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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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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温暖的阳光已经让我整个人都沐浴其中,我很庆幸自己醒过来了,但也有些遗憾自己没有在那美好的睡梦中悄然离开这个世界。

    我坐起了身子,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她似乎早就离开了,奇怪的是我竟然睡得这么沉,连她离开都没有察觉到,或许,我是真的累了吧。

    床上隐隐还有她的味道残留,丝丝缕缕飘在我的鼻息之中,令我的脑海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的容貌。

    就这么离开也好,可能连我自己的身体都知道,过于清醒的时候会舍不得离开她,所以,我才睡了那么久,睡得那么沉。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太阳已经挂在了半天边,看样子应该是上午,临近中午了。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下了床,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间,便离开了,我已经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了,我仅能在这世上最后停留七天的时间,如今已经是五天过去了,我只剩下不足三天的时间了,或许,我的家里还有人在等着我。

    至于这座城市,似乎再没有了任何我可以留恋的地方了,我去过了很多曾经去过的地方,也见了很多曾经舍不得的人,如今我可以说是真正的一身轻了,也没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了。

    我走出宾馆,朝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那是她家的方向,这个时候,她应该是回家了吧,我真的很感谢她最后为我所做的这一切,无论她是真情实意地发自内心也好,还是仅仅为了报答我的救命恩情,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也罢,有她陪伴的昨天,是我这么久以来,可以说是我这辈子以来,最为开心的一天了!

    是时候,该告别了,向她,也向这座城市。

    宾馆离车站并没有太远的距离,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就隐隐看到了车站大楼的轮廓,但我的心里似乎已经没有了几天前那种回家的激情,反而心底很是平静,可能是知道自己快要离开这个世界的缘故吧。

    我走进了候车大厅,透过那扇小门,我已经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客车,抬头看了一眼大厅里挂着的钟表,已经是十二点多了,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车就该开了。

    我坐在离检票口最近的长椅上,静静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大厅里的人还有不少,都是等车的,也有一些是随车的人,在不停吆喝着,每看到一名乘客从外面走进来,就急忙上前问问要去哪里,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不约而同的习俗。

    我就在这嘈杂的环境中独自坐着,我听到旁边有孩子在吵闹,在问他的父母车什么时候出发,他想家了。我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客车,笑了笑,出门在外的人,谁又不想家呢,只是事不由己,生活中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理由阻挠着我们奔向家乡的脚步,所以,哪怕是再想那个留存于心里,有着深深眷恋的家乡,我们也只能妥协。

    两年来,我很少回家,或许是忙,也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母的关心,更不知道该怎么向这个家交代。曾经的我一无所有,如今,依然如此,耗费了时光,用尽了力气,终了,我所拥有的依旧只有这具身体,和仿佛用不尽的力气。

    而曾经我所憧憬的荣华富贵,声名显赫,却是一如曾经一样,离我是那么的遥远,我亏欠了很多人的期望,更亏欠了自己的一生。

    不过,现在我看的淡了,毕竟,这个世界已经不再属于我了,纵使我一无所有,纵使我辜负了所有人的期盼,我也无力再去挽回这一切,而这一切,也都随着我的身体,不久后将会埋葬于这个世界,也算是我为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一份礼物了吧。

    时间在我的胡思乱想中流逝,一个小时不过眨眼即逝,我是被客车的喇叭声惊醒的,车子已经发动了,整个车身轻微颤动了一下,快要开了。

    我轻呼一口气,起身穿过了那扇门,也穿过了那扇车门,来到了车里。

    车里坐满了人,大多是农村里的人,衣着甚为朴素,也更亲切,他们操着一口家乡的方言,我听得懂,也会说,只是一直以来,在那种所谓的大城市,方言却是并不为人们所接受,我也就只好一直说着普通话,此刻,再次听到这亲切的话语,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就要回家了。

    好容易,我才找到了一个空座位,坐了下来,打量着车内,似乎还和两年前一样,依旧看起来那么破烂的模样,整个车厢内充斥着一股土腥气,那是家乡的土的味道,也是家的味道。

    人们有说有笑地聊着天,或许认识,又或许不认识,但坐在一起总是能聊得来,毕竟,村子也只有那么几个,东边的村子发生点事,没几天西边的村子就知道了,所以,他们完全不用担心会没有共同话题。

    不过,我还是不大喜欢这种分外吵闹的环境,他们属实太吵了,这或许是农村人的性格使然,他们总会担心彼此听不到一般,音调普遍高的很,也不用去在意那些文言文语,一口糙言倒是惹得众人哈哈大笑,三五成群,不过二三十人,却是给人一种百十来人围在一起的热闹感。

    只可惜,我应该是在外面待的旧了,这种曾经再熟悉不过的环境让我有些不适应,他们吵的我有些心烦,无法静下心来想着自己的心事,就只好转过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景色不断变化着,一栋栋高楼渐渐隐藏在车后,四周多出了大片大片的平房,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茫茫荒野,连个建筑都没有了。

    除了客车行驶的这条仿佛没有边际的柏油路以外,再没有了任何的景色,一切都单调的很,这就是农村的荒野,如同这里的人一样,单调而朴实,更是充满尘土气息。

    人声嘈杂,而我,就在这嘈杂之中,享受着窗外唯一的景,荒凉的景,来自于故乡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