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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笑言不知少年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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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风渐静,月洒窗前,秦枫若无其事惊醒过来,只觉得浑身酸痛,好似做了一个极长的噩梦,环顾左右只见身处在一间房里头,伸了一个懒腰起身,摇摇晃晃走到院子里的台阶上一屁股坐下。

    此时灯火暗淡,万籁俱寂,无聊至极,顺手拔起一颗小草丢入嘴里,肚子传来一声酸响,一天奔波的身心俱疲全部涌上心头,有气无力环顾四周,突然见到月色下一棵枣树。

    秦枫漆黑的眸子转了转,咧嘴一笑,蹑手蹑脚爬上枝头,眼疾手快摘下一颗颗枣子丢入嘴里咀嚼,一人消灭去小半边压低枝头的红枣,心满意足打了一个饱嗝,仰躺枝头静静望着凄凉的月色,夜风摇曳簌簌,愁绪上心头,一阵心烦意乱,又是摇头:“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天清秋凉,倒也是应景。

    一位老人轻手轻脚慢慢走近枣树,拿起一根长杆就往上捅,正巧不巧捅到秦枫,浑然不知树上有人,继续自顾捣鼓,落得红枣满地都是。

    秦枫在树上苦不堪言,无论如何东闪西躲总是被捅到屁股上,一个不小心滑倒,在枝头间跌跌撞撞摔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老一少四目相对,老人笑意和煦,少年郎不知所措,发现自己这般模样不合礼数,连忙起身整理衣着,作辑行礼笑道:“拜见老人家,小子半夜醒来肚子闹得慌,见院中有枣树,嘴馋得紧,就自作主张偷食了几颗,望请见谅。”

    耿丘捡起一颗枣子用袖子擦了擦,直接丢入嘴里咀嚼,不紧不慢柔声道:“不怪小公子,区区几颗枣子罢了,倒是小公子还欠着沈廉那个老家伙一盒梨花糕,老头这个倒是记得清楚,嗯,应该说记得很清楚,那是老头时隔多年再见小公子一面,只是碍于身份不能出面……。”

    秦枫不好意思挠挠头,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与沈廉在卫将军府见面时只有两人在场,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手按刀柄缓缓向后退出一步,如临大敌一般紧紧盯着老人的一举一动。

    耿丘微微一笑,取出一盒梨花糕走近,轻轻放入少年郎的手中,按刀入鞘笑道:“以小公子的聪明才智,不至于想不通这件事,这里是辞别郡的探水房据点,而我就是探水房的魔头。”

    初见少年不识愁,再见少年霜经年。

    秦枫手里拿着余温犹在的梨花糕,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对于他来说探水房之事并不了解多少,甚至说一窍不通,只是觉得老人面善亲近,便也不去多想,省得心烦。

    捡起一块梨花糕丢入嘴里细细品尝,还是觉得这味道好,比得那些个山珍海味要更香,不一会就狼吞虎咽解决全部的梨花糕,仍有余味抹去嘴角的残渣,原本是想甩去,看着粒大的糕渣,又不忍。

    老先生曾说过: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粮食得之不易,不能浪费,想来也是这样的道理。

    秦枫百无聊赖,闲来无事摸索身上,摸出常于乐赠送的拳法“撼山谱”,注释为外家拳法,重在大开大合,在后的字迹很是模糊。

    翻开第一页是入门的拳法修炼,这些都在长安那栋小院子里学过,这些时日以来也未曾懈怠分毫,匆匆略过,翻到第一式拳法“开弓拳”,双脚踏步背直立,活络血气炼筋骨,经年累月锻铸成,断木碎石轻易为。

    秦枫看到这些东西就头疼,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好,就去伤筋动骨那不是给自己添堵,也懒得再往后去翻,合上拳谱放到一旁,

    取出姑奶奶所赠的落凰山内法秘籍,看了一眼就泄气,这是引导修炼气机融汇贯通全身,取之精华,弃其糟粕……

    看过第一页就泄了气,以自己目前全无半点气机来说,这本内法秘籍就很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连忙收入怀中放着。

    秦枫又陷入无聊的尴尬境地,爬上枣树枝头,随意摘着红枣丢入嘴里慢慢咀嚼,不知不觉当中看着月落山头,就那样蜷缩身子睡去……。

    耿丘轻轻推开房门,双手入袖走到枣树下,静静望着少年郎的模样,那个从小喜欢玩闹的小家伙在这一刻难得安静,心头不免生出一股酸楚,说不清,道不明。

    一位中年男子慢步走入院中,耿丘见状立即作辑行礼,不敢有丝毫懈怠,来人正是身处辞别郡的大秦陛下秦简。

    “你我君臣之间不用行此大礼,朕只是想来看看枫儿的情况,听说是被那群中原潜入大秦的武夫所伤,此事已经解决好了吗?还有那些人全部拿下了没有?”

    秦简顺着老人的目光向上看去,见到那道身影安然无恙,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不放心,低下眉头问道。

    耿丘点头说道:“那些中原武夫一个都没有放走,该杀已杀,该留已留,就是有些蛰伏多年的家伙出来添乱,导致过程并不是太过顺利,还有一些家伙似乎早有风声,但是辞别郡这张大网已经撒下,静待大鱼入网即可。

    只是老臣还是不放心陛下身边没有几个探水房的高手在,恐疑会有人走漏风声疯狂往这边涌来,到时候远水难救近火,探水房四玄八分可留半数,老臣这心才能放下去。”

    秦简摇摇头,捡起一颗红枣丢入嘴里咀嚼,顺手抛出两颗红枣到门外,两道身影傲然屹立,岿然不动安如山,正是苏长玉和陈青山两位武道大宗师,放眼整个天下,可以说没有任何人能从两位老人的眼皮子底下轻易行凶。

    这位稳坐大秦钓鱼台十数载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举目放在天上明月皎洁,忽起清风拂面,那张愈发苍白的脸庞几多疲倦,长吐一口浊气笑道:“耿老多虑了,朕的身边并无大碍,大秦六州之地,四十九郡百姓千万,官员数千,其中任何一人都是我大秦不可或缺,若是没有他们在,大秦国祚早已经分崩离析,今有中原四国叩关欲要吞秦,更有无数武夫涌入大秦境内作乱,弄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朕现在还是一国之君,当为人先,不应该先考虑自己的安危,不能使我大秦百姓官员被他们肆意屠戮,风雨欲来又何妨,雷震雨急又何妨,朕都因当站在最前头!”

    耿丘拢了拢袖口,看向门口的两位老人,作辑低眉说道:“夜深风凉,陛下龙体抱恙,不可太过操劳,老臣会看着殿下安危。”

    老人良久不闻话声,只觉得背后一凉,秦简已经站在身前,慢慢将其扶起笑道:“耿老所言极是,朕只是放心不下枫儿,想多看他一眼,多看几眼就好……。”

    苏长玉与陈青山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向前踏出,耿丘也察觉到不妙,径直起身不顾君臣之礼,将秦简护一把推开,一道鲜血显露肩头汩汩流淌。

    老人环顾四周,屋檐上有一道匍匐黑影,黑影见不得手,立即掠身逃遁,苏长玉和陈青山一前一后,两面夹击。

    耿丘悬着的心微微放下,立即跪地说道:“老臣失职,让陛下受惊了,请责罚!”

    秦简摆了摆手,看向那道屋檐的上的黑影,沉声道:“朕并无大碍,还得多谢耿老,看来他们真是手眼通天啊,连探水房都可以潜入进来,想来这件事不简单,耿老一定要好好查查,将那些个蛰伏地底下的家伙全部揪出来才行,不用管那些萝卜带出泥,就是翻个底朝天也要将他们全部拔除,朕为你顶着朝堂上的那些老家伙。”

    耿丘立即平复内心的波澜,允诺一定会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双手入袖十指相扣,静静看着那道黑影。

    黑影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身体一沉,整个人都瘫软下来,咬牙切齿看着出现的两位老人,自知难逃一死,想要自我了结性命,不留下任何痕迹。

    苏长玉收袖负立,绕有兴趣静静观望,想不到自己的一拳竟然没有让这个刺客昏死过去,摇摇头笑道:“还不再快点,咱俩就不好交代了。”

    陈青山眼疾手快将刺客的经脉全部毁尽,成为彻彻底底的废人,只留下一条性命,无奈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匹夫,何时成了这个样子?这些脏活累活就喜欢撂挑子,那些个清闲的活你倒是积极得紧。”

    苏长玉提起刺客往下一抛,直接镶嵌入泥土中,抚须笑道:“天天在那些个后生面前装高手,装深沉风流,实在觉得累得紧,索性不如自在一些,咱好歹说也是同辈,更何况老夫的拳头比你的硬,你还能不服不成?”

    陈青山更为无奈,懒得理会得意洋洋的苏长玉,掠身跃下屋檐,来到秦简的身边抱拳说道:“陛下,这个刺客并不像是中原武夫潜伏进来的,更像是蛰伏已久的棋子,恐怕还有很多颗在暗中蛰伏准备蓄势待发,咱还是要小心一些。”

    秦简点点头,绕过枝头树叶簌簌,看着那个侧卧入睡的年轻人,轻声道:“枫儿就交给耿老了,一定不能让他再出任何事,否则朕会很不高兴,也会对探水房很失望。”

    老人就那样静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渐渐走出院门离去,良久回不过神来。

    苏长玉站在屋檐久久没有动静,直至秦简和陈青山走出院门,一个身转掠下来到耿丘的身旁,咧嘴笑道:“老家伙,好些年头没见了,城里头有一家酒楼的饭菜堪称一绝,有时间去喝杯酒?”

    “我从来不喝酒,也不会喝酒,我向来喜欢清净,待这个小院子里头就挺好,偶尔还能捡几颗红枣尝尝鲜,很不错。”

    耿丘摇头婉拒笑道,绕过苏长玉的身边径直走入房间。

    秦简端坐在马车里头,掀开帘子看去外头只有陈青山一人,自顾自摇摇头,也不着急走,取出一本书在昏暗的烛火下阅览,静静等待。

    陈青山靠在门口,看着蔫气走来的苏长玉挖苦笑道:“老匹夫,咋了?别人不愿意和你去喝酒?不是拳头厉害得很吗?怎落得如此狼狈?”

    “他就是那个性子,向来冷冷清清,与我们这些家伙一点都合不来,只是这些年来,还是想与他和喝一杯酒。”

    苏长玉摆了摆手说道,语调深沉似如愁绪少年郎。

    陈青山捧腹大笑,全然不顾身边还有一个吹胡子瞪眼的青衣老人,倒是像两个年轻人相互不对付。

    苏长玉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将眼前的白衣老人揍一顿,挥舞拳头笑道:“咋的?把你居食先生的事迹也拿去天桥底下抖落出来?还是说想与我打一架?”

    陈青山跃上马车牵动缰绳,笑道:“走咯!”

    苏长玉不甘示弱,一屁股挤上去,两位老人在前头明争暗斗,致使马车虽然走平坦的道路,却也是颠簸得厉害。

    秦简掀开帘子,长叹一声,有些怀疑自己的脾气是不是太好,本想出声说道说道,只是话到嘴边又是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