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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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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大门进去以后,看到的第一栋楼是行政楼,楼前有一片小广场,高三那年换了校长,广场上也就多出了一个花坛,是用很多盆花摆起来的。

    这个广场冬天很容易结冰,我还记得当初她就在这里摔过一次,不过,是别人告诉我的,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

    穿过广场就是教学区,一栋栋楼被分开成一片片教学区域,高一高二高三以及初中,没错,我们学校是初高中合并的。

    我们当初的教学楼在最北侧,整个顺序也刚好是从高一级到低一级的,最南边的是初中楼,我依稀还记得高二那年,有个比我们大一届的学姐跳楼了,就是从那座最南面的教学楼跳下去的,为此我们还讨论了许久。

    有人说她是学习压力太大,也有人说她是因为感情受挫,究竟是为了什么,已经没有人知道了,我们只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她了。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和她在一起,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感情,所以,我并没有深切体会过那种死心塌地的爱,也就并不理解的了为什么会有人因为爱而选择死亡了。

    那件事在学校也是个不小的风波,哪怕我时隔两三年以后回到学校来,看到那栋楼,我依然记得当初从那里坠落的那个姑娘,五楼,便是一个生命。

    整个教学区和广场被一条很长很长,从南到北贯通了整个学校的长廊隔开了,顺着长廊向北走,走到头,便是留下了我三年足迹的那栋教学楼。

    学校里面似乎并没怎么变过,建筑依旧是这些建筑,它们的位置还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也更让我感觉到熟悉和亲切。

    我顺着长廊一路向北,走下台阶,又走上台阶,穿过了那个被铁链锁住的楼门,走到了楼里。

    我依旧清楚地记得我们的班级是在走廊的最内侧,最西面,最靠近厕所,最远离老师办公室的位置。

    走在走廊里,当年的感觉似乎再一次涌上心头,并不是高考来临时的紧迫感,对于我的高中而言,并没有任何紧迫感,最紧要的时候,也是我和她分手的时候,所以,绝大多数的时间都被我用来睡觉,那个时候的我,唯有睡觉才能够让我感觉到我是个活生生的人。

    而我现在体会到的,却是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这条走廊里有我当年的记忆,也有我当年的影子,有我高一无所事事游荡的影子,有我高二和她打闹的影子,有我高三离开她以后颓废的影子,有我用心学习时不断冲向办公室的影子,有我和她在一起时相伴的影子,有我和她闹别扭时伤心的影子,有我看到她看到我时扭头就走的影子……

    一条走廊,我看到了无数道我的身影,开心的也好,悲伤的也好,那都是我的过去,如今,这里还有一道影子。一道我回忆着往事,回想着和她在一起时的日子的影子,那是虚幻的影子,更没有影子。

    我的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湿润了,我一直都不敢回想我的高中生活,特别是我的高三生活,对于我而言,那虽然是我觉得最快乐的几天,也是我觉得最痛苦的一年,是我最想忘记也最难忘记的时光,更是我一生的痛!

    这两年来我拼了命去工作,去赚钱,去让自己时时刻刻都处在那个忙碌的状态中,就是不希望自己有任何闲暇的功夫去回想这些往事,这些痛事。所以,生活麻痹了我的知觉,我的知觉麻痹了我的心。

    可我现在不怕了,我还想再回忆一次,虽然过程很漫长,很痛苦,可总有那么几天,我是快乐的,发自内心的快乐。这也许是我这一生最后一次回忆了吧,回忆过后,我们之间就真的再难剩下什么了,往后的日子,她嫁人生子,而我会在另一个世界,如果有的话,默默祝福她。

    我朝着教室走去,那里有我更多的记忆,我像是个失忆者,更像个拾忆者。

    教室里已经被新的班级占领了,整个教室变得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但也并没有从中感受到多少陌生,毕竟,教室还是这个教室,桌椅还是那些桌椅。

    教室的后面有一长列柜子,给学生们放多余的书用,两侧两个两米高的大柜子,中间则是一长列仅有一米高的柜子。

    我坐在那一长列柜子上的光滑木板上,看着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教室,脑海中,往事涌现,侵扰着我的记忆。

    我的视线停留在教室最中间前几排的座位,我依稀记得,当初我坐在那里的时候,很开心。

    那是我高二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和她还只是朋友,口中的好朋友。她就坐在我的右手边,我们是三个人一列坐的,而我的左手边同样是个女生,是她的闺蜜。

    那个女生很活泼,她也是,和她们坐在一起的那一个学期是我这三年来笑过次数最多的一段时日,那个时候的我人缘还算是不错,经常和班里的人打闹,玩的在一起。

    我们同桌了一个学期,原本在我的认知中,我只是把她当成自己的朋友,好朋友,一个学期的相处中,我又将她升成我的闺蜜,我这十九年里最好的异性朋友,也是唯一的。

    我很开心,我一直觉得天下没有纯粹的异性朋友,但是那个时候我觉得我找到了,我觉得我们之间就是最纯粹的异性朋友,是兄弟,是无话不谈的铁哥们!我所有的秘密对于她都没有隐瞒,不管有什么事,我总是第一个跟她说,我和她之间的交流,一度比我和我的那些兄弟们多的多。

    我很喜欢这种关系,也很沉醉于这种关系,那是一种连我自己都羡慕的生活,我的每一天似乎不是只有学习了,我开始天天去逗她,去欺负她,各种拆她的台。

    越来越我发现自己似乎很喜欢看到她一脸气愤地瞅着我时的模样,我知道她肯定不会对我真的生气,这是我最大的信心,我相信她,胜过相信自己。

    那时候,她是我最好的闺蜜,她也承认,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我们是彼此最好的倾诉之人,也是彼此最好的听众。

    我乐得其中,哪怕是多年之后回想起当初我们之间那种亲密无间又并非是爱人的关系,我都会不自觉地笑,那种感觉真的很好。

    只可惜,这一切终究毁在了我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