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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除妖师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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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三郎心不在焉的倚在窗边,火红的蛋在他的指尖下微微摇晃着壳尖,看得坐在桌案边的青衣心也跟着直晃荡。

    她唯恐蛋会滚下来,便起身上前用手做了个围栏,将蛋小心的圈在掌心里。

    近来越发好动的蛋故意加大了摇摆的幅度,时不时以滚烫的蛋壳顶撞青衣的掌心。但若青衣用了无奈的眼神看它之时,它便又会像个安分老实的好蛋一般乖乖的不再动弹。

    青衣见了不免失笑,只觉这孩子着实精怪了些,但更多的是填满胸腔的欣喜满足之情,令她不免生出与之多亲近些的念想来。

    行随心动,她心中这般想,手下也忍不住这般做了。

    正当她合拢双手欲将蛋捂在掌心之中时,原本还在沉思的黑三郎忽的反应过来,却是一垂手腕,甚是灵巧的避开了她的手。

    “三郎?”握空的青衣面露讶色,当看见黑三郎小心的将蛋揣回到衣襟里之后,她便不由的有些恼了,“我只是想摸摸它而已!”

    “偶然碰一下倒是无妨,但是你方才可不是碰一下而已。”黑三郎微笑着用手包住青衣的手,同时解释道,“孩子快破壳了,近来很是不安分,你若直接将它捧在手心里,我怕它太过兴奋会烫伤你。”

    说着他又低头在青衣微微泛红的掌心里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叹息道:“看吧,这都已经烫红了!方才我想事情太过出神,竟没看好你们!”

    青衣只觉黑三郎柔软的唇倒比蛋烫多了,虽然只得蜻蜓点水的一下,但那热源却仿佛要烫进她心底里去,烫得她又是一阵面红耳赤。

    黑三郎瞧她默默就红了脸,便笑得越发不怀好意起来。他故意凑近了她的脸,也不急着亲她,只用了那含笑的一双幽深眼眸定定的看她半响,自看的她面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他这才轻轻柔柔的在她的唇上印上一个绵长濡湿的吻。

    “你越发容易害羞了。”他低笑着嘲笑青衣道,“我倒是挺怀念那日你冷厉强硬的模样的!既主动又勾人!”

    “呸!”黑三郎所指的那日是何时,青衣心知肚明,她又羞又窘,只得啐黑三郎道,“不许再提那日,明明知道那时我那样对你是被季厘国血脉激出来,你还拿那个来取笑我。再这么着,就休怪我恼了!”

    黑三郎轻笑两声,忙讨饶似的连连亲吻她微鼓的唇,直将她亲的腿都软了,他这才克制的蹭了蹭她的肩窝,然后叹息道:“不是时候!真想快快打发了那些费家人走!”

    “为何?”青衣听出蹊跷来,便问道,“之前你不是说他们会帮我们离开这里么?”

    “与其说是帮,倒不如说是各取所需。”黑三郎抬头揽紧了青衣的腰淡淡道,“因为我手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伏霞谷一如既往的冰雪皑皑。费老站在积雪边界,却迟迟未曾迈步上前。

    门徒们蹲在四角边界,用掺了金漆的朱红颜料大张阔斧的在冰雪上绘制奇门咒术。这里的冰雪奇寒无比,狼毫笔每每触及冰面,便会自笔尖起冻得硬邦邦的。那寒气甚至还会沿着笔杆直达他们肩臂和身躯上。

    纵使念了火咒,他们依然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亏得他们甚是意坚,那片整个人都快抖成筛子了,下笔却依然沉稳有力,收放自如。

    朱红色在日光下呈现出热烈的火色,而混于其中的金漆则迸发出类似雷电的电光来。

    随着咒阵的渐渐形成,厚实微蓝的冰层便开始消融起来。

    “师父,画好了。”门徒们收起狼毫笔,又打着哆嗦凑近费老道,“这里可真冷啊!是藏了个雪妖吗?”

    “还不是普通的雪妖。”费老这才动了。

    融化中的冰层在他们脚下发出细碎的断裂声,凌冽的风声在空谷间不断回悬着,只是听着便已经叫人遍体生凉了。

    门徒们警觉的跟在费老身后,为免身体僵硬迟缓,他们想了想又用金漆在自己的手背上冷飞凤舞的写了个火字。

    雪妖迟迟不曾现身,眼看冰原已经过半了,而遍地积雪也只得一滩汨汨流淌的冰水了,他们却仍未寻到他们的目标。

    “师父,那女妖莫不是骗我们?”最为年幼的钰儿不免生出疑心来,“这里妖气单薄,就算有妖怪,只怕也是小妖!”

    “钰儿,你又想当然了。”年长者马上道,“这里虽冰冻三尺,但灵气却萦绕不绝。这般适合修炼的宝地,寻常妖怪断不会放弃。然而此时我们再看,却并无妖怪争斗的痕迹,足可见此地早已被更为厉害的妖怪占领了,其他妖怪不如他强悍,自然不敢轻易来犯。再者,妖力高强者,妖气自可收放自如。是以那女妖所言的妖怪必是在这里藏着呢!”

    钰儿恍然大悟,才要点头,又听得费老开口道:“妖力高强者大可敛净妖气,断不至于如现在似有若无的藏不住。一般这样的情况,只有两个解释。第一,他身负重伤,第二,他用了可以隐藏妖气的灵药器物。”

    门徒们听得费老最后几个字颇为用力,便知他是在提醒自己。是以他们当即收敛心神,手下也悄悄的攥了张符纸。

    待到他们准备就绪,就听得费老厉声道:“东南七步,北向,左七寸!”

    门徒们闻声而动,几个踏步便已将那方位团团围住。

    符纸破空声同时响起,六人屈身让开空道,待到那符纸咻咻作响的在冰原上印出一个深坑后,便有无数或长或短或简洁或繁复的图纹如潮水般自那坑底喷涌而出。

    “摆阵!”

    年长者朗声一呼,余下五人便旋身自寻自位,其中四人占得东南西北各一向,钰儿翻身跃至东南方,又投出几道金漆符封住对角,而年长者则稳站符眼。

    一时阵成,那如潮水喷涌的图纹也渐止渐息,及至泉干水竭,雪地上已绘出大片繁复难解的方形巨画。

    “师父!”年长者手执珠玉,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深坑道,“那妖怪要出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一只如雪如冰的手轻轻自那坑底探出。

    年长者犹沉得住气,但钰儿却已经有些紧张了。若非费老及时喝止,只怕他已经甩出手里的符纸了。

    费老上前两步,眼看着一个冰雕似的雪妖自冰层下现身了,他这才开口道:“我要寻你的主人!”

    雪妖面带讶色的看了他一眼,末了抬袖掩面,却是冷声道:“既要寻我的主人,那你们是不是得先报上名号来?”

    “我乃费家第七代家主。”费老沉声道,“费长青!”

    “听你的语气颇为自傲。”雪妖仿佛并不意外,竟笑道,“果然如她所言。来吧,我给你们带路。”

    说罢她身形一矮,却是又回到了冰原之下。

    门徒们探询的望着费老,不知是不是该跟上去。

    费老摸着胡子思索半响后,却是拦道:“我单独下去,你们且护好了符阵,若我半个时辰也未归来,你们便动手!”

    “师父!”门徒们听出不妥来,却是大惊失色。

    费老抬手一挡,然后无视众人的阻拦之色,硬是单身赴会了。

    冰原之下有一甬道,甚是清透。费老只需抬头,便可看到天光透过厚冰,而他那六个门徒也可尽数看到轮廓。

    他心中一震,再看那雪妖便有了几分厉色。

    “她在前面。”雪妖抬手指着甬道深处道,“商谈结束后,你可从此路回来。待你出去,这条甬道便会被我填堵掩埋,以保无人可再行此路。”

    费老略走几步,想了想还是回头问道:“你的主人可是里面那妖怪?”

    雪妖轻笑两声,然后却是如歌颂般的吟道:“非也——非也——我的主人便是她的主人——”

    费老闻言心下大定,连带着脚步也稳重起来。

    甬道的走向十分诡秘,七曲八绕之后,方才抵达了终点,却是一个水溶洞。

    费老停下脚步。一个女妖正盘腿坐在溶柱下,一颗鸡蛋大小的萤石正不住的在她头顶来回飞旋。

    费老一见那萤石,登时脸色大变。

    “看着眼熟?”闭目修炼中的女妖蓦然开口道,“没错,就是你所想的东西。”

    “你是谁?”费老直觉不妙,顿时全神戒备起来。

    “不是杜莎让你来找我的么?”女妖睁开眼看着费老,并露出貌若洞悉了他所有的秘密一般的诡秘神色来。

    那是一双深不可见底的眼睛,费老看着它们,就像是隔镜看着自己一般,那自己熟知的过往和心中所想,都如走马灯般飞快掠过。

    “噢——原来如此。”女妖轻笑着变换姿势,以一种近乎看戏般的惬意姿态托腮道,“没了定心石,你们费家也快倒了!”

    “你到底是谁?”被一语道破心事的费老大为焦躁,他猛然挥手,无数符纸和珠玉便呼啸着朝那女妖袭去。

    女妖曲腿旋身,又是换了一个姿势。然后她抬起手接住头顶那颗萤石,也不闪躲,只是对着费老笑。

    只听得珠玉哗啦作响的落在她座下的水潭之中,而那些符纸也尽数停滞在了半空之中。

    “你——你——”费老目呲欲裂的盯着她手里的萤石,终于开口道,“那定心石乃是我费家先祖的东西!”

    “我也没说不是你们家的。”女妖大笑着站起来道,“那么我现在来正式介绍自己吧。我叫迷知——”

    费老心头一动,却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女妖戏谑的看着费老将一张脸都涨红了,这才娓娓道:“乃是我家主人的心腹仆从,欲代我家主人,以这定心石同你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费老急忙追问。

    迷知先是微微一笑,随即又一脸肃容的冷声道:“杀地母,毁三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