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倾唐小戏骨 > 第十五章 王铎信来师儒慌

第十五章 王铎信来师儒慌

作者:南楼逍遥客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明克街13号弃宇宙渡劫之王第九特区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英雄联盟:我的时代问道章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xs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二日,东方天际蒙蒙发亮,昨夜下的一场皑皑小雪给此时的益都城披上素裹银装,房顶、树梢、城头上,白茫茫一片。

    当视线从北门城头向下望去,你会发现一行清晰醒目的马蹄印,出现在如同白色洁净画板的地面上,一直延伸到益都城的中心,平卢节度使安师儒的府邸门前。

    马蹄印略深,而且间隔略远,显然是一匹全速奔驰中的骏马留下,定是有紧急而刻不容缓的军报传来。

    急促的马蹄声更让益都城中百姓的心脏不自觉地抽搐起来,须知此时年关已近,忙碌一年的人们都卸下了肩头沉重的生活负担,准备在年终岁尾之时好生休养。

    全家人聚在一起放下疲惫、迎接新年的到来,祈祷明年的日子好过些,心态悠闲又喜气愈浓,家家户户门前挂着些许白雪的红灯笼就是人们此时心情的写照。

    而这急促的马蹄声却如闷雷轰在心头,按照这些年的经验,显然是有大事发生,甚至可能是流寇过境,这个年恐怕太平不了了,人们心脏悸动抽搐。

    那赶到安师儒府门前的军卒,不顾身体的疲乏,对着站岗士卒急促道:“晋国公急信,速带我去见安帅!”

    寻常士卒脸上现出茫然,不知所措,尽管来人报上晋国公的名号,却也不敢坏了规矩,直接带他入府。

    而这队士卒的长官,一个校尉装束、带着几分秀气的中年人,心头激灵灵一个冷颤,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立刻浮起一抹旧友重逢般的热情,上前招呼。

    “我家主公早就有令,若是晋国公府来人,可以不用通传,直接进府便是,这位兄弟请随我来。”

    这位守卫安府的校尉,乃是安师儒家族的家生子,自幼随侍其左右。

    当年安师儒在家读书时,他是伴读书童,上京科考之际,其充当护卫,乃是心腹之人,否则守卫帅府这般重要的位置也不会轮到他了。

    正是因为这层身份,他才知道别人不知道的隐秘,就如晋国公与安师儒的亲厚。

    这位晋国公,姓王,名铎,字昭范,太原晋阳人,名门望族之后。

    其伯父王播官至司徒,位列三公,其父亦是饱学之士,太常博士王炎是也。

    本人于会昌年间考中进士,一路仕途顺畅,十年前,也就是咸通十二年,以礼部尚书进同平章事,成为大唐宰相,后加门下侍郎、尚书左仆射,不久又进拜司徒。

    去年黄巢北上之际,王铎自请督军、镇压黄巢,出任荆南节度使,镇守江陵,兼诸道行营都统之职,因勇任国事,皇帝晋封其为晋国公。

    后因其部将刘汉宏弃守江陵,才被罢免相位,诸道行营都统之职也由淮南节度使高骈接任。

    然其朝中素有威望,与贵族出身的朝官同气连枝,且有军权在手,大军扼守长江中游,阻贼溯江而上,保入蜀水路无虞,故仍是现今天下炙手可热的实权人物。

    其年长安师儒十余岁,曾主持过科举考试的会试,并录取了大量人才,而安师儒正是被他录取的,故二人有师生之谊,关系颇为亲厚,有什么重大消息也会互相通气。

    当校尉带着送信军卒来到书房门外时,安师儒正一手端着瓷盏小口品茶,一手捧着有些发黄的书卷细细品味,惬意陶醉。

    “主公,晋国公信使到了。”校尉轻手轻脚走进书房,在安师儒身侧小声说道。

    “哦?速速带来见我。”

    从品读意境中还神的安师儒意识到恩师此时来信必非同寻常,连忙吩咐校尉家将。

    校尉快走几步出了书房,将报信军卒引了进来,自己则恭恭敬敬地站到安师儒身侧,用嘴角朝着安师儒撇了一下,暗示军卒正主在此。

    “安帅,这是我家国公给您的信。”

    军卒略施一礼,从怀中掏出一封用锦缎包裹的信函,躬身双手递给安师儒。

    校尉机灵地上前接过,转呈安师儒。

    安师儒从包裹中取出信函,仔细看过信函的正反面,见其封印完好,未被打开过,就撕开信封,取信详读。

    当匆匆读完一遍,安师儒原本带着几分倦意的双眼陡然瞪圆,不敢相信地用力揉了揉,又从头到尾反复看了几遍,闭目寻思半晌才接受了信中所提之事。

    勉力维持镇定,吩咐校尉好生款待信使,又嘱咐其命人速召张霸先、孙礼之二人过府。

    张、孙二人见大帅这么早就召见自己,心知有事,不敢耽误,很快就先后来到安府,在议事厅中坐定,互相寒暄,探着口风。

    “孙长史,可知大帅召见所为何事?”张霸先问道。

    “昨日未听大帅谈及有何急事、要事,估计应和今早送来的晋国公信函有关。”

    孙礼之从校尉口中打听得知晋国公信函之事,当即猜测道。

    就在二人说话间,安师儒从后堂走出,面容忧愁颓唐,又带着些许急切的慌张,没等坐定就张口哀叹着说:“哎,霸先、礼之,天塌了!”

    语气虽无力,然寥寥数字却镇住了张、孙二人。

    “有何大事?”

    “可是长安......?”

    孙礼之不愧是安师儒幕僚之首,素有智囊之称,不同于武夫张霸先,已经隐约猜到答案。

    “长安落于贼手,黄贼据城称帝,国号伪齐,陛下出幸山南,这大唐的天......塌了。”

    安师儒说出了信中内容,但“天塌了”这种极度悲观的论调是他自己的感想,不是王铎所说,随后将信递给张霸先。

    “晋国公信中可有提示,我等应当如何应对?”没看信的孙礼之问道。

    “晋国公信中嘱咐大帅整军备武,起兵勤王,可是,目下贼军势重,诸藩连败于淮泗、河南,就连朝廷最是精锐的十六卫大军亦先后败于潼关、长安。

    以我平卢镇区区三万之兵能有什么作为?岂非飞蛾扑火!”

    张霸先答道,其畏贼如虎的心态一览无余,这也是缺乏战阵经验的真实写照。

    “大帅以为晋国公之意可行否?”孙礼之又追问道。

    “晋国公乃我恩师,若在平常,必当尊奉其意,然霸先所言,正是本帅担忧之处,故迟疑不决,才寻你们参详一二。”

    安师儒亲自回答,如往常一般,每遇大事缺乏机谋,懦弱性子使然。

    “大帅,姐夫,咱们是一家人,孙长史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咱们万万不能发兵!”

    “贤弟详细说来。”

    “一则我平卢镇势弱,就算尽起三万大军,也于事无补。

    二则嘛,天下藩镇归附新朝者众,若黄王坐稳了江山,我等的勤王之举可就极为不明智了,乃取祸之道,故观望方为万全之策。”

    其实,张霸先的话只是说了一半,他心中真实的想法是趁势归附、做新朝的从龙之臣,保自家万世富贵。

    至于大唐的存亡,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只因尚不知安师儒意图,故有所保留,毕竟那可是大逆不道之言,一旦与安师儒相左,杀身之时不远矣。

    孙礼之沉默了,一副苦思冥想之态,其实他是在等安师儒先表态,自己虽说是其亲信,但终归不如一家人,故比张霸先更是谨慎,不肯先说一言半语。

    “我安家世受皇恩,断不可做出有负朝廷之事。只是势小力弱,有挽狂澜之心,却无撑天之能,徒叹奈何,只能寄希望于大唐列祖列宗,护佑国祚了,哎。”

    安师儒虽懦弱,却无反叛之心,恰如王敬武之料。

    “不如取张将军之计,然暂且不急于发兵,以观事态发展。

    属下估计朝廷安顿下来后,必会发诏勤王,届时若是天下之兵汇于长安,战场上取得主动,剿贼之势已成,我平卢镇再发兵勤王不迟。

    如此,上报国恩,中不负晋国公之托,下可保家族永续。”

    知道安师儒的态度后,孙礼之立马献上“良策”,既避免了其不愿冒的风险,又满足、附和了他那脆弱的忠君报国之心。

    听起来确是万无一失,果然博得了安师儒的赞赏,并解了其心结,遂定下先观望、后发兵的应对之策。

    然孙礼之的真实想法却与张霸先相近,虽其话中饱含忠君之意,但那都是虚且空的,是说给安师儒听的。

    真正的重点是必须先确定下来不发兵,这样才有时间谋划火中取栗之事。

    其心思缜密远在张霸先之上,没有透出一丝反意。

    然其虽有投机之心,手中却无兵权,无法掌控平卢镇的局面,自然没有足够的投效筹码。

    而张霸先之前话中有话,聪明如孙礼之怎能听不出弦外之音,故在离开安府时暗中扯了扯其袍袖,余光瞄了一眼马车,示意有话要说。

    马车内,只有张、孙二人,孙礼之极尽坦诚。

    “霸先,若是事不可为,大帅又报死忠之心,届时可是玉石俱焚,我等皆不能幸免啊!”

    张霸先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狡猾之光,压低声音。

    “依我看,大唐气数已尽,若真等到结局揭开之时,就算我那愚忠又胆小的姐夫能转还心意,也于新朝无尺寸之功,唯免死而已。”

    略一停顿,看到孙礼之鼓励的眼神,接着说,“自古功名富贵险中求,我等不如先......”向西边嘟嘟嘴。

    孙礼之见张霸先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知道自己表态的时候到了,遂接过话头。

    “霸先与我不谋而合,大势岂是人力可挡?况且古语有言,‘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你我兄弟没必要与大唐一同覆灭,不如先与黄王暗中联络,保住在新朝的地位才是正途。”

    “礼之果是同道中人,这联络黄王之事就由你来办,只是务必做得隐秘,切不可走漏一星半点儿风声!”张霸先叮嘱道。

    “霸先放心,其中利害我心中有数,不瞒你说,我在京中有位多年故交,待与其书信一封,嘱其代办,绝对可靠。

    而且寻常书信往来,也不会引人注意,只是这掌控平卢镇之事,却需我兄提防王敬武父子啊。”孙礼之提醒道。

    “嘿嘿,贤弟放心,我早有准备。”张霸先一副智珠在握之态。

    明面上,听从安师儒的决定,不事声张、静观其变,然背地里,张、孙二人却暗怀鬼胎,一场阴谋已渐渐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