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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该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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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宁易终还是开口吩咐道,太监宫女们得了命令退了出去,宣政殿的大门合上,殿外的风也再也刮不进来,殿中一时寂静不已,都可以清楚听见殿外的风声。

    北宁樾径直朝北宁易走过去,他近一分,北宁易的拳头捏的就紧一分。

    北宁樾这是想做什么,弑君吗?

    当他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北宁易觉得自己都要忍不住站起来,下一刻北宁樾伸出手的刹那,北宁易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大胆,北宁樾你想做什么?”

    北宁樾看着北宁易恼怒的模样,转而将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摊开手心,里面是一颗普通不过的石子,不过却是光滑无比看起来是给悉心保管过许久的。

    北宁樾没有想对他不利,他只是想给他看这颗石子儿?

    “皇兄,或许你已经不记得它了吧。”

    北宁樾笑了笑,看着手心里的石子儿,似是陷入了过往。

    “当年我们都还小,常在一起读书玩闹,那个时候母妃也不是贵妃,我偶尔也会受欺负,皇兄你有时候看不过帮我揍了其他皇兄之后还一半骂我笨然后一边帮我包扎。有时候我们还会一起在国子监用石子儿做弹弓打树上的鸟儿,被太傅发现你就一个人担下来怕我回去会被母妃骂,有时候我背不出功课你也会在一旁偷偷地帮我,那些光景,真的是很好。可是啊,后来,我们都长大了。”

    北宁樾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收回来落在北宁易脸上,继续道

    “我变得聪明,受了欺负也知道还手,母妃升了贵妃,父皇也开始看重我了。好像一切都开始变得好起来,你也不用再帮我打架处处护着我了。可是我们两个却越走越远,我还记得母妃告诉我最多的就是一定要强过你,什么都不能比你差。你得了太傅的夸奖,我就一定要得到父皇的夸奖才可以。你在朝堂上出了风头,我就要披甲上阵立下战功让任何人都不敢小看。你有继承皇位的苗头,我就要做尽一切去讨父皇的欢心。以至于后来,母妃没了,你我反目,走至今时今日的境地。”

    北宁樾忍不住垂了头,眼眶似乎已然泛红,还固执地不让任何人看见。

    “我不甘心,明明我都已经做了那么多,为什么还是你得到了皇位,为什么我输了个彻底。所以这么多年握处心积虑机关算尽培植势力,夺得兵权,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不声不响地做着这一切。我想着等到有一天我变得足够强大的时候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到你的面前证明我一点儿也不比你差,给母妃看,给父皇看!”

    北宁易的眸光在北宁樾说话的时候愈发深沉,他可以看见北宁樾攥着石子儿的手都爆了青筋,往昔的一切他都是记得的。可是他的皇室子嗣,亲情算得了什么,兄弟算得了什么。

    “你不会比我强的,北宁樾。”

    北宁易唇角的笑意带着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和和骄傲,无论如何,如今登上帝位的人都是他。

    北宁樾笑了笑,松开了手掌,重新看着北宁易目光中竟有些释然

    “我错了。”

    北宁樾开口道,北宁易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他看见了北宁樾的眼眸,没有恨意,没有不甘。

    他就这样认输,不可能啊。

    “皇兄,我终于明白我执迷的不是那个皇位,而是当年父皇的决定。因为他的决定搭上了母妃的性命,搭上了你我的兄弟之情。可是事到如今我才知道他当初做这个决定时的不易,我错怪了父皇,错怪了他这么多年。我也做了错事,错的离谱的事,皇兄。”

    北宁樾突然跪了下去叩了一首,超出北宁易所有的猜想和预料

    “我愿意交出所有的兵器和势力,做一个真真正正的闲散王爷,无论皇兄信与不信。在我看来,亲情,比一切都重要。倾颜已经走了,皇兄是我仅剩的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余生的光景我希望能和皇兄尽兄弟之欢而非手足相残。”

    他说完话之后北宁易半晌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看着他,想着他说的每一句话,想着那些“不重要”的过去。

    北宁樾蛰伏了那么多年,处心积虑了那么年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放下一切把所有都给他呢,他不相信,无论如何都是不信的。都是他在骗他,一定是的。

    北宁樾似乎看清了北宁易的想法,自己站了起来自衣服里面拿出他经营了这么多么的护符,走上前去将那块放了很多年的石子和护符放到北宁易手中。

    北宁易曾经用那颗石子儿护过他,他曾经用那颗石子儿激励自己,如何都不需要了,他放下了,所有的一切都放下了。

    “皇兄,放了顾若吧,一切因我而起,如今我亦一无所有。”

    石子儿完全放入北宁易手中,他转身离开,诺大的宫殿里面,脚步清晰。北宁易拿着手中的护符,目中一点点泛红,在北宁樾走到门口的刹那突地开口

    “七弟!”

    他终于肯承认他是他的弟弟了,这么多年了,他们终于又是兄弟了。北宁樾同样红了眼眶,回过头看着高位之上的男子笑了。

    “皇兄。”

    他开口,仿佛这么多年的嫌隙都在一瞬间冰释。他瞒着他做过大逆不道的事,他也狠过心肠派人刺杀过他,如今两个人都已经放下了。

    北宁樾很感激白芷,感激在百丈山渡过的所有光景,成全了他今日所做的一切。他转过身,重新以宁王殿下的身份离开,手触到宣政殿的门顿住了,门外的风透过门缝吹起他的衣摆,踏出这道大门他将彻底与过去诀别。

    “皇兄,小心言容,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北宁易的神情在北宁樾说出这一句话后也同样顿住了,然而下一瞬间北宁樾已经走出了宣政殿,北宁易看着手中的虎符和石子儿眸色暗黑。

    北宁樾是什么意思,是言容真的有事还是他假意投诚实则挑拨离间?

    北宁樾和言容,一个是他的手足兄弟,一个是帮着他打下天下的人,他该信哪一个?

    白芷在刑部的天牢里面一直同顾若说话到傍晚才离开,本来探视的时间是有定制的,可刑部里面的人都知道白芷的来历,不敢轻易招惹她,便只能由着她。

    彼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暗沉沉的,还有不断呼啸的大风,许多商贩已经收了摊,被风吹熄了烛火的灯笼里面并没有亮光,平日里热闹的帝都有些死气沉沉的。

    白芷拢了拢自己的外袍往丞相府走,早知道就该让明启给她也农一顶轿子,现在还得走回去,这个天不会闹鬼吧。她心里这样想着,也不敢去看阴暗处 埋着头往相府走,还没走几步就撞上了一个东西,吓得她退了好几步叫了出来,待到看清之时才站住了脚后怕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宁王殿下啊,你怎么也不坐轿子,吓死我了。”

    北宁樾离开刑部的早,她还以为他早就回王府了,没想到竟在这儿撞上了他。

    北宁樾刚刚同北宁易说过那一番话,正在思量如何同云复他们说才让他们情绪太过于波动,一世界也没注意到街上有什么人,没想到同白芷撞上了。

    他瞧着白芷的模样,风把她的头发吹乱了,双双紧紧抓着衣服,看起来有些冷的样子,褪下自己的外袍走过去披到白芷身上

    “你怎么还没有回相府。”

    仔细替她将衣服拢好,白芷想要拒绝一抬头正瞧见北宁樾认真的眸子

    “我和顾若说了一会儿话说的晚了,王爷,不必要的,我也是习武之人这点儿凉风奈何不了我。”

    她说着就要伸手去脱下外袍,北宁樾抓住她的手笑道。

    “虽是习过武也是女儿家,就穿着吧,我是王爷,衣服是不少的。”

    白芷的手被他攥着,不自在地抽了回来,只得穿上北宁樾的衣服。北宁樾看了看空了的手心,笑了笑未说话。

    生平第一次想要娶一个女子为妻,没想到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两个人沿着空荡荡的街市走着,北宁樾故意走在她的后面些替她挡着些许风。

    “顾若的事情你不必忧心,明日就会放出来的,不会有大碍。”

    “真的?”

    白芷欢喜地回过头看他,明亮的眸子若闪动的星光,就是这样明亮的光芒把他拉出来的。

    他突然很想伸出手揉揉她乱糟糟的头发,最后只是化作了唇角的笑意

    “真的。”

    他点了点头道,白芷心中疑惑,北宁樾怎么就这么肯定顾若可以安然无恙地出来呢。难不成他刚刚去见北宁易了,如果是胁迫北宁易那北宁易肯定不会放人,唯一的可能就是……

    “你,真的放下了?”

    漫天的狂风席卷,天色晦暗,确是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北宁樾立在那儿却希望这一刻长一些,或许如今能干理解他心中所想的只有白芷了吧。

    “累了这么多年,现在方才觉得轻松,好像重新活过了一样。”

    无星无月,他的眼中却亮如白昼,白芷从前觉得北宁樾的眼睛是看不得的罂粟海,现在觉得那竟是最为光明的所在,坦荡明亮,甚过星辰。

    如果一开始遇见的是这样的北宁樾,那么如今义无反顾的不止是顾若还有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