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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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满的不是行囊，而是归来的喜悦！
无论方许、方诺和颜阳如何规劝、商量，外婆好像还是铁了心，没有任何动摇的迹象。唯独一旁的安旭，安安静静的，没有加入火热的规劝小组。
一顿饭吃完很久，此话题依旧没能结束。
首先是方诺追着外婆尾巴一遍遍撒娇卖萌、撒泼打滚，但收效甚微。
其次，颜阳展开实际行动，拿出笔记本电脑，插入移动网卡，吃完饭便着手于教外婆如何在网上斗地主、打麻将。一下午下来，外婆兴致恹恹，也没学会，方诺却玩上了瘾，且兴趣爆棚。
方许留守阵地，绞尽脑汁，更新对策，更是等待恰当时机，适时出击。
而安旭始终没有多说一句话，默默收拾盘子碗筷。方许在一旁打下手，问道，“你怎么想？”
“强扭的瓜不甜，强牛难喝水，外婆自己不愿意，想不通，谁都说不动她。”
“所以呢！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安旭默默，已经不做声了。
“你虽然一针见血，但问题好像更严重了。”方许苦恼，看来安旭这里也是一个难题。
认真洗着碗的安旭无意间从盘子里抬起眼神，发现皱着眉头的方许一直在盯着自己。“老是发什么呆呢？船到桥头自然直。”
方许眼波微转，一直盯着没有表情的安旭。
这下换安旭疑惑了！也换成他盯着方许看了。
下午，方许挎着菜篮子和外婆一起去菜地里摘菜。安旭跟在后面，被方许支开了，“方诺那个网瘾少年已经无法自拔了，她能不能回头是岸就靠你了。”
方许看了一眼安旭的背影，“外婆，你觉得安旭怎么样。”
“安旭是个好孩子，虽然话不多，做事情却很勤快，是个老实孩子。”外婆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安旭小时候很开朗活泼，和现在相比，变化有点大。”
“对了，外婆你说得很对。我听我妈说，安叔叔去世的事情对安旭的打击很大。有可能是因为安叔叔的去世导致了安旭性格的反差，而且听许嘉阿姨说，他现在有轻微的抑郁症。许嘉阿姨正束手无策，不知道拿安旭怎么办才好。我妈和许嘉阿姨打算让安旭住在我家，但现在问题是谁也没有办法劝得动他。”
“那可怎么办呀！这么严重？”
“可能你没有发现，安旭有时候晚上经常失眠多梦。有好几次我半夜起床上厕所，看见他竟然在客厅甚至院子里晃悠。你看他现在寡言少语，这也是问题之一。”
“啊！我也碰见过几次。看来安旭是挺严重的。”
“我妈咨询过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热闹和谐的家庭氛围对抑郁症有好处。我家挺热闹的，是比较好的家庭氛围和环境，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劝他去我家住。外婆，你有好的办法吗？马上要开学了。”
“嗯！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方许瞅见了外婆眼中充满了怜惜和疼爱，继而趁热打铁，“现在最重要的是，大家要团结，齐心协力帮助安旭走出抑郁。我觉得我家的氛围还是不够融洽，所以非常需要外婆和安旭的加入。”
“……”外婆欲言又止。
方许看着外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显然是陷入沉思中，于是继续说道，“外婆，你想想安旭的外婆吧！我现在对张外婆还是有印象的，张外婆生前的时候你们俩关系多铁，许嘉阿姨和咱妈的关系就不用多说，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这是多大的缘分啊！从小您看着我们长大，而且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将安旭当自己的孙子，安旭又何尝不真心尊敬您为自己的外婆。而且张外婆和许爷爷小时候对我比对安旭还好。就冲着这些，难道还不足够我们伸出援助之手吗？外婆一向热心肠，绝对不可能冷眼旁观的。”
“所以，我该怎么做呢？”外婆若有所思。
“我们一起帮助安旭走出抑郁症。劝安旭去我家住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你要以身作则，带头做榜样。”
“没这么容易。”
“怎么样，你这次和我们一块回去，好好帮助安旭，行不行。”
“嗯！我帮你劝劝安旭吧！”
外婆的回答模棱两可，但方许还是在外婆的眼中看见了思考。
回到家，方许和外婆看见安旭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方许一边示意外婆，一边问道，“颜阳哥和方诺去哪了？”
良久，安旭才缓慢地回答，“不知道。”
“你过来，跟你商量一件事。”方许眼神似笑非笑，然而安旭还是乖乖地跟着方许。
“我刚刚劝了外婆一路了，外婆好像有些动摇了。现在需要你的帮助了，我需要你点上最后一团火。”
安旭微微抬起眼皮，看向方许。
“外婆说，大家在一起的确挺热闹的，少一个都不行。外婆还特别强调了你，哎！你给外婆施了什么妖术，外婆现在都离不开你了。”
安旭不吭声，面无表情地走开了。剩下方许笑容僵硬在脸上。
吃罢晚饭，安旭在厨房洗碗。外婆笑着走了进来，“小旭你来了，帮我干了多少事啊，我倒图个轻松。”
安旭微微一笑，继续洗碗。
“马上你们快开学了，马上就没人帮我洗碗了。你们好好读书，偶尔周末的时候回来看我就行。这几年，我们一直盼着你回来，盼着还能见到你，现在你们都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我心满意足了。你以后就住在小许家吧！你和小许在一块我就放心了，两个人互帮互助，一起学习，共同进步。”
安旭静静听着，等到外婆说完，才徐徐开口道，“其实外婆心里也是非常渴望跟我们一道回去的，只是一味地坚持自己不能离开。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们一走，你心里肯定会空落落的。我知道你在清灈村住了大半辈子了，已经有了很强烈的归属感。虽然有句俗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离不开自家的“狗窝”，这个应该就是归属感。这句话没错，但最重要的是这个狗窝里必须要有家人，和家人在一起的每天，心都会是满满的。但有时候，人可能往往以为这种归属感产生于一个地方，产生于长时间的生活习惯，其实人最强烈的归属感还是来自于亲人。时间过得很快，一去不复返，只有和家人、亲人在一起的每天才是惬意和珍贵的。”
外婆在安旭的娓娓道来里，大致领略到了安旭想要表达的意思。没想到安旭摸索到了自己心里的死结——何为归属感？是的，自己以不能离开作为笼统的原因和理由，但究竟为什么不愿意离开，连自己都不知道所以然。安旭的长篇大论打开了自己的心结，豁然开朗之际，却是对于安旭的心疼。十几岁的孩子，莫不是经历过心理上的落寞和折磨，何必如此清明。孩子在成长的年纪还是应该浑然一点。
外婆和安旭的对话正好被窗外的方许听见了，黑暗里的方许心中也是五味陈杂。安旭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才会比一般人的心思来的更加纤细和敏感。
第二天一大早，外婆便开始忙碌起来。方诺摸摸饿瘪的肚皮，喊道，“外婆，什么时候吃早饭啊？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不是让我去你家住呢嘛？赶紧帮忙，今天就出发。”
“哎呀！你这是要把整个院子都搬过去的节奏。随便带两件换洗的衣服不就行了，缺什么就让你女儿女婿给你买。”
“买不要花钱哪！这是口气跟谁学的。”
“是是是，这不是您吗？给您花钱花多少都不心疼。”方诺嬉皮笑脸。
“这话我爱听，这还差不多。”外婆斜瞥一眼方诺，开心说道。
“赶紧洗脸刷牙，粥在电饭煲里，今天早上简单喝点绿豆粥就咸菜了。”
“啊！吃得这么简单啊！颜阳哥还在这里，这么对待贵客不好吧！”
“有得吃就不错了，中午回去让你妈给我们烧好吃的。”
“好吧！怎么一大早没看见人哪？我姐、安旭哥他们人呢？”
“我让他们去菜地里摘菜了，地里还有点菜，不能浪费了不是。”
“是的，您说得都对。”
整理工作一上午火热进行中。外婆不仅仅是捡好生活必需品打包带走，更是将家里的用具全部封存得当才肯放心。最后带上一群养得肥壮的鸡鸭，整辆车塞得满满当当。
临行之前，外婆的几个牌友闻得风声前来道别。“哎呀！怎么就突然决定走了呢！以后三缺一，麻将再也搓不起来了。方许和安旭走了，也没有鱼吃了，昨天还又给我们送了好些鱼。”
“我还会回来住的，以后说不定哪天我就回来了，只是暂时去住一段时间，我们还得凑齐一桌。”外婆手一挥。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伴着一路热闹的蝉鸣，各自心情安好。小车满载行囊，更载满归来的喜悦。
于安旭而言，说服了外婆的同时，也说服了自己。这次回来的一个月，是对自己这些年渴望归来的最好交代。
——载满的不是行囊，而是归来的喜悦！
无论方许、方诺和颜阳如何规劝、商量，外婆好像还是铁了心，没有任何动摇的迹象。唯独一旁的安旭，安安静静的，没有加入火热的规劝小组。
一顿饭吃完很久，此话题依旧没能结束。
首先是方诺追着外婆尾巴一遍遍撒娇卖萌、撒泼打滚，但收效甚微。
其次，颜阳展开实际行动，拿出笔记本电脑，插入移动网卡，吃完饭便着手于教外婆如何在网上斗地主、打麻将。一下午下来，外婆兴致恹恹，也没学会，方诺却玩上了瘾，且兴趣爆棚。
方许留守阵地，绞尽脑汁，更新对策，更是等待恰当时机，适时出击。
而安旭始终没有多说一句话，默默收拾盘子碗筷。方许在一旁打下手，问道，“你怎么想？”
“强扭的瓜不甜，强牛难喝水，外婆自己不愿意，想不通，谁都说不动她。”
“所以呢！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安旭默默，已经不做声了。
“你虽然一针见血，但问题好像更严重了。”方许苦恼，看来安旭这里也是一个难题。
认真洗着碗的安旭无意间从盘子里抬起眼神，发现皱着眉头的方许一直在盯着自己。“老是发什么呆呢？船到桥头自然直。”
方许眼波微转，一直盯着没有表情的安旭。
这下换安旭疑惑了！也换成他盯着方许看了。
下午，方许挎着菜篮子和外婆一起去菜地里摘菜。安旭跟在后面，被方许支开了，“方诺那个网瘾少年已经无法自拔了，她能不能回头是岸就靠你了。”
方许看了一眼安旭的背影，“外婆，你觉得安旭怎么样。”
“安旭是个好孩子，虽然话不多，做事情却很勤快，是个老实孩子。”外婆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安旭小时候很开朗活泼，和现在相比，变化有点大。”
“对了，外婆你说得很对。我听我妈说，安叔叔去世的事情对安旭的打击很大。有可能是因为安叔叔的去世导致了安旭性格的反差，而且听许嘉阿姨说，他现在有轻微的抑郁症。许嘉阿姨正束手无策，不知道拿安旭怎么办才好。我妈和许嘉阿姨打算让安旭住在我家，但现在问题是谁也没有办法劝得动他。”
“那可怎么办呀！这么严重？”
“可能你没有发现，安旭有时候晚上经常失眠多梦。有好几次我半夜起床上厕所，看见他竟然在客厅甚至院子里晃悠。你看他现在寡言少语，这也是问题之一。”
“啊！我也碰见过几次。看来安旭是挺严重的。”
“我妈咨询过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热闹和谐的家庭氛围对抑郁症有好处。我家挺热闹的，是比较好的家庭氛围和环境，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劝他去我家住。外婆，你有好的办法吗？马上要开学了。”
“嗯！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方许瞅见了外婆眼中充满了怜惜和疼爱，继而趁热打铁，“现在最重要的是，大家要团结，齐心协力帮助安旭走出抑郁。我觉得我家的氛围还是不够融洽，所以非常需要外婆和安旭的加入。”
“……”外婆欲言又止。
方许看着外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显然是陷入沉思中，于是继续说道，“外婆，你想想安旭的外婆吧！我现在对张外婆还是有印象的，张外婆生前的时候你们俩关系多铁，许嘉阿姨和咱妈的关系就不用多说，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这是多大的缘分啊！从小您看着我们长大，而且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将安旭当自己的孙子，安旭又何尝不真心尊敬您为自己的外婆。而且张外婆和许爷爷小时候对我比对安旭还好。就冲着这些，难道还不足够我们伸出援助之手吗？外婆一向热心肠，绝对不可能冷眼旁观的。”
“所以，我该怎么做呢？”外婆若有所思。
“我们一起帮助安旭走出抑郁症。劝安旭去我家住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你要以身作则，带头做榜样。”
“没这么容易。”
“怎么样，你这次和我们一块回去，好好帮助安旭，行不行。”
“嗯！我帮你劝劝安旭吧！”
外婆的回答模棱两可，但方许还是在外婆的眼中看见了思考。
回到家，方许和外婆看见安旭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方许一边示意外婆，一边问道，“颜阳哥和方诺去哪了？”
良久，安旭才缓慢地回答，“不知道。”
“你过来，跟你商量一件事。”方许眼神似笑非笑，然而安旭还是乖乖地跟着方许。
“我刚刚劝了外婆一路了，外婆好像有些动摇了。现在需要你的帮助了，我需要你点上最后一团火。”
安旭微微抬起眼皮，看向方许。
“外婆说，大家在一起的确挺热闹的，少一个都不行。外婆还特别强调了你，哎！你给外婆施了什么妖术，外婆现在都离不开你了。”
安旭不吭声，面无表情地走开了。剩下方许笑容僵硬在脸上。
吃罢晚饭，安旭在厨房洗碗。外婆笑着走了进来，“小旭你来了，帮我干了多少事啊，我倒图个轻松。”
安旭微微一笑，继续洗碗。
“马上你们快开学了，马上就没人帮我洗碗了。你们好好读书，偶尔周末的时候回来看我就行。这几年，我们一直盼着你回来，盼着还能见到你，现在你们都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我心满意足了。你以后就住在小许家吧！你和小许在一块我就放心了，两个人互帮互助，一起学习，共同进步。”
安旭静静听着，等到外婆说完，才徐徐开口道，“其实外婆心里也是非常渴望跟我们一道回去的，只是一味地坚持自己不能离开。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们一走，你心里肯定会空落落的。我知道你在清灈村住了大半辈子了，已经有了很强烈的归属感。虽然有句俗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离不开自家的“狗窝”，这个应该就是归属感。这句话没错，但最重要的是这个狗窝里必须要有家人，和家人在一起的每天，心都会是满满的。但有时候，人可能往往以为这种归属感产生于一个地方，产生于长时间的生活习惯，其实人最强烈的归属感还是来自于亲人。时间过得很快，一去不复返，只有和家人、亲人在一起的每天才是惬意和珍贵的。”
外婆在安旭的娓娓道来里，大致领略到了安旭想要表达的意思。没想到安旭摸索到了自己心里的死结——何为归属感？是的，自己以不能离开作为笼统的原因和理由，但究竟为什么不愿意离开，连自己都不知道所以然。安旭的长篇大论打开了自己的心结，豁然开朗之际，却是对于安旭的心疼。十几岁的孩子，莫不是经历过心理上的落寞和折磨，何必如此清明。孩子在成长的年纪还是应该浑然一点。
外婆和安旭的对话正好被窗外的方许听见了，黑暗里的方许心中也是五味陈杂。安旭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才会比一般人的心思来的更加纤细和敏感。
第二天一大早，外婆便开始忙碌起来。方诺摸摸饿瘪的肚皮，喊道，“外婆，什么时候吃早饭啊？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不是让我去你家住呢嘛？赶紧帮忙，今天就出发。”
“哎呀！你这是要把整个院子都搬过去的节奏。随便带两件换洗的衣服不就行了，缺什么就让你女儿女婿给你买。”
“买不要花钱哪！这是口气跟谁学的。”
“是是是，这不是您吗？给您花钱花多少都不心疼。”方诺嬉皮笑脸。
“这话我爱听，这还差不多。”外婆斜瞥一眼方诺，开心说道。
“赶紧洗脸刷牙，粥在电饭煲里，今天早上简单喝点绿豆粥就咸菜了。”
“啊！吃得这么简单啊！颜阳哥还在这里，这么对待贵客不好吧！”
“有得吃就不错了，中午回去让你妈给我们烧好吃的。”
“好吧！怎么一大早没看见人哪？我姐、安旭哥他们人呢？”
“我让他们去菜地里摘菜了，地里还有点菜，不能浪费了不是。”
“是的，您说得都对。”
整理工作一上午火热进行中。外婆不仅仅是捡好生活必需品打包带走，更是将家里的用具全部封存得当才肯放心。最后带上一群养得肥壮的鸡鸭，整辆车塞得满满当当。
临行之前，外婆的几个牌友闻得风声前来道别。“哎呀！怎么就突然决定走了呢！以后三缺一，麻将再也搓不起来了。方许和安旭走了，也没有鱼吃了，昨天还又给我们送了好些鱼。”
“我还会回来住的，以后说不定哪天我就回来了，只是暂时去住一段时间，我们还得凑齐一桌。”外婆手一挥。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伴着一路热闹的蝉鸣，各自心情安好。小车满载行囊，更载满归来的喜悦。
于安旭而言，说服了外婆的同时，也说服了自己。这次回来的一个月，是对自己这些年渴望归来的最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