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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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醒来冰儿心情极好，许是昨晚在康熙面前为太子爷说了几句好话，解了她近日来以为自己毫无用处的心结。一夜无梦，一大清早起来直奔宁寿宫去瞧她的宝贝冈日森格。
“我家的冈日森格呢？”冰儿四下转了好几圈也没瞅到小獒胖乎乎的身影，不由问道。
“水莲姐说咱家的小獒太能吃，把它关到后面的小屋里去了。”香儿急忙上前告状。
“能吃？！”要不是亲眼看过小獒的吃相，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但是这算什么破理由！简直让人难以置信，难以接受！
“就因为这个你就把草原的霸主关进了小黑屋？”冰儿怒气冲冲地逼问水莲。
“能吃？！”谁知水莲的反应比她更大，一双眼瞪着香儿似乎要在她身上钻个洞才罢休，“你家獒那样只算能吃？！”
水莲忽地扑回去抱着琪琪来到冰儿面前，提着琪琪柔嫩的小耳朵凑到她眼前，“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家草原霸主的杰作，吃完自己碗里跑来抢琪琪碗里就算了，还把她伤成这样。”
“什么嘛，不就破了点皮嘛。”冰儿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转身去找她心爱的冈日森格。
“就破了点儿皮？！”水莲三两步追上冰儿，不依不饶地叫冤，“你没瞧见你家那霸主的野样儿，一爪子就把琪琪按倒地上又是咬就是抓的，要不是我眼尖手快还指不定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儿呢。”
“人家是藏獒嘛，未来的草原霸主嘛当然要有野性啦。”冰儿一脸的不以为然地道，跟着香儿来到一间厢房前，一抬脚踢开紧闭的房门。房门大开，毛色金黄的小獒发出欢呼的叫声一下跳了出来。见了冰儿就像见了亲娘一样开心，在她的腿上蹭来蹭去。
“乖，我们冈日森格受苦了。”冰儿抱起小獒揽进怀里，心疼地地用下巴蹭着它胖乎乎的脑袋，“欧卡桑现在带你去吃好吃的去，才不要跟一只没水准的家猫抢食吃呢。”
“你——你说什么？”水莲又气又恼地看着冰儿一下说不出话来，“没——没什么？”
“嘿嘿，不告诉你。”冰儿奸笑，心里很是得意：这到了古代也有好处啊，被骂了人家也察觉不出来。冰儿坏笑着盯着琪琪雪白蓬松的毛毛，脑海里闪现一个很邪恶的点子：要不让香儿绣个漂亮的铭牌，上书“SB”二字？啊，这样也太过分了吧，要不写个“NC”，还是“呆瓜”，“BG”或者是“呆毛”？
“格格您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这哪叫入神啊，分明就是奸诈。”水莲愤愤不平地反驳。
“行了，一大清早的也不让我这老婆子清静清静。”太后由清月搀着走了出来，视线落在水莲怀里的琪琪身上，心疼得抱进怀里：“哎呦，我的小祖宗是谁把你咬成这样的？真可怜啊，都伤成这样了……”
冰儿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出，抱着冈日森格缩到一旁，杵在那里抬头45度角望天。
“太后，奴婢命人煮了莲子粥，您要不先喝两口垫垫。”清月柔声说道。
“是啊，”水莲急忙接口道，“琪琪就交给奴婢照顾吧。”
“啊，我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做！太后，冰儿就不陪您先走啦。”冰儿趁机打了个哈哈，藏掖着小獒快速奔出了宁寿宫，香儿快步跟上。
清雅幽静的宫道上几不见人影，时值深秋时节，万物皆呈现出一幅灿尽华光之时的疲态。枯黄的落叶拂去一层又铺一层，仿佛永远没有止尽。
八阿哥一行四人缓缓走在这寂静得异样的宫道上，其间竟无人打破这一反常态的沉默气氛。
“沙沙”道旁的花坛里突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卟”一声一个黄色的影子从常青的树丛里纵了出来。八爷他们定晴一看，这不是冰儿的宝贝獒犬么。
“冈日森格！”果不其然，冰儿人未到声先至，娇小的身影跟着藏獒从花坛里纵了出来。一身裁剪紧身的叶绿旗袍勾勒出她绝美的身体曲线，柔顺的头发像平时一样只简单地挽了一个髻，配上一只与衣服同色的翡翠玉石，边上还戴着一只小得甚至不及她半个手掌大的墨绿色帽子，如果那可以称之为帽子的话。
“咦？八哥哥九哥哥十哥哥还有胤祯啊！”冰儿看到他们甚是开心，姣美的小脸上溢满了喜色。三两步奔至他们面前，这才注意到九阿哥半边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仔细一看居然是五个红红的手指印，白皙的脸已经肿起老高。而十四阿哥则极不自然地由下人扶着，一手撑在腰间。
“你们这是怎么啦，该不会是惹怒了万岁爷挨揍了吧？”冰儿打趣着本是随口说说，不料十四和九爷却各自别过脸去不看她，旁边的八爷和十爷也不说话。冰儿心里咯噔一下：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不带这么巧的吧，皇子被皇上打，这几率比中彩票还要小吧。
收起玩乐的心情，冰儿正色看向十四，他固执地别过头去不与她对视，嘴唇倔强的紧抿着，胸口的一起一伏显示着不平静。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十四爷回去上药。”冰儿突然正儿八经地端起主子的架子，慌得十四身旁的小太监急忙应声，看了十四眼色赶紧扶着他离开。九阿哥正要走，冰儿侧身挡住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只雪白的瓷瓶，拧开盖子倒了些晶莹的液体在手上，踮起脚尖就往他脸上抹。一股舒爽的凉意顺着皮肤的表面迅速渗进皮肉里，脸部的燥热顿时减了不少。
冰儿的动作很轻，九阿哥几乎感觉不到她的手指在脸上滑动。她时不时地哈出的气息，凉凉的吹在脸上痒痒的很舒服。九爷很是受用，积的一肚子闷气霎时消去了大半，就由着冰儿继续给他擦药。浅浅地吸一口气，空气里掺着一股很好闻的清香，九爷转回眼，眼睛只能看到冰儿洁白的脖颈和乌黑的头发，这才恍然发现她离他是如此的近，他只需微微一扭头就可以吻到她细嫩的小脸，或是一低头就可以埋进她颀长的温香里，尽情地呼吸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特有香气。好香，九阿哥有些失神地陶醉其中难以自拔。
“这样就可以了。”冰儿把药瓶收回袖兜里转头对他身旁的随从说道，“晚上回府之后煮个鸡蛋剥了壳在脸上滚一滚就可以了。”
“喳——”小太监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保管明天比另半边脸还要细嫩。”冰儿补充道，转眼看向八爷。此时八爷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温和样儿，对冰儿淡然一笑，道：“真是辛苦你了，帮了哥哥们这么大忙。”
冰儿唇角轻弯，报以同样的微笑：“八哥哥未免太见外了。也对，”冰儿话锋突转，脸上浮起一丝落寞，“就算说了我也未必能帮上忙。”八爷面容一滞，不等他再作其他反应，冰儿飘然从他们身旁经过，一眨眼便消失在曲折的宫道上。
据载，康熙四十七年九月二十九日，康熙帝召众皇子至乾清官，言皇八子胤禩柔奸性成、妄蓄大志，欲著将其锁拿，交与议政处审理。后由皇九子胤禟、皇十四子胤祯舍身相救，方才未果。
上面的史实，冰儿也是命人多加打听才略知一二，而其中的一个小插曲更是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香儿差人打听到当时万岁爷命人锁拿八阿哥时，十四阿哥歇力保奏八爷无谋害太子之心，使康熙帝十分震怒，居然拔刀欲杀十四，多亏五阿哥胤祺及时跪抱劝止，才避免了一场流血事件。
这的确不是自己能帮得上忙的。冰儿心中暗叹，强行将脑中相关杂念挥去。当确定自己确实穿越到清代的时候，她从未想过要改变过什么，更不想去干涉这里任何人的原有生活。在她的眼里，她一直把自己当作他们生命中的路人，所以在对十四阿哥产生感觉的时候，才会那么理智地命令自己放弃。
然而她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很怕寂寞的人。就算是在冰冷无情的深宫大院儿里，她也妄想找到可以让她感觉到温暖的人，哪怕只是一时片刻也好。而现在她不仅找到了，还一下找到了很多个。他们都对她很好，很体贴，有的甚至很认真地把她放在心坎儿里惦记着。如果他们之中有需要她帮助的时候，她会很乐意帮忙。可是，如果因为帮了其中一个而伤害到另外一个……
“在想什么呢？”远远地看到身穿一袭叶绿旗装的冰儿坐在栏杆上埋头想着什么，四爷走过来轻声问道。
“也没想什么。只是在纠结要不要帮八哥哥，啊——”冰儿顺口说出自己正烦的事，一抬头看到的却是四阿哥凝重的脸，吓得急忙捂住嘴巴。慌乱中却又觉得必须说点什么，可一对上四爷那双冰冷沉静的眼睛就更加让她惊惶失措，冰儿急忙摆手否认自己刚才说的话：“其实你们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虽然能明显感觉到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呃——”
为什么要绕回来？！冰儿在心中暗骂自己，一边扭头避开四爷太过锐利的眼神，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我的意思是说兄弟之间关系不好也很正常，只要不是——”冰儿急忙打住，要是再这么顺口说下去，到底会说出些什么东西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以后像今天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好。”四爷淡淡地道。
“我知道！”冰儿一下冲到四爷眼面前，一脸烦躁懊恼的表情，“有些事情我根本就不该知道，更不应该妄想去干涉。话说我也根本没想过要去干涉。可是我能管得住自己的心，却管不住自己的脑子。看到你们生气的时候，会同时感受到掩藏在愤怒外表之下的其他情绪；看到谁笑的时候，我会立刻感觉出来那是假装的还是真心的。我知道你们都很擅长戴面具，所以——”
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四爷冰冷淡漠的脸上依然挂着古井无波的表情，却无比认真地听着她的讲话，冰儿心里一软，咽下刚才未出口的“麻烦你们把面具戴好”的半句话，一头扎进四爷的怀里，“曾经在一本书里看到一句话：‘面具戴太久就会长到脸上，再想揭下来，除非伤筋动骨扒皮’。我知道你们的面具摘不下来了。我知道……可是，我总是想把它揭下来，哪怕只是跟我处在一块儿的一小会儿也好……”
“我知道。”四爷拍抚着冰儿的背，低声道，“我知道……”
“四哥哥知道？”冰儿从四爷怀里仰起小脸儿，稚气的面容里夹杂着几丝成熟的隐忍。稚气与成熟，完全相反的两个年龄特征在她的脸上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嗯。“四阿哥点点头。
“四哥哥能看出来？”冰儿心中某根弦被触动，晶莹的眼眸里闪着异样的光彩，双手紧紧抓着四阿哥的双臂，肩头隐隐地有些抖动。
“怎么了？”察觉到冰儿的异样，四爷反手握住她的手臂。通过指腹，他能感觉到她身体轻微的颤动。
“没……没什么。”冰儿强压住心头的那股冲动，低头轻靠着四爷结实的胸膛。鼻端环绕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深吸几口仿佛能镇定心神一样，狂躁的心也渐渐安份下来。刚才，她有一股冲动，一股想要告诉四阿哥她来自未来的冲动，告诉他她想要回家的冲动，告诉他她希望他们都好好的冲动……可是，不管是哪一个她都没能说出口。
古代没有现代那股什么都想拿出来研究的怪癖，也没有现代那些喜爱探索未知领域的怪蜀黍，更没有那些喜好变态的科学狂人。她不用担心自己会被人推进奇怪的地方，忍受着被片成片儿的痛苦，接受各种五花八门的检察……可是她还是说不出口，难以说出口，就算她注定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她也难以想象自己会以怎样的方式告诉这些亲近她的人，她来自未来的事实……
“身体不舒服吗？”四爷问道。
“唔……”冰儿摇了摇头，岔开话题，“今日胤祯怎么样了？屁股好点儿了吗？”
四爷皱了皱眉头道：“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是走路还不太利索。”
“哦。”
“十四弟毕竟是皇子阿哥，那些个奴才不敢下手太重。”见冰儿不是很放心，四爷又补充道，“现在应该去了永和宫给额娘请安罢。”
“这样啊，那冰儿也跟四哥哥您去永和宫转转，顺便看看他。”冰儿面上说得极随意，不由分说地挽起四爷的胳膊朝永和宫的方向走去。
永和宫乃是康熙德妃娘娘的寝宫。不知道为什么一进这地儿冰儿就觉得全身一股不自在，想了想才记起曾在这里发生的事儿。看来这儿还真是个事件多发地，冰儿心中苦笑，没办法，谁让那那位那么吃香呢。
冰儿抬眼瞟了一眼四爷，归根究底还是身边的这位太厉害，那可是响当当的潜力股，准保只赚不赔。不过话说回来他到底是哪位皇帝来着？冰儿拧着脑袋瓜儿拼命在脑子里搜索有关清朝皇帝的词汇，可惜这娃儿真不是学史的料儿，憋了半天才想出了康乾盛世这么个词儿。不过康熙和乾隆是祖孙关系这一点她还是知道滴。那四哥哥就是乾隆他爹喽！
冰儿不由感慨：真厉害啊，能生出这么一个儿子！不过，冰儿并没有忘记自己的重点，四哥哥的帝号到底是什么呢？
正走着，冰儿突然停下来还一副眉头紧锁冥思苦想着什么的表情。四爷不禁有些好奇，这小妮子的脑子里总是会蹦出些稀奇古怪的想儿法，看她现在的表情，不知道她又在想些什么捣蛋搞怪的点子。
“又想什么呢？”思及此处，四爷还真有些不放心便问道。
“四哥哥如果当了皇帝会用什么称号呢？”冰儿脱口而出的话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四爷的脸唰的一下冷得跟个冰柜似的，甚至能冒出烟儿来，慌得冰儿急忙捂住嘴巴看了四周没人，拉了他躲到一处偏僻地儿。
“我不是那个意思。”冰儿急忙摆手解释，“我只是很好奇像四哥哥这么厉害的人会起什么好听的名号来称呼自己。你看，万岁爷就取了这么好听的称号，康熙，又健康又——和熙，呵呵。”冰儿干笑着迎视着四爷深邃而锐利的双眼，任他把那柄冰冷的试探投进她的心里。
“下次不要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良久，四阿哥沉声道，幽深的眼眸盯着冰儿清亮的眼，“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许说。”
“嗯。”冰儿郑重地点头答应，四爷才松开紧抓她的手：“走吧，该去给娘娘请安了。”
冰儿随着四爷刚绕出那隐蔽的角落，迎头看见不远处的庭院里十四阿哥懒散地坐在藤椅上，桌上摆满了些茶点水果。一边，明依又是给他端茶递水，又是剥橘子喂他吃，那情景儿别提有多暧昧了。
四爷脚步一滞，愣怔片刻转身欲走，冰儿却拉住他的胳膊径直向他们走去，抬起头一脸的阴邪之气看向四阿哥道：“这戏啊有人演就得有人看，不然不就可惜了嘛。”
四爷一脸惊疑看着她，令他奇怪的不是冰儿偷窥的喜好，也不是她突然间的阴阳怪气，而是她脸上那股莫名而来的邪气儿。她对明依的不待见，他们早就领教过；她对他们之间的情感纠葛的态度，他也知道。然而，这并不足以让她露出这种怪异的表情。
“这种戏就要光明正大的看，”冰儿说着，脸上的邪气更浓，“而且越光明正大越好。”自然也就越刺激，哼！冰儿勾起唇角冷冷地看着十四阿哥和明依，嘴角的冷笑更加张扬。
“你今儿怎么跟转了性儿似的？”十四阿哥斜倚着椅背，一手支着桌角，一手捏着茶杯时不时的呷一小口，冲着一旁被他使得团团转的明依，一脸痞赖地对她说。
“瞧您说的！”明依则是一幅你怎么说我怎么做的逆来顺受样儿，“奴婢只是区区一奴才，主子怎么说奴婢就怎么做。再说，爷您近日身体不适，奴婢更该小心伺候着。”
“哦，既然你这么说了，爷也就不客气了。”十四伸手指了指案上的点心，“爷现在肚子饿得慌，可是腾不出手来。”
“是。”明依会意伸手取了点心过来送到他嘴边，十四无赖地笑道：“我要你用嘴喂我。”
明依白皙的脸一下黑得比锅底还要胜上几分，将手中的点心整个儿塞入口中，嚼吧嚼吧一口吞进肚里，还顺手拿了十四手中的茶水喝了个底朝天。
十四愣愣地看着她不说话，明依却淡淡一笑道：“不好意思，一不小心给吞下去了，十四爷您要是饿得慌不如就这么吃了吧。”说着又捡了一块递到他嘴边，十四刚一张嘴，一大块点心一下被明依全塞进他嘴里，堵得他呛得不行。
“哈哈……”冰儿被逗得实在憋不住，一个哈哈大声笑了出来，惊得不远处的两人猛地回头看过来。明依的脸色变了变，眼神飘忽不定地在他们之间扫视，最后终是反应过来匆忙上前福身请安。
“奴婢给主子们请安，主子们吉祥。”明依匆忙奔了过来向他们请安，神色不安地看了看冰儿和四爷一眼，视线越向后方。
“起来吧。”四爷淡漠的声音里比往日更多了一分冰冷。
“是！”明依身子微微一抖站起身，视线有一下没一下的飘向后方，一脸的神色不安。
冰儿止住笑声顺着她飘忽的视线往后一望，十三阿哥俊挺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竟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怀里居然抱着她的冈日森格，身后还跟着香儿。只见他往日晴朗如空的脸，此时却阴得比狂风暴雨还要重。
这还真有点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味道！冰儿心中暗想，心里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但，与此同时，心上却有一种被利刃划过的尖锐刺痛，使得她唇角勾起的冰冷弧线有几分扭曲。冰儿捏紧了拳，强扯起嘴角的冷笑，倔强地扮演着一个高高在上的局外人，观看着眼前这出暧昧十足的戏码。
“四哥，十三哥，你们什么时候来了？”十四阿哥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与平日无样，只是眼角那有意无意流露出的神采让冰儿无法忽视。
“刚来没多久。”四爷道。
“哼，合着你把我当成透明的。”冰儿不满地奔上前去，伸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十四阿哥的屁股上，吓得他全身一抖，身子歪到一边一脸震惊万分地看着她。
“看来你这屁股好得差不多了。”冰儿脸不变色地收回手，瞧了一眼他的屁股，衣服舒坦地贴着并没有湿黏或不平的迹象，心下又放心许多：看来康熙那老皇帝还记得他是自己儿子。
正觉得气氛安静得有些过分，一回头就看见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张着嘴，一副被塞了鸭蛋的表情看着她。冰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的古董脑子里正转悠着什么样的念头，一挥手拂掉那些如针芒在刺的视线，不以为然地别过头去，不耐烦地一哼：“哼！你们这也太假了吧，不就拍了一下屁股嘛，以前亲你们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大反应啊？！真是！”
“格格！”香儿都羞红了脸捂住不好意思再看她。冰儿也懒得管他们接下来会是什么反应，跟没事儿人似的回头拉住四阿哥的胳膊：“我和四哥哥来还没来得及和德妃娘娘打声儿招呼呢，就不打扰你们的私人空间先去请安了。”
一早醒来冰儿心情极好，许是昨晚在康熙面前为太子爷说了几句好话，解了她近日来以为自己毫无用处的心结。一夜无梦，一大清早起来直奔宁寿宫去瞧她的宝贝冈日森格。
“我家的冈日森格呢？”冰儿四下转了好几圈也没瞅到小獒胖乎乎的身影，不由问道。
“水莲姐说咱家的小獒太能吃，把它关到后面的小屋里去了。”香儿急忙上前告状。
“能吃？！”要不是亲眼看过小獒的吃相，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但是这算什么破理由！简直让人难以置信，难以接受！
“就因为这个你就把草原的霸主关进了小黑屋？”冰儿怒气冲冲地逼问水莲。
“能吃？！”谁知水莲的反应比她更大，一双眼瞪着香儿似乎要在她身上钻个洞才罢休，“你家獒那样只算能吃？！”
水莲忽地扑回去抱着琪琪来到冰儿面前，提着琪琪柔嫩的小耳朵凑到她眼前，“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家草原霸主的杰作，吃完自己碗里跑来抢琪琪碗里就算了，还把她伤成这样。”
“什么嘛，不就破了点皮嘛。”冰儿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转身去找她心爱的冈日森格。
“就破了点儿皮？！”水莲三两步追上冰儿，不依不饶地叫冤，“你没瞧见你家那霸主的野样儿，一爪子就把琪琪按倒地上又是咬就是抓的，要不是我眼尖手快还指不定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儿呢。”
“人家是藏獒嘛，未来的草原霸主嘛当然要有野性啦。”冰儿一脸的不以为然地道，跟着香儿来到一间厢房前，一抬脚踢开紧闭的房门。房门大开，毛色金黄的小獒发出欢呼的叫声一下跳了出来。见了冰儿就像见了亲娘一样开心，在她的腿上蹭来蹭去。
“乖，我们冈日森格受苦了。”冰儿抱起小獒揽进怀里，心疼地地用下巴蹭着它胖乎乎的脑袋，“欧卡桑现在带你去吃好吃的去，才不要跟一只没水准的家猫抢食吃呢。”
“你——你说什么？”水莲又气又恼地看着冰儿一下说不出话来，“没——没什么？”
“嘿嘿，不告诉你。”冰儿奸笑，心里很是得意：这到了古代也有好处啊，被骂了人家也察觉不出来。冰儿坏笑着盯着琪琪雪白蓬松的毛毛，脑海里闪现一个很邪恶的点子：要不让香儿绣个漂亮的铭牌，上书“SB”二字？啊，这样也太过分了吧，要不写个“NC”，还是“呆瓜”，“BG”或者是“呆毛”？
“格格您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这哪叫入神啊，分明就是奸诈。”水莲愤愤不平地反驳。
“行了，一大清早的也不让我这老婆子清静清静。”太后由清月搀着走了出来，视线落在水莲怀里的琪琪身上，心疼得抱进怀里：“哎呦，我的小祖宗是谁把你咬成这样的？真可怜啊，都伤成这样了……”
冰儿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出，抱着冈日森格缩到一旁，杵在那里抬头45度角望天。
“太后，奴婢命人煮了莲子粥，您要不先喝两口垫垫。”清月柔声说道。
“是啊，”水莲急忙接口道，“琪琪就交给奴婢照顾吧。”
“啊，我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做！太后，冰儿就不陪您先走啦。”冰儿趁机打了个哈哈，藏掖着小獒快速奔出了宁寿宫，香儿快步跟上。
清雅幽静的宫道上几不见人影，时值深秋时节，万物皆呈现出一幅灿尽华光之时的疲态。枯黄的落叶拂去一层又铺一层，仿佛永远没有止尽。
八阿哥一行四人缓缓走在这寂静得异样的宫道上，其间竟无人打破这一反常态的沉默气氛。
“沙沙”道旁的花坛里突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卟”一声一个黄色的影子从常青的树丛里纵了出来。八爷他们定晴一看，这不是冰儿的宝贝獒犬么。
“冈日森格！”果不其然，冰儿人未到声先至，娇小的身影跟着藏獒从花坛里纵了出来。一身裁剪紧身的叶绿旗袍勾勒出她绝美的身体曲线，柔顺的头发像平时一样只简单地挽了一个髻，配上一只与衣服同色的翡翠玉石，边上还戴着一只小得甚至不及她半个手掌大的墨绿色帽子，如果那可以称之为帽子的话。
“咦？八哥哥九哥哥十哥哥还有胤祯啊！”冰儿看到他们甚是开心，姣美的小脸上溢满了喜色。三两步奔至他们面前，这才注意到九阿哥半边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仔细一看居然是五个红红的手指印，白皙的脸已经肿起老高。而十四阿哥则极不自然地由下人扶着，一手撑在腰间。
“你们这是怎么啦，该不会是惹怒了万岁爷挨揍了吧？”冰儿打趣着本是随口说说，不料十四和九爷却各自别过脸去不看她，旁边的八爷和十爷也不说话。冰儿心里咯噔一下：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不带这么巧的吧，皇子被皇上打，这几率比中彩票还要小吧。
收起玩乐的心情，冰儿正色看向十四，他固执地别过头去不与她对视，嘴唇倔强的紧抿着，胸口的一起一伏显示着不平静。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十四爷回去上药。”冰儿突然正儿八经地端起主子的架子，慌得十四身旁的小太监急忙应声，看了十四眼色赶紧扶着他离开。九阿哥正要走，冰儿侧身挡住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只雪白的瓷瓶，拧开盖子倒了些晶莹的液体在手上，踮起脚尖就往他脸上抹。一股舒爽的凉意顺着皮肤的表面迅速渗进皮肉里，脸部的燥热顿时减了不少。
冰儿的动作很轻，九阿哥几乎感觉不到她的手指在脸上滑动。她时不时地哈出的气息，凉凉的吹在脸上痒痒的很舒服。九爷很是受用，积的一肚子闷气霎时消去了大半，就由着冰儿继续给他擦药。浅浅地吸一口气，空气里掺着一股很好闻的清香，九爷转回眼，眼睛只能看到冰儿洁白的脖颈和乌黑的头发，这才恍然发现她离他是如此的近，他只需微微一扭头就可以吻到她细嫩的小脸，或是一低头就可以埋进她颀长的温香里，尽情地呼吸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特有香气。好香，九阿哥有些失神地陶醉其中难以自拔。
“这样就可以了。”冰儿把药瓶收回袖兜里转头对他身旁的随从说道，“晚上回府之后煮个鸡蛋剥了壳在脸上滚一滚就可以了。”
“喳——”小太监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保管明天比另半边脸还要细嫩。”冰儿补充道，转眼看向八爷。此时八爷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温和样儿，对冰儿淡然一笑，道：“真是辛苦你了，帮了哥哥们这么大忙。”
冰儿唇角轻弯，报以同样的微笑：“八哥哥未免太见外了。也对，”冰儿话锋突转，脸上浮起一丝落寞，“就算说了我也未必能帮上忙。”八爷面容一滞，不等他再作其他反应，冰儿飘然从他们身旁经过，一眨眼便消失在曲折的宫道上。
据载，康熙四十七年九月二十九日，康熙帝召众皇子至乾清官，言皇八子胤禩柔奸性成、妄蓄大志，欲著将其锁拿，交与议政处审理。后由皇九子胤禟、皇十四子胤祯舍身相救，方才未果。
上面的史实，冰儿也是命人多加打听才略知一二，而其中的一个小插曲更是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香儿差人打听到当时万岁爷命人锁拿八阿哥时，十四阿哥歇力保奏八爷无谋害太子之心，使康熙帝十分震怒，居然拔刀欲杀十四，多亏五阿哥胤祺及时跪抱劝止，才避免了一场流血事件。
这的确不是自己能帮得上忙的。冰儿心中暗叹，强行将脑中相关杂念挥去。当确定自己确实穿越到清代的时候，她从未想过要改变过什么，更不想去干涉这里任何人的原有生活。在她的眼里，她一直把自己当作他们生命中的路人，所以在对十四阿哥产生感觉的时候，才会那么理智地命令自己放弃。
然而她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很怕寂寞的人。就算是在冰冷无情的深宫大院儿里，她也妄想找到可以让她感觉到温暖的人，哪怕只是一时片刻也好。而现在她不仅找到了，还一下找到了很多个。他们都对她很好，很体贴，有的甚至很认真地把她放在心坎儿里惦记着。如果他们之中有需要她帮助的时候，她会很乐意帮忙。可是，如果因为帮了其中一个而伤害到另外一个……
“在想什么呢？”远远地看到身穿一袭叶绿旗装的冰儿坐在栏杆上埋头想着什么，四爷走过来轻声问道。
“也没想什么。只是在纠结要不要帮八哥哥，啊——”冰儿顺口说出自己正烦的事，一抬头看到的却是四阿哥凝重的脸，吓得急忙捂住嘴巴。慌乱中却又觉得必须说点什么，可一对上四爷那双冰冷沉静的眼睛就更加让她惊惶失措，冰儿急忙摆手否认自己刚才说的话：“其实你们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虽然能明显感觉到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呃——”
为什么要绕回来？！冰儿在心中暗骂自己，一边扭头避开四爷太过锐利的眼神，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我的意思是说兄弟之间关系不好也很正常，只要不是——”冰儿急忙打住，要是再这么顺口说下去，到底会说出些什么东西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以后像今天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好。”四爷淡淡地道。
“我知道！”冰儿一下冲到四爷眼面前，一脸烦躁懊恼的表情，“有些事情我根本就不该知道，更不应该妄想去干涉。话说我也根本没想过要去干涉。可是我能管得住自己的心，却管不住自己的脑子。看到你们生气的时候，会同时感受到掩藏在愤怒外表之下的其他情绪；看到谁笑的时候，我会立刻感觉出来那是假装的还是真心的。我知道你们都很擅长戴面具，所以——”
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四爷冰冷淡漠的脸上依然挂着古井无波的表情，却无比认真地听着她的讲话，冰儿心里一软，咽下刚才未出口的“麻烦你们把面具戴好”的半句话，一头扎进四爷的怀里，“曾经在一本书里看到一句话：‘面具戴太久就会长到脸上，再想揭下来，除非伤筋动骨扒皮’。我知道你们的面具摘不下来了。我知道……可是，我总是想把它揭下来，哪怕只是跟我处在一块儿的一小会儿也好……”
“我知道。”四爷拍抚着冰儿的背，低声道，“我知道……”
“四哥哥知道？”冰儿从四爷怀里仰起小脸儿，稚气的面容里夹杂着几丝成熟的隐忍。稚气与成熟，完全相反的两个年龄特征在她的脸上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嗯。“四阿哥点点头。
“四哥哥能看出来？”冰儿心中某根弦被触动，晶莹的眼眸里闪着异样的光彩，双手紧紧抓着四阿哥的双臂，肩头隐隐地有些抖动。
“怎么了？”察觉到冰儿的异样，四爷反手握住她的手臂。通过指腹，他能感觉到她身体轻微的颤动。
“没……没什么。”冰儿强压住心头的那股冲动，低头轻靠着四爷结实的胸膛。鼻端环绕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深吸几口仿佛能镇定心神一样，狂躁的心也渐渐安份下来。刚才，她有一股冲动，一股想要告诉四阿哥她来自未来的冲动，告诉他她想要回家的冲动，告诉他她希望他们都好好的冲动……可是，不管是哪一个她都没能说出口。
古代没有现代那股什么都想拿出来研究的怪癖，也没有现代那些喜爱探索未知领域的怪蜀黍，更没有那些喜好变态的科学狂人。她不用担心自己会被人推进奇怪的地方，忍受着被片成片儿的痛苦，接受各种五花八门的检察……可是她还是说不出口，难以说出口，就算她注定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她也难以想象自己会以怎样的方式告诉这些亲近她的人，她来自未来的事实……
“身体不舒服吗？”四爷问道。
“唔……”冰儿摇了摇头，岔开话题，“今日胤祯怎么样了？屁股好点儿了吗？”
四爷皱了皱眉头道：“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是走路还不太利索。”
“哦。”
“十四弟毕竟是皇子阿哥，那些个奴才不敢下手太重。”见冰儿不是很放心，四爷又补充道，“现在应该去了永和宫给额娘请安罢。”
“这样啊，那冰儿也跟四哥哥您去永和宫转转，顺便看看他。”冰儿面上说得极随意，不由分说地挽起四爷的胳膊朝永和宫的方向走去。
永和宫乃是康熙德妃娘娘的寝宫。不知道为什么一进这地儿冰儿就觉得全身一股不自在，想了想才记起曾在这里发生的事儿。看来这儿还真是个事件多发地，冰儿心中苦笑，没办法，谁让那那位那么吃香呢。
冰儿抬眼瞟了一眼四爷，归根究底还是身边的这位太厉害，那可是响当当的潜力股，准保只赚不赔。不过话说回来他到底是哪位皇帝来着？冰儿拧着脑袋瓜儿拼命在脑子里搜索有关清朝皇帝的词汇，可惜这娃儿真不是学史的料儿，憋了半天才想出了康乾盛世这么个词儿。不过康熙和乾隆是祖孙关系这一点她还是知道滴。那四哥哥就是乾隆他爹喽！
冰儿不由感慨：真厉害啊，能生出这么一个儿子！不过，冰儿并没有忘记自己的重点，四哥哥的帝号到底是什么呢？
正走着，冰儿突然停下来还一副眉头紧锁冥思苦想着什么的表情。四爷不禁有些好奇，这小妮子的脑子里总是会蹦出些稀奇古怪的想儿法，看她现在的表情，不知道她又在想些什么捣蛋搞怪的点子。
“又想什么呢？”思及此处，四爷还真有些不放心便问道。
“四哥哥如果当了皇帝会用什么称号呢？”冰儿脱口而出的话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四爷的脸唰的一下冷得跟个冰柜似的，甚至能冒出烟儿来，慌得冰儿急忙捂住嘴巴看了四周没人，拉了他躲到一处偏僻地儿。
“我不是那个意思。”冰儿急忙摆手解释，“我只是很好奇像四哥哥这么厉害的人会起什么好听的名号来称呼自己。你看，万岁爷就取了这么好听的称号，康熙，又健康又——和熙，呵呵。”冰儿干笑着迎视着四爷深邃而锐利的双眼，任他把那柄冰冷的试探投进她的心里。
“下次不要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良久，四阿哥沉声道，幽深的眼眸盯着冰儿清亮的眼，“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许说。”
“嗯。”冰儿郑重地点头答应，四爷才松开紧抓她的手：“走吧，该去给娘娘请安了。”
冰儿随着四爷刚绕出那隐蔽的角落，迎头看见不远处的庭院里十四阿哥懒散地坐在藤椅上，桌上摆满了些茶点水果。一边，明依又是给他端茶递水，又是剥橘子喂他吃，那情景儿别提有多暧昧了。
四爷脚步一滞，愣怔片刻转身欲走，冰儿却拉住他的胳膊径直向他们走去，抬起头一脸的阴邪之气看向四阿哥道：“这戏啊有人演就得有人看，不然不就可惜了嘛。”
四爷一脸惊疑看着她，令他奇怪的不是冰儿偷窥的喜好，也不是她突然间的阴阳怪气，而是她脸上那股莫名而来的邪气儿。她对明依的不待见，他们早就领教过；她对他们之间的情感纠葛的态度，他也知道。然而，这并不足以让她露出这种怪异的表情。
“这种戏就要光明正大的看，”冰儿说着，脸上的邪气更浓，“而且越光明正大越好。”自然也就越刺激，哼！冰儿勾起唇角冷冷地看着十四阿哥和明依，嘴角的冷笑更加张扬。
“你今儿怎么跟转了性儿似的？”十四阿哥斜倚着椅背，一手支着桌角，一手捏着茶杯时不时的呷一小口，冲着一旁被他使得团团转的明依，一脸痞赖地对她说。
“瞧您说的！”明依则是一幅你怎么说我怎么做的逆来顺受样儿，“奴婢只是区区一奴才，主子怎么说奴婢就怎么做。再说，爷您近日身体不适，奴婢更该小心伺候着。”
“哦，既然你这么说了，爷也就不客气了。”十四伸手指了指案上的点心，“爷现在肚子饿得慌，可是腾不出手来。”
“是。”明依会意伸手取了点心过来送到他嘴边，十四无赖地笑道：“我要你用嘴喂我。”
明依白皙的脸一下黑得比锅底还要胜上几分，将手中的点心整个儿塞入口中，嚼吧嚼吧一口吞进肚里，还顺手拿了十四手中的茶水喝了个底朝天。
十四愣愣地看着她不说话，明依却淡淡一笑道：“不好意思，一不小心给吞下去了，十四爷您要是饿得慌不如就这么吃了吧。”说着又捡了一块递到他嘴边，十四刚一张嘴，一大块点心一下被明依全塞进他嘴里，堵得他呛得不行。
“哈哈……”冰儿被逗得实在憋不住，一个哈哈大声笑了出来，惊得不远处的两人猛地回头看过来。明依的脸色变了变，眼神飘忽不定地在他们之间扫视，最后终是反应过来匆忙上前福身请安。
“奴婢给主子们请安，主子们吉祥。”明依匆忙奔了过来向他们请安，神色不安地看了看冰儿和四爷一眼，视线越向后方。
“起来吧。”四爷淡漠的声音里比往日更多了一分冰冷。
“是！”明依身子微微一抖站起身，视线有一下没一下的飘向后方，一脸的神色不安。
冰儿止住笑声顺着她飘忽的视线往后一望，十三阿哥俊挺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竟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怀里居然抱着她的冈日森格，身后还跟着香儿。只见他往日晴朗如空的脸，此时却阴得比狂风暴雨还要重。
这还真有点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味道！冰儿心中暗想，心里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但，与此同时，心上却有一种被利刃划过的尖锐刺痛，使得她唇角勾起的冰冷弧线有几分扭曲。冰儿捏紧了拳，强扯起嘴角的冷笑，倔强地扮演着一个高高在上的局外人，观看着眼前这出暧昧十足的戏码。
“四哥，十三哥，你们什么时候来了？”十四阿哥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与平日无样，只是眼角那有意无意流露出的神采让冰儿无法忽视。
“刚来没多久。”四爷道。
“哼，合着你把我当成透明的。”冰儿不满地奔上前去，伸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十四阿哥的屁股上，吓得他全身一抖，身子歪到一边一脸震惊万分地看着她。
“看来你这屁股好得差不多了。”冰儿脸不变色地收回手，瞧了一眼他的屁股，衣服舒坦地贴着并没有湿黏或不平的迹象，心下又放心许多：看来康熙那老皇帝还记得他是自己儿子。
正觉得气氛安静得有些过分，一回头就看见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张着嘴，一副被塞了鸭蛋的表情看着她。冰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的古董脑子里正转悠着什么样的念头，一挥手拂掉那些如针芒在刺的视线，不以为然地别过头去，不耐烦地一哼：“哼！你们这也太假了吧，不就拍了一下屁股嘛，以前亲你们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大反应啊？！真是！”
“格格！”香儿都羞红了脸捂住不好意思再看她。冰儿也懒得管他们接下来会是什么反应，跟没事儿人似的回头拉住四阿哥的胳膊：“我和四哥哥来还没来得及和德妃娘娘打声儿招呼呢，就不打扰你们的私人空间先去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