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绝不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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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一连串难料的波折和动荡，大花的婚事被彻底耽搁下来，先是杨家丧事耽搁了大半年，还没等旧话重提，淑兰就被拉去批斗，周家一片混乱，整个大队也人心惶惶，哪里还有人顾得上什么联姻婚嫁，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牵连了。淑兰虽然人从牛棚回来，可是所有家人都成了牵连对象，走出家门似乎就低人一等，大花和杨家的婚事周榆从心里不敢再奢望了。岁月不待人，大花就这样被生生拖成了二十岁的大姑娘——这是一件丢人的事，那个年代二十岁很快就要被当成老姑娘了。心高气傲的大花彻底受了打击，也更因为无望而坚定了她绝不轻易嫁人的心。“我就做老姑娘，我这辈子都不嫁人了，你以后不要再催我了！”再次和周榆争吵时大花哭着跑出去两天没回家。娉绫去找，知道她住在供销社的宿舍里，放心下来，不在家也好，不用天天吵得鸡飞狗跳了。
可是周榆的怨气却越聚集越多，这些怨气的源头自然就是淑兰，没有她他们自然不会被人家看不起。周榆开始三天两头不分大事小事的和淑兰过不去，淑兰只管逆来顺受的听着，不和他争辩一句，但是周榆却感觉到淑兰的不争里面隐含着冰冷和无声的对抗。自从从牛棚出来以后，周榆发现淑兰的性子似乎变了，活也照常干，日子也照常过，只是失去了温度，家里的空气也冰冷了很多，这让他很不满。
周榆的感觉没有错。
刚结婚那几年，淑兰感激周榆给她和几个孩子一个安居之所，所以淑兰温顺谦和事事顺着周榆，对他的话说一不二。周榆完全看不出她曾经是被众人服侍、备受娇宠、名动县城的大小姐，如果不是她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和举止，周榆真不相信她有过去的样子。当初为了生存选择的婚姻，为的是各取所需的搭伙过日子，自然是不奢求幸福的，虽然淑兰极尽感恩包容，收起自己曾经所有的性子，极力把日子过成“家”，希求安宁与平顺。可是，当风雨来临时，依然是脆弱的，她在牛棚那些日子，周榆没有去看过他一次，大花更是没有露过半面，人心有时候是换不回人心的，有些人你即便掏出整颗心给他，他也看不到你的半点付出和善良，在面临家庭内部的个人利益时，周榆自私又冷漠的本性慢慢展现出来。展现出来的还有他原本暴戾的脾气。
暴发源于一场婚事。
大花和娉绫年龄只相差一岁，也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可是要按照风俗要按女儿的大小顺序婚嫁，姐姐没有婚嫁，妹妹自然不好走在前面。但是三个大闺女养在家中，实在是让周榆感觉不好抬头，因为这间接的说明他们这个家不行，连闺女都嫁不出去。
运动还在继续，只不过农村个个都是几代贫穷，地主们也早被瓜分的比贫民还穷，所以闹了一年半载也就自动消停下来，各自投入到吃饱肚子的生产劳作上。当人们的注意力从批斗转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后，首先动起来的就是被搁置起来的儿女婚姻，婚嫁大事，不管社会如何动荡，该娶该聘也不能一直耽搁。一时间家有适龄儿女的人家又开始托媒提亲忙碌起来。
周家有三个女儿，而且三个女儿各个能干也模样不差，放在以前那是媒人踏断门槛的光景，可如今，条件好的是不愿意来的怕受牵连，条件差的也要斟酌再三。那时人们结婚当红首选的门第与现在完全同，不讲有钱有权有势力，讲根正苗红贫下中农。今天穷的娶不上媳妇的，当时却是许多养女儿家争抢的红人。成分不好的，更要找一户这样的人家来中和。
能上周家提亲的，自然是特别更正苗红一穷二白，绝对没什么可以再怕牵连到的人家，就为求个好姑娘好媳妇过日子的，他们最是感谢这个时代，让他们本来了无生机的生活突然之间也可以神气活现充满希望。
经过了大花的婚事，周榆现在不敢再挑三拣四，即便是过去完全入不了眼的人家，只要有人上门来，他也热情接待，想着赶快嫁出去一个闺女，好让人家看见他家的女儿是有人要的。
可是大花早已心中有了主意，她一定要等杨家来提亲。她也打听过了，小杨并没有向别人家提亲，就是说他有可能也在等她。
大花不要那就娉绫看一看，总要嫁出去一个的。大花抱定主意先给娉绫议婚不是不可以，只要小伙子和人家合适，淑兰也会感谢周榆的安排。但让淑兰生气的是，周榆完全不问娉绫的意见，只是一门心思的要嫁出去一个女儿，一是面子上过得去，二是可以帮衬一些家里，至于人怎么样他完全不去考虑。对娉绫的婚事他完全没有像给大花当初选女婿那样精挑细选换的心思。
淑兰对提亲来的那家人看不上眼，言行举止缺乏教养，大字不识一个，看人眼神飘忽。娉绫虽没有强烈反对，但当妈的知道她也不愿意。周榆准备一口应承的时候，淑兰打断话头拒绝了，说大女儿还没出阁，娉绫也暂时不考虑。
周榆万万没想到淑兰会当着别人的面直接拒绝这门亲事，让他家里办喜事娉闺女的心愿再一次落空。虽然这家人的条件确实一般，大花不同意也是在他意料之中，即便大花同意他也不会同意的。可是娉绫凭什么拒绝？这么大的年龄还呆在家里吃喝，怎么有脸呢？
送走提亲的人，周榆折回屋里开口就骂，自然都是各种难听的咒骂。
淑兰本是要忍着的，心想反正不合适的提亲已经拒绝，周榆不高兴就由他说几句。但是醉着周榆的话越来越不入耳，不但把娉绫和绣绫也说的一无是处，还骂起了她的祖宗，淑兰终于忍无可忍。
淑兰本是性格极其倔强的人，这些年为了生存，为了两个孩子活命，忍辱负重。这些年一桩桩一件件，她的忍耐已近极限，她前二十年享受了多少荣华富贵，这十几年就经受了多少苦难折磨。如今，两个女儿虽然长大了，但她们也面临着人生最重要的一次选择“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她得为她们把好这最重要的一关，给女儿选个好人家，为她们谋求一个幸福安稳的日子——不图钱财权势，但求人品贵重，面对生活的风风雨雨，能互相扶持，不离不弃，携手终老。
如今，周榆对自己女儿的婚事千挑百选，对娉绫的婚事却不论人品家世，不考虑女儿意愿，好不负责任的草草了事。如此自私且无良的行为非但自己不觉难堪，反而无理取闹大发雷霆，折上辱下，简直就是混蛋至极。
淑兰没有像以往那样隐忍不语，而是直视周榆的眼睛据理力争。
“第一，不许你辱没我的先人，你再骂一句，我会把你骂我的话一句不拉全部还给你。第二，你拍着良心想一想，我回来这些年对这个家哪里没用心，哪里没付出？不论大事小事不论对错，事事以你为主；三个女儿处处把大花放在前面，宁可秀绫娉绫吃亏受累；我哪一点做的对不起你们？那一件事情有偏心，即便是偏心我也是偏着你们！别的事情我都能忍都能让，但是娉绫的婚事绝对不让，这是她一辈子的大事，我不可能糊里糊涂随便什么人就把闺女嫁了……”
在女儿的终身大事上，她不能顺着周榆，她不会拿女儿一辈子的幸福，来换取周榆的顺心和风平浪静，她的两个女儿更不是捡别人垃圾的人，所以她绝不会让步。
经过这一连串难料的波折和动荡，大花的婚事被彻底耽搁下来，先是杨家丧事耽搁了大半年，还没等旧话重提，淑兰就被拉去批斗，周家一片混乱，整个大队也人心惶惶，哪里还有人顾得上什么联姻婚嫁，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牵连了。淑兰虽然人从牛棚回来，可是所有家人都成了牵连对象，走出家门似乎就低人一等，大花和杨家的婚事周榆从心里不敢再奢望了。岁月不待人，大花就这样被生生拖成了二十岁的大姑娘——这是一件丢人的事，那个年代二十岁很快就要被当成老姑娘了。心高气傲的大花彻底受了打击，也更因为无望而坚定了她绝不轻易嫁人的心。“我就做老姑娘，我这辈子都不嫁人了，你以后不要再催我了！”再次和周榆争吵时大花哭着跑出去两天没回家。娉绫去找，知道她住在供销社的宿舍里，放心下来，不在家也好，不用天天吵得鸡飞狗跳了。
可是周榆的怨气却越聚集越多，这些怨气的源头自然就是淑兰，没有她他们自然不会被人家看不起。周榆开始三天两头不分大事小事的和淑兰过不去，淑兰只管逆来顺受的听着，不和他争辩一句，但是周榆却感觉到淑兰的不争里面隐含着冰冷和无声的对抗。自从从牛棚出来以后，周榆发现淑兰的性子似乎变了，活也照常干，日子也照常过，只是失去了温度，家里的空气也冰冷了很多，这让他很不满。
周榆的感觉没有错。
刚结婚那几年，淑兰感激周榆给她和几个孩子一个安居之所，所以淑兰温顺谦和事事顺着周榆，对他的话说一不二。周榆完全看不出她曾经是被众人服侍、备受娇宠、名动县城的大小姐，如果不是她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和举止，周榆真不相信她有过去的样子。当初为了生存选择的婚姻，为的是各取所需的搭伙过日子，自然是不奢求幸福的，虽然淑兰极尽感恩包容，收起自己曾经所有的性子，极力把日子过成“家”，希求安宁与平顺。可是，当风雨来临时，依然是脆弱的，她在牛棚那些日子，周榆没有去看过他一次，大花更是没有露过半面，人心有时候是换不回人心的，有些人你即便掏出整颗心给他，他也看不到你的半点付出和善良，在面临家庭内部的个人利益时，周榆自私又冷漠的本性慢慢展现出来。展现出来的还有他原本暴戾的脾气。
暴发源于一场婚事。
大花和娉绫年龄只相差一岁，也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可是要按照风俗要按女儿的大小顺序婚嫁，姐姐没有婚嫁，妹妹自然不好走在前面。但是三个大闺女养在家中，实在是让周榆感觉不好抬头，因为这间接的说明他们这个家不行，连闺女都嫁不出去。
运动还在继续，只不过农村个个都是几代贫穷，地主们也早被瓜分的比贫民还穷，所以闹了一年半载也就自动消停下来，各自投入到吃饱肚子的生产劳作上。当人们的注意力从批斗转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后，首先动起来的就是被搁置起来的儿女婚姻，婚嫁大事，不管社会如何动荡，该娶该聘也不能一直耽搁。一时间家有适龄儿女的人家又开始托媒提亲忙碌起来。
周家有三个女儿，而且三个女儿各个能干也模样不差，放在以前那是媒人踏断门槛的光景，可如今，条件好的是不愿意来的怕受牵连，条件差的也要斟酌再三。那时人们结婚当红首选的门第与现在完全同，不讲有钱有权有势力，讲根正苗红贫下中农。今天穷的娶不上媳妇的，当时却是许多养女儿家争抢的红人。成分不好的，更要找一户这样的人家来中和。
能上周家提亲的，自然是特别更正苗红一穷二白，绝对没什么可以再怕牵连到的人家，就为求个好姑娘好媳妇过日子的，他们最是感谢这个时代，让他们本来了无生机的生活突然之间也可以神气活现充满希望。
经过了大花的婚事，周榆现在不敢再挑三拣四，即便是过去完全入不了眼的人家，只要有人上门来，他也热情接待，想着赶快嫁出去一个闺女，好让人家看见他家的女儿是有人要的。
可是大花早已心中有了主意，她一定要等杨家来提亲。她也打听过了，小杨并没有向别人家提亲，就是说他有可能也在等她。
大花不要那就娉绫看一看，总要嫁出去一个的。大花抱定主意先给娉绫议婚不是不可以，只要小伙子和人家合适，淑兰也会感谢周榆的安排。但让淑兰生气的是，周榆完全不问娉绫的意见，只是一门心思的要嫁出去一个女儿，一是面子上过得去，二是可以帮衬一些家里，至于人怎么样他完全不去考虑。对娉绫的婚事他完全没有像给大花当初选女婿那样精挑细选换的心思。
淑兰对提亲来的那家人看不上眼，言行举止缺乏教养，大字不识一个，看人眼神飘忽。娉绫虽没有强烈反对，但当妈的知道她也不愿意。周榆准备一口应承的时候，淑兰打断话头拒绝了，说大女儿还没出阁，娉绫也暂时不考虑。
周榆万万没想到淑兰会当着别人的面直接拒绝这门亲事，让他家里办喜事娉闺女的心愿再一次落空。虽然这家人的条件确实一般，大花不同意也是在他意料之中，即便大花同意他也不会同意的。可是娉绫凭什么拒绝？这么大的年龄还呆在家里吃喝，怎么有脸呢？
送走提亲的人，周榆折回屋里开口就骂，自然都是各种难听的咒骂。
淑兰本是要忍着的，心想反正不合适的提亲已经拒绝，周榆不高兴就由他说几句。但是醉着周榆的话越来越不入耳，不但把娉绫和绣绫也说的一无是处，还骂起了她的祖宗，淑兰终于忍无可忍。
淑兰本是性格极其倔强的人，这些年为了生存，为了两个孩子活命，忍辱负重。这些年一桩桩一件件，她的忍耐已近极限，她前二十年享受了多少荣华富贵，这十几年就经受了多少苦难折磨。如今，两个女儿虽然长大了，但她们也面临着人生最重要的一次选择“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她得为她们把好这最重要的一关，给女儿选个好人家，为她们谋求一个幸福安稳的日子——不图钱财权势，但求人品贵重，面对生活的风风雨雨，能互相扶持，不离不弃，携手终老。
如今，周榆对自己女儿的婚事千挑百选，对娉绫的婚事却不论人品家世，不考虑女儿意愿，好不负责任的草草了事。如此自私且无良的行为非但自己不觉难堪，反而无理取闹大发雷霆，折上辱下，简直就是混蛋至极。
淑兰没有像以往那样隐忍不语，而是直视周榆的眼睛据理力争。
“第一，不许你辱没我的先人，你再骂一句，我会把你骂我的话一句不拉全部还给你。第二，你拍着良心想一想，我回来这些年对这个家哪里没用心，哪里没付出？不论大事小事不论对错，事事以你为主；三个女儿处处把大花放在前面，宁可秀绫娉绫吃亏受累；我哪一点做的对不起你们？那一件事情有偏心，即便是偏心我也是偏着你们！别的事情我都能忍都能让，但是娉绫的婚事绝对不让，这是她一辈子的大事，我不可能糊里糊涂随便什么人就把闺女嫁了……”
在女儿的终身大事上，她不能顺着周榆，她不会拿女儿一辈子的幸福，来换取周榆的顺心和风平浪静，她的两个女儿更不是捡别人垃圾的人，所以她绝不会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