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狂士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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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的笑整个僵在脸上, 他硬着头皮看向郑平,发现他虽然出言质问,神色却称得上平静, 没有当初击鼓骂曹时的狂烈感。

    见此, 曹操微微发颤的心总算安定了一些……才怪。自从“祢衡”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顿后,他的狂傲与直烈就多了一分克制的外壳。虽然看起来脾气好了很多, 可内里还是那个“祢衡”, 那个噎死人不偿命, 能喷得人自闭的祢正平。

    越是平静看不出异常,其实越是恐怖,甚至可能在暗中酝酿着大场面。

    尤其曹操现在还知道了对方的武力值……他突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说不出的森寒。

    事到如今, 曹操只能努力保持脸上的笑,尝试着洗白刚才显得不妥的言语:

    “原是正平贤弟的尊堂。操唐突,见夫人如此年轻, 看上去不过桃李年华, 先入为主地以为夫人乃是正平的姊妹,言辞间松乏了些, 现向夫人请罪。”

    自逐渐掌权后,曹操已许久不曾有如此强烈的求生欲,他厚着脸皮接下郑平的“待如长兄”之语,跟和自己长子差不多大的郑平以兄弟相论,称他为贤弟。

    曹丕原先见曹操犯了老毛病犯,见了漂亮的寡妇就起心思,不由想到曾经的邹氏,心间缠上了阴霾。

    当初张绣投降于曹操,曹操却对张绣的寡婶邹氏动心, 纳之为妾,让张绣极为不满。后来张绣反叛,虽然邹氏的事只是个引子,张绣是因为察觉到曹操的杀心而反水,更甚者,可能一开始就是诈降,伺机痛击曹操——但曹丕的长兄曹昂与堂兄曹安民均死于那一场战事。

    尽管邹氏并非决定性的原因,曹丕还是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没有邹氏的事,如果曹操当时提高警惕,没有得意忘形,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这一丝晦暗的阴霾还来不及发酵,就被郑平中途截断。

    曹丕亦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成熟清雅的美妇人,竟然是祢正平的母亲。

    看到曹操被郑平质问后的脸色,曹丕那丝阴霾与怨意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对老父的强烈同情。

    然而同情归同情,在听到老父面不改色地抹掉刚才明显的用意,将一切归为误会的时候,曹丕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震惊。

    与郑平称兄道弟也就罢了,好歹是郑平先说的,说郭夫人“桃李年华”是怎么回事?

    桃李年华是形容二十岁的女子,郭夫人虽然看起来年轻,但也可以看出她至少三十岁打底,不是年轻的少妇,这“桃李年华”岂非睁着眼睛说瞎话?

    如果说曹丕是因为从未想到曹操能做到这种程度而惊异,那么郑平,他对曹操的话基本可以说是从头漠视到尾。

    他之前的那句话只是为了制止曹操向郭氏出手。严格说起来,曹操刚才的询问比较隐晦,对郭氏算是比较客气,虽然动了心思,但没有表现出实质上的不尊重之意。

    因此他只是在看出曹操的小九九后,直言警告了一番,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以结果看来,这个警告的效果非常之好,大约慑于原主与他累积下来的凶名,曹操以后不但不敢对郭氏做什么,很有可能以后见到同样气质的寡居妇人都萎靡不振,生出浓厚的阴影。

    郑平对曹操的话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郭氏却听得非常不乐意。

    她没有因为曹操夸她年轻貌美而高兴,她一直是个清醒而有见识的女子,而且有自知之明,不会因为曹操那浮夸的赞喻而有任何波动。

    “我可没有这么老的贤侄。”

    这句话端的毫不客气,仔细一听还有几分祢衡损人的风味。

    曹操却不好因为郭氏的这句话而生气,他本就有些许理亏,又有郑平在侧,哪敢因为这句话发作。

    更遑论郑平平日里层出不穷的更气人的喷人之语,曹操已领教过无数回,对这种程度的讽刺已经有了强大的免疫力。

    曹操便只是道:“夫人真乃风趣幽默。”

    模棱两可的话不仅接下郭氏的刁难,亦没有过于服软,有损威严。

    郭氏也不是为了结仇而来,虽然对曹操之前萌芽的心思有些着恼,到底顾虑着郑平离家前与她说过的话,大大方方地松了口,与曹操见过礼,算是揭过刚才的事。

    几人进了中堂,筵席已然摆好。因为二公子还在“病中”,筵席并未铺张,只能算是小筵。但观菜色,却颇有几番精细,哪怕算不上多么奢靡,也毫无怠慢之意。

    曹操先入座,随后众人按次落座。

    郭氏居于上首右侧,与郑平正对面。

    接尘筵开始,曹操说了几句场面话,便令众人不必拘束,尽情入筵。

    席到一半,听到门房来报。

    “有一自称乌角先生的道士求见,说……嗅到府中设宴香气,前来讨个席吃。”

    曹操心中不悦。身处乱世,有潜心修道、避世者,却也有许多投机取巧、以神鬼之名作祟的浑人。若是平时,他或许会有闲心让人去弄清情况,可近来烦心事颇多,刚才又险些闹了个大乌龙,曹操正想借筵席之事将先前那段彻底揭过,就听到一个不知所谓的人不请自来,以请席之名前来打扰。

    曹操未露出不喜之色,他不愿煞风景,也不想节外生枝,只对凑到耳边汇报的门房道:

    “与那人说:我府上只是极简的小宴,不值当。他若想吃席,可说一说想吃的菜肴,叫后厨给他做一两道。”

    曹操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也是因为他听过乌角先生的大名。

    这个乌角先生和搞出黄巾起义的张角可没什么关系,乌角乃是他的道号,其人名姓左慈,字元放,庐江郡人士,听说颇有神通。

    曹操从不信教,对道士之流亦无兴趣,但他知道这些在民间穿出玄神之名的道士极其难缠,多半是真有一二分本事,不可寻常处置。

    曹操认为他的行为已经格外妥当,乃多方面综合的结果,既圆了自己的心思,没有拂郑平母子的脸面,也给那道士开了恩惠,任哪一方都不能对他的行为说些什么。

    然而曹操没有想到的是,他让门房传令不久,正想接机与郑平等人吃席闲聊,拉近关系,突然听到一声高亢的啸声,似乎近在咫尺。

    曹操脸色一变,还来不及派人出去查看,就听到一个听不出年龄与雌雄的声音由远而近,钻入耳中。

    “老道不请自来,所愿不过一末席耳。曹司空为何拒之门外,莫非‘唯才是举’一言尽是虚话,一个响亮亮的口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