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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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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山之王,水晶宫殿,通天柱上,黑色火链吊着一念娇小的身体。

    正午时分,炁能之剑,万箭齐发,从一念身上穿心而过,一声惨叫震得水晶宫殿微微颤抖,外面一阵雪崩的声浪由近而远。

    那炁能之剑好似幻影,带着一念的血肉冒着白烟一根一根消失在她身体里,过了几个时辰,箭消失了,一念血肉模糊的身体又恢复了原样。

    一念缓缓睁开眼睛,身上残留的痛苦令她全身颤抖,拖着她的黑色火链也跟着窸窸窣窣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

    一只雄鹰留着血泪在她面前扇着翅膀,它爪子早已磨没了,流着血,愣了一会儿,它猛地扑向一念,狠狠撞在通天柱上,疯狂地撕扯着黑色火链。

    “没用的……”

    一念不敢太用力的呼了一口气,内脏还没有长全,说话时嘴里都冒着粉色的雾气。

    听见一念的声音,雄鹰动作僵硬在通天柱上,扇着翅膀飞回她面前,眼里充满懊悔和愤怒,血泪顺着鹰喙往下滴。

    “你愿意救我吗?”

    听见这句话的雄鹰惊得微微战栗,又飞近了一些,好像是第一次听见一念说话一样,焦虑得发出一声长鸣。

    一念脸色惨白到几乎透明,没有一点活气,却还活着。看着雄鹰,她笑了一下,一双空洞的眼睛里竟然浮现出一丝喜悦。

    与其在这里无能为力的承受永无休止的折磨,她宁愿赌一次,哪怕和天赌等于作死,她也愿意就这么死一次。

    “吃了我。”

    雄鹰惊呆了。

    “在下一次天罚来之前,把我所有的血肉吃干净。”

    雄鹰吓得扑棱着翅膀后退了一截,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但是你要想好,吃了我,你即使转生也带着罪,不能再找回真身......”一念说着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接着说:“只要你肯救我,我许你来世一个心愿,如何?”

    雄鹰听言,疯了一样盘旋于宫殿穹顶,发出一声又一声悲鸣,震得整个水晶宫殿沙沙作响。

    过了半晌,雄鹰似乎衰弱了很多的样子,又回到一念面前。

    “想明白了吗?”

    一念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接着说:“不要怕,这不会比天罚更痛,毕竟天罚连着他的五感,不仅是身痛,心也痛,这样的折磨我都受了无数次了,不会承受不了你吃我的,放心。”

    雄鹰闭了眼睛,不忍心再看她。

    “世人心中有一念,一念必有觉醒时!”

    一念目光坚定的仰天大喊了一句。

    雄鹰听言,睁开眼睛,冲她点了点头。

    一万年后……

    【12月6日,阴山景区一辆中巴客车滚下山崖,已造成十人失踪,事故原因正在调查。】

    新闻客户端上最不起眼的信息栏里有这么一条信息,这么大的景区事故,只写了这么一句话就没了,不一会儿就淹没在爆炸式的信息流里。

    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了五天,车上包括司机在内的十个人凭空消失,连尸体都没有找到,这件事情直接就由军方接管了,封锁了新闻消息。

    本来负责搜救的小队无功而返,撤出了阴山,然后军方从总部调过来一组特种部队接管了后续的调查。小队一共五人,队长叫谷恒,他一身肌肉撑起迷彩服,眼睛好像随时都在暴怒似的,一直鼓着,走起路来一步三震。

    “艹,你说的就是这个女的?”

    一份工作资料递到了谷队长手上,一看简历封面上的照片,他就忍不住骂了一句。

    依念,22岁,毕业于世界联合大学,古汉语专业。一句简单的介绍旁边,贴了一张照片,那是一个清瘦的女孩儿,扎着马尾,乍一看轮廓还挺标致的,可脸上挂着一幅啤酒瓶底一样厚的眼镜,遮住了大半张脸,镜片里的五官都扭曲了,简直不忍直视。

    “这是派来跟队的记者?来干嘛?来送死吗?”不等来的人说话,谷恒又不客气地吼了一句。

    来送资料的是个油头粉面的男子,满脸堆笑,被谷恒吼了这么两句之后,表情居然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一脸笑嘻嘻的样子。

    “谷队长您不要生气,由您带队哪儿能死啊,我们就是赞助了一批特殊能源枪给这次行动,想着派个调研人员个人记录一下这些设备的效果,以后不也好给您的队伍多造好东西吗?”

    谷恒看了一眼旁边的灰色油布,眉头皱得更紧了,那里面装了足量的炁能子弹,这都是专门用于爆破结界所使用的特殊能量武器。而如今也只有这该死的空月集团有专利生产,算得上是掐了他们军方的七寸了。

    没办法,拿人的手短,他只能耐着性子又把注意力放回到那份简历上。这个叫依念的女孩儿,两年内换了四次工作。第一份工作是在世界联合大学古汉语研究中心做研究文员,参与研究考古发现的一些文献和古代神器的研究,结果不到半年,团队里有三个教授联名起诉她抄袭论文而被开除了;第二份工作是在一家大型策划公司,不到半年又辞了,毕竟是要给军方的资料,辞职原因写得很详细,说是因为同事嫉妒她的能力,被穿小鞋无数次,无奈之下辞职的;第三份工作是旅游记者,由于这家媒体机构也是空月集团旗下的,所以暂调这个人来产品研发部做调研。

    谷恒看完嘴角一歪,貌似笑了一下。心想,一个记者被调来产品部门做调研?不就是没人想来,找了个倒霉蛋充数么,想想这人的简历还真是到哪儿都是个倒霉蛋。

    算了,谷恒也不想再耽搁时间,还是和以前那些被塞进来的人一样,找个地方让她待着,完事儿再给她放回去就行了。想着他抬头说:“那让她进来吧。”

    油头粉面的男子脸色一凝,“她还没来报到吗?哎呀呀呀,对不起队长,我们这些年轻人不如您这里的军人守时,我打电话催她,哦不,教育她一下。”说着他讪讪地出了帐篷。

    谷恒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继续做交接,没再管这事儿。

    下午一点,特种部队和搜救队完成交接,准备出发,依念终于出现了。她穿着紧身的黑色冲锋衣,很多口袋的迷彩裤配了一双专业的登山鞋,后背背着一个双肩背包,一身行头都很适合进山徒步,没有一点儿累赘的行李。

    再加上她并没有戴着眼镜,一双眼睛明亮清澈,让人看了很是舒心,头发也梳得整齐利落,黑色长发编了蝎子辫,戴着鸭舌帽,耳朵上还带着小队专用的对讲耳机,这是刚才队员交接时就发给她的,虽然她没有早早来报到,但是却一点儿也没有耽误出发,似乎都准备妥当了。

    谷恒扫了依念一眼,还以为是特种部队里的女队员站在面前,不由有些讶异。这么漂亮干净的一个小姑娘,就是刚才资料里说的那个“倒霉蛋”?

    所以说,资料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是最不靠谱的,凡事还得靠自己去判断,谷恒对这个姑娘印象不错,最起码不是那种叽叽歪歪拖后腿的印象。但他并没有和她多说什么,简单打了个招呼而已。

    那个油头粉面的空月集团对接人,此刻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走到依念身边,上下打量了她至少一分钟,最后才带着标准假笑说:“依念小姐,这次任务辛苦了,这盒饼干带在路上吃吧。”

    依念的背包刚刚经过特种部队队员的检查,里面除了户外使用的绳子、铁钩、隐形眼镜盒、充电设备、压缩饼干和一个装水的容器以外什么都没有。

    看着一大盒饼干,依念无奈地装进了书包,对这位只在公司简介上见过照片的空月集团总经理,说了声“谢谢宣经理关心。”

    就这样,琐碎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下午一点十分,新的搜救队一行六人出发进入了阴山未开放旅游的禁区,寻找失踪人的下落。

    一路有几个队员尽管不时地瞄一眼依念,但都没有主动过去说话,很专业地保持警觉,观察周围的情况。他们身上都背着弹药和装备,每个人的站位都是特殊训练过的,依念则走在最中间的安全地带。

    走了将近三个多小时的路,他们已经深入到了原始森林里,谷恒瞄了一眼依念,不由点了点头,小姑娘还挺能走的,一声苦没叫,是个有骨气的。

    周围的瘴气越来越浓郁,眼见天色不早,在谷恒的安排下,他们开始扎营,并把一路上留下的撤退线路的电子标记共享到每个人的手表设备里。

    谷恒早就想好把依念留在营地和后勤队员一起待在这里的,营地建好后他并没有休息,只带了两个人,继续深入,而此时,他们身上都带了足量的炁能子弹。

    天色越来越黑了,营地里燃起篝火,依念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非常乖巧地按照队员的要求行动,这让所有人都觉得很踏实,感恩老天,这次来的不是那种作死的好奇宝宝。

    “依念,吃点东西。”一个年级比依念大不了多少的队员递过来一个撕开即热的熟食袋。

    “嗯,好,谢谢。”依念接过来笑了笑,这一笑,吓得那个队员脸一红,赶紧收回眼神看着篝火,略显尴尬地也笑了笑。

    “哈哈,小李脸红了?”另外一名年龄30多岁的留守人员,一脸调侃地走过来坐在依念对面。依念也微微对他一笑。

    “哈哈,小姑娘,其实这几个臭小子早就想和你说话了,就是不好意思,你说你长这么漂亮,怎么会参加我们这种工作,弄得他们跟没见过世面的小土鳖似的。”

    被他这么大大咧咧地乱说一通,气氛瞬间融洽了不少,依念听着咯咯直乐。

    说实话,依念根本不知道这个任务有什么意义,估计就是因为之前她是走后门进的公司,领导不爽才想起来这么一个事儿丢给她的。她妈妈本来一心希望能把她安排进空月集团,好在里面吊个“金龟婿”什么的,结果她交了一张戴眼镜的照片,工作两个月以来,基本没见过同事,都是出差啊,出外勤啊什么的工作。

    因为这个照片的事儿她妈骂了她一个月,但是依念却得意得很,这样的工作正合她意,又充实,又省心,这是她第一份不需要勾心斗角的工作,做得很是欢快。

    这次外勤任务,依念其实是真心希望那些失踪的人能找到的,对于自己的定位她也很清晰,那就是:不要添乱。毕竟人命关天,特种部队冒着风险保护大家,寻找失踪的可怜人,这是最大的事,而她的任务具体有什么意义都不如救人重要。

    “张大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公司派我来干嘛的,只要不给你们添麻烦就行了。不过我是真心希望你们能找到那些失踪的人,我看了失踪人名单,居然还有一个7岁的小男孩儿,太可怜了,希望能早点儿找到他们才好。”依念一边吃东西,一边笑盈盈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张大哥听她这么一说,表情却有些黯淡。

    他们这支队伍一旦出动,必然是这个事情已经超出了自然事件的范畴,能够幸存的当事人几乎为零,他们只是为了调查异常的源头而出动的,但是他不忍心告诉这个眼神天真的小姑娘,只好敷衍了一句:“借你吉言,队长他们估计明早就有收获了。”

    依念听言却没有一点儿质疑,想想队长严谨的长相,她很笃定地觉得那些失踪的人一定可以被救的,随即露出一排雪白的小牙,又笑了笑。

    正当气氛不错,小李准备鼓起勇气和她说话的时候,依念的笑容突然僵在了脸上,一股极其浓重的血腥气和恶臭弥漫过来,她忍不住一阵恶心。

    小李一下子有些尴尬,问:“怎么……你不舒服?”

    依念更加诧异地看着他们问:“你们没闻到吗?这么浓重的血腥气和恶臭。”

    老张并没有闻到依念所说的气味,但是他的经验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所以立刻警惕起来,先吩咐小李联系队长,然后吩咐依念说:“快,进帐篷里去,外面火光不灭不要出来。”

    依念虽然紧张,但是没慌,点了点头转身跑进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不敢出声。

    老张从墨绿色的油布下拿出四五个黑绿色的圆桶,打开桶盖,把里面的粉末往营地周围点燃的火把上面一洒,火焰的颜色一下子就变成了青蓝色,而周围的气温降了不止十度,一阵一阵的阴风吹过来,发出尖啸的声音。

    附近果然有古怪。

    “小李,队长联系上了吗?”老张回头喊了一声。

    可一回头却发现,小李,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