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混乱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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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婳儿！”
看着那从空中跌落下来的红色身影，冥渊劫稍用力，便飞到空中接住了姽婳。
跌落，稍移。
姽婳双眼紧闭，脸色惨白，红衣凌乱，重伤。
冥渊劫低头看着姽婳，皱眉，抬眼对上孤千俱面无表情的模样，气息渐冷。
不管什么身份，敢伤害婳儿的，都得付出代价。
魔帝？
呵……
“千俱，快躲开！”
看到冥渊劫望向孤千俱的那一刻，直觉很好的颜倾城眼色一凌，立刻飞向孤千俱，同时提醒了一句。
然而，晚了。仅仅一招，不多，孤千俱就受了伤。
冥皇冥渊劫，传说现在六界最强，其实力可想而知。加上孤千俱没有躲避他这一击，是以也伤的很重。颜倾城到了孤千俱身边，扶住了他，孤千俱还是面无表情，视线冷淡淡漠的看着冥渊劫。冥渊劫眯了眯眼，却没有第二个攻击，抱住姽婳，飘然而下，直接往神界里面走去。
“千俱。”见孤千俱视线还停留在冥渊劫抱着姽婳离开的模样，颜倾城敛眸，摇了摇孤千俱的手臂。
孤千俱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颜倾城怔在原地，兀的没了动作。
那个眼神，让她很陌生。不属于，孤千俱的眼神。里面蕴含的，也是她看不懂的东西。
千俱……孤千俱，你只能是我的。
咬紧了牙，颜倾城金色眸子里闪过犀利，捏紧了拳头，又松开，才跟上已经转身离去的孤千俱，
看到冥渊劫已经带走了姽婳，轻海原本准备上去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转过头对凡玄机和管陌道：“我们去看看。”
“没想到以这样收场。”凡玄机叹了口气，然后跟上。
刚刚，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因为是领域里面，几个人也只能感受气息变化，真正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但知道的是，姽婳和孤千俱都发动了领域的力量，一开始差不多，后来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一样。
这场领域的比拼，最后的结局，看上去，似乎是姽婳败了。
但是，总觉得还有什么是他们没想到的地方。
这场战斗，是他们命里的一战，一战，却不是唯一的一战。宿命就是，他们之间的战斗，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多么残忍的事实，他算出来的时候，都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只是第一战而已，此后，他们之间的战斗，还有会很多……很多……
但是，这第一战，算不到也想不到的是，他们两个竟然都动用了领域这种只听说过没看过的力量，刚刚领域之力发动时，他们这些人在外面都有种被影响的感觉，还真是厉害。
结果，已经不重要了，姽婳重伤不醒，但孤千俱除了刚刚冥皇打的伤，也受了伤吧。八十五级对天破境，这两个小家伙……真让人意外，也许冥皇说得对，他们可以改变历史。
现在只希望，他算出来的是错的，那命里战斗只能活一个的结果，希望，是他算错了。
思及这些，他们已经走到了姽婳房里，冥渊劫正在给姽婳疗伤，最后出来时，脸色不太好。
“姽婳怎么样了？”管陌问。
“很重。”只说了两个字，却让他们都心疼了疼。
“我去看看。”轻海说着往里面走，冥渊劫却出声阻止，“轻海，不用了，去找绿媚吧。”
轻海一顿，竟然严重到要绿媚来医治吗？
普通的伤，只要依靠灵力的孕养，无论内伤还是外伤，都可以愈合。但是当冥渊劫都说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姽婳真的伤的很重。
“过会，我们谈谈。”冥渊劫和轻海视线对上，说道。
轻海点点头，手抚上头发，很快的联系了绿媚，又嘱咐管陌去人界把绿媚带过来，便和冥渊劫呆在了一起。
神界里面，曾经神界的遗址，此刻，冥渊劫和轻海就在那座瑰丽恢宏的神殿之前。
“轻海，有些话没说，很感谢你为婳儿做的。”
“不需要，婳儿是我徒弟。还有，我是不会原谅你的，不管你是谁。”
视线均是盯着神殿，轻海和冥渊劫看也不看对方。
“我不求原谅。只是，你以前知道婳儿的身份吗。”
“不知道，还是三年前知道的。至于璃笙，本来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后来天算子算出来了。当时想的是，能看住笙儿的，可惜很多事情都超出了掌控，笙儿似乎不记得我们了。”
“那么，当时，遇到婳儿，是什么样子的呢。”突然就想知道，他错过女儿的那么多年，女儿是怎么过来的。暂时，就此时而言，他还不想知道那个叫璃笙的怎样怎样。
“注意到的时候，是婳儿用出了暗力。所以这么多年里，即使婳儿很多地方和媚姬姐姐很想，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婳儿的身份。你也知道，只有什么人能有暗力。我怎么可能觉得婳儿和媚姬姐姐有关系呢。”说着，轻海瞟了冥渊劫一眼。要不是有一眼的暗力因素影响，他可能不会在婳儿那么久之后才知道她是神尊之女。
“暗力吗？”
“婳儿小时候和她爷爷相依为命，爷爷为了保护她死去，悲愤之下用出了暗力。不过，她不记得。于是，我就给她封印起来了。”在这之前，他和冥渊劫绝对不待见，毕竟是灭神之战三界联军一界之主，他对冥渊劫一点好印象也没有。所以，叫他去和渊劫说他收了个徒弟有暗力是不可能的事。
“婳儿……不知道，婳儿的封印是怎么破的。”冥渊劫看着神殿，眼神带有落寞，许是触景生情。
“也许是自然破的，毕竟过了这么久。”轻海道。
“婳儿，是个很奇特的孩子，也很有天赋，这点你有体会。”冥渊劫开口说道，侧过头看了看轻海，道：“过去的，就不说了。轻海，现在，你觉得应该怎么办。”两个都是轻海的徒弟，让轻海做主，看看他的意见，是应该的。
“婳儿外冷内热的人，外表冷漠，但是对于自己认定的人、朋友，都很好，甚至可以让她拿命去换。也是因为这个，她才会有弱点。而璃笙对于她来说，她自己不知道，我看的很清楚，和一般的朋友不一样。婳儿对笙儿，可能……”
叹了口气，轻海继续说：“笙儿和婳儿性格有一点相似，就是外冷内热，但是，笙儿的内热，只给过婳儿，对于笙儿来说，婳儿也是……但是现在，笙儿已经完全记不起以前的事。不是失忆，我很能肯定，笙儿不是失忆。因为他的眼里，没有失忆后的迷惘。我猜的没错的话，笙儿的记忆应该是被改了。”
“传说魔界内部，上古流传下来的，是有改变记忆这个秘术，且，改变后，就再也记不起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也就是说，记忆被完全替代了。”冥渊劫接过话，道。
“嗯，我想，应该就是这样。改变了笙儿的记忆。将他真正的变成魔帝妖王之子。”轻海蹙了蹙眉，略垂下头：“我想试试，如果真唤不回笙儿的记忆，就……再说吧。”揉了揉太阳穴，轻海脸上浮现愁容。
“呵……”冥渊劫冷笑一声，微凉的声音响起，“如果唤不回，就封锁住婳儿对那个叫璃笙的记忆。”
轻海略惊，对上冥渊劫不容置疑的眸子，蹙眉：“可是……”
“不要可是。我说过，他们是可以改写历史的存在。无论经历什么，最后，相信他们有好的结局。”看向神殿，冥淡淡却坚定的说。
你也这样想吧，小夜。
夜隐媚姬。
“如果，不呢。如果有意外，怎么办？冥渊劫，他们都是我徒弟，我赌不起。”轻海也是冷笑一声。这样的情况，他才是最不好受的一个，手心手背都是肉，叫他怎么做？哪一个出事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轻海，第一次。相信我吧。”冥渊劫勾起一个绝美的笑，那话语里蕴含的坚定和自信，直让人怀疑不起来。
良久，轻海听到自己的声音。
“只此一次。”
这是场豪赌，胜负的差别，是生命命运的抉择和后果。
他们，输不起。
从神殿回来，冥渊劫去了姽婳那里，绿媚正好赶到。而轻海，则是朝魔军那里而去。
成功的到了孤千俱歇息的地方，轻海没有引起任何魔的注意。
孤千俱和姽婳战斗时，已经受了伤，虽然不重，但是加上冥渊劫那一击，就伤的有点重了。轻海看到孤千俱时，孤千俱帐篷里只有他一个，正靠着墙，闭着眼睛自己疗伤。轻海出现时，孤千俱感受到什么，眸子动了动，却没有睁眼。
轻海站在面前看着他，眼里多了一丝心疼。
现在的天下里，大概只有他知道璃笙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了吧。
连璃笙自己，都忘了。
那般痛苦到地狱的生活，真的，只有他帮忙记得了吗？
璃笙……他活了这么多年，看到的，最苦，最苦的孩子。
若不是因为这个，那么痛恨妖王魔帝的他，怎么可能在得知璃笙的身份以后，还一如既往的对璃笙。甚至于更好。
小时候的璃笙，是他见过最苦最苦的孩子，听过最痛最痛的孩子。没有之一。
轻海看着，有些伤感，知道孤千俱是知道自己来了，只是没有在意。
没有在意，是对自己的自信吗？还是……对危险的预感告诉他，自己没有恶意？
“既然知道我来了，就不要在闭着眼睛了。”轻海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看上去就像是对这个地方异常熟悉。
孤千俱眸子略动，片刻，便睁开了眼睛，冰蓝的眸子里什么也看不出，沉默如同死水。
没有问话，孤千俱只是那么看着，视线和轻海对上，面无表情，冰冷入骨，波澜不惊。
“伤很重吗。”轻海问，样子很随意。
这个孩子，他看着长大的，却脱离了自己的掌握，他真的将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亲孩子看，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是他也没有预料到的。在这之前，是天算子也没有算出来的。
孤千俱波澜不惊的眸子闪过一丝疑惑，转瞬即逝，快的轻海都没有捕捉到，他看着轻海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孤千俱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许是他看眼前的男人没有恶感，许是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没有恶意。
“那就好。”轻海像是松了一口气的笑笑，然后脸上挂上一个笑，看着孤千俱，“可还记得我？”
“不。”
“那么，说说你小时候吧。”轻海看着对方冰蓝色的眸子，说道。
“修炼。”言简意赅，他从小到大，就是在修炼。
“孤千俱。”轻海站了起来，走过去，孤千俱眼见着轻海走过来，却没有动，眼皮眨也不眨。
“如果我说，你的记忆，是假的，你信吗？”
冰蓝的眸子闪现凌厉，孤千俱的视线对上之时，轻海心下一凌，暗道一声不好，就感觉到孤千俱轻飘飘却异常凌厉的攻击朝自己打来。
坑！
一句话不对就开打，都不给一点反应时间！
轻海虽然不愿意和孤千俱交手，但是本就比孤千俱强大，同时孤千俱受了伤，轻海自然是简单的就制住了孤千俱。
“伤的这么重也说不重，嗯，跟你很像。”轻海敛去笑容，“你打不过我的，我已经确定了自己想知道的，那么，再见了。”
音落，轻海消失。
孤千俱在原地未动，简单的交手牵扯到的伤口，有撕扯的疼痛感，可惜他毫无反应，眼里阴暗不明，不知道想些什么。
“千俱，刚刚是不是有人来过。”发现不对劲的颜倾城进来，看到孤千俱没有在疗伤，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蹙眉问道。
“嗯。”孤千俱点头，就转过身，不再看颜倾城。
颜倾城微咬牙，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轻海回到神界，确定意见后，眸子里还是化不开的愁容。
只是提到记忆就动手，还有什么好确定的呢？他还没有学过也没有听过这种秘术的治愈方法，将孤千俱带回来唤回记忆是不可能的了，如果他不配合，他们没有一点希望。
也许……就只剩下……赌了吧。
“回来了。”姽婳房外，聚集着很多人，冥渊劫一眼看到轻海，走了过去。
轻海抬起低着的眼睛，看向冥渊劫：“嗯。”
“我想，你有答案了。”冥渊劫拍了拍轻海肩膀，就走到姽婳房门口。其他人都焦急的看着里面，没有任何人说话。
此时，绿媚正在里面替姽婳治伤。
毒医，不只是毒术方面的厉害，医术，也是登峰造极。
良久，绿媚才走了出来，他脸色有些疲惫，视线穿过众人，然后走到轻海身边，“师伯。”
“怎么样了？”
“很重，现在没有大碍了，留个人照顾小师妹。小师妹什么醒我也不知道。”
“你也累了，去休息吧。”示意绿媚下去，轻海走到前面。
众人听到姽婳没事，又看了看轻海和冥渊劫，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都选择离开，等这两个不在时再去看姽婳。
进去后看到姽婳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冥渊劫和轻海眼里都多了心疼。
一个是师父，一个是爹爹，都将她当自己孩子，不可能不心疼。
“既然想好了，什么时候。”冥渊劫问。
“总要，和婳儿支一声。”轻海揉了揉太阳穴。
“和婳儿支一声？你确定？”
“我们如果不经婳儿同意，婳儿会恨我们。”
“我宁愿让婳儿恨我，也不愿看婳儿这样。”冥渊劫微微闭眼，又睁开。
“可……”
“那就等婳儿醒吧，婳儿醒了之后，让她把那个叫小凉的东西唤出来。”
“小凉？”
“嗯。”
轻海有些不解，忽的想起姽婳以前在易水渊的经历，不经诧异，“当时易水王有那种针对一个特定东西特定记忆消除的秘术，那时候婳儿还忘了哆哆。可是，易水王不是死了吗？就算是小凉，也没有那个本事吧，还是说……”
“易水王，没有死。”勾了勾嘴角，冥渊劫说道。好歹观察了自己女儿三年，她有什么，他可能比她自己都清楚。
……
两日来，魔界和神界都没有再战，也就是第三日，姽婳终于睁开了眼，意识模糊，只是在看到旁边人时，脱口而出道：“师父。”
“醒了，婳儿。”轻海走了过来。
“很累。”姽婳眼神空洞，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累就休息，什么事有我们。”轻轻笑了笑，轻海抚了抚姽婳的额头，姽婳什么表情也做不出，就慢慢闭起眼。
“婳儿，我们要封你对璃笙的记忆，你……可同意？”
慢慢闭起的眼睛毫无动静，姽婳像个木偶，“嗯。”
“让小凉出来。”
“嗯。”
再无声音，轻海看着呼吸微弱的姽婳苦战了下。
婳儿……你其实，根本就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吧。
醒来，不过是另一种方式的沉睡。
其实，根本就没有醒。
婳儿，对不起……
小凉飞了出来，她不是在空间里，所以听到时，就飞了出来，看到姽婳这个样子，她自然也不好受。可爱的脸上挂着难过。
晚上，只醒来一次的姽婳没有再醒来，冥渊劫和轻海在姽婳房里，对视。
“就趁现在，开始吧。”冥渊劫揉了揉眼睛。
一冥一仙将姽婳带到了神殿，浮在半空，小凉随之飞了进来，冥渊劫看了过去，声音微冷。
“易水王，我想，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小凉可爱的身子一顿，知道不用再装下去，装下去也没用，就恢复了本形。姽婳这么多年都没有看出来的东西，没想到这冥竟然看出来了。
很美，枫凉镜的模样。姽婳第一次见到时，就被枫凉镜这种美惊住过。
“不知道为什么你会以这个样子在婳儿身边，曾经你们虽然是敌人，但这么多年，相信你对婳儿是没有恶意的，所以，现在的姽婳，真的需要你的帮助。”轻海道。
枫凉镜翅膀收回来，白色衣裙飘飘如仙，绝美容颜脱尘如神，她走近姽婳，微蹙眉，“我知道你们的想法和意思，可是，姽婳，真的愿意吗？”
“不管愿不愿意，现在，这是最好的方法，况且，你不相信她吗？可以创造奇迹。”冥渊劫如炬的眸子看向枫凉镜。
枫凉镜微愣，不相信她？怎么可能，也就是相信她会创造奇迹才会待在她的身边啊！
“那……好吧。”终是点头同意，枫凉镜看向半空中的姽婳，略叹了口气。
也是没有想过，最后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有哪里需要帮忙的？”轻海问道。
“灵力支持我，想要彻底封印住姽婳对璃笙的记忆，我的力量不够。”枫凉镜道。这不是她的问题，而是今时不同往日，曾经姽婳的实力很弱，她能很容易就封印了姽婳对哆哆的记忆，虽然她没用多大的力量，让姽婳想了起来。但是现在不一样，姽婳实力比以前强上太多，需要的还是彻底封印，她一个人自然不够。
冥渊劫和轻海点点头，就看到枫凉境背后绽出三对枫红色翅膀，身侧围绕着淡淡的枫红色光芒。
轻海和冥渊劫心底有微微的惊讶，刚刚没看出来，这个前任易水王，竟然也有天破境，而且她的灵力，和他们都不太一样，就像是，不是这六界的力量。
枫凉镜是精灵，能在初代神尊空间里救了姽婳的存在，怎么可能弱？
这种针对别人记忆里特定东西封印记忆的秘术，还是她精灵族很久以前传下来的秘术。不得不说，枫凉镜的天赋也是绝无仅有的，多年未被精灵炼成的秘术，仅仅是在她从书上看过以后，回忆过来，就自己摸索出来！这等记忆和天赋，都证明了枫凉镜不是个普通的精灵。
只是……那样偏执的精灵，为什么最后选择这样的方式跟在姽婳身边，恐怕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此时，枫凉镜的力量已经作用在姽婳身上了，接触的那一刻，沉睡的姽婳轻轻蹙了蹙眉，却没睁眼。
神界里，复神联盟里，管陌看着神殿的方向，表情有点严肃。
“管先生。”莫子羽走了过来，视线随着管陌的视线看去，微微叹气：“在担心姽婳吗？”
“魔界大军，快来了。”冷不丁的，管陌说出和莫子羽问的问题不一样的话，莫子羽微愣之时，就看到管陌朝自己看过来，“召集人，我们有场恶战要打了。”
对于管陌的话，莫子羽很相信，见他这么说，便没有多想，点点头，就去通知联盟众人。管陌未动，视线方向不变，联盟里唯一猜的出来那里发生什么的管陌，脸上浮现了一丝担忧。天算子凡玄机回到了仙界，毕竟还是仙界的，暂时不能那么明目张胆的叛变。
管陌有军师之称，短时间内将要发生的事，他可能比天算子还清楚，所以当两刻钟后战争打响时，联盟里没一个人感到奇怪。
莫子羽领军，栗久悟、殷墨逆、洛东、洛北，各在莫子羽两旁，身后是联盟以及大军。冥卫位于神界那道屏障前，做最后的防护。
此刻，神殿里，枫凉镜也在做最后一步的动作。
一切都很顺利，没有出错，没有障碍，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了。
最后一个轻微的声音响起之时，枫凉镜收力，同时冥渊劫和轻海也收了力。枫红色光芒消失，围绕在姽婳身上的枫红色光芒也消失了，此时枫凉镜和姽婳都出了很多汗，脸色也一样的苍白。枫凉镜有些脱力，姽婳则是秘术作用。
结束了，此后，她的记忆里，也不会有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的记忆里，没有他们任何人，谁都没有，只有关于他自己。而姽婳的记忆，则是失去了那个孩子。
两个，一神一魔一冥一妖，都失去了对方存在的痕迹。此后的很多个日子，都没有了。
当记忆的存在都可以修改之时，这大概就是存在于世的悲伤。
也大概是，宿命里有的东西。
总之，无论是改变记忆还是封印记忆，那记忆，都混乱了两个孩子还要经历的更多，才能更好的成长。
只是，如果，如果的话，他们记起了对方的存在，又要以什么身份什么模样站在对方身前？
她是神尊之子，以后的神界之主，而他是魔帝妖王之子，无论怎么看，都是仇人。
记起了之后，要怎么站在对方身前？
那也是种煎熬吧。
无论怎么做，都会失去很多。没有完美的方法，完美的人生，这大概才是生活。
身世决定了很多东西，但不会决定一切。
他们赌的就是，情之一字。
姽婳还在沉睡。
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里是红色世界，有红梅飘落，一个墨发黑袍的少年，亲吻了她。
梦里是云繆如诗如画的世界，有个墨发黑袍的少年，兀自修炼，自己逗他笑他波澜不惊的样子。
梦里是少年，墨发黑袍，波澜不惊，冷到极致。
梦里是少年，纤瘦绝美，强大如斯，漠然遗立。
少年将至，美好不再。她看到少年在仙界泣血的样子无能为力独自伤心。
……
很多，很多人最后她看到少年冰冷入骨将死神镰刀刺进自己体内。
然后，她死了。
后来，她忘了。就是在梦里，她也忽然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梦到什么。
不知道。
最后，她醒了。
睁开眼，一片漆黑。
是夜。
空气里还残留着血腥味，意识到什么的姽婳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就听到推门而入的声音。
那人点蜡，姽婳看清楚房间，因为受了伤还没恢复，所以此时她就比普通人好一点。
“姽婳，醒了？”
是夜林夕，看来她晋级成功了。
“嗯。”
“感觉怎么样？”
“还好。”见夜林夕走过来，姽婳问：“今天开战了吗？”
“嗯。我出关时，正好到战争关键时，神力一出来，差点没吓死他们。”夜林夕故作愉悦，姽婳却很清楚的看到夜林夕的苦笑。
“怎么了吗？”看你，有点不对劲啊。
“啊，没什么。”夜林夕想起自己来做什么的，拧了拧毛巾，准备给姽婳擦脸，姽婳接了过来，“我自己来。”
“看你精神好多了，放心了，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夜林夕试探着问。虽然修炼者不用吃东西，但是姽婳现在和普通人差不多，吃点东西会不会比较好？
“不用了，没关系。真的没事吗？看你有些不对劲。”
“也没什么啦，真的，就是，这次死亡的人有点多。”
怪不得她嗅到了血腥味，敛了敛眉，姽婳不再说话。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样……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许是受伤了连脑子也不太好使，想多了吧。甩甩头，姽婳甩出脑子里怪异的想法。再看向夜林夕时，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微笑。
夜林夕有些心疼眼前的女子，但命运又是她掌握不了的，只能祈祷能有个好的结局。
“没事的话，去休息吧。”姽婳笑笑，夜林夕拗不过姽婳，走了出去。
夜林夕出去后，姽婳目光有些空洞的看着前方，脑海里不知在想什么。
心里空空的，像是失去了什么，姽婳捂住胸口，目光里阴暗不明，有一瞬间的呆滞。
很是，奇怪的感觉。有些苍凉。
人界，本来就受了伤的阿九，在姽婳重伤之后，因为血契的原因，又陷入了重伤的局面，此时两头跑的绿媚，正全力给阿九治疗着。因伤沉睡，所以阿九不知道姽婳身上发生了什么。却在这个时候，重伤里，奇异的睁开了眼。
莫名的，心疼。
云繆之巅，预料到一切的落尘，在云繆最高的地方站着，暗夜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月白的袍子被风吹动。
小婳……
最后，神魔交界处，孤千俱站在魔界的地盘，遥遥望着远处，还是冷的入骨，气质冰冷，让人连看都是种勇气。
他触了触胸口处，细微的疼痛感传到心里，睁开冰蓝的眸子，有一丝疑惑。
好像，失去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婳儿！”
看着那从空中跌落下来的红色身影，冥渊劫稍用力，便飞到空中接住了姽婳。
跌落，稍移。
姽婳双眼紧闭，脸色惨白，红衣凌乱，重伤。
冥渊劫低头看着姽婳，皱眉，抬眼对上孤千俱面无表情的模样，气息渐冷。
不管什么身份，敢伤害婳儿的，都得付出代价。
魔帝？
呵……
“千俱，快躲开！”
看到冥渊劫望向孤千俱的那一刻，直觉很好的颜倾城眼色一凌，立刻飞向孤千俱，同时提醒了一句。
然而，晚了。仅仅一招，不多，孤千俱就受了伤。
冥皇冥渊劫，传说现在六界最强，其实力可想而知。加上孤千俱没有躲避他这一击，是以也伤的很重。颜倾城到了孤千俱身边，扶住了他，孤千俱还是面无表情，视线冷淡淡漠的看着冥渊劫。冥渊劫眯了眯眼，却没有第二个攻击，抱住姽婳，飘然而下，直接往神界里面走去。
“千俱。”见孤千俱视线还停留在冥渊劫抱着姽婳离开的模样，颜倾城敛眸，摇了摇孤千俱的手臂。
孤千俱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颜倾城怔在原地，兀的没了动作。
那个眼神，让她很陌生。不属于，孤千俱的眼神。里面蕴含的，也是她看不懂的东西。
千俱……孤千俱，你只能是我的。
咬紧了牙，颜倾城金色眸子里闪过犀利，捏紧了拳头，又松开，才跟上已经转身离去的孤千俱，
看到冥渊劫已经带走了姽婳，轻海原本准备上去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转过头对凡玄机和管陌道：“我们去看看。”
“没想到以这样收场。”凡玄机叹了口气，然后跟上。
刚刚，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因为是领域里面，几个人也只能感受气息变化，真正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但知道的是，姽婳和孤千俱都发动了领域的力量，一开始差不多，后来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一样。
这场领域的比拼，最后的结局，看上去，似乎是姽婳败了。
但是，总觉得还有什么是他们没想到的地方。
这场战斗，是他们命里的一战，一战，却不是唯一的一战。宿命就是，他们之间的战斗，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多么残忍的事实，他算出来的时候，都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只是第一战而已，此后，他们之间的战斗，还有会很多……很多……
但是，这第一战，算不到也想不到的是，他们两个竟然都动用了领域这种只听说过没看过的力量，刚刚领域之力发动时，他们这些人在外面都有种被影响的感觉，还真是厉害。
结果，已经不重要了，姽婳重伤不醒，但孤千俱除了刚刚冥皇打的伤，也受了伤吧。八十五级对天破境，这两个小家伙……真让人意外，也许冥皇说得对，他们可以改变历史。
现在只希望，他算出来的是错的，那命里战斗只能活一个的结果，希望，是他算错了。
思及这些，他们已经走到了姽婳房里，冥渊劫正在给姽婳疗伤，最后出来时，脸色不太好。
“姽婳怎么样了？”管陌问。
“很重。”只说了两个字，却让他们都心疼了疼。
“我去看看。”轻海说着往里面走，冥渊劫却出声阻止，“轻海，不用了，去找绿媚吧。”
轻海一顿，竟然严重到要绿媚来医治吗？
普通的伤，只要依靠灵力的孕养，无论内伤还是外伤，都可以愈合。但是当冥渊劫都说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姽婳真的伤的很重。
“过会，我们谈谈。”冥渊劫和轻海视线对上，说道。
轻海点点头，手抚上头发，很快的联系了绿媚，又嘱咐管陌去人界把绿媚带过来，便和冥渊劫呆在了一起。
神界里面，曾经神界的遗址，此刻，冥渊劫和轻海就在那座瑰丽恢宏的神殿之前。
“轻海，有些话没说，很感谢你为婳儿做的。”
“不需要，婳儿是我徒弟。还有，我是不会原谅你的，不管你是谁。”
视线均是盯着神殿，轻海和冥渊劫看也不看对方。
“我不求原谅。只是，你以前知道婳儿的身份吗。”
“不知道，还是三年前知道的。至于璃笙，本来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后来天算子算出来了。当时想的是，能看住笙儿的，可惜很多事情都超出了掌控，笙儿似乎不记得我们了。”
“那么，当时，遇到婳儿，是什么样子的呢。”突然就想知道，他错过女儿的那么多年，女儿是怎么过来的。暂时，就此时而言，他还不想知道那个叫璃笙的怎样怎样。
“注意到的时候，是婳儿用出了暗力。所以这么多年里，即使婳儿很多地方和媚姬姐姐很想，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婳儿的身份。你也知道，只有什么人能有暗力。我怎么可能觉得婳儿和媚姬姐姐有关系呢。”说着，轻海瞟了冥渊劫一眼。要不是有一眼的暗力因素影响，他可能不会在婳儿那么久之后才知道她是神尊之女。
“暗力吗？”
“婳儿小时候和她爷爷相依为命，爷爷为了保护她死去，悲愤之下用出了暗力。不过，她不记得。于是，我就给她封印起来了。”在这之前，他和冥渊劫绝对不待见，毕竟是灭神之战三界联军一界之主，他对冥渊劫一点好印象也没有。所以，叫他去和渊劫说他收了个徒弟有暗力是不可能的事。
“婳儿……不知道，婳儿的封印是怎么破的。”冥渊劫看着神殿，眼神带有落寞，许是触景生情。
“也许是自然破的，毕竟过了这么久。”轻海道。
“婳儿，是个很奇特的孩子，也很有天赋，这点你有体会。”冥渊劫开口说道，侧过头看了看轻海，道：“过去的，就不说了。轻海，现在，你觉得应该怎么办。”两个都是轻海的徒弟，让轻海做主，看看他的意见，是应该的。
“婳儿外冷内热的人，外表冷漠，但是对于自己认定的人、朋友，都很好，甚至可以让她拿命去换。也是因为这个，她才会有弱点。而璃笙对于她来说，她自己不知道，我看的很清楚，和一般的朋友不一样。婳儿对笙儿，可能……”
叹了口气，轻海继续说：“笙儿和婳儿性格有一点相似，就是外冷内热，但是，笙儿的内热，只给过婳儿，对于笙儿来说，婳儿也是……但是现在，笙儿已经完全记不起以前的事。不是失忆，我很能肯定，笙儿不是失忆。因为他的眼里，没有失忆后的迷惘。我猜的没错的话，笙儿的记忆应该是被改了。”
“传说魔界内部，上古流传下来的，是有改变记忆这个秘术，且，改变后，就再也记不起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也就是说，记忆被完全替代了。”冥渊劫接过话，道。
“嗯，我想，应该就是这样。改变了笙儿的记忆。将他真正的变成魔帝妖王之子。”轻海蹙了蹙眉，略垂下头：“我想试试，如果真唤不回笙儿的记忆，就……再说吧。”揉了揉太阳穴，轻海脸上浮现愁容。
“呵……”冥渊劫冷笑一声，微凉的声音响起，“如果唤不回，就封锁住婳儿对那个叫璃笙的记忆。”
轻海略惊，对上冥渊劫不容置疑的眸子，蹙眉：“可是……”
“不要可是。我说过，他们是可以改写历史的存在。无论经历什么，最后，相信他们有好的结局。”看向神殿，冥淡淡却坚定的说。
你也这样想吧，小夜。
夜隐媚姬。
“如果，不呢。如果有意外，怎么办？冥渊劫，他们都是我徒弟，我赌不起。”轻海也是冷笑一声。这样的情况，他才是最不好受的一个，手心手背都是肉，叫他怎么做？哪一个出事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轻海，第一次。相信我吧。”冥渊劫勾起一个绝美的笑，那话语里蕴含的坚定和自信，直让人怀疑不起来。
良久，轻海听到自己的声音。
“只此一次。”
这是场豪赌，胜负的差别，是生命命运的抉择和后果。
他们，输不起。
从神殿回来，冥渊劫去了姽婳那里，绿媚正好赶到。而轻海，则是朝魔军那里而去。
成功的到了孤千俱歇息的地方，轻海没有引起任何魔的注意。
孤千俱和姽婳战斗时，已经受了伤，虽然不重，但是加上冥渊劫那一击，就伤的有点重了。轻海看到孤千俱时，孤千俱帐篷里只有他一个，正靠着墙，闭着眼睛自己疗伤。轻海出现时，孤千俱感受到什么，眸子动了动，却没有睁眼。
轻海站在面前看着他，眼里多了一丝心疼。
现在的天下里，大概只有他知道璃笙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了吧。
连璃笙自己，都忘了。
那般痛苦到地狱的生活，真的，只有他帮忙记得了吗？
璃笙……他活了这么多年，看到的，最苦，最苦的孩子。
若不是因为这个，那么痛恨妖王魔帝的他，怎么可能在得知璃笙的身份以后，还一如既往的对璃笙。甚至于更好。
小时候的璃笙，是他见过最苦最苦的孩子，听过最痛最痛的孩子。没有之一。
轻海看着，有些伤感，知道孤千俱是知道自己来了，只是没有在意。
没有在意，是对自己的自信吗？还是……对危险的预感告诉他，自己没有恶意？
“既然知道我来了，就不要在闭着眼睛了。”轻海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看上去就像是对这个地方异常熟悉。
孤千俱眸子略动，片刻，便睁开了眼睛，冰蓝的眸子里什么也看不出，沉默如同死水。
没有问话，孤千俱只是那么看着，视线和轻海对上，面无表情，冰冷入骨，波澜不惊。
“伤很重吗。”轻海问，样子很随意。
这个孩子，他看着长大的，却脱离了自己的掌握，他真的将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亲孩子看，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是他也没有预料到的。在这之前，是天算子也没有算出来的。
孤千俱波澜不惊的眸子闪过一丝疑惑，转瞬即逝，快的轻海都没有捕捉到，他看着轻海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孤千俱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许是他看眼前的男人没有恶感，许是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没有恶意。
“那就好。”轻海像是松了一口气的笑笑，然后脸上挂上一个笑，看着孤千俱，“可还记得我？”
“不。”
“那么，说说你小时候吧。”轻海看着对方冰蓝色的眸子，说道。
“修炼。”言简意赅，他从小到大，就是在修炼。
“孤千俱。”轻海站了起来，走过去，孤千俱眼见着轻海走过来，却没有动，眼皮眨也不眨。
“如果我说，你的记忆，是假的，你信吗？”
冰蓝的眸子闪现凌厉，孤千俱的视线对上之时，轻海心下一凌，暗道一声不好，就感觉到孤千俱轻飘飘却异常凌厉的攻击朝自己打来。
坑！
一句话不对就开打，都不给一点反应时间！
轻海虽然不愿意和孤千俱交手，但是本就比孤千俱强大，同时孤千俱受了伤，轻海自然是简单的就制住了孤千俱。
“伤的这么重也说不重，嗯，跟你很像。”轻海敛去笑容，“你打不过我的，我已经确定了自己想知道的，那么，再见了。”
音落，轻海消失。
孤千俱在原地未动，简单的交手牵扯到的伤口，有撕扯的疼痛感，可惜他毫无反应，眼里阴暗不明，不知道想些什么。
“千俱，刚刚是不是有人来过。”发现不对劲的颜倾城进来，看到孤千俱没有在疗伤，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蹙眉问道。
“嗯。”孤千俱点头，就转过身，不再看颜倾城。
颜倾城微咬牙，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轻海回到神界，确定意见后，眸子里还是化不开的愁容。
只是提到记忆就动手，还有什么好确定的呢？他还没有学过也没有听过这种秘术的治愈方法，将孤千俱带回来唤回记忆是不可能的了，如果他不配合，他们没有一点希望。
也许……就只剩下……赌了吧。
“回来了。”姽婳房外，聚集着很多人，冥渊劫一眼看到轻海，走了过去。
轻海抬起低着的眼睛，看向冥渊劫：“嗯。”
“我想，你有答案了。”冥渊劫拍了拍轻海肩膀，就走到姽婳房门口。其他人都焦急的看着里面，没有任何人说话。
此时，绿媚正在里面替姽婳治伤。
毒医，不只是毒术方面的厉害，医术，也是登峰造极。
良久，绿媚才走了出来，他脸色有些疲惫，视线穿过众人，然后走到轻海身边，“师伯。”
“怎么样了？”
“很重，现在没有大碍了，留个人照顾小师妹。小师妹什么醒我也不知道。”
“你也累了，去休息吧。”示意绿媚下去，轻海走到前面。
众人听到姽婳没事，又看了看轻海和冥渊劫，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都选择离开，等这两个不在时再去看姽婳。
进去后看到姽婳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冥渊劫和轻海眼里都多了心疼。
一个是师父，一个是爹爹，都将她当自己孩子，不可能不心疼。
“既然想好了，什么时候。”冥渊劫问。
“总要，和婳儿支一声。”轻海揉了揉太阳穴。
“和婳儿支一声？你确定？”
“我们如果不经婳儿同意，婳儿会恨我们。”
“我宁愿让婳儿恨我，也不愿看婳儿这样。”冥渊劫微微闭眼，又睁开。
“可……”
“那就等婳儿醒吧，婳儿醒了之后，让她把那个叫小凉的东西唤出来。”
“小凉？”
“嗯。”
轻海有些不解，忽的想起姽婳以前在易水渊的经历，不经诧异，“当时易水王有那种针对一个特定东西特定记忆消除的秘术，那时候婳儿还忘了哆哆。可是，易水王不是死了吗？就算是小凉，也没有那个本事吧，还是说……”
“易水王，没有死。”勾了勾嘴角，冥渊劫说道。好歹观察了自己女儿三年，她有什么，他可能比她自己都清楚。
……
两日来，魔界和神界都没有再战，也就是第三日，姽婳终于睁开了眼，意识模糊，只是在看到旁边人时，脱口而出道：“师父。”
“醒了，婳儿。”轻海走了过来。
“很累。”姽婳眼神空洞，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累就休息，什么事有我们。”轻轻笑了笑，轻海抚了抚姽婳的额头，姽婳什么表情也做不出，就慢慢闭起眼。
“婳儿，我们要封你对璃笙的记忆，你……可同意？”
慢慢闭起的眼睛毫无动静，姽婳像个木偶，“嗯。”
“让小凉出来。”
“嗯。”
再无声音，轻海看着呼吸微弱的姽婳苦战了下。
婳儿……你其实，根本就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吧。
醒来，不过是另一种方式的沉睡。
其实，根本就没有醒。
婳儿，对不起……
小凉飞了出来，她不是在空间里，所以听到时，就飞了出来，看到姽婳这个样子，她自然也不好受。可爱的脸上挂着难过。
晚上，只醒来一次的姽婳没有再醒来，冥渊劫和轻海在姽婳房里，对视。
“就趁现在，开始吧。”冥渊劫揉了揉眼睛。
一冥一仙将姽婳带到了神殿，浮在半空，小凉随之飞了进来，冥渊劫看了过去，声音微冷。
“易水王，我想，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小凉可爱的身子一顿，知道不用再装下去，装下去也没用，就恢复了本形。姽婳这么多年都没有看出来的东西，没想到这冥竟然看出来了。
很美，枫凉镜的模样。姽婳第一次见到时，就被枫凉镜这种美惊住过。
“不知道为什么你会以这个样子在婳儿身边，曾经你们虽然是敌人，但这么多年，相信你对婳儿是没有恶意的，所以，现在的姽婳，真的需要你的帮助。”轻海道。
枫凉镜翅膀收回来，白色衣裙飘飘如仙，绝美容颜脱尘如神，她走近姽婳，微蹙眉，“我知道你们的想法和意思，可是，姽婳，真的愿意吗？”
“不管愿不愿意，现在，这是最好的方法，况且，你不相信她吗？可以创造奇迹。”冥渊劫如炬的眸子看向枫凉镜。
枫凉镜微愣，不相信她？怎么可能，也就是相信她会创造奇迹才会待在她的身边啊！
“那……好吧。”终是点头同意，枫凉镜看向半空中的姽婳，略叹了口气。
也是没有想过，最后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有哪里需要帮忙的？”轻海问道。
“灵力支持我，想要彻底封印住姽婳对璃笙的记忆，我的力量不够。”枫凉镜道。这不是她的问题，而是今时不同往日，曾经姽婳的实力很弱，她能很容易就封印了姽婳对哆哆的记忆，虽然她没用多大的力量，让姽婳想了起来。但是现在不一样，姽婳实力比以前强上太多，需要的还是彻底封印，她一个人自然不够。
冥渊劫和轻海点点头，就看到枫凉境背后绽出三对枫红色翅膀，身侧围绕着淡淡的枫红色光芒。
轻海和冥渊劫心底有微微的惊讶，刚刚没看出来，这个前任易水王，竟然也有天破境，而且她的灵力，和他们都不太一样，就像是，不是这六界的力量。
枫凉镜是精灵，能在初代神尊空间里救了姽婳的存在，怎么可能弱？
这种针对别人记忆里特定东西封印记忆的秘术，还是她精灵族很久以前传下来的秘术。不得不说，枫凉镜的天赋也是绝无仅有的，多年未被精灵炼成的秘术，仅仅是在她从书上看过以后，回忆过来，就自己摸索出来！这等记忆和天赋，都证明了枫凉镜不是个普通的精灵。
只是……那样偏执的精灵，为什么最后选择这样的方式跟在姽婳身边，恐怕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此时，枫凉镜的力量已经作用在姽婳身上了，接触的那一刻，沉睡的姽婳轻轻蹙了蹙眉，却没睁眼。
神界里，复神联盟里，管陌看着神殿的方向，表情有点严肃。
“管先生。”莫子羽走了过来，视线随着管陌的视线看去，微微叹气：“在担心姽婳吗？”
“魔界大军，快来了。”冷不丁的，管陌说出和莫子羽问的问题不一样的话，莫子羽微愣之时，就看到管陌朝自己看过来，“召集人，我们有场恶战要打了。”
对于管陌的话，莫子羽很相信，见他这么说，便没有多想，点点头，就去通知联盟众人。管陌未动，视线方向不变，联盟里唯一猜的出来那里发生什么的管陌，脸上浮现了一丝担忧。天算子凡玄机回到了仙界，毕竟还是仙界的，暂时不能那么明目张胆的叛变。
管陌有军师之称，短时间内将要发生的事，他可能比天算子还清楚，所以当两刻钟后战争打响时，联盟里没一个人感到奇怪。
莫子羽领军，栗久悟、殷墨逆、洛东、洛北，各在莫子羽两旁，身后是联盟以及大军。冥卫位于神界那道屏障前，做最后的防护。
此刻，神殿里，枫凉镜也在做最后一步的动作。
一切都很顺利，没有出错，没有障碍，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了。
最后一个轻微的声音响起之时，枫凉镜收力，同时冥渊劫和轻海也收了力。枫红色光芒消失，围绕在姽婳身上的枫红色光芒也消失了，此时枫凉镜和姽婳都出了很多汗，脸色也一样的苍白。枫凉镜有些脱力，姽婳则是秘术作用。
结束了，此后，她的记忆里，也不会有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的记忆里，没有他们任何人，谁都没有，只有关于他自己。而姽婳的记忆，则是失去了那个孩子。
两个，一神一魔一冥一妖，都失去了对方存在的痕迹。此后的很多个日子，都没有了。
当记忆的存在都可以修改之时，这大概就是存在于世的悲伤。
也大概是，宿命里有的东西。
总之，无论是改变记忆还是封印记忆，那记忆，都混乱了两个孩子还要经历的更多，才能更好的成长。
只是，如果，如果的话，他们记起了对方的存在，又要以什么身份什么模样站在对方身前？
她是神尊之子，以后的神界之主，而他是魔帝妖王之子，无论怎么看，都是仇人。
记起了之后，要怎么站在对方身前？
那也是种煎熬吧。
无论怎么做，都会失去很多。没有完美的方法，完美的人生，这大概才是生活。
身世决定了很多东西，但不会决定一切。
他们赌的就是，情之一字。
姽婳还在沉睡。
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里是红色世界，有红梅飘落，一个墨发黑袍的少年，亲吻了她。
梦里是云繆如诗如画的世界，有个墨发黑袍的少年，兀自修炼，自己逗他笑他波澜不惊的样子。
梦里是少年，墨发黑袍，波澜不惊，冷到极致。
梦里是少年，纤瘦绝美，强大如斯，漠然遗立。
少年将至，美好不再。她看到少年在仙界泣血的样子无能为力独自伤心。
……
很多，很多人最后她看到少年冰冷入骨将死神镰刀刺进自己体内。
然后，她死了。
后来，她忘了。就是在梦里，她也忽然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梦到什么。
不知道。
最后，她醒了。
睁开眼，一片漆黑。
是夜。
空气里还残留着血腥味，意识到什么的姽婳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就听到推门而入的声音。
那人点蜡，姽婳看清楚房间，因为受了伤还没恢复，所以此时她就比普通人好一点。
“姽婳，醒了？”
是夜林夕，看来她晋级成功了。
“嗯。”
“感觉怎么样？”
“还好。”见夜林夕走过来，姽婳问：“今天开战了吗？”
“嗯。我出关时，正好到战争关键时，神力一出来，差点没吓死他们。”夜林夕故作愉悦，姽婳却很清楚的看到夜林夕的苦笑。
“怎么了吗？”看你，有点不对劲啊。
“啊，没什么。”夜林夕想起自己来做什么的，拧了拧毛巾，准备给姽婳擦脸，姽婳接了过来，“我自己来。”
“看你精神好多了，放心了，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夜林夕试探着问。虽然修炼者不用吃东西，但是姽婳现在和普通人差不多，吃点东西会不会比较好？
“不用了，没关系。真的没事吗？看你有些不对劲。”
“也没什么啦，真的，就是，这次死亡的人有点多。”
怪不得她嗅到了血腥味，敛了敛眉，姽婳不再说话。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样……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许是受伤了连脑子也不太好使，想多了吧。甩甩头，姽婳甩出脑子里怪异的想法。再看向夜林夕时，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微笑。
夜林夕有些心疼眼前的女子，但命运又是她掌握不了的，只能祈祷能有个好的结局。
“没事的话，去休息吧。”姽婳笑笑，夜林夕拗不过姽婳，走了出去。
夜林夕出去后，姽婳目光有些空洞的看着前方，脑海里不知在想什么。
心里空空的，像是失去了什么，姽婳捂住胸口，目光里阴暗不明，有一瞬间的呆滞。
很是，奇怪的感觉。有些苍凉。
人界，本来就受了伤的阿九，在姽婳重伤之后，因为血契的原因，又陷入了重伤的局面，此时两头跑的绿媚，正全力给阿九治疗着。因伤沉睡，所以阿九不知道姽婳身上发生了什么。却在这个时候，重伤里，奇异的睁开了眼。
莫名的，心疼。
云繆之巅，预料到一切的落尘，在云繆最高的地方站着，暗夜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月白的袍子被风吹动。
小婳……
最后，神魔交界处，孤千俱站在魔界的地盘，遥遥望着远处，还是冷的入骨，气质冰冷，让人连看都是种勇气。
他触了触胸口处，细微的疼痛感传到心里，睁开冰蓝的眸子，有一丝疑惑。
好像，失去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