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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南煦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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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瑶山正殿广场上

    “我叫千依。”千依倩身款动,移步至叶沂川身前站定,轻声对叶沂川说道。

    “我叫叶沂川。”叶沂川抬头看着千依那双明亮的双眸,说道。

    “你的眼睛真有意思,明亮中又有些深邃,清澈中带着些许浑浊。”千依轻笑出声,接着又道:“有没有人说你的眼睛好看?”

    叶沂川立即被这句话勾起回忆,父尊总是说自己的眼睛像母神,眸如星海,灿若星辰。他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千依依旧微笑着又问道:“你家哪里的?”

    “我没有家了,家里其他人都走散了。”他虽然不想说谎,但太晨神尊教导深入灵海,他不得不说。

    “是哦。”千依脸上没了笑容,眼神转而温柔地说道:“以后我叫你沂川,你就叫我千依吧。如果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帮你。”

    越是陌生的地方,即便多小的关怀都会显得尤为感动。一丝久违的温暖袭上胸口,沂川深深看着眼前的千依,抿着嘴点了点头。

    ……

    一个时辰后,南煦带着众位同门移步广场前,雅诺缓步登上神坛之上站定。一抹淡红色光芒扫过,手中多了一张素色绢布,墨色长发随风轻轻拂动,闪电似的眼眸一扫,广场上顿时寂静一片。她打开绢布,眼神转为温柔正声读到:“仰奉太曦天尊神谕,旨在培育仙界英才。今举行万年一次的入学大典,经姑瑶山紫芮神尊钦定,以下为第八届宥礼学院入门弟子名单。”雅诺抬头奇异的眼睛再次扫了一下神坛下广场上众人,低头继续念道:“海音。”

    海音纤瘦的身形微颤,她急促的出了一口气,含满秋水的眼眸渗出几滴泪水。楚楚动人的可怜劲更甚。她本出自空桑山麟趾镇的一门小仙族。镇上多少万年来都未出过上神了。海音的父亲是一仙君,母亲更是一无名散仙。海音虽从不知自己灵海几方,但能在十三万岁便跻身仙君实属天资甚高。此次家族更是不远千万里之遥,费劲千辛万苦送自己来这仙界众生翘首之地。若不能被选中也就罢了,然则自己竟然能够一步踏入这宥礼学院,在这灵气浓郁之地修习高阶仙术仙法,激动之情难以忍住实属自然。想着姑瑶山下送自己来的父亲和母亲,想着以后越来越好的日子,海音微微低着头,鼻翼微动,泪水顺着鼻翼滴滴滑落。

    “白乐言。”又是一声落下。

    洛尘紧握的拳头忽而散开,眼角的紧张之色化为虚无。乐言笑颜如花,恨不得原地转两个圈,激动地双手都不知道放在那里。

    “剩下的一个不就是那个叶沂川了呗。”

    “是啊,不是那个听都没听过的六方灵海还能是谁?”

    “千依姐姐,”乐言看着千依,眼含不舍。

    千依淡青色的青烟衫随风而动,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并不在乎似的。她转头看向低着头的叶沂川,像是等待着什么。

    ……

    神坛后方,众位入门弟子中讨论之声也是不绝于耳。

    “我们要有一个逆天般存在的小师弟了。”予由对着晚莞说道。

    “我也是期待的很呢。”晚莞笑道。

    “等那个叶沂川入门后,就别再说自己是天才了。”楚星觅对着书阳假模假式的说道。书阳斜着眼睛狠狠盯了楚星觅一眼。

    ……

    “千依。”雅诺这一声响起,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以上则是这一届正式入门的弟子名单。”雅诺合上素娟。

    叶沂川忽然心里一紧,心中快速闪过一个念头,“这是要弃我下山吗?我该去哪里?”紧接着一种莫名的不安席遍全身。

    其他众人也是一呆,这六方灵海怎么可能落选呢?众人齐齐将目光锁定神坛上的雅诺,仿佛一时间呼吸都停止了,仿佛都在怀疑雅诺宣读错了,或是少读了一个名字。

    千依更是震惊不已。她微微张着朱唇,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沂川又看向雅诺转而又看向沂川。

    众位入门弟子也是困惑不已,唯独南煦还是带着他那迷死人的微笑静静地站在那里。书阳先是一呆,然后脸上笑容渐甚。看的身边的楚星觅冷哼一声。

    只见雅诺收好素娟后又说道:“其余参加大典的仙家,除了叶沂川之外,其他人请即刻从右侧小路下山。我已通知众位亲眷,他们会在出口处等候。”雅诺温柔的眼神看向叶沂川,说道:“叶沂川,师尊让你随南煦师兄即刻去瑶光殿。”

    众人皆是松了口气,尤其是各位入门弟子。独独除了书阳。

    随即,叶沂川随南煦走进了瑶光殿中。

    书阳乃是胡射山东海神宫汤和上神之子,与楚星觅同为万年之前第七届宥礼学院入门弟子。楚星觅乃中父山祁水神宫楚明向上神之幼女,与东海神宫乃近邻,素来交往深厚,两家关系匪浅。汤和上神早有意与祁水神宫结亲,让两家关系更进一步。但奈何这两人生来便是冤家一般,走到哪里掐到哪里,加之二人同来宥礼书院且被同期选中,此事虽家长之间早有定论,但明面上暂时搁浅下了。

    书阳天生好胜心极强,天资确是超群。不提同期的楚星觅,即便是与之相差两万年的师兄师姐也比之不及。自恃宥礼书院数万年来天之骄子,傲气十足。楚星觅平日处处看不惯他的心高气傲,但无可奈何。今天终于找到机会,怎么能不讥讽刺激他一下。

    待落选的众仙家走后,雅诺又接着说道:“姑瑶山除了紫芮神尊的瑶光神殿外,特为宥礼学院设有大殿四座,讲经大殿则为你们身后的宥礼神殿,还有三个大殿位于后山,分别为承光殿、明光殿和云光殿,各自用来放着各类仙家典籍。另有数十个阁楼和轩室用于各位休息。以下为住舍安排。”说罢,雅诺又拿出另一素娟读到:“乐言居于知语轩,海音居于梦竹轩,千依居于绘雅轩。”

    “以上便是各位的住所安排,”雅诺看着眼前的三人接着说道:“你们三个随众位同门去后山歇息罢。”说罢,转头对着晚莞说道:“晚莞,你带她们三个去。”晚莞朝着雅诺揖手后带着三人朝着广场左侧的小殿走去。

    瑶光殿内,紫芮神尊正坐于殿中神案上。她歪低着头,用手中的紫竹剑剑尖不断地点击着地面,貌似在想着什么。身边站立着一位身着彩衣女子,她偏高的个儿不胖不瘦,稍长的脸又白又嫩,溜溜的肩,长长的睫毛像春水边从生的兰草,眉间点缀着一颗形似水滴样红痣,衬的她格外冷冽。

    “神尊,叶沂川带到。”一声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让他进来吧。”紫芮神尊坐正了身子,彩衣女子一转身消失不见。

    叶沂川轻轻推门而入,紧走几步而双手作揖下拜,“拜见神尊。”

    “叶沂川,过来,本尊有些话要问你。”紫芮神尊招了招手,示意叶沂川靠近些。

    待叶沂川走近了些,她接着问道:“我要问你几件事,你要老老实实,原原本本说出来。如果有一句谎言,本尊便立刻让你下山。”看叶沂川呆在了原地,她转而略带微笑,轻轻问道:“你家在哪里?为何会碰到太晨神尊?为什么来这里?”

    叶沂川小脑袋飞速旋转,太晨神尊让他背的烂熟于心的话一下子全部派上了用场:“我家世居令丘山上灵溪镇,家中父亲早亡,只有母亲带着我和两位姐姐维持生计。我与母亲、姐姐一次外出时正好赶上条风肆虐,因母亲、姐姐灵力低微,我一人难以抵挡,所以被条风吹散。”叶沂川双手不停揉搓着,继续说道:“当时恰逢太晨神尊路过此处,便救下了我。我们遍寻母亲、姐姐无果,投亲无门,太晨神尊只得送我来此处。”

    听着这明显太晨神尊口吻的言语,紫芮不用猜都知道是谁教的。她气呼呼地在心里说,“你给这个孩子教的时候怎么不加上几句俏皮话呢,不就更像你的口吻了。”但她还是思虑片刻后说道:“你灵海卓越,超脱凡仙,更何况本尊答应了太晨神尊,如此本尊便破格收你为入门弟子。从此,你就是我紫芮神尊的弟子了。”

    叶沂川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压抑他良久的闷气终于吐了出来,小小年纪承受了太多不该他这个年纪承受的东西。倘若他被弃下山,如何返回青要山,如何在这茫茫仙界找到自己容身之所,他想都不敢想。更何况,他早已隐隐约约察觉到他可能再也回不去青要山了。他一下子泄了气一样,强撑着拜倒在地,“拜见师尊。”

    “起来吧。”紫芮神尊抬了抬手后对着殿门外说道:“南煦,带沂川去后山吧。”

    满带着忽然而来的归属感,跟着南煦师兄缓步走出了瑶光殿。沂川的脚步显得愈发轻快,一种越来越多的满足感充填着他的心,但他还是难以掩盖内心越来越多的思乡之情。青要山,他从小熟悉的地方。父尊母神,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还有赤鱬姥姥……一想到这里,轻快的步伐又一次变的凝重起来。

    “彩衣,你认为如何?”紫芮神尊神情凝重地问道。

    “属下认为,无论是与不是,都需严加保护他的安全。”那位彩衣女子从紫芮身后走出,继续说道:“如此广阔的灵域实在是仙界传奇级别的,乃是我姑瑶山至宝。”

    紫芮神尊苦笑一声道:“我多希望他是,又多希望他不是。”

    “跟我来吧。”南煦喊着沂川往广场左边的小殿宇走去。走近一看,这所殿宇连名字都没有,一扇古朴的木门看似普通无比,甚至门上左边的铜环都少了半拉。随着南煦立于木门正前方,一道淡淡的灵气散出,随后木门缓缓打开,沂川惊奇万分。跟随着南煦踏入殿中,其中景象让沂川更是震惊不已。

    只见这所不起眼的殿宇后面,满是苍松挺立,翠柏丛生,漫山遍野都是鲜花,山川之中一条蜿蜒的小河静静地向西流着。沿着中间的玉阶前行数十步右转又是另外一番景象:玉阶逐渐向上升去,玉阶两侧整齐散落着脑袋大小的青白色龙珠,抬头向上望去,淡淡的云雾之中,只见三个宫殿均是金顶、红门,这古色古香的格调,使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三个宫殿依次而上,每个宫殿左右均散落着众多阁楼。远远望去,亭台楼阁,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藤萝翠竹,点缀其间。像极了天空之城。向上继续走,第一个宫殿唤作承光殿,大殿两侧各分布着七八个阁楼。绕过承光殿继续拾阶而上,第二个宫殿唤作明光殿,殿旁又是阁楼各七八个。继续行进向上,最高处的大殿唤作云光殿,真是殿如其名。整座云光殿深入云彩之中,飘飘似浮动之殿。

    “沂川,你的住处便是此处。”南煦指着沂川左侧的一所阁楼说道。

    只见一座青秀的阁楼矗立于眼前,阁楼与其他所有阁楼一般,均为两层,檐中挂着一匾,上面劲书“秋水阁”三个烫金大字。

    “只因此处远看山川之间的秋水甚美,故而得此名。”南煦看着沂川,微笑地说道。

    拔步进入秋水阁,眼前立刻出现一六爪青龙盘浮在影壁之上,大片仙雾不知从何处自上而下涌出,整条青龙像是腾飞于九霄云海之中。绕过影壁便看见正中放着两张青石案板,每个青石案板上各放着一方宝砚,一个笔筒,笔筒内插满了各类毛笔。笔筒旁有一青色香炉,炉中青烟缭绕,淼淼腾升,香气迷人。青石案板旁各自放了一个灰青色花囊,花囊中插满了盛开的白菊。沿着楼梯向上,二楼仅设一座卧榻,卧榻前悬着素色纱帐。卧榻侧面是一珊瑚长窗,窗前放置一紫檀案桌,桌上摆着一盘新鲜仙果和整套茶壶茶杯。推开窗向外看去,只见山川中的秋水似一透亮的玉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美丽至极。沿窗向下望去,窗外正是一座后园子,遍地种的都是奇花异草,鲜艳好看。此时虽是初春时分,但此处却风动花落,美不胜收。

    看着沂川满眼惊奇,南煦又微笑道:“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接着他指着卧榻上的一堆东西对着沂川一一说道:“这个是你的入门灵牌,实则是一道灵识,每次通过广场左侧的殿门时,只要调集灵识即可进出了。这个是你的学服。这个是你的……”

    “好了,就这些了。”关于沂川的吃穿住行等等方面,南煦终于全部交代完了。沂川全部铭记于心。

    接着他又说:“明日开始,卯时宥礼学院听师尊讲课,辰时休息,巳时如果是单日就去宥礼学院自修,如果是双日就去瑶光广场演武。午时休息,其余时间可自行修炼。有时药王会来此处讲解灵药学,到时候会有人通知。切不可忘了,不然师尊会重罚的。”南煦假装严肃的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便准备离开。

    “拜别上仙。”沂川弯腰送别。

    “别叫我上仙,叫我师兄就行了。”南煦依旧面带似有似无的微笑说道:“你今天可是让师兄我开了眼界了,六方灵海,我是头一次亲眼见到。”

    沂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南煦走后,沂川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美景,忽而觉得赏心悦目,忽而觉得悲从中来。或是感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随即躺在卧榻之上,然后满脑子便是青要山上的一切、赤鱬姥姥的叮嘱与太晨神尊的教导。一遍遍在脑海中重演、再重演。又想到自己怎么有六方灵海这事。想的多了,慢慢的自己都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