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镀金时代 > 第106章 夏听音

第106章 夏听音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最强战神龙王殿天下第九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xs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南音自然一直想回国,想回君家。她从小在那里长大,那里的每一个都是她的亲人。但是忽然之间,这些亲人全都不要她了。可她还是忘不了他们,心心念念的总是想着有一天,他们会再次接她回去。

    她也一直担心师母的伤,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好想亲眼看一看,虽然心里很怕。

    可她想的更多的是:

    自己想起来都怕,何况是真正承受的那个人。所以用她来换师母,她一点都不生他们的气。

    现在霍先生问她想不想回国,她知道是自己唯一的机会,毫不犹豫就点了头。

    “你想回君家去?”霍先生看着她问。

    虽然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可是俩人从来都没有点破。南音有些内疚,霍先生对她这么好,她像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能再骗他了。

    她手拉着自己的手,纠结着小声坦白说,“我,我好想回去看看我的师母……那一次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这半年,我总是在想,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当时应该怎么说。我不知道他们是怪我给家里惹了麻烦,还是因为他们看到我的时候,觉得把我换给了你,无法面对我……”

    她忽然抬头看向霍许,鼓起了全身的勇气,说道,“可我只想回去告诉他们,我从头到尾一点都没有怪他们,师母真的像我的妈妈一样,为了救自己的妈妈,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而且当初他们显然误会了……误会了你,我想回去告诉他们。”

    霍许看着她,她的身后繁花交错,一片胜景,而她却浑身紧张,好像刚刚那段话,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此时只会手指绞着自己的手指,惹人怜。身上是条半旧的黄裙子,他刚刚没有注意,此时她直直站着,像刚抽条的藤叶,他才发现,她身上的裙子竟然很像她才来的时候穿的那一条。阿麦口中的抹布。

    他不禁奇怪地拉着她左右看了看,曾经那娇嫩的黄,褪了色,变成一种养眼舒适的淡色,也变短了?

    “这裙子是怎么回事儿?”他问了一句,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问过女人的话。

    南音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我,我把下面一截磨坏的地方剪掉了,做成了短裙。”说完她立刻看了霍许一眼,眼神忐忑小心,好像生怕他生气,又忙说:“我觉得你买给我的衣服更好看,可是这个还能穿,我就……我就想着别浪费。”

    霍许目光沉沉望着她。这话说的,好像是怕伤害自己的感情,但他心里却更加清楚,她不是,怕浪费!

    而是真的喜欢!

    人只有对真的喜欢的衣服,东西,才会不管不顾,哪怕褪了色,变了样,穿成了抹布,碎成残骸,也不舍得丢弃。能多穿一天是一天,多穿半次是半次。

    死也穿着,活也穿着!

    他站起来说,“好衣服不一定是自己真喜欢的,你以后照顾好自己,我让人后天送你走。”

    南音傻了般的站着,看霍先生说完话干脆的离去,皮鞋踩在奢华的地毯上仿若有声,如同踩在人心上,她站在那里,忽然觉得……自己也许应该追上去。

    但始终,也只是想一想。

    ******

    穿红裙子的空中小姐轻轻穿过走道,把手上的橙汁放在客人旁边的桌板上,微笑问道:“客人,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客人手中的杂志放下,露出一张小女孩般讨人喜欢的脸来,“不用了,谢谢。”

    空中小姐笑着转身,刚要离开,迎面又上来一位客人,她忙侧身,那客人看了座位号,在南音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头等舱的座位中间有隔断,南音拿起耳机,正准备戴上,就听旁边人说,“这不是南音吗?”

    南音隔着中间的隔断看去,立时认出对方,“丁伯伯,你怎么在这儿?”

    和她说话的,正是君海川的好友,丁主席。他说,“我来伦敦办点事。”上下打量南音,“看你气色不错,这样我们可放心了。”

    他是丁海川最亲密的朋友之一,南音自然和他相熟,她放下杂志,坐成便于聊天的姿势说,“您什么时候到的,我师父最近还好吗?”

    “好。好。”丁主席折叠着自己的外套,“君显是能干的,现在家里一切都好。”

    南音的心,一下颤巍巍地钓起来,阿显的名字,现在她在心里都不敢默念,就这样被人光明正大说了出来,好像她的秘密早已司空见惯,是人都知道她和君显的事情……也知道她想知道什么。

    她端起果汁,原本嫌凉,她想等会再喝,现在却是迫不及待需要冷静。还好手没颤。

    就见丁主席已经安顿好自己的东西,坐舒服了说:“你是要回国去参加彩青的婚礼吗?”

    南音一喜,“姐姐要结婚了?”

    “是呀。”丁主席笑着说,“总得有点好事。”

    南音顿时激动起来,“什么时候?”

    “怎么?——你没收到他们的请帖?”丁主席反问她。

    “还没呀。”南音脱口而出,心里的兴奋感却降下来,姐姐结婚,竟然没有想到通知她,三哥也应该打电话通知她一声才对。

    空姐走过来,问丁主席要喝什么,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南音呆坐着想,为什么姐姐不通知她?猛然想到自己那天说的气话,“大家以后不要见面了!”难道他们当了真?

    想到那里,她顿时有些懊恼,那天只是太过生气,她怎么舍得不和他们来往。

    那是她的家里人呀!

    她心心念念地就想回去,但此时,却发现有些事情好像不一样了。她心里惶惶的,说不出为什么。直到飞机起飞,她都没有再说话,不知是不知道该聊什么,还是害怕听到别的消息。

    长途飞行很无聊。丁主席上飞机之后还挺忙,他带了一大堆文件,对南音解释说:“我这一大堆东西,要在下飞机前整理好,那边都等着我开会呢。”

    南音看着那一大堆东西,觉得自己真闲。

    丁主席抽空问她,“你现在有没有上个学,或者读点书给自己充充电,这信息时代,不学习真是几天就被淘汰了。”

    南音摇头。

    丁主席年纪大,用电脑却熟练,打字很快,看的文件也是中英文的,南音看着他,越发觉得自己像废物。

    丁主席打了很长一篇东西之后,合上电脑,准备休息。看南音在旁边等着说话,他歉意道,“我刚在那边开了个会,趁着脑子里有东西,都记下了,不然过后就忘了。人年纪大了,记忆力不饶人。”

    南音想起来他比师父大一岁,那师父现在呢,经过这场事,也会感到力不从心吧。

    丁主席戴上眼镜,又说,“我这次特意还在伦敦配了两幅老花镜,眼睛也不行了,人老了,真是经不住折腾。”

    南音看着他,总觉得像看到了自己的师父,她轻声问道,“丁伯伯,那我家里其他人,都还好吗?”

    丁主席闻言愣了一下,而后看着南音,眼神流露出同情来,“南音,你真是个好孩子,家里那样对不起你,你还当他们是家人,你师父要知道,一定会高兴。想来……也能放下心里的负担了。”

    这语气,好像师父过的很不好,南音顿时紧张,“我师父不好了吗?是身体不好,还是精神不好?——还是担心我师母?”

    丁主席目光定在她脸上,许久……叹气道,“都不是,你师父也不是不好。就是……”他欲言又止。

    南音心急如焚,“丁伯伯……”

    丁主席盯着她看了一会,才说道:“看到你这样,我是真的开心。说真的,以我和你师父的关系,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南音神色黯然。

    他继续道:“家里当初出了那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你师父从小养大你,他怎么可能心安,现在看你没有吃苦受罪,他自然日子也能好过些。”

    南音紧紧盯着他,好像恨不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出君家人的现况,关心是那么的一目了然。

    丁主席被瞧的不忍心起来,说道:“你心里一定不好过,君家每一个人也不好过。”

    南音觉得这话又像话里有话,说道:“是不是……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哎……”丁主席长叹一口气,终于松了口说道,“……当初阿显对你心那么重,没了你,他又怎么可能不怪家里。他和你师父离了心,两父子,连多余的话都每一句。阿显的性子你也知道,他不想说话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可委屈和怨气,他也都自己憋在心里。”

    南音听着,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忙又伸手擦掉,还好丁主席没看她,而是看着前面,神色回忆般,继续说道:“不过现在总算都过去了,现在你师父那新的博物馆,已经完全由阿显负责。你这次回国,会不会去看他们?”

    南音忽然不知道了,师父和君显离心都是因为她!她现在要是回去,一定又会破坏师父和君显刚刚修复的关系。

    就听丁主席又说,“如果要回去……你最好能有点心理准备。据说君显又谈了新的女朋友,总算从过去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活的像个人样。”

    南音觉得自己的心,一寸寸往下掉,不知掉去了那里。

    丁主席显然也知道这句话对她的冲击力,不忍心道:“你心里也别难过,伯伯看着你们一起长大的,你想开点,大家都能活着,活的健健康康的,不出事,比什么都重要。”

    南音听不进去,她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全都是刚刚的那句——君显有了新的女朋友!

    南音一遍遍的问自己,“那自己还回去干什么?”

    就听丁主席又说,“说起来,你也是个有福气的人。那位霍先生……”他忽然一停,在周围看了看,靠近南音神秘地问道:“那位霍先生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那么有地位?”

    南音摇头,黯然道:“我不知道。”霍先生的事情,就算她都知道,也一个字不会乱说。

    丁主席感慨道:“那人,真是不简单,意大利人那么厉害,他也能摆平,这样的人,多少人一辈子连认识也认识不到。他对你一番情义,你心里也别总惦记着过去,一辈子那么长,人都要向前面看。以后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君显也过好他的日子……不枉费你师父养育你一场。他们都想你过的好。那位霍先生如果真的对你好,你也别总辜负人家。”

    南音想,霍先生对她确实是很好!那样的人,确实多少人想认识也认识不到……

    她垂着头,心里却还是反反复复又想,君显谈了新女朋友,才半年,他就忘了自己,不知这女孩是什么样子。

    那是自己曾经最亲密的人,眼看和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

    她忍着眼泪,问道:“阿显……这个新女朋友,对他好吗?”

    “哎呀南音”,丁主席看她开口就是关心别人对君显好不好,感慨道:“丁伯伯知道你对君显的感情,伯伯给你说句心里话,——感情在婚姻里的比重很低,你师父现在的情况,需要一个好家世的儿媳妇,比什么都重要。这女孩子,伯伯我也没见过,但据说是新上任副市长的千金,才从国外留学回来,文化背景和君显一样。家世也能成为助力。”

    他看着南音,小声说,“阿显那样的,女孩见了谁能不喜欢。是吧。——你师父那里,也算受了重创,有个这样的儿媳妇,才能扶持起来。”

    有一股苦涩,从心里冒出来,冲到嘴里,南音觉得,自己满嘴都是苦的,说出话来,估计都带着苦味。家世清白,出身不俗,南音一秒就被比沉了。

    这是拼硬件。

    她拼不过。

    没有办法的事情,反而坦然下来,想一想,

    只要阿显过的好,其实未尝不是好事!

    如果让她挑,在她和君显之间,只有一个人能过的好,她自然希望过的好的那人是阿显。就像当初那件事情,给她挑一千一万次,她也会选择去救师母,她不怪君显,只后悔当初那天她太傻,不能让那些意大利人直接砍她的手指。

    只是从来没有机会说,也没有人问她。

    就听丁主席又说:“阿显喜欢你,每个人都知道,可这世上,喜欢不代表可以拥有。南音,想开点吧。”

    丁主席的语气,好像提及陈年旧事,只剩下坦然和惆怅。

    她的秘密还在萌芽,在别人的世界,已经成了残骸灰烬。

    南音的心里说不出什么味,整个人都空落起来,又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傻,每个人都朝着前方奔跑而去,只有她,一个人恋恋不舍留在过去。

    耳边是飞机引擎的巨大轰鸣声,空气异常干燥,南音并不喜欢坐长途飞机,想到第一次来这里是为了见君显,心里满满都是期待。这一次,原本也是期待的。

    霍先生是个干脆的人,说让她回国,就立刻给她买了票,还安排了人送她。她一边反省自己是白眼狼,一边又激动着……好像久别离家的游子,只要回家,一切都会好的。

    那里有妈妈,有家人,有爱人。

    大家都冲动,吵架,互相伤害过,可是一家人始终是一家人,只要回去,他们还会欢迎她。

    可是她全然忽略掉,

    自己期待的事情也许早已经没有了!

    又或者那根本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那自己还回去做什么?她茫茫然地想着,又听丁主席说,“对了,你有没有拜托这位霍先生帮你找一下陶保?这陶保,眼看丢了也八。九个月了,”

    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南音顿觉内疚,是呀,现在已经四月,陶保去年八月丢的,快要小一年了。

    自己都干了什么?大半年浑浑噩噩,没了君显,她就像没了半条命,把陶保都忘了。

    她心里太苦,就顾不得别人了。

    可是和失踪的陶保比起来,自己的爱情又算什么!

    内疚感几乎把她瞬间淹没,她低声说道:“我没有问。——可是霍先生能找到陶保,你怎么知道?”

    丁主席怒其不争地看着她,“这还用说,我是猜的呀,他本事那么大,人人都看他的脸色。”

    南音想,霍先生确实很有本事,陶保的事情,一定不是一般人做的,如果是霍先生出面,或者真的有希望。他手上那么多人脉。

    她喃喃地说,“拜托他去找陶保,也许真的有可能。”

    “不管能不能找到,能尽力而为,就很难得了。”丁主席看下她,嘱咐道,“我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不过我知道他对你好,我还真没有见那个男人对女人用心用到这份上,听说他以前在英国见过你。追到国内来,是不是?”

    南音低声说,“我不清楚。”

    “怎么能不清楚呢。”丁主席说,“要不是有这份感情垫底,君显也不会放心让你跟着人家,所以说你是有大福气的人。”

    南音从来不觉得自己有福气,除了认识霍先生。不知道是不是该同意。

    就听丁主席又关心地说道:“这个社会最重要的始终是出身,你看我去国外开会,谁不看背景。我都想回去和我爹说,为什么没把我生在书香门第的好家庭里。”他说完自己笑了,有种在熟人晚辈面前冒傻气的亲近,又对南音说,“所以说你是有福气的,以前你和君显的感情是不错,但你现在的生活,显然和过去不是一个档次了。

    你说,就像那位先生,如果是他的孩子,将来一出生,就能受最好的教育,而后自己的朋友会是什么样,从父母的朋友,到家里往来的关系……南音,你的悲剧,下一代身上一定不会有了。”

    南音傻傻的听着,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而且,霍先生也没有想娶她吧。不过考虑说实话,也许会传到君家,她就没有说。

    她哪怕过的不好,也不想君家的人知道。

    丁主席当她默认了,又感慨道,“真是令人羡慕的生活,等你将来做了父母就知道,做父母的,不能给孩子一个公平优越的环境,才是人生真正的失败。”

    出身不好是南音痛苦的根源,可是和霍先生的事情,她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想着,自己还回国去干什么?

    君显都有女朋友了,她难道回去抢人吗?

    她没有那么贱!

    或者姐姐结婚,她去吗?

    人家都没有请她!

    去见师父?

    师父刚刚和阿显修复了关系,自己回去一定会再让两父子离心!

    或者去见师母吗?

    虽然她在自己心里和妈妈一样,可这妈妈,现在也要有新的儿媳妇了,自己去,以师母的性格,她会更内疚。

    南音忍着眼泪,推开旁边的遮光板,望着远处的云层,层层叠叠的云层尽头,是看不到终点的一望无际,漂泊的永远还是永远……没有出身,是她的原罪,因为自己,君显也没了英国的永居……他子女改变出身的机会,自己永远也给不了。

    自己能给他的,只有灾难。

    “许小姐。”旁边传来马克生硬的中文。

    南音抬头。

    马克说,“霍先生交代,让我们每个小时来问问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南音摇头。马克才转身又坐到后面的位置。

    感受到丁主席的目光,南音也不想解释,这一刻,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她终于知道自己错了。其实自己早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却视而不见,她对丁主席说,“您回去,如果见到我师父,没人的时候,就帮我说一声,我过的很好。免得他记挂。”

    丁主席的眼神一个劲往马克那么飘,点着头说,“不言而喻的事情,我一定会说。”

    说完又靠近南音说,“那人对你真的这么上心?当初追到国内来,又搞那么多花样讨你的欢心,这种情义,对方还是那样的身份,真真难得。”

    南音想到霍先生对她的点点滴滴,低声道:“是很难得。”他送自己走,还派了四个人跟着自己。

    自己真的就是,白眼狼!

    ******

    南音走出机场,一排车大咧咧停在路边,马克说,“是霍先生的车,他亲自来接你了。”

    南音没有停,到了国内,转头他们就下一班飞机飞了回来。此时双程长途飞行,令她头重脚轻。

    南音站在门口看着那边,电动门在她身后神经病般一会开一会关。

    霍许常坐的那辆车,后车门打开,霍许走了下来,像等不及,副驾驶下来准备给他开车的保镖晚了一步,诧异地僵在那里。

    南音从来没有见过霍许自己开车门,无论是一个门,一扇窗,他永远都从容不迫,等着别人来,时刻保持着自己的威仪,但他现在,就那样自己等不及打开了车门。

    站在那边望着她。

    南音一下跑了过去,冲进霍许的怀里。

    他搂着她,冷着声说,“连着飞这么久的时间,你真是越来越任性了?”

    南音搂着他,高档衣料的触感,只这样挨着,就有种被呵护的感觉,她搂着霍许,把皱巴巴的自己,就那样挤在他的怀里,不言不语,用越发任性的动作告诉他,就是任性,那有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