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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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家。

    “请坐,两位先生。”

    两杯茶在访客面前放下,老管家微微躬身,即使面对两位白国来客,依旧没什么情绪波动,不卑不亢:“恕我冒犯,我先代替少爷向两位致歉,近期他都无法返回艾殷,如果两位有急事,我会向他发送消息告知这件事。”

    殷家还保留了一部分对现在来说过于复古的作风,虽然在殷凝昼眼里怪得出奇,在其他人眼中却已经算得上少见的旧仪了。

    两位客人对着穆恩微微点头。

    其中一个兴趣完全放在了茶上,正端起茶,心情很好地品尝,另一个只是尝了一口,就放下茶杯,转头问:“能否透露一下殷先生的目的地?我们可以联系附近的同事去拜访他。”

    穆恩:“抱歉,殷家刚刚经历了一些危机,现在还在恢复之中,安全起见,我不能透露少爷的目的地。”

    他没有故意隐瞒殷家有些窘迫的现状,不该透露的却也一句没说。

    虽然在各个星域白国的名声都很好,但考虑到艾殷现在的外强中干,穆恩还是决定更谨慎一点。

    出乎意料,听到这句话,说话的那个也只是微微皱眉,另一个却依旧笑了起来。

    “我倒是觉得没必要这么防备我们,”他轻松地说,“反正殷先生已经不在艾殷了,怎么也要一段时间后才能落地,只是迟一点,白国还是能等的。好了,不提这些了,你应该也知道我们的来意,只是一点小小的调查和记录,走个程序的事,要是你愿意和我们聊两句,等殷先生出现,他需要回答的问题也会少点,你说呢?”

    听他这么说,他的同伴也没有了异议,反倒是穆恩面上不变,心里叹了口气。

    早在中央星域时,穆恩就听说过白国,这个数据中心不属于任何城邦,立场上保持绝对中立,一切行动都以获取信息为目的。

    只要他们想要得到的信息,无论是战争、天灾、还是星系之间的距离,都无法形成阻碍,那片纯白之国里储藏着人类所有的知识,也藏着所有的秘密。

    他说:“我知道了。”

    听到老管家的回答,两位来客满意地微笑起来,打开影音记录仪:“好的,首先我们想了解一下前几天的那次小规模地震……”

    ……

    走出殷家的门,两个白国来客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建筑物,许久之后才收回目光,转身乘车离开。

    殷家的庄园坐落在城市中央,四周都是人工种植的森林,通往住宅的路曲折蜿蜒,普通人根本无法靠近。

    窗外景色飞逝,一开始两个人都没说话,直到彻底离开殷家的范围,其中一个才在终端上点了下,透明的投影从四周浮现,外界的声音顿时被完全隔绝,空间里只能听见他们的呼吸声。

    “应该能确认了吧,艾殷的确诞生了城市意志。”其中一个呼了口气。

    虽然能看出艾殷意志还不够强大,但除了城市意志的祝福,没有什么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赋予一个普通人那样的力量。

    刚刚,他们参观了葬礼大厅,大厅里还没来得及修理的痕迹已经说明了足够多的东西,剩下的也就是向殷凝昼进行最后的确认。

    “其实从总部的态度也能看出来,”另一个说,“这种事总要去询问一下k们的,既然任务发下来,起码有七成的准确度了。再说,最后艾殷代行者也是要出现在会议上,如果他是假冒的,到时候他自然会付出代价。”

    他话音未落,他的同伴笑了声:“那可不一定,k们真的会关心这些代行者?之前那件事……”

    不等他说完,同伴就打断了他:“那只是个传言,你我都没有亲眼目睹,知道的本来就很模糊,最好不要贸然猜测。况且就算是代行者,也是我们无法接触的大人物,他们掌握的力量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

    “所以也有那么几个没搭理过白国不是吗?”被打断的人耸耸肩,低头看资料,忽然嗤笑了一声,“啧,真是不管是什么人都能获得城市意志的眷顾啊。”

    虽然对于殷凝昼很有看法,但当提到城市意志时,他的态度依旧是尊敬而郑重的。

    “通常来说,为了城邦的稳定,城市意志会眷顾城邦的统治者,反过来,为了自己的地位,这些统治者也会想方设法讨好k们,期待得到k们的回应。”他的同伴倒是不怎么奇怪。

    他看了眼窗外:“不管怎么说,艾殷附近的几座城邦都没有城市意志,几年之内,这一块的局势就会发生剧变了吧。”

    “那么现在就剩下一个问题,我们的任务就结束了。”他的同伴说。

    他们对视一眼,理解了彼此的未尽之言。

    之前那个愚者,的确是艾殷吗?

    ……

    “我没看到他的脸……”

    马普还没推开门,就听到女儿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掺杂了几声开心的笑。

    小孩子心里的事情更少点,再加上除了惊吓以外,她完全没有受伤,因此才过去一会,小姑娘就又能够高高兴兴地说起之前的事了。

    小姑娘正在比划着描述自己的感受:“但是他的身体很温暖,手比我爸爸小点,哦,他还戴了戒指,不过我没有看清是什么样的。他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就算我爸爸也比不上!他是艾殷的超级英雄吗?我希望我还能再见到他……”

    有人问:“你感觉到他的心跳了吗?呼吸呢?”

    “好像……没有吧?但是当时火那么大,我也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马普快步走出门,看见两个男人正站在自己女儿身边,不等他开口驱逐他们,其中一个看到他,在终端上一点,调出认证给他看。

    “你好,先生,我们来自白国,有些事想要问问你。”

    一番交流后,两个人告别了矿工一家,也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没人看到他怎么出现,可以认为是瞬间出现。”其中一个翻看自己记录下的信息,“瞬移?有什么还在实验中的仪器能做到这个吗?”

    “没有。”他的同伴说。

    “我觉得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刚刚的那个收起投影,转身倒行,摊开双手,“你想,如果那是艾殷意志的化身,那么我们现在高喊一声,他如果听到了,就应该出现……”

    他话音未落,忽然看到同伴脸上的神情发生了变化。

    “……”

    小巷里的风在这一瞬间停歇,白色的寒霜沿着地面无声蔓延,将这半截小巷化作了冰霜的世界,空气里水分迅速凝结,化作一颗颗细小的冰晶,千万颗冰晶静止在四周,如同骤雨在相片上定格。

    看到同伴脸上的表情以及周围的变化,说话的人放下手,缓慢地向身后转去。

    倒影冰雨的眼眸里,那道坐在高处的身影如同黑夜里的妖魔。

    他们刚才还在讨论的愚者不知何时出现,正坐在高处的窗台上,手杖横握在手里,帽檐下依旧是那张半哭半笑的黑白面具。

    静止在半空中的冰晶一半忽然向四周散开,另一半飞向愚者,在他抬起的手杖杖尖前聚拢成形,无数晶屑汇聚成线条,勾勒出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文字。

    [你们在找我。]

    “为什么不说话?”艾殷问。

    殷凝昼觉得自己也有话要说:“你没给我调整声音。”

    以城市意志来说,艾殷毫无疑问不是个熟练工,捏马甲有殷凝昼指点还好,等要说话了,殷凝昼才发现艾殷给这具身体的声带是直接复制他的,声纹和他自己一模一样。

    ……虽然变声他也不是不会,但是这时候就别对自己盲目自信了,乖乖闭嘴吧。

    不过书面交流更准确一点,殷凝昼也就继续用文字了。

    看到这行字,两个白国来客甚至没有眼神交流,先一步低下了头,弯腰向他行了个礼。

    “……艾殷意志。”

    和他们所想的一样,眼前的愚者并没有动作,似乎是默认了他们的称呼。

    面对这个回答,这座城市回应以沉默,更加坐实了他们的判断。

    但结论得以证实的安心并没有持续几秒,就被他们彻底抛之脑后,取而代之的是从心脏里迸发出的巨震。

    这是真实的?还是做梦?这怎么可能发生?

    在千年之后,他们终于能够和城市意志交流?

    狂喜和激动在脑海里隆隆作响,震得他们一时之间无法思考,滚烫炽热的血液化作狂流,在冲刷四肢百骸的过程中冷却,所有的震惊渐渐消退,最终只剩下深深的恐惧。

    人不可直视神,他们却已经窥见了k的面孔――

    两个人不敢抬头,思绪也混乱得像是有无数粒子在无序运动,好在冰晶文字也降低了高度,足够让他们看清。

    [既然你们已经得到了你们想要的,是时候离开了。]

    艾殷意志说得没错,他们的任务的确已经完成,甚至可以说是超额完成,既然k在这里,他们连跟殷凝昼核实这一步都可以省略了,只需要从艾殷意志的口中得到证实就行。

    但是,但是――谁还想得起来这件事?

    其中一人没有抬起头,但还是忍不住开口:“但是艾殷意志,为什么您……”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

    回答他的是这座城市冰冷的话语。

    手杖收回了手中,愚者居高临下,俯瞰着地上的两个人。

    [如你们所见,我足够忙碌,希望你们不需要我多费手脚。]

    尽管艾殷意志出乎意料地并没有那么高高在上,甚至称得上平和,两个人却也不敢因此轻视k。

    既然k已经这么说了,他们也只能咽下所有的话语,把头低得更低:“您的意志就是指引我们前行的道标。”

    得到他们的回答,愚者站起身,礼服下摆随风扬起。

    [现在,离开我的城市。]

    这行字在空气中停留片刻,倏地溃散。

    四周的冰晶重新化作水汽,地面上的冰霜也迅速消退,小巷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如同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们的错觉。

    当两个人抬起头,空中已经看不到刚才的那道身影。

    ……

    “虽然我早就觉得人类听不到城市意志的声音会导致很多误会,不过我真没想过你们会被神化到这个地步。”

    下线后,殷凝昼在飞船上睁开眼,顺便和艾殷探讨起了刚才的感想。

    “这样不好吗?”艾殷反问,“他们看起来很尊敬我。”

    对于殷凝昼刚刚做的这些,艾殷一点意见都没有,看电影一样津津有味看完了全程,搞得殷凝昼甚至有些不适应。

    如果用甲方乙方来形容,艾殷几乎可以说是全世界最好的甲方――一切都由殷凝昼设计,他也就在旁边看看,看完全盘接纳。

    面对这样的甲方,饶是厚脸皮如殷凝昼,也不禁有些羞愧和感动,并且衍生出想要报偿的情绪……

    殷凝昼:“看起来倒是这样,但你真的觉得全民信仰城市意志是一种正常现象?”

    这句话让艾殷犹豫了一下。

    “我不知道这正不正常,”过了会,他说,“但是我不会去思考这个。”

    虽然艾殷说得没头没尾的,殷凝昼还是能理解他想说的。

    对于城市意志来说,人类大概就相当于细菌之于人体,细菌当然是不可或缺的,但无论有害还是有益,人都不会去关心细菌的动态,更别提去在意被细菌信仰了。

    艾殷可以不想,但为了更好的适应这个时代,殷凝昼觉得他还是需要深入钻研一下的。

    他开始在资料库里搜索:“不知道有没有相关的论文能够参考一下……”

    这个时代有一点很致命――城邦之间信息几乎不共享。通讯都是一个难题,网络当然也一样,没有覆盖多个星域的网络,离开艾殷,殷凝昼基本上就只能看本地资料了。

    好在本地资料库已经足够庞大,足够他看上十天半个月的。

    在殷凝昼刻苦学习的过程中,十几天后,这一趟旅程抵达了终点。

    当舷窗外那颗美丽的星球近在咫尺时,广播里也响起了科林的笑声。

    “好了小子们!我们到巫渝了!”

    听到广播,殷凝昼终于从资料里抬起头,跟随其他人一起望向窗外。

    “终于到了?”他打了个哈欠,“是时候去认识一下巫渝意志了……”

    与此同时,飞船穿过了巫渝的大气层,进入平流层中。

    下一刻,耳畔响起的嘈杂声将殷凝昼猛地拉入人间的烟火气里,碰撞声,燃烧声,沸腾声,一道清脆的笑声如同淙淙清泉,穿过一片纷扰,灌进殷凝昼的耳中――

    “空了说!我先去看看火,对了,下午打麻将哈,我,五羊,牛津,三缺一,剩下一个谁来?”

    殷凝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