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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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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大少,你跟我来。”

    詹平斜睨着这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蓬乱的头发像是一团鸟窝倒扣在头上,干巴巴的,还时不时往他的黑西装上飘着头皮屑。

    女人的手指,像生猛的蟹爪,嵌进了他的皮肉。

    女人哪像个端庄高贵的总裁,简直就是乡野村妇,趿着拖鞋,原本修身西装裤皱巴巴的,空荡荡的,像是包在两条竹竿上。

    陈苏见拽不动他,一回头就看到他若有所思的神情,眉眼舒朗的像晴空万里,时不时飘着戏谑的浮云。

    只见他一边优雅的掸着袖子上的头皮屑,一边平易近人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实在没功夫陪陈董玩。咱不玩了,成不?”

    陈苏的喉间滚着一团火,只差没叫嚣出来——谁在陪你玩?你儿子都快死了,你他妈.的鬼附身也该适可而止了吧!

    陈苏眼尖,总有鬼鬼祟祟的目光跟过来,身为公众人物的多年经验告诉她——有狗仔!

    瞧瞧她现在像什么样,就像一个跟他讨赡养费的下堂妻!

    陈苏却不能松开他的手,她可是好不容易用红十字会的名义骗他进来复检,所以她得在窗口前候着他,不能叫他跑了——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名人,连捐个骨髓都不忘炒作!

    陈苏再是火急火燎也得忍,佳城是詹平的儿子,也就是詹家的血脉,这在詹家无疑是腥风血雨的大事!她现在要是失去理智的振臂一呼,这不是给佳城招事么?

    牙龈上长了燎泡的陈苏龇牙咧嘴面目可憎不言不语。

    詹平两分讥讽三分嘲笑四分怜悯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她宽松针织衫的领口上,两排锁骨像嶙峋的山峦,皮肤干瘪苍白,连累着胸部倒显得更加傲然了。

    詹平轻笑:“以我在地理上的造诣,可算得上探宝行家了。陈董的山峦过于贫瘠,不像是人杰地灵的藏宝之地,恐怕下面只是两堆怪石吧。”

    陈苏被他x光线一样的目光唬的气苦不迭,他哪只眼睛看到她的胸是隆的了?

    詹平连“啧”了两声,拍了拍她的肩头,一副“你保重,下次来勾引我,记得带上真胸来”的贱样,转身要走。

    纵是陈苏的五指就像九阴白骨爪,詹平也能一根一根的掰开。

    陈苏着慌了,低低的声音带着乞求:“詹大少,你听我说。你要捐的骨髓受体,就是我儿子,佳城。他快不行了——”

    “十字会不是有义务保密供者信息么?”

    “有钱能使鬼推磨,已经有两个供者反悔,我不能再等,便通过途径知道了供者身份,”陈苏被他冷清的目光盯的发憷,语无伦次道,“我给你打过电话,你一直不接……我们进去说,好不好?”

    詹平一手甩开了陈苏!

    陈苏跌在了地上!

    詹平迈出的两腿像生了风一样,带着孤绝的杀伐气息。

    陈苏哪肯让他走,一个弹跳飞扑过去,非但没有压倒詹平,反而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摔倒了地上。

    幸好,在詹平听到动静脚步一顿时,陈苏两手捞住了詹平的脚踝。

    陈苏顾不上自己的姿势毫无尊严可言,两手像八爪鱼的触角,似是布满了吸盘,盘踞在这个根据地上,慢慢的向上挪,好让膝盖跪起来。

    陈苏的两只手像锁链一样将其禁锢在胸前,弹性蓬勃的山峦隔着熨帖的西装裤,与他的腿厮磨。

    陈苏的脸贴着他的大腿落泪,像一个撒泼的无赖。

    詹平一字一顿:“我不救。”

    陈苏将这根救命稻草搂的更紧,“詹大少,捐出骨髓,于你的身体无害,于你的名声有益,就像你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是为自己积德……人命关天,还请詹大少放下私人恩怨……如果詹大少放不下,我可以补偿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好好谈一下,可以吗?”

    詹平烦躁的恨不得一脚踹开她,冷笑:“谁叫你那么蠢,我日理万机这么忙,来就是积德造势的。可惜啊,谁叫对方是你儿子?”

    “詹大少,你为什么能救一个陌生人,偏偏不能救——”偏偏对你的儿子见死不救!

    陌生人与他无冤无仇,举手之劳而已。可是这个孩子——“陈苏啊陈苏,你说我置他于死地在先,现在反过来救他,我吃饱了撑着么?”

    **

    突然,伴随着不停的“咔嚓”声,一道道刺眼的白光闪过两人,几个蹲点的狗仔现形过来,一拥而上。

    “詹大少自诩超凡脱俗有菩萨心肠,是什么原因让詹大少在骨髓捐献上临阵脱逃?”

    “旭日小少爷危在旦夕,陈董不惜下跪苦苦相求,詹大少作为唯一的供体,事关一条人命,却如此见死不救,这说明,詹大少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徒!”

    “骨髓移植是白血病人唯一的救命稻草,如果只找到唯一的配型相合者,而志愿者一旦反悔,无疑是宣告患者从‘死缓’成为‘死刑立即执行’。我国骨髓捐献者反悔率高达20%,多是捐献者对骨髓移植的认知偏差引起的,事后也饱受舆论的谴责。詹大少作为公众人物,一言一行不仅代表了整个詹家,还对社会风气有重要影响,请詹大少给民众一个交代。”

    “还是说詹大少另有隐情?上个月詹大少大闹旭日上市庆功宴,难道说詹大少与陈董有什么私人过节?”

    镁光灯打的詹平都睁不开眼,连詹平的笑都变成白森森的。

    詹平不予答复,双手抱胸,笑意不减。

    这帮畜生!——她只要告诉詹平真相,虎还不食子呢,佳城就有救了!她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说出真相的时机!以她对詹平的理解,这些人的行径无疑是在老虎头上拔毛!

    陈苏挡住了詹平跟前,手脚并用的驱赶着这帮刽子手,发狂的嘶吼:“你们这帮为祸人间的狗,除了会造谣生事还会做什么?躺在病床上的是我的儿子,站在这里的是我儿子的供体,你们耽误我和供体的时间——如果我儿子因为救治不及而去了,你们拿什么负责?”

    一医生过来指责道:“你们这帮保安怎么做事的?怎么让这些不明不白的记者在医院里横行?”

    一保安回道:“我们都看不过去了,捐个骨髓对于一个大老爷们来说,不就跟针扎了一下么?人家母亲都跪在地上求他了,依我看啊,这种人就该报导出去,让他被唾沫星子淹死!”

    挂号的家属也跟着众口销金起来。

    这些言辞不堪入耳,陈苏的脸白了又白。

    也不知这帮狗仔是不是被陈苏所唬,很快如鸟兽散。

    詹平又用那种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陈苏,陈苏头皮发麻就要呐呐解释时,反被詹平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陈苏被詹平抵在了墙角,陈苏心跳的快蹦出来,他又露出招牌的风光霁月的笑容,让她浑然摸不着头脑。

    他的指腹还跟一年前一样冰冷,不同的是,当初是粗粝的天然石,如今是经过雕琢的好玉。

    陈苏只能等他发言,从中寻找破绽。

    詹平冷笑:“你们这些凶手就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找人背黑锅。我可是亲眼看着,是你及时跌倒避开那样卡宴,明明你已经不在危险的范围内,你老公还假仁假义的扑过去救你,好一对恩爱夫妻,连做表面工作都是这么默契啊!”

    詹平甫一松开手,悬吊的陈苏沿着墙壁滑下来。

    陈苏怔怔的看着这个幸灾乐祸的男人,骇然的双眼瞪的老大,两颗血珠子像是要掉下来。怨谁呢,还不是怨她,要不是她在路上跟何旭争执崴了脚——

    无从反驳的陈苏由着魔音入耳,“你们啊,得了便宜还卖乖!现在好了,若是我捐了骨髓救回你儿子,社会表彰的也是你,伟大的陈董用母爱感动了无情无义的詹大少。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那是救不回来了,那时候的新闻就是,詹大少延误了你儿子的最佳治疗时机——捐与不捐,我的名声都搁那里,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陈苏的心又死了一回。她的丈夫詹平,是真的不在了。

    她的丈夫是个行事不计后果不在社会规则之内的性情中人,眼前这个利弊权衡精于算计的詹大少,究竟是个什么鬼?

    陈苏一把抓住他的手,詹平冷峻的目光落下来,她的手像是抓挠过很多东西,指甲盖里嵌进去很多细菌。

    陈苏用商人的口吻道:“虽然捐与不捐,名声都一个样。但是,捐,肯定比不捐的好处多得多。詹大少不谈谈,又怎么知道这些好处一定不合胃口呢?”

    詹平笑笑:“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就不知道你能不能勾起我的*。”

    勾起他“交易”的*?

    **

    詹平不紧不慢的跟在陈苏后面,前往佳城的病房。

    陈苏心里发虚,生怕一不留神,这个救命菩萨就不见了。

    陈苏顿住,回头看他,“詹大少,你走前面来。”

    詹平扯扯嘴角:“我不认识路。”

    陈苏往后挪了一步,“那我们并排走吧。”

    两人隔着一步的距离,形同陌生人的走着。走廊本来就不宽,加上来来往往的病人护士和家属,不免有身影插入过两人中间。

    而詹平似乎很是嫌弃她,慢慢的两人的间距从一人到能容下两三人。

    就在这时,前面一护士推着车过来,陈苏皱眉觑了一眼詹平,只见他很绅士的往旁边挪了挪,一副伺机逃走的样子。

    就在推车迎面而上要冲散两人时,陈苏像一阵风似的卷到他身边,推车擦过陈苏的腰间,里面的瓶瓶罐罐发出失衡的碰撞声。

    “怎么走路的?”护士怒目相对。

    陈苏一把挽住詹平的胳膊,出于本能的解释道:“我丈夫就喜欢勾搭像您这么漂亮气质的护士,呃,所以,我得抓牢他。”

    这一刻的陈苏惦记不起来恨,牵着自己的丈夫去见儿子,她从没想过一家三口会以这样的方式团圆。

    陈苏潸然泪下。

    **

    而远远看着这两人背影的何旭,眸中皴出丝丝裂痕。

    手机里谄媚的声音道:“何副董,最近詹大少的新闻炒的最热,还多亏您把消息卖给咱们呢……不是我说,你们旭日陈董就是欠缺人情味,这则新闻就是最好的亲情牌啊,只要经过我的手,保准你们旭日不止是在业内,在整个互联网都能名声大噪!你们旭日的股票肯定能上十个点!”

    何旭的低音携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可以尽管试试看啊,看詹大少不告你们一个诽谤中伤!恐怕你们整个报社都不够赔的!”

    “何副董这是唬咱们呢,詹大少当时自己都默认了。”

    “愚蠢,那是因为……”

    何旭抱手冷笑,这条父子相认的路,哪有什么好走的?

    詹平,咱们慢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