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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落叶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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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想之后,对瞿菀儿,风细细却也不由的生出了些许怜悯之心。在她看来,瞿菀儿家世既好,生的也好,又得家人百般爱护,便说完美二字,也未必便当不起。只是谁又能料到,这样的一个女子,情路竟会走的这般艰辛,而偏偏,她又是个死心眼儿的。

    这样的女子,一旦动了心、牵了情,便连喜怒都似乎全随了旁人,不由自己做主了。

    微微怔忡之后,风细细停下脚步,略一抬手,示意嫣红等人不必跟着,自己却轻步的踏上那座汉白玉九曲桥。瞿菀儿仍旧静静立在桥上,双眸仿佛专注的看着脚下一群群的锦鲤,看它们或浮或沉,或聚或散,炫彩变幻,五色斑斓。对于风细细的到来,似乎全无所觉。

    风细细倒也并不言语什么,只行到她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立。迎面,有秋风拂面,寒意微微,池畔桃柳随风飘摇,抖落片片黄落的树叶,池中也因之涟漪轻泛。

    不知何时,瞿菀儿的目光却已落在了一片随水飘来的枯黄叶片之上:“又是秋天了……”她忽然的道。风细细不知她到底想说些什么,闻声之后,略一迟疑,也只应了一声。

    又自静默了片刻,瞿菀儿才又慢慢的道:“每年秋天,树叶黄落之时,我都会想,草木有情,落叶犹知归根,那……总有一天,他也会回来吧……”

    风细细默然,于她而言,倒是宁可瞿菀儿仍是那副尖锐而盛气凌人的模样,至少那样的瞿菀儿,她还能应付得了。而眼下,她真是不知该对瞿菀儿说些什么好。

    安慰?对方未必需要;实话实说,让她忘却风入松,只怕瞿菀儿反会大怒;而若要她陪着她一并怀想当年的风入松,却又实在不是她能力所及。

    她正犹疑不定之时,那边瞿菀儿却又缓缓道:“可是这一二年,我却愈来愈不敢肯定了!我有时候甚至会想,他若非已不在人世,便是早已把我忘了……”这最后的一句话,从她口中说出,尤显生涩,而后,她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风细细:“每每想到这个,我总是心慌。但有时沉定下来,我又会想,若是让我在这两样里头选一个,我会选什么呢?”

    见风细细久久蹙眉不语,瞿菀儿竟是轻笑了一声,问道:“若是妹妹你……你会选什么?”

    风细细本也不是那种唯唯诺诺之人,只因觉得自己与瞿菀儿也算不上有多大的交情,这种事儿,总不好交浅言深,但瞿菀儿既开口问了,她倒也并不愿做那种顾左右而言他之事,移眸直视瞿菀儿那双沉邃得仿佛看不到的底的眼眸,她平静道:“我两个都不选!”

    似是没料到她会这般答她,一怔之后,瞿菀儿道:“那你会怎么做?”

    定定看她,风细细神色安宁、眸光淡漠:“我会选择忘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若这事若然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一定会选择忘记。或许忘记很难、很苦,甚至也许比苦守着那一份念想要更难,但在明知无望的情况下,忘记也许会是另一个开始。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瞿菀儿喃喃,良久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这话说的多好呵,可这天下,到底又有多少人真能做得到?”

    不知为何,听她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风细细却忽然的想起风子扬来。那个男人,先是逼死了妻子、随后又逼走了儿子,而他自己,却在中秋月夜,孑然一身立在荷花池畔,静静思念已然故去的旧人。这世上,只怕再没有比人心更复杂难测的东西了吧!

    如此想着,风细细也不由的轻叹了一声。

    秋风瑟瑟,天气明明并不那么冷,阳光也还算得不错,但这一刻,她却只觉得身上有些微微的寒意,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她自然的转向瞿菀儿,才要邀她入敞轩稍坐奉茶的当儿,瞿菀儿却已抢先一步道:“这外头冷,我们进去说话吧!”竟是一副自然而然的主人派头。

    风细细自不会与她计较这些,当下一笑,应道:“好!”

    二人相偕入了敞轩。说起来,这处敞轩风细细今儿也是头一回来,若说到熟悉二字,她还真是远不及瞿菀儿。才刚坐定了,早有丫鬟捧了茶来。风细细正觉身上有些寒,见奉了茶来,忙伸手接过,却是捧在手中,权且当了手炉。

    主子既进了敞轩,嫣红等人自也匆匆的跟了进来,这会儿眼见风细细手捧茶盏,似有取暖之意,少不得快步上前,低声的道:“小姐今早起来的急,还未用早点,可要就摆在这里!”

    被她这么一提醒,风细细这才想了起来,难怪自己穿的这般厚实,才刚在外头竟还觉得冷,敢情是这个缘故,这腹内空空,身上怎么不冷。当下一笑,便道:“我竟忘了这一层了!”一面说着,她却也朝瞿菀儿道:“姐姐来得这般早,想来也未用早饭,就陪我一道用些吧!”

    瞿菀儿闻声,却点了点头道:“也好,我正觉有些饿!”

    不意她忽然就这么随和起来,风细细口中虽未言语,到底还是拿眼诧异看了看她,而后才吩咐嫣红备了早点送来。这别院用的,大多都是瞿氏夫人留下的老人,加之管着这里的,又是当年瞿氏夫人的陪房,对她,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这早点,自是早已备好了的。

    二人又自闲叙了几句,那边早点已送了来,却是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看得风细细一阵愕然。她在风府的这些日子里,可从未有过这等待遇。

    她这边犹在愣神,那边瞿菀儿却已执了银匙,浅浅的舀了一匙乳羹送入口中,慢慢的品着,面上神色似有怀念:“这乳羹,是王婶做的吧?味道却还是同以前一样呢!”

    风细细自然不知道这王婶是谁,听得这话,也只能回头看了一眼嫣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