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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白】错

作者:陶瓷朋克少年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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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就这么走了?”

    草原深处,韩渊坐在自己的帐子里,半倚在床上。他单手撑着头,撩起眼皮盯着眼前那小吏。

    “回韩大人的话,陛下确实走了。原本预备直接回京城,随行的大人们也都跟着一起上了路。可是没走多远,大家才停下来休息一次,陛下就改了心意。他让诸位大人按照原定计划回京,自己则带着一些侍卫,直接往东边去了。”

    “这样啊。也好,不然那一位的身份,也确实是个问题。”

    韩渊点头,表示知道了。那来报信的小吏才要退下,韩渊又叫住了他。

    “对了,这消息你去禀告了白大人不成?”

    “回韩大人的话,小的正是从宰相大人那里来。是他提醒小的,这件事该报给韩大人知道。”

    “……是吗。”

    韩渊捏了捏眉心,唇角随意一勾。明明是笑,可看起来却有些苦涩。

    “若是以往,也不必再折腾你一次。他自己顺口告诉我也就是了……”

    这话像是自言自语,那小吏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他职位低微,不怎么在韩渊白皎然身边往来,当然更不知道这二人之前是如何形影不离,如今却已经几日不曾说过一句话。

    于是只好沉默。

    房间内安静了片刻,韩渊摆摆手,

    “你去吧。”

    “是,韩大人。”

    那小吏诺诺答应着,脚底下却迟疑。韩渊见他不走,低声问道,

    “还有事么?”

    韩渊说着,又用力捏住眉心,皱起眉头。他忍着一阵阵涌上来的恶心——自那一日染了风寒,他就一直低热不退。每日头晕恶心,吃不下饭。可眼前公务繁多,只剩下他和白皎然两个主持大局,他又没法偷懒静养。拖来拖去,小病也给拖得有些大发了。

    只是他原本身体底子好,还能死撑着。远远看去,除了脸色难看些,依然是那个精力充沛到可怕的韩渊韩大人。

    “没什么……就是……韩大人,您是不是病了?”

    韩渊动作一顿,抬起眼皮。他看了看那小吏有些畏缩的神色,轻声问道,

    “莫非,有人托你打听我不成?”

    “没……没有。”

    那小吏一慌,忙说道,

    “我是看韩大人您脸色不好,有些担心大人。只是问一句,大人您别怪罪……”

    “这有什么好怪罪。”

    不知是不是错觉,小吏觉得韩渊声音里突然带了些失落,

    “我没事,不过是累了些,睡得少了些。你们不必担心。倒是白……倒是……”

    他眯起眼,犹豫片刻,才措好词,继续说道。

    “倒是你如果遇到其他大人,可以劝告一句。他们从京城来,不比我从西域到西蛮都待过。本来就不适应,就不要太累。若是病了,这里缺医少药,恐怕会很不妥。”

    说完,他又叮嘱一句,

    “我说的,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韩大人!”

    “嗯,去吧。”

    那小吏走过,韩渊轻叹了口气。

    房间里生着火炉,可韩渊却依然觉得有些冷。他裹紧身上袍服,用力揉了揉额角。他当真很累,身体又不舒服,很想倒头就睡,什么都不要去想。

    可书案上,还堆着半人高的文书。

    每一份都不能轻忽,都要人好好审阅。就这么几日时间,就这么两个人。他推脱出去,只怕明日这些东西就要堆上那人的桌案了。

    罢了。

    他那边的文书,本来也不比这里少。恐怕此刻也在灯光下奋笔疾书呢吧。

    韩渊轻声叹了口气,又揉捏着额头,坐在书案后面。

    “来人,将火炉烧得再旺些。今夜怎么这样冷。”

    说完,他坐在书案后。侍从进来,替他换了一根全新的长蜡烛——这一夜又不知道要忙到多晚。有备无患,还是长蜡烛好。

    待到都处理完毕,夜已三更。韩渊长吐了一口气,将还染着墨的毛笔丢在桌上,溅了一边书册上满是墨滴。他却顾不得收拾,直接倒在一边的床榻上。

    裹上被褥,许久都不觉得暖和。反而是头更加昏沉,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看来,真的得找个大夫喝点汤药了。

    韩渊想找人去唤,却又有些迟疑。因为随行的大夫都是跟着白皎然来的,都驻扎在白皎然那边营帐里。他怕半夜三更大张旗鼓地去找,惊动了白皎然,连累他担心。

    其实也没什么。若是往常,这种风寒,抗一抗就过去了。这一次恐怕也是之前战场上那两箭伤了元气,又没有好好养着。但是自己从来身体都好,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偶尔一声咳嗽,再上昏沉沉的头。虽然难受,但也没到不能忍耐的地步。韩渊在床上躺了片刻,终究还是睡着了。

    却不知怎么,竟梦到了当初与白皎然一起考科举的时光。

    ……

    那是科举考试过去,即将放榜的那一日。

    “韩兄!”

    破庙里,韩渊蹲坐在地上,一边啃馒头,一边看书。听到这声音,他唇边露出一点笑容,快速嚼了嚼嘴巴里的馒头,用力咽下去。

    然后他从一边水桶里舀出一勺,咕噜噜灌下去。这才一抹嘴巴,站起身。

    白皎然刚好跨过门槛,与他一个照面。

    两人都停了动作,看着对方笑了。

    “韩兄,你怎么又跑回来了?我爹说了,在家里给你收拾一间客房,你就住在白府就是了啊!”

    “明日就要去看榜,总要回来拿几件衣服。”

    “可是父亲也给你预备了衣服了呀……”

    “老师他自然想的周到。不过我觉着,去取榜单时候还是穿自己衣服好些。”

    白皎然不太明白他心思,稍微撅起嘴,想了一会。不过他心思单纯,只觉得韩渊恐怕是不想忘本吧……

    “只是,你非要自己去取榜单吗?榜单是可以送到家里去的……”

    “我家就一个老母,没钱给送榜人赏钱。还是免了免了。”

    “这个也可以送到我家去的啊……你是我爹的弟子,本来给老师报喜也没什么问题啊。”

    白皎然说到这里,声音略低了些。他有些不确定地看向韩渊,轻声问,

    “韩渊,你是不是对我家有些看法?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不高兴了?”

    “……”

    韩渊才套上自己那套唯一整洁些的长衫,正了正衣冠。他斜眼看了白皎然一眼,嘴唇勾起来。

    “这话怎么说?”

    “不然你怎么不愿意叫他们送榜单过来……也不在我家里住,不穿我爹给你的衣衫。莫不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你与我府中亲密……”

    “哈,你说这个。”

    韩渊直起身子,整了整下摆。

    “恩师对我太没信心,只觉得我能考个进士——进士榜上一百来人,他儿子和弟子一起上榜,那自然是个美谈。说明他老人家教导有方,果然是国之栋梁,文官里面的楷模。到时候,我穿着你们白府的衣服,在你们白府门口,等着书院里敲锣打鼓送喜报,那当然是恩师他光荣,小生我也跟着沾光。”

    他说到“恩师”时,语气里听不到一丝敬畏,反而带了三分戏谑。不过白皎然并没听出来,只是疑惑问道,

    “这样不好吗?”

    “好啊——前提是,我真的是个榜上几十名开外的进士的话。”

    “啊?可是你当然能考得上进士啊……你这样有才华,不可能名落孙山的。”

    “我当然不可能名落孙山。只不过,若是你白府家的儿子与弟子,一下子包揽状元榜眼,皎然,你说其他的那些考官大人们,会怎么看?”

    “……”

    白皎然一愣,低头想了想。

    “那恐怕,就有点太出风头了吧。从前却没有过哪个文官,能一门包揽前几的。原本大家不分伯仲,但若是哪一家太出挑,会引起很大轰动。”

    白皎然不喜欢出风头,也不喜欢自己家里门庭若市,都是些阿谀奉承拉帮结党的家伙。只是想象一下自家出了状元榜眼后会是什么状况,就皱起了眉头。

    但他想一想,又摇头道 ,

    “不过,我觉得我的卷子没那么好。说是前十,应该不成问题。但若说一定能在前二,却有些托大了。”

    韩渊闻言一笑。

    白皎然的卷子他没有看过,但是凭往日他与白皎然切磋文论,自然知道,说只能在这一届学子里排个前十,是有些谦虚的。本来有资格进入最后这一场考试的学子,都是些达官贵人的子弟或者弟子,彼此也算熟悉。白皎然在里面,总能排个四五名以内。

    可他是白知岳的儿子啊。谁敢将他排挤到三甲以外?不,何止三甲……本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就算真有人比他略胜那么一筹,但本来也都是极好的文章,也拿不出一眼就能看出上下的依据。这种情况下,谁敢将他排在后面?怎么,对威风赫赫的御史台白大人不满,想要结仇么?

    所以韩渊心里笃定,白皎然必然是第一。

    至于他自己……

    光论文辞上他当然也是前列,只有几人与他不相上下。但是他文中见识,却绝不是那些日日混迹书院和酒楼,只在官员大宅打转的书生之见,能比得了的!

    毕竟是抡才大典,选的是要干事的,而不仅仅是写文章的。主考官们毕竟宦海沉浮几十年,这个道理他们懂。

    所以韩渊心里明白,若不论身份,自己或该是独占鳌头的。不过有了白皎然,恐怕只能名列第二。

    ——当然,输给白皎然,他倒是心甘情愿的。只是二人同为白知岳门下子弟,若真的这么出风头,恐怕……会有有心人蠢蠢欲动,搞些暗地勾当了。

    【韩白番外,篇幅长,想改个写法,尝试把许多原定的短番外揉到一起……效果未知……就当我任性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