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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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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切都是真的。

    雕花木床不是为了演戏,地上的尸体也不是道具。随时都会有人从那扇中看不中用的殿门打进来,像刚刚那个人一样,毫不留情地对自己挥动凶器。

    然后躺在地上的人就会换成自己,流血的是自己,冷冰冰的是自己,死掉的是自己。

    梦言抑制不住从心底幽然而升的寒意,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连牙齿都在打颤。

    跪在下首的两个人瑟缩一下,梦言顺着看过去,她们的指尖紧紧抠在地面上。本该莹润的指甲已经断裂,白皙的手背上有青紫的瘀痕。掩在湖蓝色的烟罗纱袖的光鲜之下,这双柔嫩的手刚刚杀死了一个人。

    而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一旁的尸体上。

    这是个暴力、原始的社会,抛去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法度、常规,这里的一切,都是致命的。

    梦言根本无法冷静下来,嗓音干涩地对那两个人说:“你,你们先起来,出去——哦对,你们先去看看外边什么情况,让我自己呆一会儿。”

    初云面露惊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易地被放过了。等了半天没见梦言有其他吩咐,初云满眼劫后余生的松快,立马蹦了起来:“我去看我去看!”

    梦言点点头,见晚烟还跪着,让她也起来。

    晚烟不知是力竭还是受了惊吓,撑着地面刚起身,腿一软又摔了回去。梦言本能地要去搀扶她,看到她染在她身上的血迹,又收回手,同她保持一定距离。

    晚烟又伏在地上谢罪:“晚烟失仪,请公主责罚。”

    哪儿那么多可罚的,你们到底被这个公主欺压到什么地步,虽说是婢女,但奴性也太深了。

    梦言心烦意乱地摆摆手,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晚烟福了福身子,低声道:“公主受惊了,我去沏杯安神宁心的茶来。”

    梦言看着晚烟脚步虚浮地走到圆桌边,看着她双手颤抖地拿起茶具,看着她迟疑片刻又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走到墙角仔仔细细地清洗了双手。

    是了,那双染血的手杀了一个人,可也是那双手救了自己一命。

    这个世界没有爸爸妈妈,没有乌雅闲,没有那些好朋友。但自己脚踩实地,真真切切存在于此。

    那便是要活下去,认真地活下去。

    万幸自己还是个公主,而不是任人驱使的小丫鬟。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逃出目前的困境,做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一定可以保余生平安。

    梦言拼命压制自己心底的恐惧,试了两次才能发出声音:“晚……晚烟,不用泡茶了,去给我找一套宫女的衣服。”

    这时初云从外边跑回来,抚着胸口汇报:“宫门处漏进来些许人,现都被挡在时华殿外,暂时无妨。若谢统领能及时赶到,我们一定可以脱险的。”

    及时是个什么概念?要是不及时呢?

    梦言不认命地指挥:“去拿衣服——初云你去,宫女平时经常穿的那种衣服。晚烟你,你先去把脸上的血擦擦。”

    初云取来一套素青杂白纹的裙装,小心地捧到梦言跟前:“这是我叫她们新做的,昨儿才收进箱子里。那些粗使丫鬟没有碰过的!”

    都这会儿了谁还在乎衣服新旧啊!能逃命的话,给我个烂麻袋我都能钻!

    梦言点点头,不置可否,尽量让自己显得高深莫测。

    晚烟拿布巾在脸上抹了两把,大块儿的血迹被润湿蹭开,颜色浅淡却拖出长长的尾道,一直延伸到耳下。她擦干了手来帮梦言更衣,两人面对面站着,梦言微微仰头看着她,单手捏着袖子犹豫了几次,终于抬手在她脸上擦了擦。

    这是必须跨越的障碍。自己要在这里生存下去,要好好活在这深宫之中,就不能总怀抱着二十一世纪祖国好花朵的抵触,把自己和这个环境隔绝开。

    梦言专心地把那块儿血渍蹭掉,才意识到干燥的衣服摩擦力很大,这么几下过去,晚烟的脸皮就被蹭红了一大片。梦言一脸歉意地收回手:“疼啊?疼你就说,干嘛装木头人。”

    晚烟浑身僵硬地立在原地,眼神躲躲闪闪不敢和梦言对视,面上不止是被擦红的突兀,更有难以理解的惊慌失措。梦言随口这么一说,也没有不满或者是抱怨,结果晚烟头一低,藏起自己的表情之后就要跪。

    “公主玉手,晚烟不敢脏了公主的手。”

    梦言:“……”

    也对,这个公主平时一定娇蛮跋扈,稍有点不顺心就要责罚下人,更别提被血液弄脏自己的衣袖了。也难为这两个人在这种困境中还没有落井下石,直接绑了这个压榨她们的公主出去领赏。

    梦言张开双臂,由着晚烟和初云给自己换衣服。脑子里的想法转来转去,根本没办法集中在那些繁琐的穿法上。

    这两个人应该是公主的贴身侍婢,级别高于一般丫鬟,照料公主起居的那种。这么贴身的人没有趁乱捅刀子,不管是衷心还是出于私心,以后她们应该也不会害自己。境况虽然窘迫,但好歹不至于孤立无援。

    外边刀剑厮杀的人马暂时不清楚,问了就会露馅,先逃出去再追究。这守备森严的深宫之中发生兵变,无外乎就是逼宫篡位。敌人杀到公主这边来,可见这个公主人品差归差,但在朝政之上还是很重要的角色。

    受皇帝宠爱?或者是掌握什么登基必需品?

    衣服收拾妥当,梦言看着她们两个人:“你们也把衣服换了。这蓝蓝绿绿的,打眼一看就知道是谁,怎么混出去!”

    说着她就拿掉头上的步摇,解开复杂的发髻。长发如泉倾泻,柔柔顺顺地铺开,散落在肩膀上。有几缕遮在了眼前,梦言拨开耳边的头发,摘掉耳坠,照旧随手丢在地上。

    等她取掉身上所有的饰品,揉乱头发挡住半张脸,晚烟她们已经换好了衣服。

    梦言疾走到外间,被一地或趴或躺的人吓了一跳,狠狠深呼吸几次才小心翼翼地迈过去。

    “这些人没事吧?”

    晚烟跟在侧后方,低声道:“只是昏了过去,我只用了三个时辰的药量,过后便可自行醒过来——小莲多下了数倍,绑在那边呢。”

    梦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见一个丫鬟被捆在柱子上,聋拉着头,不省人事。梦言也没心思去想这个人该怎么处置,避开地上那些不知是敌是友的手脚,走到窗边,趴上去看外边的情况。

    只能说是一片混乱。

    有不少侍婢、太监抱着头满院子乱窜,和那些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侍卫冲撞在一起,搅成一锅粥。

    刀枪无眼,磕磕碰碰就能见红。哭喊声此起彼伏,求饶声接连不断。只一眼就看得梦言心惊胆战,立马撤了回来。

    心脏加速跳动,血液都比平时流得快了许多。梦言发挥自己从小到大恶作剧时的智慧,假装镇定,跟她们两个说道:“我们干等着就是等死。外边有不少人在乱跑,待会儿你们就当自己是外边的那些小丫鬟,谁都别管谁,混出去拉倒——注意别被刀剑伤到。”

    初云紧张得在原地跺脚,一张小脸皱巴在一起,就快哭出来了:“外边多危险,我们就在这里等谢统领不好么?”

    “你傻啊!”梦言也害怕,听见泄气的话更糟心,“那个什么谢统领,他要是不来呢?外边的人要是先打进来呢?你往哪儿躲?”

    晚烟要沉稳许多,虽然一样恐惧,却还是能把持住自己:“初云,别那么多话,听公主安排。”

    初云撅撅嘴,哭丧着脸点头,跟晚烟一边一个,站在门边。

    梦言深呼吸,看看已经准备好了的两个人,颇有点壮士断腕的视死如归:“开!”

    朱门缓缓开启,这个世界彻底展现在梦言眼前。不容置喙,没有推脱的余地,是自己必须踏入的纷争。

    梦言带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迈出那一步。

    忽然有刀光闪过,灼人的血液喷射而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屏障。一个身着素青杂白纹衣衫的侍婢应声倒地,还维持着逃跑的姿态,再无气息。

    持刀的侍卫身着暗红色细鳞甲,和漫天的红雾别无二致。

    他回首大喊:“一个侍婢都不能放过!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