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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妻妾成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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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氏气急了,这一次昏迷仿佛是堕入无尽的迷梦,无边无际的噩梦挣扎、纠缠着她,辗转其中不得脱身。她费了极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睛,只觉得身体有一瞬间的松软,自己原来是躺在福瑞院的房间里。

    夏可见她醒来,表情十分惊喜,急切道:“娘,你终于醒了!”

    王妈妈在她身后,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老天保佑!夫人醒了就好了!可把老奴吓坏了。”

    林氏刚要说话,却觉得喉咙里一阵锦利的害裂般的疼痛,像有细小的刀刃在害,那疼痛逐渐唤回了她的清醒,开口十分艰难,”那伴事……,”

    她躺在床上,心心念念的还是陷害夏茹溪的事情没有成功。

    王妈妈眼睛一垂,不敢看她,夏可恼怒道:“娘,夏茹溪当真是太狡猾了,这次居然又让她逃了过去!”

    林氏闹言,手指僵硬地蜷缩起来——她不信!不信!怎么可能,她好不容易才劝说哥哥同意帮忙,精心设计了这策略,只等着收网看夏茹溪陷入绝境,为什么只一天的功夫,这件事就败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林氏几乎是翻身直挺挺地坐起来,气喘吁吁道:“当真没有成!你们没有听错?”

    说到底,她还是不相信,自己精心设计的一切落了空。

    王妈妈看她神情,似有几分害怕,不由劝说道:“夫人,这事情以后再说吧,您身子要紧!”

    夏可满脸是掩饰不住的气愤,恶狠狠地道:“娘,舅舅派去的人竟然分不出那马车里坐的是谁,分明是武国公府的小姐坐在马车里,他们竟然还以为得手了,居然还敢回来向您报喜领赏,当真是一群蠢猪!”

    林氏也是咬牙切齿不已,她的确派了见过夏茹溪的人潜伏其中,却不知道为何出了这样的差错。其实林氏不知道,如果只是夏家那十个护卫自然很好收拾,偏偏武国公府的护卫足足有三十个,双方很是讲缠了一阵,再加上当天晚上场面太乱,小姐们又都是一样的花容月貌,金玉辉煌,天色那么暗如何能分瓣出来呢?

    她越想越是恼怒,用力锤了床头一下,却觉得自己腹部传来一阵深切的痛感,不由惊呼出声,王妈妈赶紧上前扶住她,急声道:“钱大大,你快来看看夫人!”

    林氏只觉得腹痛如绞,一阵阵的疼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登时顾不得仪态,叫的如同撕心裂肺一样,夏可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倒退了半步,王妈妈回头道:“二小姐,你快去叫人啊!”

    夏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却不肯出去叫人,反而只顾扯着嗓子大声道:“来人啊,来人啊!我娘身子不舒服!”

    王妈妈看了夏可一眼”s中暗自摇头,二小姐如今一旦走得快了,就会跛的很厉害,她这是不肯在人前暴露出她的短处,没想到这种时候她竟然丝毫不顾着夫人,只想着保留自己的面子,王妈妈不再犹豫,快步走出去叫人。

    原先夫人晕倒,他们就请了钱大夫来,只不过在外室开方子。片刻之后,王妈妈便带着钱大夫进来内室,钱大夫过来一看,林氏疼得满头大汗,像是承受不住了的样子,赶紧施了针,林氏又疼了好一阵子,才觉得那阵疼痛慢慢过去,她满头大汗地躺着,气若游丝的模样,好久都缓不过来。

    王妈妈也不与钱大夫寒暄,开门见山问:“您不是说七个月的胎象已经稳当了吗,夫人如今这样疼又是什么缘故?;,

    钱大夫也不答,只低头沉吟了片刻,才慢慢道:“夫人可是接触过什么有害孩子的东西?”

    王妈妈闹言,面上露出难色道:“昨天晚上夫人……,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又受了惊吓,是不是动了胎气?”她不好说林氏是被老太太罚跪,又生了大气,只能这样似是而非的解释。

    钱大夫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十分凝重:“倒像是药物所致——”

    林氏刚缓过一口气,这时候听到这句话,心头悚然一惊,脱。道:“什么药物?”她平日里害人害多了,这时候抓住了关键,一下子变了脸色。“夫人,不是我不肯说,而是这世上害人的药物实在太多,你若是让我说出是哪一种,我却还无法立时分辨出来。”钱大夫抬头,眸中微微闪过一丝悲悯,”只是从夫人的脉象看来,这药物十分霸道,对夫人腹中孩子大为有害,若非夫人身子骨强健,孩子早已稳当,只怕这一回是留不住了……”;林氏墨然耸动,眉目间尽是难言的惊诧,往日夏治宠幸过的女人怀了身孕,她总是千方百计的除掉,却万万没想到这种事会轮到自己身上!她深知有些药物即便是没有怀孕也会损伤肌理血脉,甚至不能生育,更何况自己这样身怀六甲的人呢,当即心中害怕起来:“那我的孩子当真没有事吗?”钱大夫犹豫道:“应该无事,我会尽力而为。”他顿一顿,又道:“然而夫人却要小心谨慎,往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我就不能保证了。”

    林氏的头脑在急剧的转动,平常所有的用度都是经过仔细的检查,福瑞院里头也都是她自己的人,不可能出现被人动了手脚的情况,唯一的可能就是昨天晚上在寿安堂,,,,她到底是心机深沉的人,很快想到了这一点。难怪,老太太会让自己罚跪一个时辰!难怪她好端端的非要换什么香!难怪自己闻着那香气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原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这个恶毒的老太婆!

    王妈妈见她脸色阴晴不定,于是道:“钱大夫,请您一定要想方设法,保夫人和孩子母子平安。”

    钱大夫点头:“我会竭尽全力。”他微一伽躇,直接道:“只是这药物药性霸道,孩子虽然暂时无碍,我却也没有十分把握,不知它会不会使身体虚弱,容易滑胎,或者——”

    “或者什么?”林氏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如炬。重生之高门嫡女

    “或者……,生出不健康的孩子,这都是有可能的。”钱大夫犹豫着说道。

    林氏和王妈妈面面相觑,又急切地问道:“不健康的孩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能会让产下的孩子先天不足或者养不大,这个……,我还不知这种药到底用了多少,也不知道夫人您以后会不会有异常或不适。您也无需过分担心,只是……个人的休质不同也很难说。”

    这些话说的含含糊糊,林氏听得心头恼怒,满心满肺尽是狂躁,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什么叫很难说,难道你连到底会不会有事都分不出?养你这个大夫做什么吃的!”

    钱大夫从未被人如此当面辱骂过,当即红了脸,一副说不出话来的样子,王妈妈没想到林氏会说出这样的话,赶紧打圆场道:“钱大夫,夫人只是太心急,您不要见怪。请您出去开药方吧,劳烦您了。”说着,她将钱大夫引了出去。

    王妈妈进来时,却见到林氏满面怒容,夏可站在旁边不说话,脸上也是十足恼怒的样子,王妈妈心中叹息一声,上前极力劝说道:“夫人,您别这样伤心!好在小少爷暂时是保住了口”

    林氏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都是那个老东西,她竟然敢动手害我的孩子?!”

    王妈妈闻得此言,深深一震。夏可心里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口中惊讶道:“娘,你的意思是祖母要害您?”

    林氏冷笑一声,手落在腹部,心头大恨道:“不是她还会有谁?我往日里不说小心翼翼却也是步步谨慎,那些小人根本没有靠近我的机会,只有昨天在寿安堂——肯定是那个老东西!枉费我以前对她那么孝敬,她竟如此待我,念得是什么佛经,简直是个老毒妇!”

    王妈妈劝说道:“老太太心肠也太毒辣了些,您怀的毕竟是夏家的骨肉,她竟然也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好在老天爷有眼,夫人您福大命大,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见这小少爷也是个有福气的。”她顿一顿,如安慰和肯定一般对她道:“从今天起,夫人您就放心养胎吧,要对付大小姐和大少爷,将来有的是机会,可不要因为一时忍不住坏了大事。”

    这话夏可听得一愣,然而她无暇细想,也压根不愿去想,失声道:“这怎么可以!娘,你答应过要为我报仇的!你怎么能只顾着弟弟丝毫也不关心我的死活!”

    王妈妈一愣,心中怨怪这二小姐压根就是自私自利,却又不敢直接说出来,只能道:“二小姐,如今不是报仇雪恨的时候,夫人差点滑胎,并非天灾,而是人祸,这说明老太太已经不想留下小少爷了,若是此刻大小姐大少爷再有个闪失,只会坐实了小少爷的恶名,将来纵然他平安出生,也会受人嫌恶,到时候夫人和小姐您都讨不到什么好去,老奴请您多忍耐吧。”

    夏可一下子冷下脸,颇有些气急败坏道:“忍耐忍耐忍耐,你们就会叫我忍耐!你看看如今我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好忍耐的!”她说完,便一瘸一拐地快步走了出去,林氏在后面急声唤她,她却全然不顾,连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氏绮靠在枕上,脸色腊黄,面容憔悴,良久才深深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失望:“这个孩子,越来越不懂事了,都怪我,将她宠的无法无天,王妈妈,你受累了。我知道,这些日子我都被夏茹溪气的糊涂了,做了不少没理智的事情,多亏你在旁多加周旋,夏茹溪比我想的要狠,要毒,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这样急躁了。”

    王妈妈赶紧到她身旁去,脸上带着笑容安慰道:“夫人,您能这样说,老奴就放心了,今儿晚上还有一场宴的,您可要打起精神来挺住了口”

    林氏一想到晚上的事情,就冷笑一声:“说什么都是一家人要在一起吃一顿饭,以往我好的时候也不见老太太这样殷勤,分明是想要折腾我,当着我的面抬举李姨娘和娇杏那两个贱人!她是看着这一回害不死我,要气死我才甘心口”

    王妈妈点点头,道:“夫人,既然知道老太太的心思也就好办了,他们不论怎么气您,您都得忍着,凡事多想着小少爷,您这口气也就顺了。实在不行,就回了他们说身子不舒坦不去。”

    林氏摇摇头,道:“不妥,我不过是没去请安,那老太婆已经找了借。罚我,若是这一次又不去,她还指不定在别人跟前怎么排揖我!”

    “可是夫人的身子”,,,,是不是,,,,”,王妈妈脸上还有不少担心。

    林氏摸了摸隆起的腹部,脸上划过一丝冷笑:“我不会有事的,横竖不能再让那些人拿了把柄,快去准备吧。”

    王妈妈十分赞同,扬声对外头喊道:“梨香!进来服侍夫人梳洗!”

    林氏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靠坐在厚厚的垫子上,脸上浓重的脂粉也掩不住怀孕的憔悴,蜻黄的脸色和暗沉的斑点让原本艳光四色的脸蛋黯然失色。她狠狠地将梳头的蓖子扫落在地,怒声喝骂:“狗奴才,这是什么脂粉,这样让我怎么见人?”

    “奴婢该死,请夫人恕罪。”梨香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心中叫苦不迭。

    “给我住。!”林氏怒气上涌,将妆台上的东西全都拂落在地,低头瞧见战战兢兢却生的很清秀的梨香,不由更加生气,恶狠狠地拿起一根菩子向她身上扎去!梨香十分惊恐,却不敢躲避,一边哭着一边任由林氏这样猛刺,身上多了不知多少伤。!

    王妈妈快步走进来,看这情形,连忙扑过去将林氏手中的誓子拿下来,对梨香连声道:“狗东西,怎么惹着夫人生气了,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不快滚出去!”

    梨香跌跌爬爬地出去了,王妈妈上前扶住林氏,劝说道:“夫人,您是有身子的人了,丫头做错了事情随便惩罚就是了,何必这样动怒,反而伤了小少爷!”

    “你让我怎么不生气”,林氏指着铜镜里面色蜡黄的女人,”这样我怎么见老爷,你是想让我丢丑吗?”林氏忍不住愤恨地道。

    这就是不想在李姨娘和娇杏面前泄了底,王妈妈心中叹了口气,自己主子毕竟得宠多年,在这方面还是看不开啊:“夫人,不管李姨娘和娇杏那些人怎么样得宠,她们再貌美如花也不过是以色事人,色衰爱弛,总有吃苦头的时候。您才是正头太太,是夏家名正言顺的女主子,只要您大事上不出错,平平安安地生下小少爷,便谁也动摇不了您的地位,何必与她们争夺一时长短呢?您忘了,刚才说过的,一定会冷静下来,好好为您自己谋划的。林氐挥手阻止了,恨恨地道:“你不必说了,这一切都是夏茹溪那个贱人送给我的,我每次看到李姨娘和娇杏的脸,就像是看到夏茹溪在嘲笑我一样!”她拿帕子拭了拭泪,冷笑两声,”我还真不信了,那两个狐狸精能得宠几日?我可不是那些无用的废物,等我生下了儿子,再一个一个找他们算账!”

    宴席开在了正厅,往日里林氏不曾怀孕之前,也是和众人一起用膳的,只是怀孕后毕竟体弱,她又深恐别人谋害,所以一直在福瑞院独自用膳。

    因为中途发了脾气,又匆忙换了衣衫,林氏到达时,所有人已经在那里了。夏治坐在李氏的身边,李姨娘和娇杏站在夏治的身后,夏茹溪和夏爵坐在下首,几人正陪着老太太在说着什么,气氛十分的轻松。李氏连连点头,脸上带笑,神情愉悦。

    夏茹溪嘴角含笑,目光柔和,身上十分素净,惟见发间一枝红珊瑚的双结如意钗,钗头珍珠颤颤而动,愈加楚楚动人,不知夏爵说了什么,她侧头看他,脸上笑容更加温柔,本来就清丽夺目的脸因为这种温暖柔和的表情而散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芒,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远远看着就是一张温暖和美的家庭图,只是这张和美的家庭图中却不包括自己这个正房妻子……

    林氏穿着正红锦衣,裙子上绣着荷花、双喜、蝙蝠,头上戴着一色的嵌宝金簪,簪首上为合和二仙,象征多子多福、如意双全,此刻她又怀着孕,更是显得珍珠翠玉,富贵逼人。她强忍愤怒,面带笑容向上首的李氏请了安,然后自然地在夏治的身旁坐下。

    夏茹溪起身,微微笑着向她请安,夏爵也低着头,恭敬地请了安,夏治满意地看着一双儿女,倒像是十分满意的模样。

    李姨娘一身像锦洋莲紫的春裳,妩媚多姿,脸上笑盈盈的向林氏行了礼,然后恭敬地站到夏治身后去了,娇杏也学着她行事,林氏望了两人一眼,目光冷冷的。

    夏茹溪露出极温柔的神色,状似无意地笑道:“李姨娘手上的玉镯真是漂亮呢!”

    林氏的眼睛扫过去,却一下子愣住,李月娥的手上带着一个翡翠玉镯,质地温润,玉质清澈,水汪汪的翠绿欲滴,她不由得脸色大变,这玉镯是老太太一直藏着的,自己很是喜欢,几次三番要借来看看,李氏都不肯给,谁知竟然出现在李月娥的手腕上!

    李月娥脸上立刻流露出谦卑的神情,李氏却笑道:“暖儿倒真是眼尖,这玉镯是我刚刚给月娥的,算是庆贺她将要为我们夏家添丁!”

    闻言,李姨娘眼波流转,面颊绯红,满脸的幸福神色,一双美目含羞带怯地看了看夏治,美得像一朵芙蓉花。

    在场的众人神色各异,夏治是大喜过望,夏茹溪微微含笑,夏爵神色平常,一直站在后面的娇杏神色嫉妒,只有林氏脸色发白。

    李姨娘怀孕的消息,竟然没有传到福瑞院,什么时候,夫人的势力竟然衰弱!王妈妈心中惶急,有些大势已去的末路之感,却听见夏茹溪笑道:“真的吗?那要恭喜祖母和爹爹了,爵儿,还不快敬爹爹一杯?”

    夏爵面带微笑,似是很喜悦地敬了夏治一杯,脸上半点都瞧不出旁的神情,王妈妈看了心中更焦急,姨娘怀孕若生个少爷,将来多一个孩子和大少爷争夺家产,他怎么可能一点不高兴都没有?大少爷什么时候这么沉得住气了!

    林氏的脸色十分难看,冰冷的目光落在站在角落里的娇杏身上,淡淡道:“王姨娘,怎么还傻站着不到跟前来伺候?李姨娘是贵妾,老爷又宠爱她,如今更是咱们家的大功臣,你又凭借什么,怎么敢这么无礼?”

    这话一出口,不要说是娇杏,就连原本满目娇羞的李姨娘也白了脸色。

    身为妾室,根本没有在桌子上坐下的权力,主母在场更是只能站着词候,林氏。。声声叫的是娇杏,实际上却是在提醒李姨娘,贵妾也是妾!她就是要让大家知道,她才是当家主母,李姨娘再得宠也只是个妾而已,只要有自己在的地方,她李月娥就只能站在旁边!

    李氏看了林氏一眼,脸上露出一些冷笑,道:“月娥,你如今怀了身孕,自然和以前不同,就在我身边坐下吧。”

    李姨娘脸上露出不动声色的喜悦,看了林氏一眼,那目光之中难以隐藏其中的得意,夏茹溪低下头,掩住了唇畔的笑容。

    李氏并不打算就此罢手,继续开口说:“月娥嫁到我们夏家,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希望你们能和睦相纯”她的声音顿了顿,“有什么不满都可以和我说,不要闹得家宅不宁x上下难安。”

    这是在给林氏一个下马威!夏爵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又看看一脸平静低头喝茶的姐姐夏茹溪,突然明白了什么,当即忍住笑,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

    李姨娘看了一眼李氏,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里流露出混合着不安、羞急与娇怯的光芒,却不敢真的在她身边坐着,而是走到最下首,侧着身子轻轻坐了,李氏挥了挥手,吩咐拿鹅羽软垫垫上,林氏在旁边看着,几乎气歪了鼻子。

    紫檀木镶白玉的大圆桌上雕绘着八仙过海图,桌面上摆着大大小小几十个白釉官瓷盘,盛放着各色的美食,然而林氏看了一眼,却是一口都吃不下去,旁边的娇杏给她布菜,眼底却是一副不耐烦的神色。

    娇杏一身茜红色俏绣美人扑蝶的轻罗春裳,这衣服本是她托人从江南寻来的锦缎,持意裁制了想要在夏治面前露脸的,谁知道李姨娘一怀孕,夏治压根就不看她一眼了,登时恨得咬牙切齿,偏偏这时候林氏又来找茬,娇杏更是心中厌恶,却只能强自忍耐。林氏刻意为难,一会儿说她动作慢,一会儿说她不够恭敬,一会儿又嫌她说话声音太小听不清,总之怎么做都是错的,娇杏一张俏脸几乎都扭曲了。

    林氏强笑着对李姨娘道“姨娘怀了身孕,这家中的事……

    李氏淡淡截口道:“暖儿,从今天起,你就协助李姨娘一起管家吧。”

    林氏一愣,脸上虽然还在笑,可是心里却已经是翻江倒海。

    夏茹溪的笑容像二月柔柳上那最温柔的一抹春色,口中却添了三分犹豫:“只怕暖儿年轻不懂事,辜负祖母的期待。”

    “没事,让你做就放手去做吧,总比叫一些不懂事的人沾手的好,咱们家可不能再弄得乌烟瘴气了!”李氏冷声道。

    就在这时候,娇杏一个错手,筷子居然掉在了地上。

    林氏心头的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厉声道:“眼睛瞎了吗!这是什么场合,竟然这么没规矩!进了夏家的门,难道连一些最基本的礼仪你都不懂吗?!”

    娇杏立刻满目委屈,泪盈盈地望着夏治,露出乞求的神情。

    夏治原本就不待见林氏,此刻见到她居然呵斥自己心爱的妾侍,顿时恼怒道:“住。,长辈在这里,你还大呼小叫的,像是什么样子!这就是你的规矩吗!”

    林氏直直地看着夏治,冷笑一声,说:“老爷,这府里真正没规矩的人是谁,我大声说几句话就不行了,那让一个妾侍与我平起平坐又如何?”她原本想要忍耐的,可是李氏将李姨娘抬举到了这个地步,她再不吭声,这家中还有她的地位吗?

    李姨娘听到这里,拿起手帕小声地啜泣着,委委屈屈地说:“都是我不好,是我不知礼数,我不应该坐在这里,夫人您千万别生气。”说着连忙站起来,一边哭,一边对林氏说:“夫人,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再惹老太太和老爷生气了,我来服侍您!”

    林氏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你有什么好委屈的,身为妾室,服侍主母本来就是你该做的,哭哭啼啼的倒像是谁欺负了你!”

    夏茹溪站起身,轻声劝道:“娘,您有什么话都可以好好说,如今你和李姨娘都有身孕,伤了谁爹爹和祖母都要为难的。”

    李姨娘当下哭得更伤心,连连说:“大小姐别再为我求情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李氏冷笑道:“让你坐下的人是我,人家指名道姓说的可是我的不是!今天闹到这个地步,大家都有眼看着,绝对怪不到你的身上去!婉如,有什么话都冲着我来好了!何必为难月娥!”

    林氏气极,虽然早知道李氏偏袒,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完全不在下人面前给自己留面子,她已经想好要忍耐,可这些人一个一个竟然都如此,真是让她难以忍受!当下恼怒道:“老太太,媳妇没有半点指贵您的意思,只是这府里也不是小门小户,有些规矩还是要讲的,李姨娘虽然如今身子贵重,却也是个妾,当然是要站着的,您让她坐下与我们同桌吃饭,岂不是叫人看了笑话?”

    李氏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瞪着林氏。

    “住嘴!”夏治阴冷的脸色十分可怕,闻言更是火上浇油,当下在桌子上重重捶了一下,震得盘碟乒乓响。

    厅中鸦雀无声,连李姨娘都停止了哭泣,所有人都望着夏治。李氏却突然站起来,将手中的筷子往桌上重重一磕,恼怒道:“一顿饭都吃不安宁!张妈妈,扶我回去!”

    夏茹溪和夏爵立刻都站了起来,要送李氏回去,她却摆了摇手,像是气急了,转身扶着张妈妈的手就走了,连夏治都没有搭理,夏治也觉得没面子,恼怒万分:“都散了!”说完也跟着拂袖而去。

    李月娥看了一眼林氏的脸色,想也没想就快步跟着夏治离去了,那边的娇杏慢了一步,却被王妈妈叫住:“想去哪里,你当你也是怀了孕的娇贵人物吗?还不继续服侍夫人吃饭!”

    娇杏一愣,手上动作慢了半拍,林氏上去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长长的指甲在娇杏的脸上划过,娇杏一声惊呼,脸上已经多了两条血痕。

    林氏出了一口恶气,心中痛快多了,冷笑道:“算了,不吃了,看见你们这些东西都心烦。王妈妈,扶我回去。”

    夏茹溪笑道:“娘,这就回去了吗?”

    林氏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扶着王妈妈的手走了,夏茹溪看了一眼娇杏,面上露出十分惋惜的神情:“王姨娘,你脸上伤得可不轻,一定要好好爱惜着,万一留下疤知,,”

    王娇杏脸色一变,她凭借着漂亮的脸蛋才如此受宠,若是从此之后就此破相毁容,夏治哪里还会看她一眼!当下摸着自己的脸痛惜不已,盯着林氏远去的背影,目光十分怨毒。

    夏茹溪笑着看她一眼,道:“对了,最近怎么不见姨娘那只猫了?”

    王娇杏喜欢猫,夏治又宠爱她,便想方设法不知从何处弄了一只毛色雪白的猫给她养着,想到那只叫碧儿的猫,王娇杏一愣,道:“这两天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春天么,猫儿自然四处跑了。夏茹溪点点头,唇际隐一抹淡淡疏离的微笑:“姨娘可要好好看着那只猫儿,如今咱们家中有孕妇,最需要安静,可千万别让那只猫儿莽撞地惊了人。”

    王娇杏看着夏茹溪,在惊异之下眼中突然有一丝暗色划过,夏茹溪静静微笑不语,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普通的事情,并无任何特别的含义。

    王娇杏想了想,粲然微笑露出洁白贝齿道:“多谢大小姐提醒,我一定好好约束那只猫儿,不让它到处乱跑。”说完,她便若有所思地走了。

    夏爵重新坐下来,对夏茹溪道:“姐姐,今天的八宝鸭子很香呢,你尝一尝。”

    夏茹溪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你吃吧,姐姐累了。”说完,她便慢慢向外走去。

    她慢慢走回去,方瑭毋和小环尾随身后。小环问她:“小姐,您对王姨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夏茹溪摇摇头,只信步沿着走廊慢慢往前走。前庭的一村桃花正开得如火如荼。一阵风过,吹得那一树繁花落了满地的花瓣,几瓣美丽芬芳的桃花花瓣飘落在她的肩头,她伸出手轻轻拂去。只见自己一双素手皎洁如雪,几片花瓣粘在手上,带了一种明媚的艳丽,夏茹溪淡淡笑了笑。

    一滴泪无声的滑落在手心。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小环大为惊慌,方嬷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感到十分莫名。

    夏茹溪仰起脸,轻轻拭去面颊水痕,轻声答:“再过十日,就是娘的忌日了吧。”

    娘一个人孤孤单单,林氏却在众人面前大发雌威,当真以为夏家还是她的天下,这样满身罪恶的女人,午夜梦回的时候,不知她会不会恐惧害怕夏茹溪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了些。

    第二日在花园,林氏正坐着晒太阳,眼睛看到王娇杏远远走过来,不免冷笑着高声道:“王姨娘哪里去?”

    王娇杏一愣,似乎完全没想到林氏会在花园里。她哪里知道,林氏昨晚上大获全胜,却也不一味韬光养晦了,只想着要在众人面前立威。王娇杏不由脸上发白,走上前去道:“夫人,我,…“我只是去找碧儿,刚找到要带回去。”

    林氏冷眼瞧着她怀里那只浑身雪白的猫,微微露出厌恶的神色。然而很快,她的眼睛里划过一丝诡语的光芒,转头笑着对张妈妈道:“花园里的花都开了,美得很,你去请李姨娘过来赏花。”

    张妈妈一愣,像是有点意外,却很快派人去了。

    王娇杏看看林氏的神色直觉不好,便只低头抱着碧儿,不知在想些什么,再不敢抬头看林氏一眼。

    林氏淡淡道:“那猫儿挺乖觉,给我抱抱吧。”

    王娇杏一愣,想起大小姐说的话,脑海中似乎有一道邪恶的念头闪过,然而终究狠不下心,只敢想一想罢了,还是老老实实把碧儿交了出去。

    林氏抱着碧儿,觉得吃力,便将猫儿交给了王妈妈抱着,自己就坐在那里等着李月娥过来。李月娥原本刚从寿安堂出来,这边就有人说夫人来请,她也不敢推辞,只能跟着来到花园,一看到这场景却是愣住了,小心翼翼的道:“夫人,您找我有什么事?”

    “你如今身子娇贵了,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林氏冷笑一声,李月娥低下头去:“不敢,夫人有什么吩咐,请直言就是了。”

    “也没事,不过是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请你们一起来观赏。”林氏看着李月娥双手不自觉地微微护住腹部,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神色。

    李月娥诚惶诚恐,林氏的手不经意地伸过去抚摸碧儿光滑的毛,轻声道:“我们都是服侍老爷的人,虽然平日里我对你们严厉,却也是为着你们好,你们也该懂得这一点。”

    李姨娘和王娇杏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些微的纳闷,往日里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不知道林氏今天这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氏看着李姨娘,目光森冷,她没有耐心了,她的儿子还有三个月才会出来,这个女人却已经怀上了,好在胎还未坐稳,足够她动手了。她想象着夏治有可能会出现的反应,想来想去,她都觉得,他是不会把她怎样的,她是兵部尚书的亲妹子,他敢怎么样呢?

    她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碧儿的毛:“在这个家里生活,你们应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话还未说完,忽然王妈妈厉声一叫,手中的碧儿尖声嘶叫着远远扑了出去,众人还没弄请是怎么回事,已见碧儿直直地扑向李姨娘的方向,那猫儿养得十分肥大,这一下子扑过去非同小可,众人一下子都惊呆了!

    李月娥一反应过来,立刻下意识的用手挡住腹部,那猫儿竟然是冲着她的肚子直接扑过来,李姨娘的手背和手臂上立刻横七竖八落了十多条血痕,狰狞恐怖!

    李月娥口中没命的失声尖叫起来,向后倒退半步,王妈妈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去扶!”旁边的丫头会意立刻上去搀扶,李月娥惊呼一声要抓住那丫头的手,却不知道被谁一下子绊倒,整个人毫无意识地向后重重掉倒……,她吓得几乎叫不出声来,王娇杏也是满脸惊恐。与此同时,惊呼声盈满了整个花园……

    夏治听说了花园里的事情后,气得脸色铁青,赶紧去看望李姨娘,然而大夫却很明确地说孩子是保不住了,夏治大为恼怒,一听那猫儿是娇杏的,立刻将她大骂了一顿,还要请家法。娇杏自从当了姨娘之后一直受宠,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当下大哭不止,辩解说都是夫人身边的王妈妈,是王妈妈没有抱好碧儿,害得李姨娘没了孩子,想说林氏两句,却又忌惮林氏的狠毒,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然而她虽没说完,夏治却想到始作捅者就是林氏,哪里憋得住,立刻奔到福瑞院找林氏算账,林氏却装出一副悲伤的模样,夏治哪里还肯像以前一样相信,只说她猫哭耗子假慈悲,林氏委屈的解释:“那猫儿又不是我养的,我和李姨娘终究是共同服侍老爷,她没了孩子对我有什么好处?”夏治大大的丢了一回脸,心中压根不相信她的说辞,却顾忌这林文渊,虽然不敢对她如何,却终究忍不下这口气,将王妈妈拖出去重重打了二十个板子!

    王妈妈是林氏身边最信赖的人,打她等于是打自己的脸面,林氏想到众人对自己的冷眼孤立和对夏茹溪姐弟的热情,又想到自己的孩子是天煞孤星人人厌恶,李姨娘的孩子没了夏治就生这么大气,不由委屈的守着被打得爬不起来的王妈妈大哭了一场,又打骂身边的丫头妈妈出了一回气。

    夏爵听说了,偷偷和夏茹溪说:“姐姐,爹爹这样生气,我还以为他要休了那个女人,却没想到只是处置了一个妈妈。”

    夏茹溪看着不远处院子里的桃花笑了,轻轻地说:“爹爹这个人呀……娘死的时候他可是眼睛都不眨,短短几个月就迎娶了林婉如,你就别对他抱多大的指望了,他心里只有他自己……,“

    夏爵有些愣神,随即向夏茹溪求证一伴事:“这件事,是不是与姐姐有关?”

    若是娇杏心狠手辣一些,今天保不住孩子的就不是李姨娘而是林氏了,可惜,烂泥终究扶不上墙,反倒被林氏抢夺了先机。不过,她一下子把夏治两个爱妾都得罪得很了,有这么两个年轻美貌又痛恨林氏的人在夏治耳边天天吹风,她这辈子都别想再翻身了。

    最重要的是,这几个人越是闹得鸡飞狗跳,爵儿也就越是安全。

    夏茹溪微微一笑:“何须我动手?若是林氏更聪明些,气度大一些,完全可以免受这种罪,她以为一次两次爹爹不敢对她如何,却不知道日子久了,她也就众叛亲离了。”

    夏爵想了想,有些感叹:“我总觉得爹爹有些可怜……”

    “他这个人,不配得到真心相对的人。”夏茹溪淡淡的说,眼神之中露出一丝刻骨的寒意。

    再过三个月,就是林氏临盆之斯”…她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