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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狭路相逢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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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王沉思了片刻,试图讨价还价,“怎么样才算是违逆你的意愿?如果你只是在和我闹别扭……”

    书薇:……你妹!

    “是不是在闹别扭,解释权在我手上。”

    “那,那如果你只是在欲迎还拒……”

    书薇简直都要抓狂了,“只要我说不行,那就绝对是不行。跟你判断我是不是在闹别扭,是不是在欲迎还拒完全没关系。只要我拒绝,不管是用语言还是仅用行动表明,就都不行。”

    魔王再度沉寂下来。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问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和你定这个契约?”

    书薇:耍无赖,可恶居然给她耍无赖!

    她眨了眨眼睛,居然无言以对——是啊对方为什么非要和她签这个契约。她根本就没有手段约束他。

    但居然是魔王先惨淡笑起来,“我骗你的——我和你签。随时都可以亲吻你,我怎么可能拒绝得了。一定会克制住不对你做过分的事——毕竟只要对你犯一次错,就一辈子都别想再见你了。”一百年几乎就是人类寿命的极限,他确实理解了那惩罚的含义,“我应该感到高兴对吗?至少你相信了我的感情,否则不会这么理所当然的就拿我对你的渴望来诱惑和威胁我……真是精准又冷酷啊,就算换一个时空,你也依旧没有改变。”

    书薇硬撑着不肯避开他的目光,“不要说的好像是我在欺负你,这个契约只是保证我不受基本的侵害罢了。我做出了完全不情愿的让步,只是为了得到最基本的安全。为什么感到委屈的反而是你?”

    魔王想要开口时,书薇终于爆发出来,“不要试图用道德绑架我,你等了一千年又怎么样?你爱得要死要活又怎么样?这关我什么事?我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招惹你,也没有从这份感情里感受到任何愉悦与感动,完全就是莫名其妙被牵扯进来。你要表白,ok,我听着。你要机会,ok,可以考虑。但是别试图用愧疚绑架我,我不欠你什么,明白?”

    “还是说你觉得你有能力强硬的去夺取一切,但是你克制住了,这就是对我的施恩?”书薇也不明白自己的委屈从何而来,大概从得知一千年前魔王和“她”的“恋情”那时就已经开始了,她简直越想越恼火,“如果你真那么想,那么对不住,我们不是一国的人。我半点都不感激你!”如果她还在正常的世界,现在肯定在向法院申请人身限制令,让这种人能离她多远就离她多远。就算他长得再美貌优雅也不行!

    短暂的静默之后,魔王轻声说,“我是个恶魔啊,我们本来就不是一类人……”

    书薇:可恶又给她耍无赖t△t!

    “可是我会改的……只要你告诉我,我就改。”他凝视着书薇,金色的瞳仁里有温柔哀伤的水光,“我会去学,只要你说,我一定会去理解,一定能明白。可是这也需要时间,你知道我天性本恶,有些时候不是我想去做,只是无心之过……”

    书薇:可恶才说要改这就又犯了——天性本恶反倒成了被原谅的借口,可是凭什么坏人做坏事就该得到格外的宽容?

    她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和魔王扯皮了。难怪一千年前她一天到头尽想着丢掉他回老家——魔王这物种交往起来真心令人不快。

    但书薇也隐约能理解,自己当年究竟为什么没有真正丢掉他。

    因为他身上同时有一种柔软和执着。被那双金色的瞳仁哀伤的凝望着,任是什么样的姑娘都会觉得自己正被这孤单的少年努力的珍惜着。他坦率的承认自己是一个恶魔,可你无法将他当成一个纯粹的恶魔——他同时是一个少年,正在努力的去了解他所不了解的方式,服从他天性所不认同的规则。他愿意为了别人去改变。

    因此就算明知他的人生观、价值观和性格都有微妙的扭曲,你也无法丢掉他,否则大概剩余的人生都会被若即若离的负疚感缠绕着。就好像你曾经有机会对一个溺水的人伸出手去,但你没有——虽然这并不是犯罪,可良心上你就是无法原谅自己。

    书薇:啊啊啊这真是好讨厌啊!

    绘制完契约法阵,书薇又认认真真的检查了一遍——签合同时再小心都不过分,否则一旦出错后悔莫及。

    她和梅伊分别在契约书上滴血认证,魔力的辉光流淌起来,就此契约完成。

    这个世界的契约由因果律监督完成,不必怕有人作弊,不必怕日后扯皮。不过签订完契约书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造物主大魔王也是因果律体系之下的存在吗?真的会受因果律的制约?

    总觉得不是那么保险的样子。

    她忍不住又偷偷的去看梅伊,而梅伊温柔正直的对她微微一笑。这魔王明明是个宅男却长得像个忧郁的美少年,雪肤金瞳漆黑微卷的头发,搭配上铂金与红宝石的饰品,任何时候都能看得人心口乱撞。竟还能笑得这么满足和纯良。

    书薇:……可恶总觉得一旦问出口就会显得内心很阴暗啊!

    书薇最终没有发问,反正问了也只是让自己心塞——如果真的连因果律也约束不了梅伊,那她除了自认倒霉还能有什么办法?

    但是有一件事书薇从一开始就很在意。

    他们站在恶魔堡白石头的天台上,等着巨龙破开天空降临——那是一条西方龙,龙皮嶙峋坚硬,龙身庞大如山,蝠翼展开有如垂天之云,它扇动翅膀,旋风腾空而起,魔王的漆黑的鬈发便扬起在风中,衣衫猎猎作响。

    那面貌凶恶又威严的巨龙温顺的低垂下头颅,魔王便圈住书薇的腰,抱着她跳跃到龙颈上。那龙的鳍耳后有一片温暖无风的空间,梅伊便让书薇坐在那里。

    他用书薇听不懂的语言同龙交流。那龙再度腾空。

    天高风劲,地平线伸展向无限的远方。书薇自高处俯瞰恶魔堡——尽管有一个宅男主人,但这恶魔之城就像每一个庞大帝国的暴君的城堡,繁华恢宏,充满了财富和武力的气息。然而自蔚蓝静妍的蓝天白云中向下望去,却又带着一种虚幻疏离的祥和静谧。书薇竟有种恍若隔世的熟悉感。

    这熟悉感竟让她越发在意起那个名字来,“阿加雷斯,”她便回头问梅伊,“是叫这个名字对吧?”

    梅伊的目光映着蓝天和大海交接处的蔚蓝,平静无波,“是——你很在意他?”

    “有一点。”书薇想了想,“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梅伊回答,“应该是回到所罗门的时代吧。”

    “嗯?”

    “你不知道吗?他是所罗门72柱魔神之一,曾应所罗门的召唤去辅佐他。但是他真正效忠的其实是所罗门的妻子,埃及公主伊西斯——那也是他的爱人。但是他对伊西斯犯了罪。他骗你打开时之门,就是为了回去赎罪,救他的公主。既然门打开了,他当然不会继续留下来。”

    “哦……”书薇叹了口气——唯一一个能并且敢跟梅伊做对的恶魔也特么回去寻找真爱了,“这是你们魔王的通病吗?”

    “什么?”

    “穿越时空啊,”书薇就吐槽,“谈个恋爱就不能有始有终吗?动不动就想着穿越时空翻来倒去的重来,就不能让你们喜欢过的人安息一次?人都死了还要被一遍遍从时光的坟墓里刨出来——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啊。你们就不能做一个擅长见异思迁的魔鬼吗?”

    梅伊垂了睫毛遮盖住目光,仿佛自嘲一般微笑着,“我会努力的。”

    书薇郁闷的点点头,“哦。”

    比起来的时候,回程漫长又安静。

    晚霞似锦,一字排开在天际,太阳缓缓的自云霞间沉入大海。

    夜幕降临前,终于远远的望见了陆地上的灯火——大概是旅程的疲倦令人警觉心降低,被梅伊轻轻的推醒时,书薇才意识到自己居然靠在他的怀里走神——明明身材看上去就是个纯粹的少年,但他的肩膀却意外的宽,胸口结实又温暖。

    他直接伸手到书薇的腿弯,用公主抱的姿势把她抱起来,“到了。”

    书薇点了点头,“我们不会要乘着龙下去吧?”

    “不会——前面是时空的交界,没有对岸的邀请,赛格穿不过去。”他说,“我要跳了,抱紧。”

    书薇乖乖的圈住他的脖颈,“我有些晕失重,可能会抱得比较紧。你别介意啊。”

    梅伊微笑道:“很荣幸。”

    他打了个响指,脚下的巨龙骤然消失,风自下来,瞬间吹翻了斗篷。书薇耳畔风如响雷,失重感令她眩晕,她用力闭紧眼睛,把头埋进梅伊的胸口。

    不知坠落了多久,书薇终于适用了失重感,她松了口气,睁开眼睛——入目先看到梅伊凝望她的温柔目光,随即是头顶的水晶吊灯和奢华的厅顶壁画。她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就见古典的雕花厅门大开,沿着产自小亚细亚的长绒地毯,身穿礼服的贵族男女分列两侧,正讶异的望着他们——而他们的正前方,阿尔萨斯大公国的小王子阿德里安正携着瓦利安伯爵小姐的手,定格在俯身吻手的姿势上。

    所有的人都一动不动、目瞪口呆的望着他们——书薇正在疑惑是不是梅伊把时间暂停了,就见阿德里安灰蓝色的眼睛一点点的湿润、悲愤起来。

    书薇:等下你别哭啊听我解释——不对我解释个屁啊,明明都是你的错!

    梅伊将书薇放下来。腾空太久忽然接触地面,书薇脚心略疼,一时站立不稳,梅伊便圈着她的腰肢扶她站立,俯身解释,“一点小失误。”

    书薇:这投放误差也太大了……t__t

    是的,因为贪恋妹子靠在他胸口的温馨,梅伊略微延误了打开传送法阵的时间——他们没有回到巴比伦堡兰汀的地下室里,而是来到瓦利安堡伯爵小姐的舞会现场,并且精准的撞破了阿德里安入场的瞬间。

    ——魔王和他的情敌狭路相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