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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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婠打开瓷罐,取出一枚药丸,起身放进萧倩仪的手中。

    “我知道那天你是受制于人,不过,你也并非全然被迫,因为滑胎药是你提前服下的。”

    萧倩仪仍是沉默,可眸中闪过惊讶之色。

    梁婠直直望着她的眼睛,温和道:“自打在军营里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想生下那个孩子。”

    萧倩仪一怔,垂下头,看着手心里的药丸默然半晌,才道:

    “他害我至此,我恨他入骨,又怎么可能为他生儿育女?那孩子就像是他放进我身体里的一只毒虫、一条毒蛇,只要多留一日,我便恶心一日、难眠一日……”

    她右手慢慢抚上空荡荡的腹部,眼里出现一种诡谲的光,嘴巴微张。

    “你知道那种感受吗?只要那孩子在这儿,在我体内,就有一个声音不断在我耳边提醒我,一刻不停地提醒,都发生了些什么,经历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

    她说着缓缓蹲下,滑落在地,头埋在双膝上,低低自语。

    “我日日夜夜都想摆脱他,只有摆脱了他,我才能活下去……其实,服下滑胎药的时候,我就想着,若是我能就这么死了也好,我是真的想死了,可是我不能,我也不敢……”

    她忽地抬起头,露出一丝笑:“你知道我每天都会做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萧倩仪仰起脸,眼中带了丝期待:“你知道是什么吗?”

    梁婠蹲下身,与她目光平视。

    萧倩仪摇头直笑:“照镜子。”

    梁婠心里一震,有些说不出话。

    萧倩仪像想起什么似的,吸了吸鼻子,然后丢掉手中的药丸,双手用力撑地,试图站起来,可脚下却被裙裾缠绊得在地上东倒西歪。

    梁婠抓着萧倩仪的胳膊,扶着她站起身。

    可不待站稳,萧倩仪便拨开她的手,转过身摇摇晃晃地往前走,漫无目的地在屋子里找着什么。

    梁婠怕她绊倒,只好在后面跟着。

    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她要找寻的东西。

    是一面铜镜。

    只是已被砸得有些变形。

    萧倩仪抱着摔坏的铜镜,后背抵着墙缓缓坐在地上。

    她看着镜子里被照得扭曲变形的人,脸上浮现出异常悲哀的神情,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指着镜子对梁婠道:“你看看这里头的人,这是我吗?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别说阿父阿兄、宇文玦……就连我自己看了,都满是嫌恶……”

    她擦了擦泪水,哽咽道:“我以为他死了,孩子没了,我就能变回去,变回以前的样子,可是,没有用,什么都没有改变,我永远也变不回去了……”

    忽然,她猛地举起铜镜,狠狠往地上一砸,发出的巨响,尖锐刺耳。

    “回不去了,永远也回不去了!”

    梁婠站在萧倩仪的面前,看着她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心中一直发颤,仿佛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

    仔细想想,好像又不太一样,那时她是不大敢看镜子的……

    梁婠蹲下身握住萧倩仪的手,想说点什么,可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哽住。

    或许,她什么也不想听,只是想有一个能听她说话的人。

    梁婠沉默地看她。

    萧倩仪死死抓着梁婠的手,根本控制不住眼泪:“你知道我为何不能死,也不敢死吗?”

    梁婠眯起眼,没说话。

    萧倩仪笑了:“我要是就这么死了,他们肯定会说,看,晋国公夫人萧氏是追随晋国公宇文珂而去,你说,我怎么能死?”

    “哦,对了,他们一定还会把我埋在他的边上,甚至就连牌位都得同他摆在一起,你说,我怎么敢死?”

    “生,受尽折磨,死,也无法摆脱?”

    梁婠怔怔看着她,胸口憋闷得难受。

    萧倩仪断断续续同她说了很多话,可她的神思却飘飘忽忽,半晌作不得声。

    原来,除夕过后,萧倩仪回到了洛安。

    因为心情烦闷,她便想去从前那家常去的茶肆,听说书人讲段子,不想路过一家一直想去的酒肆,在门口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进去。

    本是胡姬跳舞的地方,不想竟来了说书人,讲着那些早已尽人皆知的故事,心中更加郁郁,便要了一壶酒。

    就在她饮了没几口时,她看到了宇文珂。

    他甚至还朝她这一桌走过来,自行坐在她对面,半开玩笑说要同她比酒量。

    她是心里不痛快、也的确是想饮酒发泄,但还真不至于糊涂到是敌是友分不清。

    出征在即,她想着或许能从宇文珂这里探听到什么有用消息,便点头应了。

    起先倒还正常,直到后来——

    再一睁开眼,她寸丝不挂的与宇文珂共睡一榻。

    床榻上的痕迹与身体上的异样,让她再不更事,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当时便想杀了他,结果却发现身上提不起劲儿。

    只任由着被他欺辱。

    发生这样的事,她不能、也不敢告诉任何人。

    一旦被人知晓,不说整个银岳府的萧氏将颜面扫地,就是父兄也会以她为耻,而……其他人更会嫌恶她,无论是死是活,必受人唾弃。

    就是从那天开始,她便受制于宇文珂。

    后来有一天,他跟她说,知道她心里喜欢的是宇文玦,愿意成全她、帮助她。

    她以为他腻了,便也算松了口气,顶多这辈子不嫁人。

    不想宇文珂却说,在践行宴上,要她听从他的安排,心里不是没有挣扎过,但半逼半诱下,她还是同意了。

    误以为唯一次希望,只不过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萧倩仪眼睛湿红,垂下头,嗓子哑了。

    “我按约定去了明光殿,那晚,我根本没有合眼,事到如今,也不怕你恼,我与他相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与他离得那么近。你知道吗,别看他在你面前那么——”

    萧倩仪咬了咬唇,她永远不会忘记晋邺城的酒肆里,他向梁婠霸道的索要和卑微的请求……

    那是她从未曾见过的宇文玦。

    原来,他不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

    原来,市井街坊上的有些传言并非虚假不实。

    梁婠紧紧抿着唇,眼睫低了低,不言不语。

    萧倩仪抹着眼泪,垂眸望着握住自己的手:“我面对着他,屈辱中只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耻,可在这不耻中又生出一丝期待——”

    “我甚至想,如果这件事真能成,他真的会娶我,那么日后我一定会去晋邺亲自将你们接回来,向你道歉,请求你的原谅。”

    她摇头一叹:“可就在我帮他褪衣衫的时候,我听到了他的梦呓,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