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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他!(他慌张地起身,猛地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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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朋友不需要你会什么,”顾小文说,“你只需要放轻松就好。”

    她站在原地,等着江容缓过劲儿,然后两个人继续不厌其烦地在这已经找过了好多遍的院子里,找个不知道还存在不存在的爬宠蜥蜴。

    他们相处得很融洽,站在一起的时候距离也逐步缩进,顾小文几次三番地超出了人与人接触的安全距离,江容虽然也表现出了紧张,却没有很大反应地躲避。

    中途顾小文哄着江容进屋去喝水补防晒,找汪莲华拿伞。

    汪莲华对于顾小文去而复返的事情,丝毫也不意外,不过把伞拿给顾小文的时候,忍不住说:“康城只是不太知道怎么接受别人的好意,他从小被他爸爸要求得太严苛,哎,你别介意。”

    顾小文笑着说:“没关系,我知道康城哥刀子嘴豆腐心。”

    然后一转头,心说他豆腐心不知道碎成什么样了,但是刀子嘴已经卷刃了。

    卷刃的白康城一整个上午都暴躁得像一条霸王龙,恨不得把目之所及的活物都撕碎了,奈何连骂人都张不太开嘴,因此说话就有些含糊,简直像个智障霸王龙。

    恰巧能顺毛的孙建波去临市跑项目,白康城身边的秘书好死不死地又弄错了文件,他一冲动直接把人重新给塞人事部去了,那小秘书不太服气,白康城咆哮着:“交给你的那点工作是个人就能做好!”

    然后随便点了一个应聘还没通过的小姑娘做了秘书。

    夏游青就这么从底层勤奋优秀步步爬到白康城面前受到赏识的励志型女主角,坐窜天猴一样瞬间到了三十二层的总裁办公室,成了她到虐恋末期才坐到的位置上——总裁小秘。

    蝴蝶的翅膀因为白康城卷刃的刀子嘴,毫无预兆地带起了飓风,剧情一下子偏到了胯骨轴上,等到下午得知消息的孙建波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白康城已经气得跟老王八一样,快翻背了。

    夏游青确实勤勉仔细,但她到底是个刚毕业毫无工作经验的小菜鸟,又没有人带着,被白康城支使得像个陀螺转了一上午,不小心把给白康城的咖啡弄得热了点,白康城过了嘴那关,没过得去舌尖上的伤那关,烫得把咖啡杯扔了,然后弄湿了一个比较麻烦的他还没签字盖章的合同。

    夏游青给白康城骂得差点钻地缝儿里面去,孙建波进总裁办公室的时候,白康城正在到处“喷火”。

    不过好在“消防员”孙建波带回来的是好消息,“白总,临市合作意向初步敲定了,度假城那个项目可以进行下一阶段了。”

    “你新来的?”孙建波见白康城看资料,面色有所缓和,赶紧对弯腰低头得要把脑袋伸自己裙底下的夏游青说,“出去吧,找李姐教你熟悉熟悉。”

    等到办公室就剩下孙建波和白康城,孙建波才叹口气,收拾了湿掉的合同说:“我明天再飞一次国外,重新做一版合同,左右有两个附加条件,正好加上去。”

    白康城视线还在孙建波带回来的资料上,闻言“嗯”了一声,撅着嘴。

    哦,不是撅着嘴,是嘴肿了。

    孙建波看着他半晌,问道:“康城,你嘴怎么了?”

    白康城合上资料,看了孙建波一眼,把眼镜摘下来,然后捏着眉心走到窗边,不说话。

    孙建波挑眉,也识相地没有再问,不过顿了一会,他玩笑道:“不会是狗咬的吧?”

    白康城冷哼一声,“叫顾安娜的狗咬的。”

    “操?”孙建波都没忍住爆了粗,“她?她不是走的怀柔和欲擒故纵的路子么?怎么改生扑了?”

    “我今早撵她,她恼羞成怒。”白康城压着怒火说。

    然后孙建波笑得不可抑制,白康城被笑得又火了。

    “我还真佩服这土妞儿,这么狂野,胆子真大哈哈哈哈哈——”

    而孙建波和白康城现在讨论的狂野正主,正陪着江容在屋子里画画。

    江容有一个画室,分为好几个区域,顾小文看着他确实画得不错,至少以她不专业的眼光来看,江容拿着画笔的样子,有文艺小青年那味儿。

    “你还上学……专业是画画吧。”顾小文边猜边参观,江容有些紧张地盯着她,生怕她弄坏了自己的什么东西,或者是打乱了他的某些摆设。

    不过顾小文十分谨慎,看什么都不伸手,江容渐渐的放松下来,开始拿着铅笔慢慢地在纸上描绘人脸的轮廓。

    “不是。”江容隔了好半天,回应顾小文的疑问。

    “不是画画专业,那就是爱好,”顾小文说,“很不错啊。”

    顾小文看着角落里堆着一堆手稿,密密麻麻的字迹娟秀,一撇一捺都活像是模板印出来的,内容她只扫了一眼——夜深人静,他忍不住在寂静的病房中睁开眼,拉开阻隔两个病床的帘子,她闭着眼安静得宛如死去,他痴痴看着她,最终忍不住弯腰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话。

    “你还写东西。”顾小文见江容紧张,就没有再往下看,而是转头笑眯眯的说, “写的是小说啊。”

    江容画得不太专心,余光一直在瞄着她,这是他第一让除了帮着他收拾的汪莲华之外,其他的人进入他的小领地。

    连白康城都只是站在门口看看。

    顾小文显然很懂得站在别人的领地,不乱动不乱走的规矩,尤其是面对江容这么敏感的,她更是格外的小心。

    半个多小时后,江容见顾小文没有伸手去碰任何的东西,才回答,“是小说,乱写的……”

    他看着顾小文,躲过一只挡了她路的乱放的笔,他终于收回了乱飘的视线,安心地描绘那天晚上,他去顾家敲门告知有人溺水的时候,那个让他不要多管闲事的人脸。

    顾小文慢慢走到他身后站定,在看着江容画出大概轮廓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是谁。

    毕竟顾家被她筛选之后,有嫌疑的就那么两个人,只是直到那张人脸跃然纸上,顾小文也并不激动,只是风马牛不相及地想,畜生尚且知道护犊子,为什么人有时候,就能连畜生都不如呢?

    还真是无论在现世世界,还是这无法分辨真实和虚假的小说世界,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永远用这么荒谬的姿态,精彩绝伦地存在着。

    在江容即将完成画作的时候,顾小文一只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不用画了,我已经知道了。”

    江容的笔尖一顿,肩膀缩了下,顾小文就抬起了手。

    “你……”江容并没有共情的能力,但是他知道这世界很多显而易见的规则,比如太阳升起和落下,比如鲜奶加多了糖会过甜,比如父母应该疼爱自己的孩子。

    因此他哪怕不能理解顾小文的想法,也笨拙地问:“伤心吗?”

    顾小文轻笑了一声,“你还知道什么叫伤心吗?”

    她在江容的肩膀后慢慢朝着他俯下身,像悄无声息地靠近猎物的花豹。

    “你知道伤心的滋味吗?”

    因为顾小文没有碰到江容,江容想要躲,但最后也只是按断了没有完成画作的铅笔铅,没有动。

    他慢慢摇头,“我不知道。”

    顾小文笑着说,“你知道的,嗯……有些像艾尔消失的那种滋味。不过我不伤心,”她的手指在画上点了点,“我会让这个人,包括和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顿了顿她又说:“或早或晚。”

    “别画这个了,”顾小文说,“把艾尔画下来给我看看,我闲着没事,在我家院子也找找,说不定它跑到那里去了。”

    江容收起笔,身体在椅子上轻晃,双手绞在一起,呼吸又开始急促,他摇头,“艾尔……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

    他似乎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或者终于意识到这个事实,他把笔扔了,砸在画板上,豁然起身,椅子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他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不断地敲打,“找不到……”

    “它可能死了。”

    “跑了。”

    “它不要,不要我了!”

    顾小文看着他抱着自己的头在屋子里乱转,踩断了什么,又把一幅画好的画推倒了。

    她上前试图去碰他,他躲避的幅度十分大,鼻尖这么片刻的功夫,就生出了细密的汗,这个人激动得不行。

    他冲着顾小文咆哮,“它!它!跑了!我不过……不过在给他拿吃的!”

    他说着快步走到这间屋子的里屋,拿出一个小盒子,抖着手打开,里面全都是扭动的虫子,一只有半个手指大小。

    “我要喂它!”

    “我本来……我新给它买的零食,它为什么跑了!”

    他说着太激动了,把那些面包虫都抖出了盒子,抖在了顾小文的身上。

    这时候汪莲华带着家庭医生许双也听到声音走过来了,一看江容正在干什么,顿时惊呼一声。

    顾小文领子里面,还有衣服外面,都挂着扭动的虫子,她却一动没动,甚至没有伸手去拍一下。

    许双在门口看到江容开始抱着自己的头朝着墙上撞,连忙打开箱子去拿镇定剂。

    顾小文余光中看到他拿出的针筒,又看向江容崩溃的样子,快步走到了门边,“碰”地把门关上从里面反锁了。

    “小文!”

    “顾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顾小文关上门之后,快步走到江容的身边,伸手垫住了他朝着墙上撞的脑袋,在他要去拉扯纱布咬自己手腕的时候,把自己纤细白嫩的手腕,伸到他的嘴边。

    江容咬下来,顾小文狠狠皱眉,却只是闷哼,同时用另一只手给他揉着撞出了包的后脑。

    江容慢慢地蹲下,他嘴里还叼着顾小文已经渗血的手臂,顾小文不得不跟着他的动作一起蹲下,免得自己真的被他给扯下一块肉。

    她另一只手不断地揉着江容的头顶,带着点安抚的味道,内衣里扭动的面包虫都来不及去弄出来,咬着牙用手臂挤死,然后才吁了口气,对失控得浑身发颤的江容说:“你不能明白我的伤心。”

    “就像艾尔也不能明白你的。”

    顾小文声音很低,引导着江容的情绪,“你了解过艾尔吗?它是冷血动物。”

    “冷血动物是养不熟的,它并不爱你。”

    顾小文说着残忍的话,也确实是事实,她手臂上的肉叼在江容的嘴里,手掌一下下抚摸江容的头顶。

    “它不知道什么是爱,不知道什么是依赖,它只是遵循本性,饿极了,出去找吃的,又或者对外面好奇。”

    外面汪莲华和许双不停敲着门,顾小文充耳不闻,只是确保自己的话,一字一句,都能让江容听清楚,“它在恒温箱里面,没有自由,也不认识你,它走或者留下,都并没有什么理智可言。”

    “你养错了宠物,”顾小文说,“你该养和你,和我都一样的,有体温的,有智力的,甚至有毛发的动物。”

    “像我们一样会流血的,血是热的,才能依赖你,不突然离开你。”

    江容的呼吸还是很急,但是咬着顾小文的力道却放松了,这时候门外响起了钥匙的声音,汪莲华拿来了备用钥匙,要开门了。

    顾小文捏开没有什么力度的江容的嘴,用手指把他嘴唇粘上的血迹给抹掉,江容眼中没有聚焦,散乱的视线快速眨动。

    顾小文手指伸到他嘴里,解救了他自己咬住的舌头,然后半跪着,有些强硬的把他头压着抱进怀里。

    他很僵硬,这不能算作一个拥抱,江容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顾小文不断地摩挲他后背。

    “艾尔不知道你的伤心,”顾小文低头亲了下他的头顶,“我知道。”

    “别找它了。”顾小文说。

    江容一直颤抖着,双拳紧攥,一直在朝后躲,但后面是墙壁,他躲不开顾小文带着体温的拥抱。

    但纵使这样满心的抗拒,他的激动也在顾小文陌生的抚慰中逐渐平复,备用钥匙很多,通常用不上也就没有标注。

    等到外面两个人终于把门打开之后,江容的视线重新聚焦。

    他看到了顾小文还在缓慢流血的手臂,上面有清晰无比的牙印,那是他咬的。

    门开的瞬间,他慌张地起身,猛地推开了顾小文,然后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在了墙边,满眼惊恐。

    顾小文被他推倒,许双和汪莲华闯进来,江容又抱住了自己头,他看着许双拿着的针筒,眼泪顺着眼眶大颗大颗地滚下来。

    “别动他!”顾小文起身,用袖口盖住了被咬的手腕,“他没事了,不用打针。”

    许双看向江容,江容躲着他的视线,眼泪疯狂地砸在地板上,蜷缩着脊背,浑身颤栗,那是一个躲避的姿势。

    躲在顾小文身后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