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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再遇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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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桃酒满面红光、精神奕奕地在小院中打完一套花里胡哨的拳,又十分骚包地别了朵异香扑鼻的粉色小花在胸口。幸亏没有镜子,庄笙真怕这家伙会干出揽镜自照的蠢事,同时也惊讶于他的恢复神速,昨日明明还一副半死不活的狼狈样,今天已然新颜换旧貌。

    “走吧,一起寻你母亲!”见庄笙起床,桃酒忽然道。

    “事情结束了?”庄笙有些不可思议,黑袍人是谁,是生是死,外面的恶劣天气怎么办,灾民们如何自处,事情毫无头绪,没有开头,没有结尾,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天气已经恢复正常,朝廷的赈灾物资也已抵达各个府衙,只需再休养生息几月,便可恢复如初,至于黑袍人的气息全无,也许死了,也许隐匿在某处,已无从查起,最好是死了,若活着再让我碰见那厮,定要好好教训一顿,叫他记不得爹娘姓甚名谁!”桃酒恶狠狠道,庄笙想起昨天他被却邪压制的动弹不得的狼狈样,再看他现在满脸的慷慨激昂,不禁满头乌云飘过,觉得桃酒放狠话的功力比战斗时的功力可要强得多。

    院门开了,天气果然转暖,阳光大好,带走彻骨的寒意。这次院外是个陌生的地方,被冻死的半人高的杂草横七竖八地躺着,一栋被风雨常年腐蚀只剩架子的房子在不远处颤巍巍立着。

    “这是哪儿?”庄笙疑惑。

    “看不出吗,在这里你帮我取的名。”

    竟然是娘亲带她逃出来后安置的小屋,娘亲也是在这不辞而别。庄笙走进小屋,当初在小屋里留的口信早已被雨水冲刷干净。

    “开始吧!”桃酒掌心的蒲公英飞起,飘在庄笙面前,“滴一滴指尖血在上面!”

    庄笙正睹物思怀,闻言一时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桃酒耐心解释道:“寻人要付出代价,指尖血便是最补的精元,这样蒲公英才有能力发动血引术替你寻母亲。”

    庄笙恍然,咬破指尖将血滴在蒲公英上,蒲公英吸收了血液,变得血红,上下漂浮,半晌没有任何指向。桃酒奇怪道:“血引术不灵?”抓着蒲公英左右晃晃,可那株蒲公英死活只会上下漂浮。他面色渐渐凝重,看了看满怀期待地盯着蒲公英的庄笙,收起凝重表情,笑着道:“可能这株蒲公英新来的,法力不够,我们再试试其他方法……”

    “哪里是我法力不够,明明是因为要寻的血亲已不再人世……”从未开过口的蒲公英,一出口便让桃酒七窍生烟,他一把捏住蒲公英的小身板,将剩下的话攥进掌心,尴尬地笑着解释:“别听它的,就是给自己法力不够找借口!”

    其实庄笙这些年在脑海中设想过无数次和娘亲重逢的画面,可死亡始终是摆在美好设想前的一堵墙,她想到有可能娘亲在那晚已经遇害了,可是又无数次告诉自己,娘亲很厉害,没那么容易死。这也是自己这些年一直没敢下决定寻母的其中一个原因,找不到也许就代表娘亲在某个地方好好生活着。

    虽然她隐隐猜到这个结果,但是真的从蒲公英口中说出,心中还是压抑得紧,好像这些年的自我安慰团成一个大纸团,堵在嗓子眼,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最后只能憋屈地化为泪水。

    桃酒手忙脚乱地拿袖子替她擦不停涌出的泪水,一边擦一边笨嘴笨舌安慰道:“你……你别当真,它真的是胡说八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尸体都没见着,怎么能算人死了呢!”

    他不安慰还好,听到这话庄笙眼泪淌得更凶了。是啊!连尸首都没有,衣冠冢都建不了!桃酒只能继续慌乱地帮她擦眼泪,一边将不懂得审时度势的蒲公英狠狠踩了几脚,直踩得它连扑带滚,哎哎乱叫。

    这样消沉地过了几日,桃酒实在忍不了阴沉沉的气氛,便带着庄笙来到繁华的洛阳散心。院门一开,扑面而来的叫买叫卖声将连日的阴霾扫去一片。

    虽说南边吴国如鲠在喉,但晋国经过这些年的不断发展,国力日渐强盛,经济越发繁荣,洛阳城南老三市已经满足不了老百姓的需求,又新建一座平乐市,不说这小食、布匹、马驹、香料等常见物,连蜀地的锦缎、东吴的珍玩、西域的珠宝也是应有尽有。每日一开市便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直至宵禁才罢,好不热闹。

    庄笙本来没什么逛街的心思,可看着桃酒穿梭在人群中像只快乐的鱼,不忍败了兴,强打精神在各个摊位前东逛逛西瞧瞧。桃酒停在散发着焦香味的胡饼摊位前,和老板讨价还价。庄笙百无聊赖地立在一边盯着不远处写着酒的旗子迎风招展,忽然一个熟悉的脸闯进她的视线。虽然经过十一年,那张脸略有疲态,可那轮廓,那永远笔挺的背,提醒着那个人就是她萦绕脑海多年的娘亲——风晓月。

    庄笙脑子嗡嗡直响,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迈了过去,人很多,可娘亲是那么醒目,她乌黑的发髻上戴着的不正是当初送给庄笙的生辰礼,那枚朴素的桃花簪吗。庄笙还以为在慌乱逃窜中遗失了,原来一直在娘亲身边。

    风晓月不知有什么急事,越走越快,庄笙挤在人群中,怎么也跟不上她的节奏。等冲出人群,只见蓝色的衣摆闪进一条小巷。庄笙急忙追过去,可小巷中早已不见人影。

    心急如焚地冲进去,这小巷是死胡同,两边有十几户人家,风晓月进入的是哪个门呢。庄笙在每一户充满生活气息的门前驻足聆听,直到一户没有堆放杂物,没有晾晒痕迹,干净的如同没有人住过的门前停下,她轻轻推开门,里面是同样干干净净铺满青石板的小院。里屋的门虚掩着,透出几声微弱的交谈声。

    庄笙的脚刚踏上青石板,里屋的人便警觉地冲出来,只见风晓月两手紧握匕首,怒目圆睁,定在台阶前,大喝道:“谁?鬼鬼祟祟地……”声音戛然而止,她有些迷惑地盯着眼前这个眼眶红红的少女,五官莫名熟悉,是贞姐姐?不……不是她,贞姐姐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风晓月想起什么,眼睛越瞪越大,不敢置信道:“笙儿?”

    “娘!”庄笙像离群的小羊终于找到了羊群,一头扑进风晓月的怀中,将这些年的委屈化为泪水打湿风晓月的衣襟。

    匕首啪嗒落地,风晓月也紧紧搂住庄笙,道不尽的心酸和失而复得的惊喜,让这个开朗肆意的女人狠狠落了泪。

    母女相逢的同时,桃酒却人群中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他只是和胡饼摊老板多说了几句,转眼人就不见了。除了那次!她再未来过洛阳,会不会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