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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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麻烦你开快点！再快点！”
“师傅，空调低一点，低一点！”
“下班高峰期广州城里哪条路不堵车的？赶时间去坐地铁呗！”出租车司机翻着白眼，服务态度恶劣至极。
车厢内空调温度已降到最低，但仍然无法阻止冷汗一串串从毛孔窜出来。“八百万！八百万！把老子宰了卖，拣回骨头再宰再卖，循环一万遍都卖不到八百万！该死的小偷，早不来晚不来，等我把龙凤扣找出来先还给金银叔再来偷不好吗？你有那觉悟，老子亲自给你开门，屋里东西随便挑随便拿，完事了还请你吃宵夜洗桑拿！”
出租车像蜗牛一样爬了半小时终于爬到一栋黄灰色外墙的老旧唐楼前，我丢下五十块钱一溜烟似的直奔四楼。
屋里两位民警正忙碌地拍照、记录，墙角站着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少女，以手支颐，眉头深锁，一副凝重的神色。
少女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一头长发盘在脑后，淡淡的眉毛下一双凤目如描如画。高挺的鼻梁将两片薄薄的朱唇衬托得美仑美奂，腮边一点浅浅梨窝不笑而现，娇媚动人。她穿着一套黑色行政西服，浅蓝色打底衬衣根本包裹不住胸前耸挺的曲线。短裙下一对颀长白嫩的秀腿宛如两支水晶雕架，把她艺术品一样的面容和身段完美无瑕地展现在镁光灯下。
她就是给我发信息的人。
她叫韩铭凤，比我小五岁。小凤的童年像大多数虐心电影的女主一样悲惨，三岁没了爹、五岁死了娘，幸好得到善心人助养，寄住在孤儿院。她读书很有天分，以全区第一的成绩考进我爸的中学，成了我爸毕生最引以为傲、也最痛心疾首的学生。
怎么说？
小凤初中会考以全校第一名直升本校高中，三年后更进一步，成为本校第一位高考状元，保送清华！就在大家弹冠相庆之际，她忽然作出了让所有人抓狂的决定：放弃清华，入读本市一所寂寂无名的军校！当时不仅我爸和校长难以理解，连我也气得差点昏厥：不上清华就算了，凭你这身材脸蛋，进北影、中戏、上影分分钟的事，放着好好的康庄大道不走，偏偏选最严苛、最辛苦、最难出头的军校，你脑子是不是被外星人打劫了？然而不论我们如何苦口婆心劝说，甚至清华经济学院院长亲自打电话邀请，小凤始终坚持己见，让我爸足足生了一个暑假闷气。
大学毕业后小凤分配到国安局，这对于没钱、没背景、没关系的学生来说简直就是不敢做的梦。在国安局三年时间里她表现得非常出色，多次受到领导表扬，听说最近正在积极备考，一旦竞岗成功，至少捞到个科级干部。
我爸对小凤似乎有种特殊的偏爱，学校不设寄宿，他主动把小凤接到家里来住，天天好饭好菜伺候；每月发工资风雨不改给她置两套新衣服；大考前更不用说了，补脑的、补身体的、助睡眠的，各种营养品口服液当饭吃！每当我看着脚上千疮百孔的破球鞋便禁不住感叹：“我到底是不是我爸亲生的呀？还是外星人遗弃在地球的蛔虫卵，被您老人家捡回来养大了？”
大学毕业后我爸曾想认她作干女儿，小凤没答应，不过对我爸仍是一如既往的孝顺。三天两头往家里跑不说，还经常买菜做饭、洗衣打扫，除了名义上不是女儿，其他方面比亲女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民警见我进屋，直起身子问道：“你是屋主？”
我点点头。
“这栋唐楼是四十多年的老房子，院子大门和走廊过道没有安装摄像头，得回局里翻查路口和周边的监控录像才能对嫌疑人进行排查。你先检查一遍有没有遗失贵重物品和财物，我好做记录。”
当然有贵重物品，还价值八百万呢！不过我却有口难言，一来不确定龙凤扣是不是在家里，二来我只听说过龙凤扣，连照片都未见过，没法向警方描述。
我心急火燎冲进卧室，只见衣柜、书桌、床垫被翻了个底朝天，上锁的床头柜也被撬开了，但抽屉里一千多块钱现金、几只银戒指和一堆银行卡却完好无缺。我爸那屋的杂物早几天已经清空了，只剩下两个空荡荡的木柜。客厅的组合柜、茶几抽屉，厨房的餐柜，洗手间的镜柜，还有阳台上几只破箱子，但凡能收纳的箱柜都被翻过一遍，奇怪的是居然没发现少了什么东西。
“小偷很可能冲着某一件物品而来！”经验丰富的老民警立刻做出判断：“你们家有没有收藏瓷器、金器、首饰之类的古玩？”
“没有，我一普通家庭，能有什么值钱古董！”
“最近有没有在网上炫富或者中大奖？”
我一个劲摇头，年轻民警记录下我的话，又询问了几个琐碎问题，留下名片走了。
小凤掩上屋门，一脸严肃地问：“你摊上什么破事儿了？”
我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小凤指了指抽屉：“我还没见过不贪钱的小偷！老片警推测得不错，小偷的目标应该对准了家里某样东西！”
我走进老爸的卧室，拉开书桌抽屉，伸手入内上下寻摸。
“你在找什么？”小凤奇道：“前几天不是把杂物都搬走了吗？”
“小声点！”我压低声音道：“我怀疑抽屉有暗格！”
“暗格？”小凤一下子紧张起来，“老师藏着什么宝贝？”她打中学起便称呼我爸“老师”，多年来一直没改口。
“等下再说，你快去检查衣柜和书架上有没有可疑之处！”
“瞧你那神经兮兮的样子，三十岁人了没点正经！老师就你一个儿子，财产早晚都归你，没必要对你藏着捂着！”
“姑奶奶，求你别扮侦探了，帮我把东西找出来再说！”
“你不说清楚找什么东西，我怎么帮你嘛！”小凤有点不高兴，嘟着嘴巴朝我瞪眼。
我一时语塞，双手笨拙地比划着道：“一双玉佩，大概半只巴掌大，一块雕着龙，一块雕着凤！”
“老师从来不戴玉器，怎么会收藏玉佩，胡说八道！”她嘴巴虽然犟，还是听话地检查了一遍衣柜。
书桌没任何发现，我又将目标转向书架，东敲敲西叩叩，差点把书架拆了，愣是没找到能藏纳东西的秘密暗格。
检查完卧室又把旧衣物翻出来重新搜一遍，别说巴掌大的玉佩，半枚玉戒指都没见着！
我一颗心登时像掉进了冰窖，“完了，找不到龙凤扣可没法向金银叔交代！他嘴巴上说得轻描淡写，但看得出来对玉佩十分珍视，毕竟是传承了六百多年的传家宝。万一他翻脸不认人，拿借条去法院起诉、向我索赔八百万那可麻烦大了！虽然法律上没有‘父债子还’的说法，但玉佩总归是老爸借走的，这个责任我可推卸不了！”想到一旦跟金银叔结下梁子，我和贝贝的好事势必泡汤，顿时沮丧万分。
小凤见我死鱼一样两眼发直躺在沙发上，忍不住嗔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半晌才回过神来，于是将金银叔索还龙凤扣的前后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小凤讶然道：“老师跟邝金银是旧相识、还早在三十年前加入了邝氏宗亲会？我可一直不知道这事儿！”
“你认识金银叔？”我奇道。
“我刚进入国安局就听说他的大名了！你知道邝金银绰号叫什么吗？”
“‘白头翁’呗！”
小凤摇摇头：“别人当面称呼他‘白头翁’，背后却叫他‘白毛狐狸’！实话告诉你，国安局几年前就盯上邝金银和宗亲会了！”
要知道，被国安局盯上跟在公安局挂单完全是两个概念，不仅情节严重得多，性质也有云壤之别。公安局抓的是危害人民群众性命财产安全、扰乱社会秩序的违法犯罪分子；国安局打击的却是一切企图分裂国家、颠覆国家政权的反革命、造反派和西方国家势力！
我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一个小小的宗亲会有能力造反？拍电视剧么！”
“师傅，麻烦你开快点！再快点！”
“师傅，空调低一点，低一点！”
“下班高峰期广州城里哪条路不堵车的？赶时间去坐地铁呗！”出租车司机翻着白眼，服务态度恶劣至极。
车厢内空调温度已降到最低，但仍然无法阻止冷汗一串串从毛孔窜出来。“八百万！八百万！把老子宰了卖，拣回骨头再宰再卖，循环一万遍都卖不到八百万！该死的小偷，早不来晚不来，等我把龙凤扣找出来先还给金银叔再来偷不好吗？你有那觉悟，老子亲自给你开门，屋里东西随便挑随便拿，完事了还请你吃宵夜洗桑拿！”
出租车像蜗牛一样爬了半小时终于爬到一栋黄灰色外墙的老旧唐楼前，我丢下五十块钱一溜烟似的直奔四楼。
屋里两位民警正忙碌地拍照、记录，墙角站着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少女，以手支颐，眉头深锁，一副凝重的神色。
少女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一头长发盘在脑后，淡淡的眉毛下一双凤目如描如画。高挺的鼻梁将两片薄薄的朱唇衬托得美仑美奂，腮边一点浅浅梨窝不笑而现，娇媚动人。她穿着一套黑色行政西服，浅蓝色打底衬衣根本包裹不住胸前耸挺的曲线。短裙下一对颀长白嫩的秀腿宛如两支水晶雕架，把她艺术品一样的面容和身段完美无瑕地展现在镁光灯下。
她就是给我发信息的人。
她叫韩铭凤，比我小五岁。小凤的童年像大多数虐心电影的女主一样悲惨，三岁没了爹、五岁死了娘，幸好得到善心人助养，寄住在孤儿院。她读书很有天分，以全区第一的成绩考进我爸的中学，成了我爸毕生最引以为傲、也最痛心疾首的学生。
怎么说？
小凤初中会考以全校第一名直升本校高中，三年后更进一步，成为本校第一位高考状元，保送清华！就在大家弹冠相庆之际，她忽然作出了让所有人抓狂的决定：放弃清华，入读本市一所寂寂无名的军校！当时不仅我爸和校长难以理解，连我也气得差点昏厥：不上清华就算了，凭你这身材脸蛋，进北影、中戏、上影分分钟的事，放着好好的康庄大道不走，偏偏选最严苛、最辛苦、最难出头的军校，你脑子是不是被外星人打劫了？然而不论我们如何苦口婆心劝说，甚至清华经济学院院长亲自打电话邀请，小凤始终坚持己见，让我爸足足生了一个暑假闷气。
大学毕业后小凤分配到国安局，这对于没钱、没背景、没关系的学生来说简直就是不敢做的梦。在国安局三年时间里她表现得非常出色，多次受到领导表扬，听说最近正在积极备考，一旦竞岗成功，至少捞到个科级干部。
我爸对小凤似乎有种特殊的偏爱，学校不设寄宿，他主动把小凤接到家里来住，天天好饭好菜伺候；每月发工资风雨不改给她置两套新衣服；大考前更不用说了，补脑的、补身体的、助睡眠的，各种营养品口服液当饭吃！每当我看着脚上千疮百孔的破球鞋便禁不住感叹：“我到底是不是我爸亲生的呀？还是外星人遗弃在地球的蛔虫卵，被您老人家捡回来养大了？”
大学毕业后我爸曾想认她作干女儿，小凤没答应，不过对我爸仍是一如既往的孝顺。三天两头往家里跑不说，还经常买菜做饭、洗衣打扫，除了名义上不是女儿，其他方面比亲女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民警见我进屋，直起身子问道：“你是屋主？”
我点点头。
“这栋唐楼是四十多年的老房子，院子大门和走廊过道没有安装摄像头，得回局里翻查路口和周边的监控录像才能对嫌疑人进行排查。你先检查一遍有没有遗失贵重物品和财物，我好做记录。”
当然有贵重物品，还价值八百万呢！不过我却有口难言，一来不确定龙凤扣是不是在家里，二来我只听说过龙凤扣，连照片都未见过，没法向警方描述。
我心急火燎冲进卧室，只见衣柜、书桌、床垫被翻了个底朝天，上锁的床头柜也被撬开了，但抽屉里一千多块钱现金、几只银戒指和一堆银行卡却完好无缺。我爸那屋的杂物早几天已经清空了，只剩下两个空荡荡的木柜。客厅的组合柜、茶几抽屉，厨房的餐柜，洗手间的镜柜，还有阳台上几只破箱子，但凡能收纳的箱柜都被翻过一遍，奇怪的是居然没发现少了什么东西。
“小偷很可能冲着某一件物品而来！”经验丰富的老民警立刻做出判断：“你们家有没有收藏瓷器、金器、首饰之类的古玩？”
“没有，我一普通家庭，能有什么值钱古董！”
“最近有没有在网上炫富或者中大奖？”
我一个劲摇头，年轻民警记录下我的话，又询问了几个琐碎问题，留下名片走了。
小凤掩上屋门，一脸严肃地问：“你摊上什么破事儿了？”
我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小凤指了指抽屉：“我还没见过不贪钱的小偷！老片警推测得不错，小偷的目标应该对准了家里某样东西！”
我走进老爸的卧室，拉开书桌抽屉，伸手入内上下寻摸。
“你在找什么？”小凤奇道：“前几天不是把杂物都搬走了吗？”
“小声点！”我压低声音道：“我怀疑抽屉有暗格！”
“暗格？”小凤一下子紧张起来，“老师藏着什么宝贝？”她打中学起便称呼我爸“老师”，多年来一直没改口。
“等下再说，你快去检查衣柜和书架上有没有可疑之处！”
“瞧你那神经兮兮的样子，三十岁人了没点正经！老师就你一个儿子，财产早晚都归你，没必要对你藏着捂着！”
“姑奶奶，求你别扮侦探了，帮我把东西找出来再说！”
“你不说清楚找什么东西，我怎么帮你嘛！”小凤有点不高兴，嘟着嘴巴朝我瞪眼。
我一时语塞，双手笨拙地比划着道：“一双玉佩，大概半只巴掌大，一块雕着龙，一块雕着凤！”
“老师从来不戴玉器，怎么会收藏玉佩，胡说八道！”她嘴巴虽然犟，还是听话地检查了一遍衣柜。
书桌没任何发现，我又将目标转向书架，东敲敲西叩叩，差点把书架拆了，愣是没找到能藏纳东西的秘密暗格。
检查完卧室又把旧衣物翻出来重新搜一遍，别说巴掌大的玉佩，半枚玉戒指都没见着！
我一颗心登时像掉进了冰窖，“完了，找不到龙凤扣可没法向金银叔交代！他嘴巴上说得轻描淡写，但看得出来对玉佩十分珍视，毕竟是传承了六百多年的传家宝。万一他翻脸不认人，拿借条去法院起诉、向我索赔八百万那可麻烦大了！虽然法律上没有‘父债子还’的说法，但玉佩总归是老爸借走的，这个责任我可推卸不了！”想到一旦跟金银叔结下梁子，我和贝贝的好事势必泡汤，顿时沮丧万分。
小凤见我死鱼一样两眼发直躺在沙发上，忍不住嗔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半晌才回过神来，于是将金银叔索还龙凤扣的前后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小凤讶然道：“老师跟邝金银是旧相识、还早在三十年前加入了邝氏宗亲会？我可一直不知道这事儿！”
“你认识金银叔？”我奇道。
“我刚进入国安局就听说他的大名了！你知道邝金银绰号叫什么吗？”
“‘白头翁’呗！”
小凤摇摇头：“别人当面称呼他‘白头翁’，背后却叫他‘白毛狐狸’！实话告诉你，国安局几年前就盯上邝金银和宗亲会了！”
要知道，被国安局盯上跟在公安局挂单完全是两个概念，不仅情节严重得多，性质也有云壤之别。公安局抓的是危害人民群众性命财产安全、扰乱社会秩序的违法犯罪分子；国安局打击的却是一切企图分裂国家、颠覆国家政权的反革命、造反派和西方国家势力！
我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一个小小的宗亲会有能力造反？拍电视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