了。眼里揉不得半点渣滓。

    秦风见地缺扛起了昏死过去的大魔王,又担心几番落湖惊吓恐要受凉,若是再让他病痛缠身便是大大地不妙,正待与老叫花商量,打算找一地方先落脚,再做其他的打算。

    突地一条船从湖中疾驰而来,跟着一个人影,从那船上跳了下来,朝着燕念红,一脸急切道,燕神医,我家小......主人病了,还请燕神医移步天然居诊治。

    见是那天然居的店小二,老叫花顿时脸色大变,又听他主人病了,更是失去了分寸,连忙催促燕念红道,走,走,救人要紧。

    燕念红反而不急不躁道,你可知道我的规矩?

    “自然是知道的。燕神医除了桃峪村的人,对外救人,救一好人,便要杀一恶人。而且大恶大奸之徒概不救。”那店小二点头如蒜,想来是之前也曾经与她打过交道。

    而她此番这般说,多半是说给秦风他们听的。

    秦风暗自咂舌,这人好生奇怪。身为医者,竟然还有这样的规矩。可又一想到,她只杀恶人,心里反倒是心生佩服。

    而天残和地缺则一脸的古怪,难不成她便是这江南传闻已久的“一灯神医”。“譬如一灯入于暗室,百千年暗,悉能破尽。菩提心灯亦复如此,一入众生心室之内,百千万亿不可说劫,诸业烦恼种种暗障,悉能除尽,故称为一灯。”

    老叫花则怅然所失,原来我这女儿便是这十年间声名鹊起的一灯神医。师兄啊师兄,你便是恨我怨我,又何苦这般折磨我。师兄啊师兄,你走的是杀孽道,又何苦让她走这佛陀道。你这不是生生要断我的根脉啊!一如佛陀,渡人渡己。当真害人不浅。都怪我从小未曾教育过她,让她受了师兄的蒙蔽。连带着也对秦香玉也恨上了。你既然生了她,为何不曾好好训诫她,反倒是让她学什么佛。

    她只是个小小的弱女子啊,她又如何担当得起这般沉重的孽债。

    秦风惊讶道,你救一人,杀一人,也都是你自己出手?

    那店小二顿时笑道,你这人好生糊涂,燕神医乃是菩萨心肠,杀人的事情自然是由求她的人去杀之。

    燕念红冷声道,这便是因果。

    秦风心头一凛,原来这燕念红也不是个善茬,吃不得亏。这江南之地,商贾般的天性传承,竟然恐怖如斯。这一救一杀,看似公平,其实心肠歹毒。倘若这求她医治的人,没本事杀人,岂不是要忍着病痛,活活死去。亦或者被她救了,而没能力杀掉恶人,岂不是要失信于她,若有下次定然不会再救。亦或者即便是杀掉了恶人,也要防范到恶人的亲属前来报复。富贵人家尚且如此,那若是穷人呢,岂不更惨。当即没好气道,若凡事都讲因果,姑娘之前救了天残姑娘,我是不是也该杀一人还你?

    燕念红愣了片刻,见他钻进了牛角尖,噗呲一笑反问道,你刚刚杀的人还少吗?若按照这般算下去,我还得赔你很多次。也罢,此番你终究是吃了亏。往后但凡有点什么伤风病痛,尽管来找我,我绝不含糊。我这个人从不欠人情。

    秦风见她说得如此爽利,哼哼道,那倒不用了。我身边也还有一个医者,虽然比不得你的神医名头,但也还有点本事。往后可不敢再劳动你的大驾了。

    秦风这才想起,此番前来断天涯,他满腹心事都是如何营救大魔王和秦绵,却没有注意到云朵竟然没有跟来。当即疑惑地朝着天残问道,云朵呢?

    天残见他后知后觉,没好气道,你这个马大哈,这才想起少了个人啊!她有其他的事情,先走了一步。

    “其他的事情,难道她还有比这事更重要的事情?”秦风有些不满道。

    地缺瓮声道,女人嘛,多一个便是麻烦。而且这丫头鬼灵精怪的,肯定有自己的主意。你管她那么多干啥。

    秦风听出了地缺话里有话,又见那秦绵已然走到了烟雨湖的对岸,眼里顿时一片失望。

    天残低声道,你莫担心,杀秦盟此番战败,短时间内定然不敢再来生事。而且她原本就当过天下会江南舵的舵主。如今她又添为北方武林的盟主,这南方武林也不敢把她怎么样。若敢动她,那便是公然与官面上过不去了。

    秦风这才黯然作罢。

    燕念红见秦风把她的好心当驴肝肺,又见他如此小气,更加看不上他,一摆裙摆恨声地朝着那店小二说道,走吧!救人要紧!转头又对一脸神魂游离的老叫花催促道,还杵在这里干啥!人家又不待见咱们!

    老叫花顿时打了激灵,连连谄媚地笑道,对,对,救人要紧。

    老叫花正待要赶上去,却被那店小二一把拦住道,燕神医,他不能去!

    “为何?”

    燕念红吃惊道。

    “你该知道,我那主人向来不见生人的!”

    燕念红顿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确实。你那主人性格古怪得很。当即扔下老叫花,跟着他上船便走。

    老叫花跳脚道,什么玩意儿,老夫堂堂的丐帮独行神丐,这江南哪里去不得,怎么还成了生人!

    见那店小二还是一脸的固执不让他上船,只得对燕念红喊道,那你还去救你母亲不?

    燕念红跳上船,摆了摆手道,那是你的事情。

    “这丫头!”老叫花顿时被她整得了没脾气。心里却念着那天然居里的人,之前听那人病了心里已然着急了。转头朝着秦风等人摆了摆手道,老夫还是不放心她。先走一步!说罢,腾起身子,径直朝那船扑了上去。那店小二惊愕道,你这乞丐,怎能这般没脸没皮。

    燕念红只得摆了摆手道,别管他。反正他也进不了天然居的。

    “这老叫花一根枯木,临老了还开花了!”地缺心如明镜,撇了撇嘴道。

    天残噗呲一笑道,男人嘛,大都是这个德行。

    地缺见她一句话就把话聊死了,只得尴尬地朝着秦风问道,你可想好了,我们去哪?

    秦风一脸踌躇,桃峪村是回不去了。如此这般回北山,他又放不下秦绵。

    天残犹豫了片刻,低声道,要不还是先去天下会吧。我估摸着秦绵是去了天下会江南舵。

    秦风抬眼望去对岸,只见那湖中,与燕念红那条船侧身而过,又来了一条船,大老远就听见那郎青笑嘻嘻的声音,“少爷,舵主请你过去!”

    秦风顿时一喜道,朗半仙,你还没死啊!

    “瞧您说的,一个人想要活着,要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再说了,我还没有把少爷和舵主伺候好,又怎能舍下少爷和舵主去死呢。少爷,天姑娘、地老鬼!请上船,天下会的兄弟们都摆好了酒水,就等着跟你们接风洗尘呢!”

    地缺见是他,脱口骂道,好你个小子,几日不见皮痒痒了是不?敢叫老夫地老鬼,你是第一个!好大胆!

    郎青笑嘻嘻道,顺口叫习惯了,你老莫怪。

    地缺更加不高兴道,我老吗?

    天残朝着他的一屁股一脚将他踢进了船,嘲讽道,你还不老?啥都废了,还不老,就差一口棺材了。

    地缺顿时翻了翻白眼,恨声道,我是老了,就你嫩得出水。

    天残顿时来了劲头,昂起白皙的脖子道,那是。

    上得船来,秦风连忙让郎青找了两身干净的衣服,赶紧给大魔王和地缺换上。转头又见魏言捧了一壶老酒递过来,更加兴奋道,魏言,你这个老小子也来了啊!

    魏言本来话就不多,先给昏死过去的大魔王灌下了一口热酒,才拱手道,舵主受难,当属下的哪能不来。

    几人多日不见,好一阵热络。

    秦风这才知道,原来自从江南舵的舵主换成了“笑面虎”莫尘的侄子莫前之后,秦绵留在江南舵的那些老部下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心里也越发念秦绵的好。等到郎青和魏言找上门去,得知老舵主被人绑架了,这些人气愤难平,可又不敢轻易暴露秦绵的行踪,免得江南舵舵主莫前,暗动歪心思。只得私底下暗自打探。

    魏言向来性子直,脱口便骂,这莫家都不是好人,这莫前更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有了新人容不得旧人。

    郎青生怕他言多必失,连忙岔开话题道,我一直算着少爷与那妙观音约定的日子,想来便是今天,也早早地来到了此地。本来我们第一时间就该动手的,但又担心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后来又见少爷勇猛无敌,打败了妙观音,救下了舵主,这才放心下来。待接到舵主,便要来接你们。可舵主说,她先行一步,这才来迟了。

    秦风听到他这话,心里暗自窃喜,原来阿绵还是惦记我的。

    这条船穿过烟雨湖,沿着湖水顺着往东走。一路上风光旖旎,再加上秦风心头松了一口气,话里话外也多了几分对江南的羡慕。

    突地魏言指着远处,船身后还远远跟着的一条船,奇怪道,少爷,难道这江南还有人打你的主意?

    秦风探出脑袋去,却只见那船头上高高地竖着一张白色的风帆。湖风鼓荡中飘着一个大大的叶字,顿时瞪大了眼睛,心中却不由地一暖。这傻妮子,怎么就还跟上来了呢。

    地缺见他一脸的尴尬,又担心惊动天残这个暴脾气,只得替他打着埋伏道,这江南春色好,游客来往如织,多几条船也是理所应当的,何必在意。

    郎青见秦风脸色不对劲,又听地缺这般说,当即拉了魏言一把,笑道,阳春三月下江南,暖风熏得游人醉,说的便是这般光景。

    天残故意装傻,也充耳不闻,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又能怎么样呢,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脚下则趁机将心头的怒火发泄到那装死的大魔王身上,使劲地踩着他的手掌。那大魔王顿时一声惨叫地翻爬起来,不断地甩动被她踩破皮的手指,气呼呼道,恶婆娘,我招你还是惹你了,你好歹毒!

    郎青和魏言顿时一脸热切道,原来侯爷早就醒了,害得我俩还提心吊胆。

    天残冷着脸,指着他骂道,有本事再叫一句恶婆娘,信不信老娘打烂你的屁股。

    罗一刀顿时一脸委屈地朝着秦风求援道,大哥,你还管不管你的女人,哪有这般折磨人的。怎么说,我也该是她的小叔子吧,一点礼数都不讲。动不动就威胁人打人屁股,你当本侯爷还是三岁小孩啊!

    秦风哑然失笑道,谁叫你装死。活该!

    见天残扬起了巴掌,罗一刀连忙躲在秦风的身后,一脸惨兮兮道,姑姑,我错了。

    天残冷哼了一声,啐了他一口,“还要脸不!”

    罗一刀哀怨地委屈道,在你老人家面前,我哪还有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