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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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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乙山下,山溪小径,一行八人正步伐稳健的走在途上,八人身后跟着一位少年,此刻少年身背八把大剑,每步踏下,都会在崎岖小径留下两寸深的脚印。

    身负八剑的正是云沧山「云沧八侠」的剑童,剑童一身黝黑皮肤,瘦弱身材,柳眉清目,仔细望去,眼中尽是坚毅之色,尽管如此,身负八把大剑之下,少年开始身心透支,刚好踢上一块落地厚石,脚步踉跄往前摔去。

    「师傅,我支持不住了,让我休息一会好吗?」少年弱声说道。

    「一会就好了,真的……」少年连忙补上一句。

    八人为首的中年人转头望了少年一眼,双眉微皱,开口说道:「也罢,些许苦头都挨不住,先休息一下,然后…走吧,修练之路不适合你。」说完,中年人转过头去,继续前行,同时一边嘴角上扬。

    少年原本开始散涣的眼神变得坚定,猛的一咬唇,双掌撑地,缓缓地站起来,继续跟在众人身后。

    「师兄,为什么要让那个毛头小子跟着我们?」发话的是八人中辈份排行第二的罗少山,为人不好修行,剑术多少取巧之技,整体实力在八人中排最后,对于少年,他只觉得是一个拖油瓶而已。

    「嘘!」为首的中年男子回头一撇,示意罗少山闭嘴,然后往后看了少年一眼。罗少山知道身后少年必定有其价值,所以为首的中年男子才会有所顾及。

    为首的中年男子蓦地停下脚步,对着少年说:「杨悔,把剑拿来,你先去摘些果子回来果腹吧,我们到前方的大树底下等你。」

    杨悔闻言,如获大赦,身心一放松便觉得背负千斤巨石,凭着强烈意志所坚持的身躯差点不支倒地,但他知道他不能倒下,因为倒下就会被「师傅们」放弃,于是再次稳住身子,向着八人走去,直到交还八把大剑后,杨悔才如释重负,双手扶膝大口大口的呼吸。

    「还不去?」罗少山见杨悔一动不动,开口大喝。

    「好…我…我现在就去…」杨悔以手擦掉額上的汗,然后对着八人一个躬身,向着林子走去。

    等到杨悔消瘦的身影消失于众人眼前,罗少山才开口问道:「大哥,这小子究竟有什么值得你留住他?」

    为首的中年人并未立即回话,而是左右环顾,确认四周无人,才盘坐大树下,开始跟其余七人细说道来。

    云沧八侠,以中年人为首,中年人名为罗少龙,本是一名山野村夫,终日碌碌无为,偶然从乡间得到一本云逍剑诀,罗少龙得此剑诀时已经岁近三十,但竟在短短十年间修得小成,凭借剑诀自成一势力,而云沧山上也只有他们八人,其余七人都是罗少龙的兄弟,排序为少山、少仁、少义、少忠、少勇、少智、少孝。

    就在一个月前,罗少龙离开云沧山,到终南山下一座小村落,名为龙头村的小村庄打磨剑锋,偶然遇上杨悔被一个彪形大汉揪着,原本罗少龙并不打算走这一趟浑水,但当时大汉的一句说话引起了他的兴趣。

    「是什么说话!」话至及此,其余七子都急了,虽然八人乡民出身,但自成为剑修后,凭着一身剑术,没少混得油水,大哥罗少龙更甚,能让罗少龙出手救下少年的,一定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罗少龙深呼一口气,缓缓道出四字:「独、孤、九、剑!」

    「什么!」七子同时一叫,显然这个消息实在过于惊人,纵使身怀云逍剑诀,但相比传说中的独剑九剑,这云逍剑诀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罗少龙当时亦大惊于此消息之下,但很快就压下心头的惊涛,毕竟行走于江湖有一段日子了,稍微也有点「大侠风范」,拔剑一个照面就把大汉斩了,把杨悔挟于腰间,迅速离开龙头村。离开村子后,罗少龙开始试探杨悔口风,原来杨悔并非龙头村原居民,杨氏一脉是最近数代才迁到龙头村定居,其父杨奉喻生性好赌,终日流连赌场,也经常吹嘘自己是杨过后人,并知晓孤独求败之墓所在。

    七子之一的罗少义问道:「那也不能当真,赌徒之言岂能当真?」

    罗少龙摇头说道:「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直至…」说话期间,罗少龙从怀中摸出一本残旧发黄的秘籍,秘籍之上写着五个大字一一天罗地网势。

    「这本天罗地网势是当年古墓派祖师林朝英所创,据说是古墓派的入门功夫,我翻阅过其中内容,个中奥妙无比,并非伪品。亦正因这本天罗地网势,杨悔之父杨奉喻终于引狼入室,杨悔一家七口,一夜被屠尽,杨奉喻最后难得拼死想护着杨家最后一点血脉,把天罗地网势交到杨悔手中,并拖着凶手,杨悔才堪逃一劫。」罗少龙细道由来。

    「若这本秘籍是真的,又怎会如此简单把秘籍交予你手?」罗少义质疑道。

    罗少龙冷笑一声,说道:「那就得怪杨奉喻了,自己的父亲好赌成性,整天吹嘘,最后更惹来灭门之祸,你说这种人能信吗?而且杨悔那小子根本不辨秘籍真假,我哄骗收他为徒,授他剑技,轻易就把秘籍得到手,而且最重要一点,杨悔那小子知道杨奉喻所指的独孤求败的墓地之所。」说到最后一句时,罗少龙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罗少山疑惑地道:「那…找到墓地所在之后,大哥真的打算收杨悔为徒?」

    罗少龙挑眉一笑:「你说呢?」

    七子心领意会,齐声大笑。

    与此同时,一个黝黑少年正背靠大树,大口大口地咬着鲜红的苹果,少年正是外出寻果的杨悔。

    杨悔一口咬掉半个苹果,右手从怀中摸出一本秘籍,若然罗少龙在此,必定会认出这本秘籍正是杨悔早前交予他的天罗地网势。杨悔一边翻阅秘籍,一段段画面同时浮现心头。

    「悔儿,你把秘籍收好,记住,我当初告诉你的路线,找到古墓,得到传承并活下去!」

    「爹,我不走,两位叔叔正在外面与敌拼命,还有你…我怎能独自离去?」话毕,杨悔「噗通」一声跪在杨奉喻面前。

    「杨悔,你相信为父吗?」杨奉喻话锋一转,原本多年来的颓败之气顿时全散,此时的杨奉喻似是一位绝世高手,身上发出的气势令到杨悔一时间感到压力巨大。

    「爹!我信!无论爹在别人眼中是多么的不堪,但我相信爹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男人!我一直都相信爹总有一天会重新振作!」杨悔目光坚定地说。

    「总有一天吗…可惜没有这一天了」杨奉喻叹息道。

    「爹…一定会有这一天的,今天你我共同抗敌,孩儿是不会苟且偷安的!」杨悔依旧跪在地上,两行热泪直流。

    「好,不愧是我杨家的好儿郎,可惜为父多年来都没有好好教导你!起来,与为父一起杀敌!」杨奉喻躬身把杨悔扶起。

    杨悔重重点头,说道:「好!悔儿助爹一臂之力!」

    「来,到密室内取把武器,然后随为父杀出去!」

    杨悔不虞有诈,刚踏进密室,便感到背后一阵疼痛,整个人便失平衡往前倒去,杨奉喻快步移到密室门旁,按下一个鸟形石雕,杨悔身下的地板顿时往下倾斜,杨悔便快速地往下滑去,这个时候杨悔哪还不懂,父亲为了让他活命,把他哄骗到密室,到最后,暗道的入口传来一道声音:「悔儿,活下去,记住今天灭我杨家的敌人是京城欧阳家的人!」

    杨悔摸了摸怀中的秘籍,两行热泪再度落下,心里已经把京城欧阳家牢牢记住。

    杨悔随暗道滑行一段时间,最终在龙头村附近的一条河道旁边窜出,暗道从地下打通一条大道,直接从龙头村的村头跨到村尾。杨悔回头看过村头的一片火光,攥紧拳头,仰天大叫:「我杨悔!定!报!此!仇!」

    杨悔强自平伏心情后,先到村外附近的一处荒废而久的庙宇,把父亲临死前交予他的天罗地网势翻阅一遍,杨悔虽然不辨功法的奥妙,但对于父亲是深信不疑,更知道怀壁有罪之理,于是把秘籍内容连夜另外抄写一本,而正本后来落于罗少龙手中。

    杨悔在庙内待了一晚,把秘籍都抄好后,在庙内贡奉的香火炉内取出一撮香灰抺在脸上,解下头上的发髻,弄得一头散发凌乱后,趁凌晨之时返回龙头村,杨悔回村的原因只有一个:埋葬杨家众人的尸首,杨家众人为了拖延凶徒,不惜全部牺牲,自己又怎能一走了之,任由尸首无人殓葬?

    决定之后杨悔立即起行,因为昨夜杨家的灭门惨案,村民连夜扑灭大火后都纷纷躲藏家中,原本朴实无华的一个小村竟然发生这般惨案,使村民们都人心惶惶,不敢出门。此举正好成就了杨悔,杨悔摸着半黑的街道,回到杨家所在,烧焦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原本的一座大屋只剩一条焦黑的梁柱直立于地,残破不堪,大门附近,有两具已经烧得不似人形的焦尸,四肢平展,成大字形躺于地上,口部张大,显然是大火灼烧时,受到剧烈的痛苦,四肢平展则表示他们是被挑断手脚筋,然后再放火活活烧死,过程中他们不能做出本能的肢体弯曲,其中的苦痛更加是放大数倍,可见凶人已经泯灭人性,才能做出此般事情!

    杨悔看着两具已经分不清身份的尸体,跪下嗑了三个响头,然后搬上木头车,如此类般,前后把六具尸体搬上车后,杨悔走到最后一具焦尸面前,这具焦尸背靠墙壁,胸前还插着两把长剑,杨悔再也忍不住,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尸体所背靠的墙壁正是密室所在!杨奉喻直到死前都依然想保护杨悔。杨悔对着父亲嗑了三个响头后,把他也放到木头车上,然后趁着天还未亮前把尸体运到龙头村外的一处山头埋葬,但并没有为他们立碑,杨悔不想他们仍受到他人所扰,死后还不得安宁。

    「我一定会用欧阳家的血来祭拜你们!到时们悔儿再给各位立碑建墓。」说完,杨悔向前方的七个无名墓嗑了三个响头。

    正在杨悔转身离去之时一道粗犷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想不到让欧阳少爷猜中了,没想到你这个毛头小子也会如此重孝道,幸好欧阳少爷以防万一,把我留守于此,不然就看不到这么感人的一幕了。」一名彪形大汉从树后走了出来。

    杨悔浑身一个激灵,转身看着彪形大汉一言不发,眼中的怒火显而易见。

    「欧阳少爷说过,只要你交出秘籍,可以饶你一命,甚至让你进入欧阳家内做一名下人。」彪形大汉说道。

    杨悔双拳攥紧,拳缝中流出一行行鲜血,此刻心中只想跟眼前的大汉拼过,就算死也不做欧阳家的狗!可是念及深处,大仇未报,若然如此死去,如何面对死去众人?杨悔强压着内心的愤怒,咬牙说道:「果真不杀我?」

    「哈哈,我还以为你杨家的人都很有种,到头来还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大汉大声嘲笑。

    「废话少说,只要让我活命,我就交出秘籍。」杨悔没有理会大汉的嘲笑,此刻他必需要隐忍。

    「哼,欧阳少爷说到做到,只要交出秘籍定会留你一命,况且你一个废物,还能威胁到欧阳家?」

    「好,我相信你们,但秘籍不在我身上,我把秘籍藏在龙头村内。」杨悔淡然开口。

    大汉闻言,两眼直视杨悔,并没有即时响应。

    杨悔见状,冷笑一声:「哼,不是说我是一个废物吗?难道你会怕我耍花样?」

    「谅你也没这个胆量,走吧!」大汉走到杨悔面前,一把揪起杨悔,扛在肩上,然后往龙头村方向走去。

    大汉扛着杨悔回到龙头村时,村内的人已经开始走到街上,有些良善的村民更主动去清理杨家现场,可惜杨悔比他们更早一步。

    「小子,你把秘籍藏在哪里了?」大汉问道。

    杨悔指着前方一众村民所在的杨家说道:「就在前面。」

    大汉横了一眼杨悔,冷笑道:「好,等村民走后,你就去拿回秘籍。」

    现场杨家正有大批村民在为现场善后,若然大汉带着杨悔前去,一定会引起骚乱

    「没问题,但他们正在清理现场,若是不小心、或者好运寻得秘籍,你可不能怪我。」

    大汉看着杨悔,心中犹豫片刻后说:「好,你去拿回秘籍吧。」说罢,把扛在肩上的杨悔放下,让他自行去取回秘籍,他并不担心杨悔会跑掉,在他眼中,杨悔只是毛头小子一个,生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杨悔走出十余步后,便改为奔跑起来,向着前方的村民大叫道:「救命呀,我是杨悔,有人想杀我!」

    前方村民大概有二、三十人,杨悔相信,只要他们出手,彪形大汉一定会不敌,那么他就可以趁机离去。可惜,人性总是丑陋的,对方一夜能杀掉杨家六口,只剩一个杨悔逃出生天,这样的人有谁会敢得罪。村民们对此视若无睹,并没有出手相助。

    杨悔心中一沉,自小在村中长大,眼前的村民无不是熟识的人,大家都看着杨悔长大,平日杨悔更没少去帮助他们耕作、劳动,现在他们竟然没有丝毫怜悯之心,杨悔只是一个年仅十五的少年,他们也怎得忍心?

    当杨悔快到村民面前,看到他们仍无动于衷,就改变方向,打算从右边溜走。

    「抓住他,不然你们就等着被灭村吧!」一声大叫如雷贯耳响彻龙头村,正是大汉所发出。

    「抓住他!」一名年约四十的中年人马上反应过来大叫道。

    「不想死的抓住他!快呀!」

    「杨悔,你不要害我们好吗!」

    「不要废话,上吧!」

    村民们纷纷开口道。

    杨悔心中顿时一片冰冷,曾经一起生活十数载,在危难关头,彼此的关系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结果没有意外,不出片刻杨悔便被五、六个村民按倒在地。

    「杨悔,对不起,我们都是为了活命。」其中一个按着杨悔的村民说道。

    杨悔没有响应,只是冷眼看着他,这样的人,杨悔不屑响应。

    那名村民看到杨悔冰如似刺的目光,羞愧得低下头,没敢直视杨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