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无伤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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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空城，刑侦队办公室。
房间内的每一个人，连同着张硕，和一贯以猥琐笑容示人的文杰，此时都坐的规规矩矩，丝毫没有一丝懈怠。
并不是因为案子的舆论压力，而是因为一个实实在在的原因——贺局长就坐在如今这个会议的房间内。
这是天空城飞船坠落案的案情汇报会，主持这一个会议的辛法医自己也没有想到，贺局长会因此亲自来到会议现场。
事实上，不只是贺局长，第二局长钟芳霆同样也在，而他们之所以还坐在下方，那是因为主位上还坐着一位陌生的人士。
单看外表的衣着，辛碧晨便知晓，这一位是联邦的参议员！
一个在任何星域，都是可以改变一方的存在的巨头，毕竟，他在议会上的任何一句话和提案，都足以令无数的资源倾斜而来。
望着后方立着的三个机器人，辛碧晨猛然知晓为何这么多巨头会降临这个会议。
这还仅仅是一个初期的分析会议。
那便是舆论的力量！
后方站立着的，是三个媒体机器人，别看只有三个，可是他们分别来自——联邦星域电视传媒集团、北方宇宙传媒集团、中央宇宙传媒集团！
三个不知道能够传递给多少人这里讯息的媒体机器人记者，三家举手通天的新闻传媒！
辛法医清了清嗓子，缓解一下内心紧张的情绪，便开始汇报案件情况。
“飞船驾驶员李宗书，今年42岁，人族，布安娜达星系马拉匹亚星人。”
说着，一副投影的尸骨残骸画面浮现出来，透着漆黑的烧焦痕迹，立于辛法医手掌的下方。
“嗯？”
辛法医有些迷惑，这个文档是她昨天花费一天时间才做好的，第一页应当是李宗书的个人资料，怎么今天便变成了这个尸骨残骸。
还未等辛法医开口，一声干呕便打断了她的话。
“呕——”
辛碧晨顺着声音一看，便望见坐在自己不远处的那一位联邦议会参议员大人或许因为尸骨的投影画面过于恶心而干呕不止。
“雷议长大人！”
张硕与川子连忙将参议员扶起，送到站在门外的医疗机器人出，才走回房间。
屋子里，贺局长一脸笑眯眯地望着张硕，有些得意。
事实上，昨天晚上，联邦议会派遣议员前来参加这场会议的消息才被告知了第二警局，由军方提供必要保护。
贺局长不禁大吃一惊，蓝星星系的天空城，偶尔能够有着一位中央宇宙议会的议员前来视察，都已经倍感荣幸，什么时候能够承受一位联邦议员的大驾光临？
只不过，仔细思考之后，贺局长便知晓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派遣议会议员前来督促办案，代表着联邦的意思——那便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处理不好随时下课换人。
昨日半夜当贺局长一脸焦虑地急匆匆地将这个消息告诉如今的刑警队长张硕之时，却未曾想到张硕似乎一脸不屑，根本不在乎这件事情。
昨晚，贺局长在离开之后还十分生气，认为是张硕刚刚当上队长，年轻气盛，目中无人。
谁曾想，张硕第二天居然用了这个办法，一下子便将议会议员支走了。
这小子！
眼见议会议员居然因此离开了会议，辛法医站在台上不知是该接着紧张还是放松一下。
“我们目前……嗯……根据尸体所推断的结果，是因为当初发现尸体时期的人体硬化时间，与火灾所发生的时刻有着一丝明显的差别。”
说着，投影画面中出现了尸块还未被从主控台上铲下来的模样。
“我们发现，尸体成型的硬化时间，明显不符合在火灾发生之时的情况。”
“该货船是生产于联邦第四十一年，目前使用期三年，全部座椅均为空气凝胶式悬浮椅，火灾开始之时，以情况推测，空气凝胶极有可能在一瞬之间就消失。”
“这是我们根据同款座椅的验证数据，情况如同我们设想的一样。”
“而另外，该飞船的主控台高度0.8蓝星单位尺度，按照一般成年人的身高，这个高度远远没有能够达到一个成年人站着操控的高度。”
辛法医顿了顿，望了一眼坐在后方的贺局长，接着望了一眼张硕。
张硕心神领会，站起身，手部的投影设备迅速依据脑电波的指令，连接上会议室的主投影，开始投射张硕通讯器上的讯息。
“我们在仲恺邦、西贝邦两地发现相同类型的凶杀案件，两起案件的情况我们已经从当地警方的档案之中调取。”
张硕站在辛碧晨身旁，对着台下说着。
“但是，每一起案件都发生在当地的贫民居住区，特别是第一起案件，当地警方调查严重不符要求，相关细节都没有怎么记录在案。”
贺局长点了点头，只不过，与追究当地警方责任不同，他也仅仅是对着身旁的摄影机器人暗示将这一小段视频截去。
“第一起案件，死者辛淑兰，女，29岁，仲恺邦赫布兰市人，死于当地臭名昭著的贫民居住区三世区，当地警方常年同各种血腥暴力、黑帮斗殴作斗争，又因为被害人没有系统内的亲属，于是匆匆停止调查，结束探案。”
“当地警方在第一案发现场发现了一枚白色旗帜，中间有个明显的古罗马狮身人符号。”
“而第二起案件发生在西贝邦，死者苏生悦，男，28岁，死者全身无外伤，脾脏破裂造成大量出血死亡，而血液内未发现有毒元素，由于死亡原因较为蹊跷，引起当地警方的重视，随后，由于两起案件均发现有白色旗帜，警方担心连环杀人凶手继续作案，遂并案调查。”
张硕停了一下，还未开口，旁边一道清脆的声音便打断了他接下来的思绪。
辛碧晨说道：“而第三起案件，受害者李宗书死亡之时的极端诡异姿态，让我们在一开始断案之时产生极大困惑。”
“其中，第四天空城的飞船撞楼案，凶手还是留下自己的印记，也就是张硕警官所说的签名。”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又或者说，凶手渴望被人知晓，原本这个案件由于飞船大面积损毁、爆炸，证据链基本不存在，但因为凶手这个签名，将自己认领。”
“经过检测，后两起案件的白色旗帜被证实为同一材料。”
因为第一起案件当时当地警方认为案件为黑帮斗争以及毒品销售斗争所为，未向凶杀方向去调查，单纯认为黑帮恐吓杀人，证据未被保留。
毕竟，一张旗帜，如果没有刻意留意，很容易当成一块少见的布料处置。
“我们认为，凶手具有极高的心理素质和智商，同时，或许有着反社会人格，凶手自身有着足够信心，认为自己可以逃脱法律制裁。”
贺局长眼神微眯，警方被挑衅这种事情，进入联邦年内，在联邦腹地地区，已经极少发生。
就算是部分地区，毒品与犯罪不断滋生的地带，就算极其穷凶极恶的黑帮，也不会主动招惹警方。
这个凶手，更像是一个犯罪的狂热分子。
而且更为可怕的是，他的人格，更像是一位将杀人，精心雕刻成一件艺术品的极度变态艺术家。
一场完美犯罪，就是他最好的作品。
“迅速并案，限定时期，捉拿凶手。”
“是！”
“目前舆论环境对于警方极其不利，希望尽快破案，辛苦你了，张硕！”
局长语重心长地对着张硕说道，毕竟，一位新人刚刚入队，队里竟然发生了一件如此让人气愤之事，而同队的皇廷秦安至今还在昏迷之中，无疑是雪上加霜。
办公室内，川子和文杰如释重负。
刚刚他们的坐姿，甚至比他们在小学时期坐的都要规矩，如今刚刚离开会场，一旦放松下来，不由得觉得十分劳累。
“案子紧迫，网上舆论大面积批评和攻击天空城警方安保不力，让天空城发生恐怖袭击，网络如今的情况，比我们想象之中还有严峻。”
张硕望着办公桌前那现场建模画面的投影，不由得想象当时候所发生之事，却一丝头绪也没有。
刑侦队对于第三起案件，也就是那被抨击最多的“恐怖袭击”，似乎一丝办法也没有，毕竟，现场证据基本都被火灾以及爆炸所损毁。
“联系一下西贝邦警方，下午出发前往当初第二起案件的案发现场。”
“好！”
文杰回应道，随后与川子一同，联系上西贝邦当地的警察总督。
......
蓝星时间，下午时分。
两艘警用摩托飞船从警局底下的通道沿着天空城天台的通道行驶，随后飞离天空城。
经过漫长的飞行，穿越仲恺邦的土地，才来到西贝邦。
尽管两个邦是相邻的区域，但是因为不知是谁的注意，竟然没有坐上飞船，而是骑了警用摩托飞船，来到之时，已是接近傍晚。
“诶哟！”
文杰如同一个巨大的肥猪一般，被从船上丢下去，川子站在旁边一脸嫌弃。
“都怪张硕那逗比，坐什么摩托飞船来，纯粹自找……”
文杰捂着自己的屁股，一脸不满地抱怨着张硕，可当他看见张硕那杀猪般的目光之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尊敬的天空城来客，欢迎你们来到西贝邦的横河市齐南县县城！”
一位精神焕发的警官走来，操着有些别扭的联邦语言，欢迎着张硕等人。
张硕扭头一看，发现那位警官后面还跟着两位警察。
其中一位，身材肥胖，肚子上那累赘的肥肉从那警服之中溢出，下方的纽扣近乎崩裂。
“下区”警方的服装大多没有配备特殊的机械服，而大多都是布制的警服。
又或者说是他们自身并没有要求，至少在张硕看来，那位肥胖警官身上那布制警服明显是临时穿上的。
张硕突然回过头来看了看文杰，发现文杰又在于新来的警员赵晓琪有说有笑，不由一脸黑线。
似乎发现了张硕那锐利的眼光，文杰突然板起脸，停下了他那猥琐的笑容，一脸正义凛然地望着张硕与那几位当地警察。
张硕看了看眼前的文杰，突然觉得，那位肥胖的警察似乎也是一位优秀的人民警察。
可还未等张硕开口，张硕的通讯器便传来了川子急促的声音。
“西北十一点钟方向！西北十一点钟方向！有不明人物出现！”
由于川子开着的是全队通讯频道，张硕等人连忙集体卧倒，留下一脸茫然的当地警员。
“额……这位天空城宾客，您是有什么……”
那位警察话还未说完，便被突然站起的张硕扑倒。
“轰——”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爆炸声，瞬间火光冲天，一处楼房在爆炸之中四分五裂，墙体的碎片散落一地，四散分去。
“又是那些贫民区的屌毛毒贩惹的祸？”
其中一个警官有些气氛，但显然不想过于搭理。
战斗很快便结束了，在那一阵爆炸之中，其中一方显然损失惨重，只剩下一丝零星的抵抗，在另外一群敌人的第二次攻击下，战斗便彻底结束。
胜利的一方向着张硕等人所在的空地走来，显然准备逃窜，可未曾想到，前方居然站着几位联邦警察。
“那帮土匪警察？”
其中一个黑帮斜着头，望着远处那几个匍匐在地上的警服男子，有些不屑地对着旁边说道。
“动手吧！既然被看见了，还是灭口得了。”
一位首领模样的男子下达着命令，面色突然变得有些残忍，可那神情还未彻底浮现，便已经开始凝固。
一道身影在他眼前冲天而上，不少的武器在那道身影前散发出骇人的光芒，喵准射线锁定在几人的脑袋之上。
军用护体铠甲！
这便是张硕意识之中那所谓的“警服”，便是类似这军用铠甲般的衣物，由身体外围的几个关键结点触发，形成的充气式变形铠甲。
铠甲上有着微型激光炮以及类似人级甚至是王级防护罩强度的防御，可以说，攻守兼备。
寻常机械枪支的子弹根本无法穿透这种铠甲，只要不是穿透性极强的激光枪，都对川子威胁不大。
“不要开枪，准备投降！”
那位首领心里面刚刚浮现起一丝恐惧的想法，可咽在内心里面的话还未说出口，他的手下便将武器举了起来。
“轰——”
一阵黄沙飞过，而后渐渐四散而去。
川子胸口的激光炮亮起，而后铠甲渐渐消散。
刚刚的黑帮分子，此时仅仅剩下满地黄沙飞舞，或许还有点点残骸。
“好了，带路吧！”
张硕眼神微眯，也没有向后看去，平静地对着当地警方说着。
初来乍到，他必须保持一种“大佬”风范，不然，很难镇住眼前这些老奸巨猾。
“这……这……”
那位为首的警察倒没有过多地显得慌张，只不过，他身后的跟班警员，早已经吓得失态，还未缓过神来。
“还不赶紧带路？”
那位为首的警官确实有着与众不同的心力，在他的一声冷喝之中，旁边那两位警察才如梦初醒，连忙站起身，恭恭敬敬而又规规矩矩地引着张硕前往现场。
根据资料显示，当初那起案件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天，现场早已被封锁，当然已经没有警员看守。
几人很快来到一处矮房之前，时光的痕迹无不体现在那破败的房屋景象之中。
“这里便是之前那起案件的受害者苏生悦的住所，有些破旧，警官，请见谅。”
张硕并未理会那位肥胖警察的阿谀奉承，而是静下心来，与川子一同，穿上了悬浮脚垫，准备再次侦查。
现场受害者死亡的标识牌还留在原地，可以看出是倒在地上死亡。
屋子内没有翻动的痕迹，而由于受害者本身极为贫穷，没有任何存款，也没有直系亲属联系人，所以初步侦查没有发现财产遗失。
“受害者苏生悦，男，28岁，本地人，尸体由与他常年打牌的好友发现的，于蓝星时间联邦第44年7月15日早上八点左右发现，死亡时间估计六个小时左右。”
“死者为当地的赌博常客，由于本地赌博犯法，时常被我们警局拘留，最近一次为一个月前。”
联邦其实有着不少地区都是允许赌博的，但都是由联邦官方经营的赌场，比如第四天空城的阿多维拉赌场等等，但都无一例外，都是极其奢华的场所，能够进入的人，无一不是能够花费极多的主子。
“下区”的群众，绝大多数都去不起那些官方赌场，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前往天空城，已是一种奢望。
联邦的合法赌场基本上不再“下区”，就算有，也都是聚集在三大主城内，毕竟，合法的赌场之所以合法，那是因为他们需要缴大量的税，至于“下区”其他地方，根本无法完成如此营业额，联邦也就对建立赌场毫无想法。
而前往私营赌场，则是违反联邦发令的行为，一旦发现，则会被警方处罚。
赵晓琪走入房间中，川子紧随其后，不时用着痕迹手电仔细照射着地面。
“当初施救之时有着多人进入，足迹十分慌乱，加上已经过去多日，现场足迹没有任何价值。”
“而对于现场残留血液，我的通讯器在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大面积血液痕迹。”
川子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搜查，只不过，很显然，目前房子内留下的线索大多已经没有价值。
此时，不知是听见了川子的分析，还是本身就对案件有自己独到的看法，那位当地为首的警官走入房间内，对几人汇报着当时候的情况。
“死者被发现之时没有任何新鲜的外伤，若不是现场发现那一面诡异的旗帜，我们也不会将其列为凶杀案件。”
“这一面旗帜与十几天前发生在仲恺邦内的一起凶杀案件对比一致，而附近并没有任何厂家生产这种旗帜，于是我们怀疑很有可能是凶手携带的。”
“为何如此认为，而不是死者自己拥有的？”
张硕有些好奇，毕竟旗帜在当地找不到生产厂家，这种图案也确实没有被录入当地任何一家企业的系统内。但如今联邦版图纵横万里，星系星域遍布无数，很难说是否完完全全查清。
“那是因为当时候的旗帜，所发现的情景过去奇特，当警方发现时，上方竟然还覆盖着一点薄冰。”
“而被害人家中，并没有任何的冷藏设施，加上时间差，凶手很有可能是故意让警方知晓，并且当初我们警局的法医认为，根据死亡时间确认，很有可能凶手在被害人死亡之后，重新回到现场。”
张硕眉头一皱，凶手在作案之后重新回到现场，意味着凶手很有可能知晓，被害人是独自一人。
这意味着，很有可能凶手与被害人是熟人！
“苏生悦的人际关系网有调查吗？”
川子将投影通讯器的录音功能打开，向着那位警官说道。
“苏生悦的关系网，当初我们也做过排查，关系网极其复杂，较多的，都是围绕齐南先内非法赌场的赌友。”
“被害人生前喜欢赌博，但因为贫穷，数额都较小，没有与人有着大金额的纠纷。”
张硕点了点头，示意川子记录以便后续调查跟进。
“那被害人的尸体呢？我们现在希望前往再次验尸。”
可正当几人准备挪动脚步之时，却发
现面前的当地警察，并没有带路，而是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
“啊，这……”
就连在那三位之中张硕唯独觉得是一个优秀警察的那一位为首警察都面露难色，似乎有一些难处。
“怎么了？”
“我……尊敬的天空城来客……哦不……我们不同于天空城……”
此时，后面那位肥胖便站前一步，插话道。
“我们停尸间床位不够，尸体已经火化了。”
“什么？”
这下，就连张硕都有些愣住了，被害人死亡时间还没有超过十四天，就被火化，这是严重违反联邦警务流程的行为。
“被害者身上无明显外伤，体内多脏器破损，死因死于脾脏大规模出血，我们已经判定为自然死亡。”
那位肥胖警察，说着这些的时候，有些毫不掩饰的笑意，一股无所事事的模样。
“谁允许你们火化的？谁允许你们批准为自然死亡结案的？”
不仅仅是张硕，就连刚刚入队的赵晓琪心中都满是愤怒和不解，唯独川子，略显得平静自然。
望着那张不知是有些得意还是实在是漫不经心的肥硕大脸，张硕也终于明白，为何蓝星的天空城之外，会被称作“下区”，而越来越多的人，逐渐搬离这里。
这是因为，这里的土地，从内到外，都被邪恶所侵蚀！
“天空城的警官，我们也有难处。”
许久的尴尬之后，那位为首的警察才说出几个字。
“我们这里到处都是黑帮的争斗，而且被害者又没有直系亲属，我们每天都有死亡的人，停尸房实在没有什么床位了，还望见谅。”
“川子，一会去调取一下第一手的验尸报告，我们先去仔细查看一下现场！”
“好！”
第四天空城，刑侦队办公室。
房间内的每一个人，连同着张硕，和一贯以猥琐笑容示人的文杰，此时都坐的规规矩矩，丝毫没有一丝懈怠。
并不是因为案子的舆论压力，而是因为一个实实在在的原因——贺局长就坐在如今这个会议的房间内。
这是天空城飞船坠落案的案情汇报会，主持这一个会议的辛法医自己也没有想到，贺局长会因此亲自来到会议现场。
事实上，不只是贺局长，第二局长钟芳霆同样也在，而他们之所以还坐在下方，那是因为主位上还坐着一位陌生的人士。
单看外表的衣着，辛碧晨便知晓，这一位是联邦的参议员！
一个在任何星域，都是可以改变一方的存在的巨头，毕竟，他在议会上的任何一句话和提案，都足以令无数的资源倾斜而来。
望着后方立着的三个机器人，辛碧晨猛然知晓为何这么多巨头会降临这个会议。
这还仅仅是一个初期的分析会议。
那便是舆论的力量！
后方站立着的，是三个媒体机器人，别看只有三个，可是他们分别来自——联邦星域电视传媒集团、北方宇宙传媒集团、中央宇宙传媒集团！
三个不知道能够传递给多少人这里讯息的媒体机器人记者，三家举手通天的新闻传媒！
辛法医清了清嗓子，缓解一下内心紧张的情绪，便开始汇报案件情况。
“飞船驾驶员李宗书，今年42岁，人族，布安娜达星系马拉匹亚星人。”
说着，一副投影的尸骨残骸画面浮现出来，透着漆黑的烧焦痕迹，立于辛法医手掌的下方。
“嗯？”
辛法医有些迷惑，这个文档是她昨天花费一天时间才做好的，第一页应当是李宗书的个人资料，怎么今天便变成了这个尸骨残骸。
还未等辛法医开口，一声干呕便打断了她的话。
“呕——”
辛碧晨顺着声音一看，便望见坐在自己不远处的那一位联邦议会参议员大人或许因为尸骨的投影画面过于恶心而干呕不止。
“雷议长大人！”
张硕与川子连忙将参议员扶起，送到站在门外的医疗机器人出，才走回房间。
屋子里，贺局长一脸笑眯眯地望着张硕，有些得意。
事实上，昨天晚上，联邦议会派遣议员前来参加这场会议的消息才被告知了第二警局，由军方提供必要保护。
贺局长不禁大吃一惊，蓝星星系的天空城，偶尔能够有着一位中央宇宙议会的议员前来视察，都已经倍感荣幸，什么时候能够承受一位联邦议员的大驾光临？
只不过，仔细思考之后，贺局长便知晓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派遣议会议员前来督促办案，代表着联邦的意思——那便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处理不好随时下课换人。
昨日半夜当贺局长一脸焦虑地急匆匆地将这个消息告诉如今的刑警队长张硕之时，却未曾想到张硕似乎一脸不屑，根本不在乎这件事情。
昨晚，贺局长在离开之后还十分生气，认为是张硕刚刚当上队长，年轻气盛，目中无人。
谁曾想，张硕第二天居然用了这个办法，一下子便将议会议员支走了。
这小子！
眼见议会议员居然因此离开了会议，辛法医站在台上不知是该接着紧张还是放松一下。
“我们目前……嗯……根据尸体所推断的结果，是因为当初发现尸体时期的人体硬化时间，与火灾所发生的时刻有着一丝明显的差别。”
说着，投影画面中出现了尸块还未被从主控台上铲下来的模样。
“我们发现，尸体成型的硬化时间，明显不符合在火灾发生之时的情况。”
“该货船是生产于联邦第四十一年，目前使用期三年，全部座椅均为空气凝胶式悬浮椅，火灾开始之时，以情况推测，空气凝胶极有可能在一瞬之间就消失。”
“这是我们根据同款座椅的验证数据，情况如同我们设想的一样。”
“而另外，该飞船的主控台高度0.8蓝星单位尺度，按照一般成年人的身高，这个高度远远没有能够达到一个成年人站着操控的高度。”
辛法医顿了顿，望了一眼坐在后方的贺局长，接着望了一眼张硕。
张硕心神领会，站起身，手部的投影设备迅速依据脑电波的指令，连接上会议室的主投影，开始投射张硕通讯器上的讯息。
“我们在仲恺邦、西贝邦两地发现相同类型的凶杀案件，两起案件的情况我们已经从当地警方的档案之中调取。”
张硕站在辛碧晨身旁，对着台下说着。
“但是，每一起案件都发生在当地的贫民居住区，特别是第一起案件，当地警方调查严重不符要求，相关细节都没有怎么记录在案。”
贺局长点了点头，只不过，与追究当地警方责任不同，他也仅仅是对着身旁的摄影机器人暗示将这一小段视频截去。
“第一起案件，死者辛淑兰，女，29岁，仲恺邦赫布兰市人，死于当地臭名昭著的贫民居住区三世区，当地警方常年同各种血腥暴力、黑帮斗殴作斗争，又因为被害人没有系统内的亲属，于是匆匆停止调查，结束探案。”
“当地警方在第一案发现场发现了一枚白色旗帜，中间有个明显的古罗马狮身人符号。”
“而第二起案件发生在西贝邦，死者苏生悦，男，28岁，死者全身无外伤，脾脏破裂造成大量出血死亡，而血液内未发现有毒元素，由于死亡原因较为蹊跷，引起当地警方的重视，随后，由于两起案件均发现有白色旗帜，警方担心连环杀人凶手继续作案，遂并案调查。”
张硕停了一下，还未开口，旁边一道清脆的声音便打断了他接下来的思绪。
辛碧晨说道：“而第三起案件，受害者李宗书死亡之时的极端诡异姿态，让我们在一开始断案之时产生极大困惑。”
“其中，第四天空城的飞船撞楼案，凶手还是留下自己的印记，也就是张硕警官所说的签名。”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又或者说，凶手渴望被人知晓，原本这个案件由于飞船大面积损毁、爆炸，证据链基本不存在，但因为凶手这个签名，将自己认领。”
“经过检测，后两起案件的白色旗帜被证实为同一材料。”
因为第一起案件当时当地警方认为案件为黑帮斗争以及毒品销售斗争所为，未向凶杀方向去调查，单纯认为黑帮恐吓杀人，证据未被保留。
毕竟，一张旗帜，如果没有刻意留意，很容易当成一块少见的布料处置。
“我们认为，凶手具有极高的心理素质和智商，同时，或许有着反社会人格，凶手自身有着足够信心，认为自己可以逃脱法律制裁。”
贺局长眼神微眯，警方被挑衅这种事情，进入联邦年内，在联邦腹地地区，已经极少发生。
就算是部分地区，毒品与犯罪不断滋生的地带，就算极其穷凶极恶的黑帮，也不会主动招惹警方。
这个凶手，更像是一个犯罪的狂热分子。
而且更为可怕的是，他的人格，更像是一位将杀人，精心雕刻成一件艺术品的极度变态艺术家。
一场完美犯罪，就是他最好的作品。
“迅速并案，限定时期，捉拿凶手。”
“是！”
“目前舆论环境对于警方极其不利，希望尽快破案，辛苦你了，张硕！”
局长语重心长地对着张硕说道，毕竟，一位新人刚刚入队，队里竟然发生了一件如此让人气愤之事，而同队的皇廷秦安至今还在昏迷之中，无疑是雪上加霜。
办公室内，川子和文杰如释重负。
刚刚他们的坐姿，甚至比他们在小学时期坐的都要规矩，如今刚刚离开会场，一旦放松下来，不由得觉得十分劳累。
“案子紧迫，网上舆论大面积批评和攻击天空城警方安保不力，让天空城发生恐怖袭击，网络如今的情况，比我们想象之中还有严峻。”
张硕望着办公桌前那现场建模画面的投影，不由得想象当时候所发生之事，却一丝头绪也没有。
刑侦队对于第三起案件，也就是那被抨击最多的“恐怖袭击”，似乎一丝办法也没有，毕竟，现场证据基本都被火灾以及爆炸所损毁。
“联系一下西贝邦警方，下午出发前往当初第二起案件的案发现场。”
“好！”
文杰回应道，随后与川子一同，联系上西贝邦当地的警察总督。
......
蓝星时间，下午时分。
两艘警用摩托飞船从警局底下的通道沿着天空城天台的通道行驶，随后飞离天空城。
经过漫长的飞行，穿越仲恺邦的土地，才来到西贝邦。
尽管两个邦是相邻的区域，但是因为不知是谁的注意，竟然没有坐上飞船，而是骑了警用摩托飞船，来到之时，已是接近傍晚。
“诶哟！”
文杰如同一个巨大的肥猪一般，被从船上丢下去，川子站在旁边一脸嫌弃。
“都怪张硕那逗比，坐什么摩托飞船来，纯粹自找……”
文杰捂着自己的屁股，一脸不满地抱怨着张硕，可当他看见张硕那杀猪般的目光之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尊敬的天空城来客，欢迎你们来到西贝邦的横河市齐南县县城！”
一位精神焕发的警官走来，操着有些别扭的联邦语言，欢迎着张硕等人。
张硕扭头一看，发现那位警官后面还跟着两位警察。
其中一位，身材肥胖，肚子上那累赘的肥肉从那警服之中溢出，下方的纽扣近乎崩裂。
“下区”警方的服装大多没有配备特殊的机械服，而大多都是布制的警服。
又或者说是他们自身并没有要求，至少在张硕看来，那位肥胖警官身上那布制警服明显是临时穿上的。
张硕突然回过头来看了看文杰，发现文杰又在于新来的警员赵晓琪有说有笑，不由一脸黑线。
似乎发现了张硕那锐利的眼光，文杰突然板起脸，停下了他那猥琐的笑容，一脸正义凛然地望着张硕与那几位当地警察。
张硕看了看眼前的文杰，突然觉得，那位肥胖的警察似乎也是一位优秀的人民警察。
可还未等张硕开口，张硕的通讯器便传来了川子急促的声音。
“西北十一点钟方向！西北十一点钟方向！有不明人物出现！”
由于川子开着的是全队通讯频道，张硕等人连忙集体卧倒，留下一脸茫然的当地警员。
“额……这位天空城宾客，您是有什么……”
那位警察话还未说完，便被突然站起的张硕扑倒。
“轰——”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爆炸声，瞬间火光冲天，一处楼房在爆炸之中四分五裂，墙体的碎片散落一地，四散分去。
“又是那些贫民区的屌毛毒贩惹的祸？”
其中一个警官有些气氛，但显然不想过于搭理。
战斗很快便结束了，在那一阵爆炸之中，其中一方显然损失惨重，只剩下一丝零星的抵抗，在另外一群敌人的第二次攻击下，战斗便彻底结束。
胜利的一方向着张硕等人所在的空地走来，显然准备逃窜，可未曾想到，前方居然站着几位联邦警察。
“那帮土匪警察？”
其中一个黑帮斜着头，望着远处那几个匍匐在地上的警服男子，有些不屑地对着旁边说道。
“动手吧！既然被看见了，还是灭口得了。”
一位首领模样的男子下达着命令，面色突然变得有些残忍，可那神情还未彻底浮现，便已经开始凝固。
一道身影在他眼前冲天而上，不少的武器在那道身影前散发出骇人的光芒，喵准射线锁定在几人的脑袋之上。
军用护体铠甲！
这便是张硕意识之中那所谓的“警服”，便是类似这军用铠甲般的衣物，由身体外围的几个关键结点触发，形成的充气式变形铠甲。
铠甲上有着微型激光炮以及类似人级甚至是王级防护罩强度的防御，可以说，攻守兼备。
寻常机械枪支的子弹根本无法穿透这种铠甲，只要不是穿透性极强的激光枪，都对川子威胁不大。
“不要开枪，准备投降！”
那位首领心里面刚刚浮现起一丝恐惧的想法，可咽在内心里面的话还未说出口，他的手下便将武器举了起来。
“轰——”
一阵黄沙飞过，而后渐渐四散而去。
川子胸口的激光炮亮起，而后铠甲渐渐消散。
刚刚的黑帮分子，此时仅仅剩下满地黄沙飞舞，或许还有点点残骸。
“好了，带路吧！”
张硕眼神微眯，也没有向后看去，平静地对着当地警方说着。
初来乍到，他必须保持一种“大佬”风范，不然，很难镇住眼前这些老奸巨猾。
“这……这……”
那位为首的警察倒没有过多地显得慌张，只不过，他身后的跟班警员，早已经吓得失态，还未缓过神来。
“还不赶紧带路？”
那位为首的警官确实有着与众不同的心力，在他的一声冷喝之中，旁边那两位警察才如梦初醒，连忙站起身，恭恭敬敬而又规规矩矩地引着张硕前往现场。
根据资料显示，当初那起案件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天，现场早已被封锁，当然已经没有警员看守。
几人很快来到一处矮房之前，时光的痕迹无不体现在那破败的房屋景象之中。
“这里便是之前那起案件的受害者苏生悦的住所，有些破旧，警官，请见谅。”
张硕并未理会那位肥胖警察的阿谀奉承，而是静下心来，与川子一同，穿上了悬浮脚垫，准备再次侦查。
现场受害者死亡的标识牌还留在原地，可以看出是倒在地上死亡。
屋子内没有翻动的痕迹，而由于受害者本身极为贫穷，没有任何存款，也没有直系亲属联系人，所以初步侦查没有发现财产遗失。
“受害者苏生悦，男，28岁，本地人，尸体由与他常年打牌的好友发现的，于蓝星时间联邦第44年7月15日早上八点左右发现，死亡时间估计六个小时左右。”
“死者为当地的赌博常客，由于本地赌博犯法，时常被我们警局拘留，最近一次为一个月前。”
联邦其实有着不少地区都是允许赌博的，但都是由联邦官方经营的赌场，比如第四天空城的阿多维拉赌场等等，但都无一例外，都是极其奢华的场所，能够进入的人，无一不是能够花费极多的主子。
“下区”的群众，绝大多数都去不起那些官方赌场，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前往天空城，已是一种奢望。
联邦的合法赌场基本上不再“下区”，就算有，也都是聚集在三大主城内，毕竟，合法的赌场之所以合法，那是因为他们需要缴大量的税，至于“下区”其他地方，根本无法完成如此营业额，联邦也就对建立赌场毫无想法。
而前往私营赌场，则是违反联邦发令的行为，一旦发现，则会被警方处罚。
赵晓琪走入房间中，川子紧随其后，不时用着痕迹手电仔细照射着地面。
“当初施救之时有着多人进入，足迹十分慌乱，加上已经过去多日，现场足迹没有任何价值。”
“而对于现场残留血液，我的通讯器在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大面积血液痕迹。”
川子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搜查，只不过，很显然，目前房子内留下的线索大多已经没有价值。
此时，不知是听见了川子的分析，还是本身就对案件有自己独到的看法，那位当地为首的警官走入房间内，对几人汇报着当时候的情况。
“死者被发现之时没有任何新鲜的外伤，若不是现场发现那一面诡异的旗帜，我们也不会将其列为凶杀案件。”
“这一面旗帜与十几天前发生在仲恺邦内的一起凶杀案件对比一致，而附近并没有任何厂家生产这种旗帜，于是我们怀疑很有可能是凶手携带的。”
“为何如此认为，而不是死者自己拥有的？”
张硕有些好奇，毕竟旗帜在当地找不到生产厂家，这种图案也确实没有被录入当地任何一家企业的系统内。但如今联邦版图纵横万里，星系星域遍布无数，很难说是否完完全全查清。
“那是因为当时候的旗帜，所发现的情景过去奇特，当警方发现时，上方竟然还覆盖着一点薄冰。”
“而被害人家中，并没有任何的冷藏设施，加上时间差，凶手很有可能是故意让警方知晓，并且当初我们警局的法医认为，根据死亡时间确认，很有可能凶手在被害人死亡之后，重新回到现场。”
张硕眉头一皱，凶手在作案之后重新回到现场，意味着凶手很有可能知晓，被害人是独自一人。
这意味着，很有可能凶手与被害人是熟人！
“苏生悦的人际关系网有调查吗？”
川子将投影通讯器的录音功能打开，向着那位警官说道。
“苏生悦的关系网，当初我们也做过排查，关系网极其复杂，较多的，都是围绕齐南先内非法赌场的赌友。”
“被害人生前喜欢赌博，但因为贫穷，数额都较小，没有与人有着大金额的纠纷。”
张硕点了点头，示意川子记录以便后续调查跟进。
“那被害人的尸体呢？我们现在希望前往再次验尸。”
可正当几人准备挪动脚步之时，却发
现面前的当地警察，并没有带路，而是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
“啊，这……”
就连在那三位之中张硕唯独觉得是一个优秀警察的那一位为首警察都面露难色，似乎有一些难处。
“怎么了？”
“我……尊敬的天空城来客……哦不……我们不同于天空城……”
此时，后面那位肥胖便站前一步，插话道。
“我们停尸间床位不够，尸体已经火化了。”
“什么？”
这下，就连张硕都有些愣住了，被害人死亡时间还没有超过十四天，就被火化，这是严重违反联邦警务流程的行为。
“被害者身上无明显外伤，体内多脏器破损，死因死于脾脏大规模出血，我们已经判定为自然死亡。”
那位肥胖警察，说着这些的时候，有些毫不掩饰的笑意，一股无所事事的模样。
“谁允许你们火化的？谁允许你们批准为自然死亡结案的？”
不仅仅是张硕，就连刚刚入队的赵晓琪心中都满是愤怒和不解，唯独川子，略显得平静自然。
望着那张不知是有些得意还是实在是漫不经心的肥硕大脸，张硕也终于明白，为何蓝星的天空城之外，会被称作“下区”，而越来越多的人，逐渐搬离这里。
这是因为，这里的土地，从内到外，都被邪恶所侵蚀！
“天空城的警官，我们也有难处。”
许久的尴尬之后，那位为首的警察才说出几个字。
“我们这里到处都是黑帮的争斗，而且被害者又没有直系亲属，我们每天都有死亡的人，停尸房实在没有什么床位了，还望见谅。”
“川子，一会去调取一下第一手的验尸报告，我们先去仔细查看一下现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