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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此时无题胜有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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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如海,琴声悠扬,春社斗诗大赛,共分三场,独占鳌头则将被授予妍斗学士,二甲和三甲者也将被授予妍斗秀生。江南之地向来追捧才子佳人,故而一年一度的春社斗诗大赛,备受追捧。

    不少才子也都纷纷押题,跃跃欲试,都想在万千的文人才子中一展头角。若能上榜,穷者有人相济,得以绢资考学,待日后考取功名,再来给予酬谢。这也是大多数江南富绅一贯的做派,所谓奇货可居,便是如此;而对于大多数家境殷实者来说,这无疑是抛头露面,争取早日拜入学宫的大好机会。也是万千佳人觅得佳偶、攀上富贵的通天大道。

    每每此时,又是纨绔子弟寻花问柳的好时机,美其名曰:寻得一个小娘子,来一场香艳的偶遇,岂不美哉!

    万众期待之中,按照惯例第一场由江南学政出题。学政出题大都极为讲究,要么为明年科考抛砖引玉,要么体现学政大人治国兴邦的治世理念,要么针砭时弊警示后人。所以每年春社斗诗的风向,皆是江南学子的天大机缘。

    颜朝令这老夫子战战巍巍地站起身来,捋着长长的胡须,面色凝重地打量了一番万千的才子佳人,又瞅了一眼远处镜湖的湖山湖水,待收回那敏锐如电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朗声道,自古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我大秦向来讲究文治武功,先祖于雁荡湖畔大败刘五洲,后一统江南,遂奠定我大秦的江山。时至今日,越五十余载,历经先祖、武帝、文宗和道君四代君王,可谓是守城艰难百战多。年前,北国铁骑南下北山关,先有十二花神以身殉国,后北山王罗成不幸遇难,自此北山王府一王七儿郎悉数战死,仅存北山侯罗一刀一人而已,可谓是一门忠烈。再后来北山男儿同仇敌忾、人人如龙似虎,风将军一举大破高阙塞,将北国蛮子驱赶千里,直到敕勒川。然则北国的狼子野心,亡我之心不死,这些时日杀秦盟南下江南,在我江南之地翻云覆雨,多少江湖侠义勇士为国捐躯!可世人都说,自古文人从来都是逞口舌之利,全无一处是书生,老夫身为江南学政每每听到此处,便自责不已。

    他这话还未说完,楼下的才子佳人、文人酸儒皆脸色大变,各自低头议论纷纷,显然对他最后的这句话,极为不服,连带着对秦风也便没有了好脸色。叶凤坡眉头紧蹙,而江自流则不安地挪了挪身下的椅子,似乎坐得也不是很舒坦。反倒是程千里面色如常,朝着众人微微摆了摆手道,诸位稍安勿躁,且听大人把话说完!

    颜朝令神色唏嘘道,自从春秋战起以来,我江南之地,也有无数男人披甲征战。远的不说,单单越王、楚王等诸侯王爷,哪一个不是书生出身。就连当年白衣银甲的冷千山,也是个中翘楚,再近一点驻扎我江南的江南卫也多是我江南书生组成。我江南之地,自古文兴鼎盛,乃是祖宗恩德,向来也追崇文可安邦、武可定国,提笔能着文,拿刀能杀人。可这些年,江南靡靡之声,似乎耗尽了我江南男儿的血性,烟花勾栏之地浪荡公子哥多,而仗剑天下的书生少太多了。大秦立国之时,还有公孙明月这般的奇女子,可如今诸君似乎忘了这血海深仇、似乎忘了这北国之危,国不可好战,但民不可忘战!今日老夫喜逢少年英雄秦风秦大将军,感慨颇深,若北山亦如我江南这般羸弱,若北山的男儿也如我江南男儿这般骄奢淫逸,北山还在乎?江南还安稳乎?大秦还固若金汤乎?还有我春社今日之大赛乎?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天下太平,不过是是一群热血儿郎舍身忘死,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在我们填埋!所以老夫今日出题,乃是为我江南儿郎警示,战不可忘、血不可忘,文可安邦,武可定国,才是我江南学宫的教义所在!

    见众人脸色大变,顿时安静了下来。他又深吸了一口气道,今日春社首题,乃是《西北望》!

    “好,好,好,颜大人心怀天下,心忧我江南,可谓是一针见血!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诸位请答题!”江自流连连叫好地站起身来,朝着众人巡视了一番,目光中精彩奕奕。

    秦风与地缺相视一笑,这老夫子有点意思。他本来想着这老夫子定然会给他来个下马威,可未曾想到他竟然拿他和北山的事情来说教江南才子。

    “江大人,请慢!老夫还有话说!”

    江自流不动声色道,老大人,这是?

    颜朝令突地转身朝着秦风拱手笑道,世人皆以为秦将军,以武功跻身我大秦二品大员!可老夫却知道秦将军绝非如此!秦将军初到北山卫,便连出三计,一举清缴了北国藏身在北山卫的奸逆,北山关大战又施展奇特的兵法,以弱兵扰强兵,以强兵杀弱兵,这一弱一强的计谋大为成功,后又巧破定远侯那名动天下的珍珑棋局,让老夫叹为观止!秦将军如此足智多谋,对这文章事,自然也是信手拈来,不如先请你给诸位抛砖引玉如何?

    楼上楼下顿时一片叫好之声,就连叶飞白和凤绝仇脸上也是一脸的期待。反倒是天残、地缺脸色大变。秦风也不由地暗自叫苦,他果然还是小看这些江南的老狐狸了,原来冠冕堂皇说了一大堆的大道理,全然是为他准备的。

    但他此刻身为江南道巡按,堂堂的二品大员,已是身在悬崖百丈冰,退无可退。而且他本就年少轻狂,所谓遇强则强。又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退避三舍,让人徒增笑料。反倒是弱了北山卫的名头,也会让自己的女人受辱。当即硬着头皮站起身来,哈哈大笑一番,内劲外放,那声声豪迈之气,顿时如洪钟大吕,惊得众人脸色惨白,心中犹如被猛力一击,就连叶凤坡、江自流和颜朝令也不由地连连退后了好几步,亏得程千里功力深厚,才堪堪将他几人托住,没有当场出丑。各自心头一凛,一脸的悍然,心头发毛道,这黄毛小二,内力竟然如此深厚!空玄境巅峰!试问这天下还有哪个少年能与之匹敌!

    秦风运转北冥神功,连连大笑三声之后,走到楼前,浑身一震,一股子冲天的杀气,顿时如利剑一般穿透了整个江南春社,就连那群自视甚高的衙役和江南卫司马都护叶光也自愧不如,心中发憷道,这人不愧为万人敌!单凭这气势,必然是杀过不少的人!

    凤绝仇见秦风身如出鞘的雄剑,气势绝倒江南,嘴角翘起几分嘲讽,目光如电一般地扫过一脸悍然和后怕的众人,顿觉得这才是她心目中男人的样子,抿着嘴,朝着天残低声嬉笑道,如何,我便说他定然不会退缩。

    天残无语道,他能退吗?

    而程千里的两位夫人,已然浑身发抖。这人哪是什么翩翩少年,分明是个杀神。又见自家的男人面色微红,额头之上隐隐冒出了冷汗,心中又大为惶恐。生怕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生生给砸了丈夫的牌面,不由地心里暗自着急,纷纷求助与叶飞白这个堂堂的贵妃娘娘。可又见叶飞白一脸的春色动人,目光全然在秦风的身上,又不由地心头一沉。暗自发憷,看来,这贵妃娘娘对这小子颇为重视。

    待听见秦风狂笑一声,将身上的袍子猛地一抖,收敛了身上的气势,又见程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方才捂着各自的小心脏,一脸的苦笑。

    秦风又往前走了一步,轻笑道,既然今天颜大人和诸位看官如此抬举秦某人,秦某人虽然是个粗人,大字不识一箩筐,但今日颜大人既然以西北望为题,这是对北山男儿的敬重,也是对天下兵卒和将军们的善意,秦某人感念在心,不敢推却。所以,抛砖引玉说不上,权当是与诸君一起回望一回北山之战的惨烈和英勇。

    说着他故意走了七步,方才停下步子,若有所思道,有了!颜大人,小子便以北山之战为题,做一首如何?

    颜朝令见非但没有推却,反而如此才思敏捷,当即与一帮官吏拍手叫好道,风将军,请!

    “此诗乃无题。诸君且听,西北望,黄沙漫卷苍茫;狼烟急,虏骑猖,人臣安可坐消亡?

    东南望,山河万里雄壮。天欲倾,国有殇,断头相见又何妨?”

    片刻间,众人顿时发出一片惊呼之声,而不少的才子则惊为天人,好一句人臣安可坐消亡,好一句话断头相见又何妨?只言片语之中,既写出了北山大战的惨烈,又写出了北山儿郎的血性,更为重要的是他还以此警示江南,不可坐等消亡。各自踌躇万分,抠头摸耳,心中万千灵光,却苦无一句能写得出这般雄浑洒脱!震惊之余,又各自心怀猜测,难不成这诗他早有准备,否则如何能够做到七步成诗!便是我江南第一大才子、第一大才女,恐怕也难以做到吧。

    颜朝令腾地一下子站起身来,目光中惊才艳艳,感慨万千道,世人都说北山儿郎个个不怕死、不惜死,大秦得北山,天下可安!诸位,试问我江南,安稳久矣,偏安一隅,何人有这般家国天下的生死感悟!!老夫空有一肚子的诗文,也万万不及,风将军的豪迈气魄!此刻无题更胜有题!我江南当以此诗,扪心自问,诸君平日为赋新词强说愁、无病呻吟的那些莺莺燕燕之风,可休矣!我学宫也将此诗,悬挂于大堂之上,警示我学宫学子,为人臣子,当心怀天下,心忧天下,借用风将军的话说,人臣安可坐消亡!

    江自流也是一脸的震惊,他原以为秦风即便是能作诗,只怕也不过尔尔。可偏偏此诗不但应景,更满腹豪情壮志,一般的文臣若未上过沙场,又哪里做得出来。此诗断无假手他人的可能,只能是他这般的猛将才做得出来。心中暗自叹服,难怪无论是冠军侯,还是云秀郡主都对这小子厚爱有加。此子如今已然位极人臣,假以时日,只怕不在冠军侯之下。

    叶飞白全然不顾宫廷礼仪,盈盈地站起身来,端起一杯酒,走到他的身边,朝着秦风笑道,妹夫此诗一出,这江南只怕再无那般病吟之声,写得好,写得妙,写得让人热血沸腾!这才是我大秦男儿该有的气魄、该有的担当!断头相见又如何?若无这般的死志,又哪里会得来高阙塞的旷世大捷!来,本宫替天下人敬你,也敬战死沙场的北山男儿!

    众人见贵妃娘娘都站了出来,连忙端起酒杯,躬身道,敬将军,敬北山!

    秦风接过叶飞白递过来的酒杯,端着酒杯道,若天下人都能这般看待北山,我秦风即便是战死也再无遗憾!干!为江南,为北山,为大秦的江山!

    待见他一饮而尽,凤绝仇朝着天残笑道,如何?他前世便是才子,如今也是!

    天残和地缺苦笑地摇了摇头,心里各自笑道,这小子,明明是个文抄哥。不过选得还不错!恰逢其时,用得好!

    程千里叹服道,风将军果然智勇双全,下官佩服!

    秦风不动神色道,程大人,过誉了。自古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本官也不过是心有所感,万万不及江南才子!平心而论,秦风这首诗并不出众,但关键就在他那句人臣安可坐消亡,这才说到了江南的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