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第二嫡出 > 第75章

第75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最强战神龙王殿天下第九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xs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邓氏夫妇一走,邓环娘便问明玥:“祯哥儿同你说甚么了?”

    明玥道:“表哥说他明年春要到万县任县丞了。”

    “这事娘也晓得,才用不着单和你说。”

    明玥咬了咬嘴唇,垂下头:“其他的……表哥说他总对不住我,日后若有事用得上他,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邓环娘叹了口气,将她拉到身前,生怕她要哭似的哄道:“阿玥,娘知道你心里头不好受,你要哭一阵闹一阵都使得,只不能钻了牛角尖,啊?”

    明玥扭捏半晌,方恶作剧似的冲邓环娘一笑,爽利道:“我也只把文祯表哥当哥哥来着。”

    邓环娘神情一松,内里却犹自不放心,端详了她半晌,直过了半个多月,瞧着明玥真真一如往常,没将这事往心上搁,这才罢了。

    十月一过,眨眼便入了冬,虽明年春有战事,但因朝廷这几年粮仓满溢,存粮已达自前朝以来最高,遂不需征粮,百姓们依旧能过个富足年。

    早在八、九月时,朝廷就征发了江、淮以南的民夫与船只,已将南方各地粮仓的米运到涿郡,如今剩北方几处,因时间充裕,朝廷便下令征发小车夫六十余万人,令两人推三石米,往涿郡集合。

    然而道路险阻且长,这三石米还不够车夫们路上消耗,等到达距涿郡尚远的泸河、怀远二镇时,车夫们已经没有可以缴纳的粮食,大批的人畏罪逃亡,泸河、怀远周边一时大乱,中间有人趁势挑头做起了盗贼,并给自己起了好听的名字,作“知世郎”。

    进入腊月,这伙人以极快的速度越聚越多,粗粗算下来竟已有近三千人,成了一只不容小觑的队伍,且占据了长白山以西的山头,不但在齐郡、济北郡附近劫掠,并煽动百姓逃避征役,跟着他们造反,一时名声传遍北方各地。

    恰逢突厥新任的多吉可汗进长安朝见,虽说突厥之前被毅郡王徐璟大伤元气,如今还没缓过来,但因先帝在位时颇吃过突厥的亏,当今皇帝也不敢掉以轻心,因而北方大部分兵力一方守于长安,一方则悄悄压在突厥边境,短时内腾不出手攻打这伙贼人,遂朝廷发了万两黄金的悬赏,缉拿这伙贼人的三个头领。

    悬赏令一发,便有各小股的队伍打上山去,王氏在内宅里,消息却是不慢,一听到此事,立即想到了郑泽瑞,又因着上次在年县时郑泽瑞露了脸,不但保住了朝廷的面子,还同许令杰两个暗暗戏弄了那琉球使者一番,后得了朝廷的赏,给挂了个骑侍郎的名儿。

    但王氏打心底里并不高兴,在年县,方可说是在不知情时施以援手、济人利物,然此次朝廷是明明白白的挂了悬赏的,山野莽夫为财去也就罢了,郑泽瑞若是莽莽撞撞的也奔了去,于他世家公子的名声实在有损。

    因而王氏便急急地让刚回府的郑佑诚派人去寻郑泽瑞,无论如何也要让瑞哥儿先回燕州,然过了几日没丁点儿消息,王氏发了怒,将郑佑诚狠狠斥责了一通,直说他没个做父亲的样子。

    郑佑诚无奈,便派人给正要自京中回来的郑泽昭送了信,说王氏身子不适,若他有郑泽瑞的消息叫瑞哥儿赶紧回来,郑泽昭自应承了,可直到腊月二十郑泽昭进了家门,也没见郑泽瑞的影子。

    腊月二十二,朝廷毫无征兆的发了通报,——三个贼头尽数被杀!不过表功领赏之人中并无郑泽瑞之名,王氏这才稍稍放心。紧随着这伙贼寇被剿的消息也自齐郡,济北郡两地传开。

    腊月二十八,郑泽瑞回了府,——不仅他自己,身后尚跟了百余人。

    王氏得了外院的报,听闻与他一道的都是些粗衣寒庶,不禁窝了一肚子气,遂郑泽瑞方一进松菊堂便被当先挨了王氏一顿斥责。

    郑泽瑞跪在地上磕头请安,王氏也没叫起,点着他训道:“你如今是大了,连祖母的话也不听了!在外头疯了这么久,看看你都结交了些甚么市井庶民!再瞧瞧你自己个儿,哪还有点儿世家子弟的风度?先前是念着你不懂人心险恶,叫你出去见识见识,往后不许你再出府胡闹,给我好好留在府里涤一涤你在这些竖子身上沾染的市井气!”

    郑泽瑞微微蹙着眉头,闷声答道:“他们虽不是士族,但待人至诚,有的还救过孙儿。”

    王氏原是靠着一个长条枕侧坐着,闻言立即直起身,手里的佛珠差差扔出去,“你自还有脸跟祖母这辩驳!真真是被他们带坏了!打明儿起,不许你踏出府门半步,先给我静思三个月!”

    郑泽瑞胸口起伏,张了张嘴,终是不忍在年根儿前惹王氏生气,遂转了话问道:“祖母的身子可好些了么?”

    王氏哼了一声:“你还记挂着有个祖母呢,那何以又不听祖母的话,跑到齐郡去凑甚么热闹?真当那贼寇个个都是个人?他们发起疯来都是畜生!“

    说到后面王氏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有些激动,连连咳嗽了几声,焦嬷嬷忙一面上前给王氏拍背一面对着郑泽瑞使眼色,郑泽瑞便咧嘴道:“是是,孙儿也不过就去看看,看看而已。”

    “我还不知道你?”王氏瞪他一眼,“定是去的晚了,没赶上趟,否则能这么好模好样的回来?你压根儿就不该动这个念头,那是朝廷明令悬赏的,那起子不要命的都是为财,你为的甚?为名?你一个世家的哥儿用的着么,这叫旁人都怎么说?”

    郑泽瑞本想说“旁人如何看与我何干?”然瞧瞧王氏一脸郁怒的模样到底没分辨,将话咽了下去。

    王氏心里这回是真憋着气,足足将他训了小半个时辰,直到白霜报说大夫人来了,王氏才顺了一口气对他道:“起来吧,且记住祖母今日这些话!”

    郑泽瑞忙正色答应着,心说救星可算到了。

    王氏训斥他的时候虽严厉,但从不在邓环娘面前发作他们姐弟几个,因而每次他挨斥责的时候,邓环娘倒成了救星。

    明玥和郑泽昭也跟着来了,不过这二人都猜想着郑泽瑞不可能空跑去看看热闹,遂都更操心他有没有受伤,一进屋子便先将他上下看了一溜,郑泽昭更是拍了他好几下,瞧着真没事才放心。

    郑泽瑞见过邓环娘,王氏也没叫他多坐,便打发他和郑泽昭先去见郑佑诚。

    郑泽瑞在王氏那能唬弄过去,到郑佑诚这里就不行了,遂也不打马虎眼,郑佑诚问了他便直接道:“不是儿子这一行人去的,还另有两拨,贡五百余人。”

    郑佑诚打量他一眼,屈起手指在檀木桌案上敲了敲,说:“他们虽说是一群乌合之众,可也有三千余人,若你真想凭你今儿领那一行百十余人就擒杀了贼首,那才是有些妄想了。但尽管如此,你们能破了这上千人,也属不易了。”

    郑泽瑞脸上并无一丝得意,他摇头道:“不瞒父亲,我们此次得手实在是有些侥幸的,因着在我们真正动手之前,便已有人杀了那自称是‘知世郎’的贼头头黄番。”

    郑佑诚一挑眉,郑泽昭也是意外,便听郑泽瑞续道:

    “那贼人甚是猖狂,因先前有几路人马扬言要取他首级,结果非但未成,反送了性命在这贼人手里,是以愈加狂妄起来,我等未敢贸然进攻,适逢长白山大雪,贼众要进山打猎,我们便在山上提前两日设伏,第三日傍晚,听得他们内里稍有骚动,遂一举而上,方剿了进山的贼寇。

    可等我寻到那黄番,却发现此人的人头已被砍下……后逼问了一小贼方知,已有人在我们前面先行动手,并且是孤身杀进去,直取黄番的狗头!我事后想来,那人应比我们在山上设伏的还久,甚至动手时是知晓我们在的,因而他直奔黄番,并不顾及其余贼人,最后,想来也是全身而退。”

    此话说完,三人一时沉默,郑佑诚道:“如何知晓那死的就是黄番?”

    “此人左手长有六指,且在手背上有一颗黑痣。”

    郑佑诚微一点头,道:“看来你们也是替人家做嫁衣啦,可知是表功中的哪一人么?”

    郑泽瑞稍稍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而后道:“那人并未提了黄番的人头去领赏。”

    “哦?”

    郑泽瑞此时方笑了下,说:

    “皇榜上那几人儿子都是识得,我们三拨人,其中两支人马由我带着在长白山里擒拿黄番和另一个二头头,我们剿灭的约有五六百人,逃了和举降的贼人又有两三百。

    他们其中还有一堆去了济北掳掠,老巢中只剩了不足七百人驻守,得了黄番已死的消息,登时慌了阵脚,又无人在内做主,许多都举降了,遂我们守在外面的那拨人没怎么费事便攻了进去,之后,我们就在里面守株待兔,等着剩余那不足一千人自投罗网。

    是以那二贼头和三贼头都是被我们擒住的,黄番则直接将尸体挂了。儿子本也没出多大力,不敢贪功,遂报了兄弟几位的名字,而这里头,并无杀黄番那人。”

    郑泽瑞说完,郑泽昭便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胆大心细。”

    郑泽瑞不大好意思的挠挠头,咧嘴一笑,郑佑诚在他身前踱了两步,啧道:“看来此人不是为财,倒像与黄番有私怨。”

    郑泽昭顿了顿,问:“你们之前定也摸过那黄番的底细了,难不成真只是个村野出来的贼头子?”

    郑泽瑞想了想道:“还真不是,听闻此人曾在洛阳做过谋士,后因不得赏识便弃主另投他人,唔,好像就是现今洛阳通判刘典,后来不知为何又被刘典赶出府了,一路至了怀远,正赶上之前的聚众闹事,此人最擅煽动人心,哼,倒哄得一帮莽汉捧他做了头子。”

    郑佑诚皱着眉头沉吟:“洛阳?”

    郑泽昭却是脑中一闪,蓦地道:“难道是……裴家公子?”

    郑泽瑞微微一怔:“二哥是说裴云铮?”

    郑泽昭看了自己父亲一眼,见郑佑诚也在看他,便缓缓点头:“这刘典……是大司马陈吉提上来的,当日裴大人明面上是在皇上面前抱怨陈吉,可实则陈吉早就看他不顺眼,否则当日的参裴大人的本子怎那般及时?而黄番,若先前跟的人是裴大人,而后弃之而投奔刘典,那这其中就不难叫人想到些甚么了。”

    “嘿”,郑泽瑞一抬下巴:“二哥,你这才入京半年么,都这么有长进啦。”

    郑泽昭:“……”

    郑泽瑞便挠了挠下巴:“裴小白功夫倒真不错,只他原先跟二哥一般,瞧着是个君子端方的模样,倒不知行事起来竟这般利落!”

    郑泽昭看他一眼:“他身上,负着裴大人的仇。”

    郑泽瑞眼中露出些许钦佩的神色,说:“先前听说他在家里快憋傻了,原是小瞧了他,不瞒爹爹和二哥,这个时节,长白山里下雪,那是能冻死人的,他估摸他至少在那扛了小半个月,就为等这一个机会!”

    郑泽昭微微垂眸,没有说话。

    郑佑诚问:“上面可有问那黄番的首级?”

    “问了一嘴”郑泽瑞道:“因着我们将那起贼人剿灭已是半夜,便斩了另一个贼寇,只是头脸早被人踩踏的瞧不出样子,尸体确认无误也就无人再多问。”

    郑佑诚长长叹了一声,说:‘此事咱们也只是猜测,万莫再同旁人说起了。”

    郑泽瑞道:“那是一定,我倒只是好奇,颇想问问裴云铮是不是真是他干的。”

    “且瞧着吧,若真是他,那日后,势必还有旁人如黄番一般,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