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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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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哗和傅宴两人随玉烟衡去了小秋峰。

    无辞殿外还有两间客房,他们自然是在此处落脚。玉烟衡将他们安置后,回了寝殿。

    晚风似水,玉盘悬在天河之上,星海沉浮闪烁。

    傅宴走出客房,立在天地之间,不远处的宣暮峰上便是春澜殿,他望着峰上的灯火依稀,眼里也是光点明灭。

    歌哗自然知道今夜有人无眠,或者说,今日之事后,怕是没人睡得安稳。他迈着细步,踱到傅宴身侧,两人并肩峰顶,秘密散在风中。

    “云声,装作不识,这出戏你演得不错。师兄很是佩服。”歌哗也看向前方的宣暮峰,猜透了傅宴的心思。

    “傅宴便是傅宴,师兄可莫要再喊错了。我与风掌门,本就不识。”傅宴不动声色,依然安然自若。

    “哎......好,傅宴。不过你打算瞒着她到什么时候,她可是日日念着你,若不是有千泽殿要担负,应是早就去散仙殉你了。”歌哗转过身,一手落在傅宴的肩膀上,长叹一口气,愁思翻涌。

    “师兄,现在还不是时候,当年妖族偷袭梵云阙,这其中还有疑点未明,门派中的叛贼至今还未揪出,如今妖族又在生事,只怕天下有大事将至,这南荒,不简单。若是我现在表明身份,迟早会掀起大风浪,这许多事怕是又要难以看清,变数繁多。”傅宴收回远处的目光,眼神回归一片深海。

    “也罢,不管如何,师兄只希望,你们终成眷属。”歌哗的手滑下傅宴的肩膀,踏着袭袭幽香走回客房。

    傅宴听着走远的脚步声消失,垂首回眸。

    “你也是。”

    无辞殿中。

    玉烟衡正注视着坐在床阶上睡熟的少年。殿内的檀香有安神的功效,他已睡了许久。

    他轻步贴近薛瑾延,躬下腰,一手抚上他的后背,一手抱起他的膝弯,然后起身。

    薛瑾延半昏半睡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然后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般清醒过来。

    “玉长...师尊...我刚刚不小心睡着了,本来是想等师尊回来的,也不知怎么等着等着就......还请师尊勿怪...师尊...你放我下来吧。”薛瑾延此时又被玉烟衡横抱在怀里,他心中是难以描述的慌乱,又尴尬,又害怕玉烟衡责怪。

    玉烟衡没有出声,将他轻轻放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每一个动作都让薛瑾延头皮发麻。

    “无事,睡着便睡着了,为何要怪你,你先在此处歇下,明日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晚上再来找你。早些时候我会让你靖眠师姐来带你在小秋峰转转,好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和地形。”玉烟衡见他紧张得不行,也不久留,若自己在这里薛瑾延肯定是睡不着的,便出了殿。

    薛瑾延躺在床上,心还未静下来,脑袋浮现出白天的笑颜,夜不成眠。

    玉烟衡此时站在孟晚晴的宸莹殿外,华烁峰上梨花开得正欢,一簇簇的压满了枝头,如雪树般皑皑多情。

    “师兄?可是有什么事要找晚晴?”孟晚晴从殿门走出,刚好瞧见盯着梨树出神的玉烟衡。

    “晚晴,师兄深夜造访,可有打扰到你。”玉烟衡见孟晚晴已换了身淡粉棉裙,披着件海棠锦红外衣,瞥过头去。

    “师兄无需与晚晴客气,师兄来此,可是为了韩姑娘?”孟晚晴自然能猜到玉烟衡的来意,韩秋芸中蛊后便立马被玉烟衡发觉,被秘密送来华烁峰,又耗费大力气为她压制,说明从上山开始,玉烟衡便关注着她,现在来访,十有八九就是来看韩秋芸的。

    “晚晴,我为韩姑娘压制后她可还有哪里不适的?我是男子也不便太过与她接触,你在殿中,多帮我留意些。”玉烟衡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自己要来问韩秋芸的情况,只是心里想着,便来了。

    孟晚晴噗嗤一笑,这么多年,她还从未见过玉烟衡这样关心一个外人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些高兴,原来,千泽殿的三长老也会有念着的人吗。

    “晚晴在笑什么?”玉烟衡对孟晚晴突如其来的笑容感到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哦....没什么,只是刚刚想到昨日梦笙从山下带回来话本很是有趣儿。”

    孟晚晴自然不能说出心中所想,玉烟衡虽说在为人处世上道行颇深,但在这情情爱爱上可是一窍不通,若直接问他是否对韩秋芸有意怕是要让他难以下台。

    “师兄放心,这韩姑娘是单掌门的首徒,自然是我千泽殿的坐上宾,如今发生这样的事,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对她多加照抚,自然会留意的。”孟晚晴继续开口,让玉烟衡安心。

    “如此,多谢师妹了。那我就先回无辞殿,师妹早些歇息吧。”玉烟衡看夜已深,也不宜在孟晚晴此处久留。

    孟晚晴目送着离去的玉烟衡,这千泽殿说来也是很久未曾有过喜事了。

    翌日一大早,盟会的决赛在瀚海擂继续进行。

    坛上的四人让各派相互称奇。

    明明昨日这千泽殿就跟没人似的,今日这掌门和长老都聚在一起主持盟会,还真是作风奇特。

    今早天还未亮,千泽殿二长老林琅便从幽兰山赶回殿中。如今这千泽殿三大长老已聚首,掌门持大局,坛上气势逼人,不可侵犯。

    瀚海擂比已然开始,傅宴接连得胜,采萧也不甘示弱,婵渊作为千泽殿弟子的代表也一路直通,三人的表现已然决定了今年魁榜花落谁家,各派对盟会也无再多奢望。

    决赛结束时,日暮斜阳,空气中似流金倾泻。

    “现在宣布春魁盟会前三甲子名单:第一名,梵云阙傅宴,得问津丹三枚,灵器破霄剑一把,纳元袋一个。第二名,千泽殿谢婵渊,得问津丹两枚,灵器玉麟衣一件。第三名,浮鸣山采萧,得问津丹一枚,灵器锁灵画扇一把。春魁盟会,到此结束。”

    孟晚晴在瀚海擂上高声念出盟会魁榜夺得者,结果还算令人满意。

    春魁盟会到此也算告一段落了,虽说有些曲折但也算圆满结束。

    各派接连动身启程,裕川又恢复了往日的常态。

    单存修临行前将采萧与落清影叫到一处嘱咐良久将他们留在千泽殿,随后也离开了裕川。

    是夜,

    此时风霁月一干人等齐齐聚在千泽殿,商讨南荒之事。

    “在座各位都是可信之人,既然已身在此处,想必对此事已然明了,霁月就不多说了,明日一早,各位请来我春澜殿门口汇合,莫要引起旁人怀疑。记得带足所需用品,多配灵器与丹药,此行天南地远,准备妥当才是。”

    风霁月雷厉风行,干净利落,将出行之事简单提要。

    “各位先回吧,玉师兄和林师叔留下。”风霁月遣散众人,大殿内只剩三人相视。

    “玉师兄,林师叔,此次我与晚晴要一同出行,千泽殿便拜托两位了,我对外称我与大长老同去墨岭闭关,其他人也已各自回派。这门中叛徒的事还多请二位费心,此人一日不除,千泽殿便一日还在危险之中。霁月在此谢过师叔与师兄了。”

    风霁月起身朝他们作揖。

    “哎呀,小霁月,这是做什么,什么时候与师叔这样客气了,不乖。该打!”林琅体型较胖,但动作甚是灵活,风霁月还没反应过来,额头上就被他用指节轻轻磕了磕。

    风霁月抬头露出笑意,眼前的老顽童总是不那么正经,但有他在,很温暖。

    “师叔,霁月哪里是客气,是怕师叔和师兄受累,先把好话说了。霁月此行,怕是有段时间见不着师叔,师叔莫要挂念。”

    自风霁月记事开始,玉烟衡和林琅便伴在她身边,从前她性子冷,对他们不甚在意,因为三年前的那场变故,她才开始明白身边那些常常对她嘘寒问暖之人的良苦用心,慢慢懂得回报他们,愿意让他们融进自己的世界。

    眼下就要久离这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两位,不舍盘旋在心头。

    “霁月呀,你从小就要强,打碎了牙也只往肚子里咽,这么多年把千泽殿管得有模有样的,师叔知道你心里苦,但你从来也不与我们说。此去南荒凶险,千万莫要逞强,师叔在这里等你平安回来。”林琅看着消瘦的风霁月心中有些隐隐作痛,他眼中的她是从小就能干懂事,刻苦修习有上进心的孩子,每次受伤都不声不响地自己舔好伤口,众人只看见她的风光,看不见她的隐忍,但他明白,她也需要有人关心她,安慰她,伴着她。

    风霁月眼眶微红,心软软的。她上前抱住体胖的小老头,林琅也在她背上有一下没一下拍着。

    “师叔保重,霁月走了。”

    风霁月抽身又向玉烟衡走去。

    “师兄也是,保重。”

    两人半抱一下,语短意重。

    “师妹且去吧,千泽殿我们会看好的。定要平安回来才是。”玉烟衡的话仿佛给风霁月吃了一颗定心丸,让人踏实。

    风霁月与两人告别后,回了春澜殿,开始准备明日启程所需的物品。

    玉烟衡想起薛瑾延还在无辞殿等他,准备回小秋峰时,林琅凑近他的身边。

    “师侄,别着急走嘛,我刚回来霁月和晚晴就要去南荒,只有你这个小烟衡还在,不请师叔去你那儿喝杯上好的春尖茶吗?”

    玉烟衡知道,林琅哪里是想去喝什么茶,他如今收了关门弟子,还是在众人面前救下的,任谁都对这薛瑾延抱着十二分的兴趣,林琅当然想先一睹为快。

    “师叔,晚上不宜饮茶,容易失眠。且这夜已深了,师叔应该早些回凡岳峰,伯筠他们想念师叔得紧。若是要喝茶,明日烟衡叫靖眠把春尖送到师叔的休竺殿可好?”

    他觉得若让林琅现在去无辞殿,免不了又要长谈,他今晚还有事要与薛瑾延说,现在夜又深了怕是要耽误许多时间。

    “烟衡,你竟然将师叔拒之门外,师叔好伤心,好难过,算了,男人都是这个样子。你不在意师叔了就直说,还要拐弯抹角,既然如此,我懂了。”林琅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立马出了千泽殿,驾着剑扬长而去。

    玉烟衡看着空中的身影,不禁好笑,这么多年他也了解林琅,山下的话本子看多了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但也不失可爱。

    玉烟衡摇了摇头,也御剑回了小秋峰。

    他刚到峰顶就看见在坐在无辞殿门口的薛瑾延正盯着手中的玉牌发呆。走近了身,他也没发觉玉烟衡。

    “怎么在门口坐着,不在殿里?”玉烟衡看他还在发愣就先开了口。

    薛瑾延听见玉烟衡的声音回过神来,心中又开始紧张。他连忙起身给玉烟衡行礼。

    “回师...师尊,在殿里容易睡着,门口比较凉快,可以等到师尊。”

    “凉快?进来。”

    玉烟衡迈进殿中,叫上身后的薛瑾延。薛瑾延跟着玉烟衡径直走到茶室,室内的檀木小方桌两侧软放了两个座垫,桌上有一套小红泥茶具,周围的屏风古色古香。

    玉烟衡坐在一侧,示意让薛瑾延坐在对面,他却委色推辞。

    “师尊,徒儿怎敢与您同席,徒儿身份卑微,还是站着就好。”薛瑾延从未与玉烟衡这样身份的大人物站在一起过,更不要说在同一张桌子上喝茶,他此时心中惶恐得很。

    玉烟衡有些无奈,这孩子到底是有多瞧不起自己。

    “你的意思是说,做我的徒弟,让你卑微了?你在殿门口坐着是怕在殿内睡着遭我责怪,一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似的,我很可怕吗?”玉烟衡一边煮茶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了一通,洞悉了薛瑾延的全部心思。

    薛瑾延又哐当一声跪在地上,心猛地跳了起来。

    “师尊,不是的,弟子不是那个意思,能做您的徒弟是瑾延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弟子不是怕师尊,而是敬畏师尊。”薛瑾延慌忙地解释道,由于太过紧张声音也没控制住,整句话都是喊出来的。

    玉烟衡见他这副样子竟有些恨铁不成钢,他太看轻自己了。

    “行了,你敬我便可,何须畏我,起来坐下吧,换季了,地上凉。”玉烟衡还是放柔了语气,地上的人穿得单薄,伤还没有痊愈,再跪上一会儿怕是又要跪出点其它新伤了。

    薛瑾延从地上蹑手蹑脚地站起了起来,试探性地盘坐在玉烟衡对面的坐垫上,惶惶不安的模样看起来如坐针毡。

    “玉牌是今天靖眠给你的?”玉烟衡找出话题想缓解他的尴尬。

    “回师尊,是的。今天靖眠师姐带我去了山下的藏书阁,各位师兄师姐修习的南枫林,还有司膳堂和沐院。午时与师姐在司膳堂用的饭,之后师姐又领我去认识了分夜师兄,师姐告诉我,我们三个是师尊的亲传弟子所以有一块玉牌,每个人的玉牌上刻的自己的剑号,以示身份与区别。傍晚时,师姐带我去了沐院给我分了一间寝室,还置了两套常服和被褥等用品,待师姐离开后,我就上了无辞殿等师尊。”

    薛瑾延说得很顺畅,像是练习过许多遍,悉数告诉了玉烟衡,乖巧得很,说话也平稳许多,不似之前紧张。

    玉烟衡点点头,把刚刚煮好的茶倒了两盏,递了一杯过去。

    “看来对小秋峰了解得差不多了,但对千泽殿各处的事务也得尽快熟悉,为师便先与你讲讲,你要认真听。”

    “弟子定当用心,师尊请讲。”薛瑾延坐得越来越端正,双眉拧在一处,眼神聚焦在玉烟衡的脸上。

    玉烟衡见状不由失笑了,他这副认真的模样倒有几分可爱。

    薛瑾延看玉烟衡冲着自己笑,眼中无措,低下头去,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眼前的人都会控制不住的慌张。

    “派中另外两位长老是孟晚晴和林琅。孟长老是大长老,主管华烁峰,寝殿叫宸莹,座下有两位亲传弟子,分别叫银梦笙和孟淮离。林长老是二长老,主管凡岳峰,寝殿叫修竺,座下有三位亲传弟子,分别叫林伯筠,宋睐音和江寐。风霁月掌门自然是管门中所有事务,平日里她会在尚雅主峰的千泽殿内,寝殿在宣暮峰,名叫春澜,座下只有一位亲传弟子,谢婵渊。四座辅峰分别依次排列在千泽殿后方,由西向东依次为凡岳峰、华烁峰、宣暮峰、小秋峰。每座峰都分外门弟子,内门弟子和亲传弟子。整个门派中所有的弟子加起来大概有八千多人。虽说在人数上我派比其它两大派较少一些,但总体实力还是排在首位的。”

    玉烟衡一次性将门中的情况概述与薛瑾延,看他一脸严肃似乎是很认真地在记。

    “如何,可记下了?”玉烟衡将他思绪拉回。

    “师尊,徒儿记下了。”薛瑾延向玉烟衡投去肯定的眼神,充满了坚定。

    “嗯,不错。今夜先到这里,明日晌午我在南枫林等你,莫要迟到了。为师先走了,你也回沐院吧。”玉烟衡捻起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翻身站起出了茶室,淡淡的梅香从薛瑾延鼻尖扫过。

    薛瑾延收回门口的目光,也端起手边的茶杯,慢慢饮下,有些凉,有些甜。

    一夜或长或短,但终究是过去了。

    天还未亮,六人已齐聚峰顶。

    风霁月站在最前方,为首发话。

    “各位,此去南荒,定是要在途中歇脚的,我等身份不便外透,出行就用化名,在外大家就叫我风季,叫孟长老孟情,傅宴叫傅二,婵渊叫谢缘,采萧叫萧六,清影叫落眉。可明白了?”

    傅宴心思一动,接着开口。

    “不知风掌门为何给在下化名傅二?”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名字而已讲究那么多做什么。准备御剑。”风霁月也不想解释,这名字本来就是随便想的,也没什么特殊原因,偏要找个理由也是因为他是傅家的第二个嫡子。

    傅宴在众人面前吃了瘪也不在意,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六人蓄势待发,脚下已扶上灵剑悬空。

    “出发!”

    随着风霁月一声令下,六人消失在云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