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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邮递员(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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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天。我走在家乡的小路上,天忽然下起了冷雨。我没带雨伞,于是彷徨地躲在最近的庙宇里。

    天色蒙蒙的,我把目光探入幽黑的寺庙里,只有烛火在微弱地映照。整个残旧的庙宇,沧桑不断地漫延。我慢慢走进去,脚上的木板声很沉重。

    我看见了一位老人坐在轮椅上,静静地上眼睛,面对着神台。他的脸容很憔悴,斑白的碎发,像是衬托起着古老的庙宇般。

    他缓缓地张开眼睛,望着我。嘴里想说什么,但动动就没有说了。然后慢慢把手伸向衣襟,拿出了一本泛黄的小本子。然后伸手指著我,示意我过来。

    我走过去,他终于颤抖地说:“孩子,能帮我一个忙么?”

    “没关系。”我忙住他说。

    他把本子递给我,轻轻地说:“你回家能帮我把这个经历重新写出来么?”

    我拿着他递给我的本子,这时候窗外的雨停了。我看着他,觉得有些脸熟。‘反正是帮他写个故事出来而已,又有什么呢?’我想着,点点头答应了,于是大步走出寺庙。

    回到家,天色已晚。我拿起手中的笔,找到一本崭新的笔记本,翻开了他递给我的那本泛黄的本子。看着他浓浓的水墨字,开始慢慢下笔。

    崭新的本子开始泛起一场回忆。

    +++第一页:

    从1937年7月7日的卢沟桥事件开始,日军仅仅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于1937年12月13日大举攻入南京。南京的沦陷让整个中国为之震撼。

    在这个动荡的年代,全民皆兵。红军也已经改编成八路军。各地不同的党派,民族,都拼尽民族的生命以求国家的安全,都热忱地宣布抗战。

    南京沦陷后的冬天,雪下得很大。

    我的名字叫做封晴,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也是一直生活在封家庄里的孤儿。封家庄是湖北中部的一个小村庄,一直是很安康的。村里的人并没有跟外界什么接触,一直几乎都是自给自足的。但当日军的大举侵华,把这安宁打破了。南京与湖北是相近的,也就是说,这个村庄的命运将会受到很大的威胁。

    村里的人是不会舍弃这个老村庄的,因为他们已经无法选择何去何从。于是村里的年轻男丁都聚在了一起。为了保护村庄,他们都放下了手上的锄头,拿起了当年土匪们用过的土枪。如此一数,一共208个人。

    他们都拿起了枪支和粮食,因为都是封家的人。于是把这支团队称为封家游击队。由于为了能很好地与敌军抗衡,他们就在远处几十公里的地方驻守,因为那里是必经之路,离村庄远,而且隐蔽较好。

    即使他们也知道,他们这个军团是如此的渺小,但更多的是,期待八路军的到来。

    因为我骑马的技术好,我就被编排去运输部当队长,也就是负责军队的运输粮食和书信,但我也想不到,这将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悲剧。

    第二页:

    我牵着我的马走着,马鞍走过的泞印,都被雪所覆盖,身后有几个人用马拉着运输车跟着,他们都没出声,只有口中呼出的气在散漫。

    我站在封家庄的村口,木阑干已经被雪覆盖了很厚。我呵呵气,抖抖我大棉袄上的雪,望着我的前方,已经站了很多的乡亲父老。我能看见,他们像我一样,心情很沉重,但他们依然带着笑容,微笑地看着我。

    我走过去,一位老大伯走来握着我的手。他很缓慢地说:“小晴啊,我家小亮都去好几个月了。做爹的有点想念,你啊,帮我送这封信给他。”老大伯把一张老旧的黄纸塞在我的手上,我点了点头。

    一位扎着大马辫的姑娘走过来,又把一封信递给我,有点害羞地说:“晴哥啊,封大队长都去好久了,你帮我给封信他,跟她说,叫他早点回来娶我。”

    又一位妇女拉着孩子向我走来,叫小孩子把一个果篮递给我,她也笑着跟我说:“晴儿呀,你看都快过年了,你叔老良的还要在那边顶着严寒,这多让我心疼啊。帮我把这些水果递给他吧!”

    我接过水果篮,把它递给了我后面的人。接住就是一个一个的人,把他们的思念都交给我。

    当我再次跨上马,我知道,我后面的马车已经装满了每一个封家人的心。

    我拉起了马,背上枪支,带上我的帽子,指挥着运输队伍,在漫天风雪里,慢慢向前踱步。我感觉我所带的物品很重很重,几乎让我透不过气。

    我回头看着渐渐细小的村庄才发现,冷风也吹不散这村庄所散发的温暖。

    第三页:

    当我看见前面亮起来的烛火,我知道。一天冒着风雪的日子度过了。

    站岗的士兵看见了我,忙向里面通报。于是,一大群兄弟们冲了出来。

    当我慢慢把马车上的货物拆下来后,我把装信的布袋拿来,开始慢慢点起名字来。

    我看见了小亮打开了信,眼泪几乎快掉下来了。我知道的,其实他一直跟父亲闹别扭,但这次,他深深地体会到父亲对他的爱吧!

    我看见了封大队长拿起了信,先向信吻了吻,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拆开它。他的手几乎颤抖了,但他却是微笑着。我听见了他轻轻地说一句:“我会回去的。”

    然而我在一个幽黑的角落,才见到了老良。我看见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轻轻抽泣,我走过去,坐在他的身旁。他轻叹道:“唉,我还记得上年新年时跟我的孩子说,爸爸这年要陪他去弄雪人。现在,这个机会已经没啦。”我拍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

    这时封大队长站起来,对每一个拿到信封的人大声喊道:“我们都要好好的回家,不怕!让我们跟鬼子拼了!他们一定太看少我们的力量了!”

    “好!”全部人都异口同声。

    忽地又冷静下来,我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

    但与日军的战争已经越来越近了。

    日军已经向湖北逼近。

    第四页:

    每过半个月,我就进行一次运输。我就这样送了几乎一年的信和粮食。这期间,我看见了每种人不同的心情,和泪水过后的神态。

    当1938年10月,湖北汉口已经被攻破。日军团下一个目标将是武汉,看形势日军将有12个师团从长江和淮河沿线两个方向合击该地。我们的游击队也进入了最紧张的时候,因为我们的村庄就在武汉附近。

    10月份的那天,因为是秋天,漫天的枫叶染红了整个山头。我走出了帐营,远远地眺望远方的家乡。我知道,日子几乎已经等不及了。这时候,封大队长也走出来。我对他笑笑,他也点了点头。我问他:“你已经跟八路军讲了吗?”

    封大队长笑着说:“是的,他们很快就来了。”

    “如果,我说如果,就只有我们几百人去抵挡日军,那会怎样?”我疑惑地问。

    “那么,我们必死无疑,我们根本就不是什么,拿着几支破枪面对几十万日军,这等同于自杀。”封大队长说。

    我又再次看着远方飘飘落下的碎叶,像红色的眼泪。我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但是一种不安涌上心头,或许这就是一种临死前的忏悔,很让人累。

    11月份那天,我再次启程,我不知道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但我知道,或许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我这帮兄弟。

    他们把回信一封封地放进我的袋子里。

    第四页:

    马鞍的声音,踏在沙地上,茫然起一片风沙。望着前方的落叶,衬着浅浅的蛙鸣,我开始了我的行情。我想武汉现即使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但日军的来势很汹涌啊!是否会失守呢?

    途中的风景已经对于我来说是没什么意义的了,就像放飞了的风筝般无聊。

    乡村的影渐渐出现在我面前,但是,我没有看到乡村的木阑干。

    我忙骑着马向前冲去,马声来得很急促。我慢慢看到了,看到了!啊!

    我远远地看到了乡村的街道洒落了一大片狼籍。

    慢慢我已经靠近了,我下了马,看见了以前的木阑干都成了碎木。我走上原本充满欢声笑语的大街,现在只有瓦烁随风敲响。整个大街都空空荡荡的,我已经猜到什么事了。

    “日本军团洗劫了这个安静的村庄!”

    我疯了似地向前跑去,我看见了每家扔出来的米缸,家具,各种物品。我不断地打开每家几乎脱落的木门,但是一个人也没有。

    当我打开了一道门,里面的景象让我吃惊了。我看见了那位扎大马辫的姑娘,不甘**,已经上吊了。看住她的脚在空中摆荡,我无法解析我的心情。

    我再次疯了似地跑了出去,当我转过街角的路口,我看见了我吓惊的景象。在偌大的乡村晒谷场,我看见了那些乡村父老们,都被五花大绑给枪毙了。

    我呆在了原地。

    与我一起担任运输的成员走过来,声嘶力竭地叫喊。

    第五页:

    我把运输员们都带到我家里,我们都合不上眼。

    在漆黑中,他们都落泪,我也一样。

    第二天,晴。我们几个人来到谷场,用铲慢慢挖出一个大坑。我们的泪水尚没有干透,当我们见到他们时,又再次湿透了。

    我看见了老大伯,他被绑得很紧。他的嘴还张开着,我猜他在想着他的儿子吧。我看见了老良的妻子,还有他的儿子,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向着远方。

    我悲伤到了零点,哭着帮他们解开绳子,哭着把他们埋进坑里。

    当所有事情完成后,我又探索了一下日本人来的路线。我紧紧地握住拳头,我怨恨着日本鬼子的狡猾,他们竟然绕过了我们的游击队,另开了一条路。原来日方为了能尽早攻陷中国,分开了几支分队。

    他们都走过来,泪痕还在。有个哽咽地问我:“接下来,我们该怎办?”

    ‘对啊,接下来该怎么办?不,我不能告诉游击队们!这样会让他们崩溃的。’我想了一下,转过身来,对身后的同志们说:“我们不能将这些事情带给游击队,我们要保守秘密。首先我们要写信,至于粮食方面,我记得我家枯井底下还藏有一些救急的,现在有用了。”于是我指点他们一些去拿毛笔,一些去拿纸张,我就去井底拿食物。

    当所有的东西都集齐了,他们坐在我家的椅子上。

    “现在,让我们来做一次假冒的回信。”我低声地说,打开了装信的布袋。

    第六页:

    我双手颤抖着打开了第一封信。是小亮写给老大伯的。

    “爸,过了这年,我一定会好好的回来看你,爸,谢谢你。这一年。孩儿回不来了,对不起。”

    我看完。沾上墨,举笔噙泪。我轻轻模仿着老大爷的笔迹写上去。

    “孩儿,爸等你,你要好好的回来。”

    打开了第二封,是封队长写给扎马辫姑娘的。

    “呵呵,你是否在等着我来娶你了?我会的,我会用一辈子来照顾你,你等着吧,我很快就会回来,别做了别人的新娘哦。”

    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们的爱意,但我还是懂的。我哭着写下去。

    “你呀,快点回来啊!我可等不及啊,想念你了。”

    我身边的人已经哭得不成人样,对啊,我们帮着死人回信,回一切空谈。

    第三封,是老良写的。

    “娘子,这么多年来,我对不起你跟孩儿啊。以前我总是那么的不在意你们,现在我快要面临死亡了,才发觉你们是最重要的。当初怎么就那么傻啊!你啊,要好好照顾儿子,等我回来。”

    我闭上眼睛,眼泪还是会流出来的。我颤抖地拿起笔。

    “你这个老鬼,记得不要忘记我啦。还有你跟儿子的约定啊,记得要好好回来。

    然后我们写了一封又一封,像我们的眼泪一样,一滴又一滴。

    第七页:

    为了能早日回到军营,我选择了明天起程。

    秋意凉凉,心里更凉。我看见那几位跟着我运输员,他们的眼睛都是红红的。我已经猜到,他们跟我一样一夜没睡了。

    我又背上我的枪支,拉起我的马,马步声嗒嗒地响起,弄起了漫天黄沙。我再次慢慢地离开这个村庄,这次的回头,我看着这个已经冷冷清清的村庄渐渐渺小。

    这时候,即使风吹来是暖的,但我们的心也是凉的。

    当黑夜再次降临。跟往常一样,我们又回到了军营。

    似乎战争还没有来到,烛火依然亮起。封大队长走上来,慢慢的扶我下马。他开头就着急地问我:“乡亲父老们都好吧。”

    我哽咽了一下,微笑着说:“好,他们很好呢。看姑娘又给你送信了!”

    封大队长愉快地把我带入了军营。我假装微笑着,我看着他们每个人拿到信封愉快地表情,我不知道我还能怎样,我无法想象他们知道家人不在时的神情。

    但他们再次把回信装到满满一袋时,我不知道是否该回去。

    即使回去,也只是一场梦。

    第八页:

    1938年12月25日,武汉在经过四个半月大小数百次战斗,最终还是弃守了。

    “日军来了。”刚刚清晨,我还在帐营朦胧着双眼,就听见封队长坐在我旁边唤醒我。

    我立刻站起来,从旁边拿起枪支,跟他一起冲出去。

    游击队的人都已经醒了,每个人都拿起枪蹲在很早就呆在石岩上。我看见了他们都精神抖擞地蹲在过道的两旁。日本军开始慢慢出现,他们穿着整齐的军服,配着整齐的军装。

    封大队长也吩咐我一起蹲下来,隐蔽起来。这时候我能听见我身边队友们缓缓地呼吸声。这时候,日本军已经开始慢慢进入我们的领地了。

    封大队长举起手,大喊一声:“兄弟们!上!”

    顿时我方的枪四起,飞向敌方的胸膛。枪林弹雨顿时惊吓了对方,只见对方的士兵都惊慌失措,一排一排被打倒,有些没举枪就被击下。日军立刻乱了套。封队长又扔了一个手**,顿时对方的日军们被炸得硝烟四散。

    后方的日军开始回过神来,开始向我方开火。于是顿时青烟弥漫,炮火连天。枪声在每个人的脑海回荡。鲜血也从我方的游击员身上留下。

    第九页:

    我看见了我的兄弟们不断受伤。

    在战场上,我的任务是不断来回运送弹药和转运伤员。

    当我走向了小亮的身边。我看见了他已经被子弹刺穿了身上多处,几乎奄奄一息。我托起了他流满血的头,想抱他回营里。他连忙挣脱了我的手,然后轻轻地对我说:“让我在这里,让我跟兄弟们同生共死。小晴,帮我回家给我老父说,儿子没有办法回去跟他过年了。儿子对不起他啊!”说完,他又转过身来,拿起枪,继续战斗。

    我看见了老良,老良睁大眼睛看着我,像杀红了眼般,我送给他弹药。走时,他叫住了我,说:“晴儿呀,我可能过不了这天了,你回去跟我老妇说,我不能陪她过年了,还有孩子,我不能陪他弄雪人了。我看见了他的眼泪,不自觉得留了出来,然后转过头来,继续战斗。

    我看着一班兄弟们在奋斗,眼泪也落下来了。这时我看见了封大队长,他顶着一片片被子弹打飞的土雾,目光异常的坚定。我看见了鲜血从它的额头流过,右手扔出已拧开盖的**,在阳光与硝烟下,他的身影显得特别的**神圣。

    我走过去,他看着我。大声地喊道:“小晴,我们已经过不了这天啦。武汉沦陷,我们的支援都不会来的了。你,快给我回到村庄,把他们藏好,或者带走,他们不会进军那么快的,至少一天后。快,快回去!帮我叫我家姑娘,我不能娶她了,要她忘记我吧!”说完,他狠狠地又扔了一个**。

    我呆在原地,眼睛红了,我说了一个谎,却不得而知。不知道是否应该回去,还是跟他们战斗。这时候被打飞的一块石头把我打晕了在地上。

    隐约中听到封大队长说:“快,回去!”

    +++写到第十页,泛黄的本子就已经没有文章了,只剩下空白的一页。

    我看着窗外已经放晴了,于是就把我抄的东西拿在手上准备来到寺庙,我的眼泪也不自觉的留下了。这个故事真的很让人有种亲切感,我特别的想知道结局。

    来到寺庙,依然是灰蒙蒙的天空。我看见了烛火在慢慢飘荡,照亮整个大堂。

    我慢慢走进去,但这是我没有再见到老人。而是见到一副棺材呆在我的面前,神台上面有张写着大大的“奠”字的白纸。

    我吃了一惊,把两本本子放在台面。这时候一阵风吹过,把泛黄的那本吹到了最后一页。我看见了那页开始慢慢浮现出字来。

    这时候门外有匹马跑过,我顿时明白了。

    我立刻跑出去,追着马,匆忙跳上去。

    当马穿越了我前方的树时,一场大雾把我所带走。当我看清楚时,只看见前面是硝烟滚滚的山岩。我看着我的马后,正放着一大袋的信。

    第十页:

    我骑着骏马。疯了似地奔跑。我听见了身后兄弟没声嘶力竭地叫喊,是最后的咆哮吧!

    我已经知道,无论怎样,我都要把这些信带回家乡,我要让他们的灵魂回到最原始的时候。漫天的风雪再次侵蚀我,雪等了整整一年,终于又再次落下,

    来吧,所有大雪。

    当我再次回到封家庄,这里已经是物是人非了。一切都显得很轻,很静。

    我下了马,跪在街上。慢慢从我的身后拿出那些信封,一封一封地读下去。

    大风把我读的信随风飘散,一句又一句地飘散。

    我读得最多的是:“我想回家。”

    我累了,呆在雪地里,泪水成了雪。

    全部的灵魂,都从我身边停留了下来。

    大雪下得更猛了。

    (因为给朋友圈一个初中同学点了赞,结果她发了个点赞了就要接下去发xx的消息。

    然后就开始了聊天,本来没有了联系,一聊起来却格外怀念,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