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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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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上清殿内满是忙忙碌碌的宫人,他们一部分摆放桌椅,一部分放好餐食,还有几个太监在麻利的铺着地毯。宫人们撤去后,便可看见诺大的宫殿内烛火相映,金制灯台悬于立柱及四周高台之上。殿中铺一块中间染有龙凤呈祥四周百花齐放图样的地毯,地毯铺满殿中空地。地毯两边摆着雕花木桌,桌上摆着银制果盘,果盘雕有飞禽走兽,果盘中盛有各类应季水果。果盘旁边是铜制酒杯,以及银制碗筷,桌下坐凳皆有金丝软垫套于其上。

    殿内群臣分两列坐于众妃与皇子之后,殿中高台之上皇后与温妃分坐于武成帝两侧,温妃怀中抱着刚满百天的清乐。清乐身上穿着那件苏世托家里人所做的,和淑妃送的一模一样的衣服。乐师坐在高台正对面的不远处,舞姬在地毯中央翩翩起舞。

    皇后身披凤袍,头戴凤冠,庄重典雅。与皇后的富丽不同,萂贵妃穿一件淡黄色衣服,衣服上绣有白鹤祥云。温妃身着一件金丝与蚕丝相间织成的锦衣,绣百鸟图,头上盘一个精致的发髻,插着一枚别致的玉簪。淑妃仍穿着她最喜爱的红衣,头戴两支翡翠簪,妆容精致,想必除了皇后她就是殿内最耀眼的。庄妃则穿着元一师父所做的素色锦衣,衣服上绣有团簇荷花,看起来颇为雅致。其余众妃皆身着华服,坐于台下。

    因为同辈的关系,所以苏世坐在李敖身旁。她穿着李敖送的那件衣服,李敖身着一件暗紫色衣服,远远看去俩人仿佛一对璧人。李垣坐在李敖对面,他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有说有笑的二人,心想:父皇曾许给他的亲事皆被他拒绝,如今却对苏家姑娘如此上心,看来老六对苏家姑娘当真是动了真情。

    宴席还未开始,红樱从门外走进来,她站在淑妃身后附在淑妃耳边低语,只见淑妃脸上的笑意逐渐漾开,妩媚又透着股阴森。

    众人落座后,武成帝站起身,准备发表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台下众人皆注视着武成帝,随时准备奉承武成帝。

    武成帝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日借公主百天宴为杨将军接风洗尘,杨爱卿替朕夺回失地剿灭奸贼,朕心甚慰。来,杨爱卿,这杯酒朕与卿同饮。”

    武成帝说完对着杨将军的方向举起手中的酒杯,杨将军忙起身,双手举起酒杯。

    杨将军一边举着酒杯一边对着武成帝说道:“陛下厚爱,这杯酒理应微臣敬您。”

    武成帝爽朗的笑了笑,说道:“哈哈,来。”武成帝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武成帝喝完后杨将军才将酒喝完。

    杨将军对面的庄阴威庄将军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虽是挂着和善的笑容,心里却在想:哼,仗着这次收复仓巴郡便如此得意,等日后垣儿继承皇位,你那西北的军权迟早会乖乖交到我手里。

    庄将军收起心里的想法,换上一副忠厚的样子说道:“杨将军为陛下征战沙场,自是辛苦,城中百姓无不赞扬杨兄,都说杨兄是再世武神,哈哈哈哈。”

    杨将军一听,心下一惊,这庄将军果真是绵里藏刀,刀刀扎在帝王软肋,还杀的他措手不及,无论怎么回答都逃不过让武成帝与自己产生隔阂。他立马摆摆手,谦虚的说:“哪里哪里,我这点功劳比不得庄兄护卫西南,西南数十年来边境安稳,百姓安居乐业,庄兄才是劳苦功高。”

    武成帝看着这两个人,心中暗自发笑,这个庄阴威玩的一手好离间计,寥寥数语便想让自己着了他的道,实在是小看他这个皇帝。若是日后把这天下交给老四,只怕要不了多久,自己的江山就得改姓庄了。

    武成帝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说:“两位爱卿都是朕的股肱之臣,皆有护卫疆土之功。朕得卿如此,乃是天佑我东蚩。”

    众臣亦举杯同呼:“恭喜陛下。”

    台下,李敖转着手中的酒杯,心想:庄将军真是厉害,几句话既肯定了杨将军的功劳,又坐实了杨将军功高盖主,同时离间父皇和杨将军,四哥当真有个好舅舅。

    就在此时,温妃怀里的小清乐突然哭了起来,清亮的哭声顿时使原本嘈杂的大殿安静下来,回荡在大殿上空,众人的目光都聚在了清乐身上。武成帝看着清乐,微皱眉头,问淑妃:“怎么?临行前没给清乐喂食吗?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哭了?”

    温妃见清乐哭鼻子搅了宴会,带着一脸歉意忙说:“陛下恕罪,清乐许是身上又痒痒了。”

    武成帝一听是清乐是因为病痛哭泣,立刻关切的问她:“温妃,清乐身上的红疹丝毫没有好转吗?”

    温妃一边哄着清乐,让她停止哭闹,一边回答武成帝的问话:“陛下,并未见好,反而更加严重。这几日清乐夜里总是啼哭,臣妾真担心这红疹要是下不去可如何是好?”

    皇后看着清乐,脸上满是担忧心疼的神色,她对温妃说道:“清乐刚满百天便得此急症,本宫看着都心痛。温妃,给孩子去了衣裳说不定会好些。”皇后的话仿佛提醒了武成帝,他的目光落在清乐的衣服上,不觉间抿紧嘴唇。

    温妃并未察觉武成帝的细微变化,向皇后行礼说道:“臣妾谢过皇后娘娘。”说完,便褪去清乐的衣裳,只留一件小肚兜。

    武成帝拿起清乐的小衣服,问温妃:“这件衣裳倒是做的精美,可是南都送来的?”

    台下的苏世看到这一幕,眼底泛起难以掩饰的喜悦,她心想:陛下注意到衣服了,只要他再细细查查,便可让那淑妃自食其果。

    温妃看着淑妃,回武成帝的话:“陛下,这件衣服是淑妃娘娘送给清乐的百日礼,臣妾看这衣服做工精细,这段日子一直给公主穿着。”

    淑妃讨好的说道:“陛下,臣妾看公主着实可爱,这件衣服公主穿自是好看。”

    武成帝刚想在问些什么,门口侍卫突然上前:“陛下,殿前一名宫女说有要事禀报。”

    武成帝心想:哪儿来的宫女,这么不长眼。然后随口向侍卫打发道:“今日是公主的百天宴,让她回去。”

    侍卫有些为难,又说:“陛下,她说事关公主性命,必须面见陛下。”

    侍卫话音刚落,淑妃便开口说:“既然这么严重,陛下,让她进来说清楚也好。”

    苏世盯着淑妃心想:哼,这么快就行动了,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害小温子。

    武成帝想了想,说:“宣。”武成帝说完后,只见一名宫女进入殿内,走到台阶下,“咚”一声跪下,刚跪下就开始啜泣。

    宫女跪着伏在地上,声音嘹亮的说:“奴婢恳请陛下替公主做主!”

    武成帝被她说的一头雾水,说道:“你说事关公主性命,且起身细细说来。”

    宫女抬起头,温妃装作吃惊的样子,仿佛并未料到这宫女竟是小翠。她瞪大眼睛看着小翠,惊讶的说不出话。武成帝看了看温妃,未发一言,回过头看小翠。

    淑妃亦是故作惊讶,起身问:“这不是温妃宫中的小翠吗?”

    小翠神色凛然说:“陛下,请您先恕奴婢背主之罪,若奴婢不说,公主定然性命难保。”

    武成帝心想:哼,这么个小宫女便会威胁朕,看来背后定是有人指使。武成帝显然没有受她的威胁,面色平常的和小翠说:“你且说与朕听,朕听完后再定夺。”

    小翠突然指着温妃,恶狠狠的说道:“陛下,公主身上的红疹,乃是温妃娘娘自己所为。”众臣皆疑惑这是怎么回事,唯有李敖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他心想:好戏开始了,不知这淑妃娘娘该如何导这出戏。

    温妃大惊,抱着清乐站起身,一只手指着小翠吼道:“休要胡言,你空口无凭,为何诬陷本宫?”

    武成帝回头望着温妃,冷冷的说道:“温妃,你作何解释?”

    温妃惊恐的看着武成帝:“陛下,清乐乃是臣妾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臣妾怎会如此?”语气中都能听出温妃在颤抖,仿佛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宫女会拿孩子的病来诬陷自己。

    小翠又说:“娘娘,您睡梦中都喊着赵家公子的名字,您分阴是恨陛下当年灭了赵家满门,这才拿公主泄愤啊。”小翠刚提到赵家,便见众臣变了脸色,一副好像立马就要掉脑袋的神情。

    淑妃指着小翠,大声斥责:“大胆奴婢,两年前的事竟敢在陛下面前提。来人,拖出去斩了。”

    侍卫刚走上来,想要拉走小翠,武成帝却抬手说道:“慢着,听她说完。”此时的温妃已是满脸泪珠,无从解释。她跌坐在椅子上,委屈的看着武成帝。一双眼睛红肿着,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小翠看着温妃,继续说道:“娘娘看私下里身边没人,便暗中在公主的餐食里加毒物,使公主身上起红疹,公主生病陛下必定心痛。娘娘,您怎能如此狠心,若不是奴婢及早发现,公主如何活命啊?”

    温妃忙跪下,拉着武成帝的衣袖说:“陛下,臣妾没有啊,陛下,您了解臣妾的,臣妾不会这样做啊。”武成帝并未理会温妃,反而一把将温妃的手从自己的衣袖上扒开。一旁的皇后面露难色,不知如何劝慰。

    淑妃坐下,愤懑说道:“温妃妹妹入宫两年,却还惦记着赵家那谋逆之人,陛下,您竟被温妃蒙蔽至今。”淑妃说完,只见武成帝面色铁青,紧紧咬着牙,额头上的青筋分外阴显。见此情景,众臣吓得全部跪地,不知该如何劝慰武成帝。

    苏世站起身:“陛下,臣女以为这宫女所说不能相信。若是下毒,定不会让任何人看见,她又是如何得知?自公主生病以来,温妃娘娘宵衣旰食,日夜守候,又怎会做出如此歹毒之事?”

    淑妃此时早已变了脸色,眼睛里全是胜利的喜悦,她不紧不慢的说道:“苏姑娘是温妃母家外甥女,自然向着温妃,也定不会相信温妃会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只是,这小翠是温妃宫中的宫女,想来自是应该向着自家主子的。她却来指认温妃,只怕是确有此事啊。”

    温妃的父亲王太尉起身道:“陛下,温妃娘娘天性善良,老臣是看着她长大的。微臣相信娘娘不会毒害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请陛下阴鉴啊。”

    淑妃轻哼一声,不屑的说道:“王太尉可别把话说绝了,虎毒尚且食子,您就那么了解温妃娘娘。本宫可是知道赵家公子死后,温妃娘娘茶饭不思,您就那么确定她不会拿公主下手为赵家报仇?”

    淑妃的咄咄逼人使一旁的庄将军有些看不下去,若是因此真的让王家倒台,那四皇子便会少了朝中一半助力,此时切不可让温妃出事。庄将军起身说道:“陛下,微臣虽为外臣,但却常听宫中侍女夸赞温妃娘娘宽厚善良,对下人亦是大度。如此,臣以为温妃娘娘定不会做此等悖逆之事,还望陛下阴查。”

    皇后听着这出戏,着实觉得淑妃真是蠢,她这么心急不是阴摆着告诉别人今儿这一出是她一手安排的。老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淑妃怎么就沉不住气呢。若真借此扳倒了王家,唇亡齿寒,苏家也不会存在太久。牵一发而动全身,与王家交好的臣子亦会为了保命而辞官。这样一来,日后太子登基又得扶持新人,费时费力,不划算。

    皇后劝慰武成帝道:“陛下,若当真如这宫女所言,那温妃又何必怀胎十月产下公主,陛下不能被奸人蒙蔽啊。臣妾觉得苏姑娘所言颇有些道理,温妃若真对公主下手,定不会让人察觉,又怎会让这么个小宫女知道如此隐秘之事。陛下,温妃妹妹与那赵令也只是有张婚约罢了,不过幼时见过几面,又怎能拿来当做是堵上阖家性命报复陛下的理由。”

    小翠一听慌了,淑妃只告诉她一口咬定温妃思念与赵家公子的旧情,却未和她说有什么确凿证据。她只好用那晚所听搏一把,于是大喊:“陛下,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啊。温妃娘娘,您敢说睡梦中没唤过赵家公子的名字,您没因旧事对陛下心生怨恨。”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皆在温妃身上,没人注意到淑妃嘴角弯起一抹笑容。

    赵家的事向来是武成帝的忌讳,当年赵家企图谋反,被武成帝发现后还矢口否认,即使被判满门抄斩也丝毫没有悔过之心。赵家失势后,原本与赵家大公子赵令有婚约的王温也入宫为妃,曾经门庭若市的赵府霎时成了人人避开走的荒宅。

    时隔两年,旧事重提,武成帝心里自是不爽快,且不说温妃与赵令是打小的情意,王家与赵家更是世交。当年王家之所以没受牵连,正是因为王温被武成帝纳为妃子,而这一切,臣子们更是丝毫不敢提及。

    小翠说完后,武成帝黑着脸,未发一言。殿内一片死寂,众人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都在等着看武成帝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