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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日常推理环节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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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作者选择面包师这个职业也很巧妙。”

    甘敬继续道。

    “我注意到其他作者也有些职业中的大爱,比方说医生、律师、教师,这些都很好,我也已经让他们通过了第二轮考核。

    可我还是想说,职业使命固然伟大,但这种伟大是一望即知的,雷蒙德·卡佛这位作者,写的却是平素里未被察觉的、幽微之处的人性美好。

    它可能在面包师那里,可能在休闲店的按摩技师那里,可能是在深夜电台的主持人那里,它真正代表了人间的大爱,尽管有的时候我们视而不见。”

    翁钓雪刚才不知怎么睡了一觉,现在还半眯着眼睛,仿佛在养神。

    既然这样,甘敬决定先下手为强,一席话把李带本次提交的作品《好事一小件》的好处,全部给分析了一遍。也确实如他所说,人与人间的情感可以是在相熟的人之间产生,但如果能把陌生人之间的情感描绘得淋漓尽致,肯定更加高明,更加动人。

    在场的评委纷纷赞叹甘敬的分析。

    不由得想到年前才评选的工人文学奖,就是颁发给了一位按摩技师,想到原本是卡车司机的主持人为热爱所驱使,创办了自己的电台,取得了非凡的成功。

    但甘敬自己,则是在心里把李带夸赞了一番。

    选题方向很新,应变能力很强。估计李带看到早上第一轮对自己作品的争议,就马上选择从实验性的风格转向,改为平实的叙事方式,老老实实把故事讲出来,完全不含任何炫技的成分,这样就可以很好地堵住那些主张传统叙事的评委的嘴。

    对方主将翁钓雪被台下送来的掌声惊起,此刻仍未完全清醒。

    见形势不利,副将胡循这老太极拳已经开始应战了。

    他的垃圾话也是张口就来,甚至可以总结成公式如下:近期文学界出现了_________,老胡也看到__________,知道大家很__________,老胡忍不住啰嗦几句,__________,虽然__________确实存在部分__________,但是__________,最后老胡呼吁__________。”

    平时他的呼吁都是搅屎棍,和稀泥,什么让理性的旗帜重新在情绪的海平面上飘扬云云。

    但这次的立论就很离谱,胡循来了句,伟大的作品应该同时具有叙事和哲思两方面,不应有失偏颇。言下之意是,作者的前一次作品太过追求实验性,这一次的作品又太过追求传统性,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本质是犯了同样的问题。

    甘敬知道,这种墙头草是从来没有立场的,领导的皮鞋在哪边,他的舌头就在哪边。

    他作为翁钓雪的下属,自然是尽心尽力卖命。

    不惜自己打自己上一轮的脸,也要顺着领导的意思,把李带拉垮。

    刚刚说你不够传统,现在转头就说你不够先锋,偏偏他还占据了话语权。

    真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但甘敬本来就跟新知集团其他副总出身不同,虽然也看了不少书,却当了很久的闷葫芦,嘴皮子没有那么厉害,最近是编辑部里这些年轻人身上的活力,让他变得有所不同。

    再怎么不同,人的性子还是不会变,甘敬本质上还是那个万事以稳重为先的老领导,面对这种事情,他也不可能指着胡循鼻子说出什么粗鄙之语,虽然他内心真的很想这么做。

    甘敬绞尽脑汁,想要说出一句掷地有声的话来反驳胡循那不讲道理的观点,却恍然发现,这人根本就没有任何观点,或者说,他的观点,就是用尽一切办法,去抹黑不符合他领导心意的观点,然后让对方陷入发不出任何观点的无助深渊之中。

    很明显,甘敬现在就被他带到了坑里。

    大屏幕上,署名为雷蒙德·卡佛的《好事一小件》仍未撤下,而负责引导大家投票的评审组长翁钓雪揉着眼睛已经准备起来说话。

    甘敬暗自盘算,刚才是二十票对九票,这九个人虽说都跟翁钓雪的文学评论版块有关,但并非每个人都像胡循这样,是完全随着领导的立场走的跟屁虫,至少有一半是被强行洗脑拉过来的愚民。如果还能放出什么有力的证据,说不定可以改变他们的想法。

    还有什么呢?

    翁钓雪起身正在看屏幕上这篇文章,胡循发言完毕,正是轮到甘敬反击的时刻,他注意到这篇文章的卷面有些奇怪,文稿纸上的部分文字,遮蔽在深深浅浅的阴影中。

    这是怎么回事?思前想后,搞不明白。

    与此同时,场内另一边,陈竖和林果也讨论到同一个问题:为什么李带的卷面上,会出现这样的痕迹。是因为试听教室的投影机器的故障了吗?是因为李带在考场转笔把污渍留在卷面上了吗?在京师图书订货会上,跟着李带全场参与了保险箱事件的林果,立马意识到——

    日常推理环节又来了!

    虽说每个人都难免有疏忽,但明明很强却过分谨慎的李带,是绝不可能在卷子上留下这么大的破绽的。他一定有自己的考量,他是怎么想的呢?

    冷静冷静,林果在心里告诉自己,回想下李带在那天是怎么推理出保险箱密码的。

    林果记得很清楚,每当她的推理过程进入死胡同的时候,李带总是镇静地告诉她,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定义问题,如果遇到麻烦,要回头看看是不是把问题定义错了。

    现在这出现在卷面上的阴影,看上去是用铅笔涂抹出来的,几乎有二分之一的部分都呈现出这种淡淡的铅灰色,但又不像是狂躁后的发泄,更像是精心制作的工艺品,每块阴影都工整地待在它所属的那个小小方格,从来不会逾越边界,有点像是林果小时候玩的涂鸦绘本,用不同颜色的彩笔涂满每个花瓣,就能组成一朵鲜艳的花。

    回到眼前的问题上。卷面上的字迹,按理说,应该是全部都是黑色中性笔书写而成,铅笔除了被定义成破坏卷面的脏污,还可以是什么?

    或者,2B铅笔的本来用途是什么?

    提出了正确的问题,正确的答案也就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