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云行流水间 GL >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推荐阅读:明克街13号弃宇宙渡劫之王第九特区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英雄联盟:我的时代问道章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xs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虚隐在丝白长巾下的修眉微扬,略显上翘的嘴角忍着笑意,云小七礼貌问道:“既伺候沐浴又伺候安寝的……莫不是你家主子怕我这个蒙目之人摸不着浴桶?寻不着衾被?”

    “公子爷乃我家主子的贵客,蕊娘定会尽心服侍公子爷,但求公子爷莫要嫌弃蕊娘。”立于不远处的年轻女子莺歌婉转,在这‘孤男寡女’共处的这间昏暗内室中,平添了几丝暧昧遐想。

    “哦?商堡主当真面面俱到、体贴入微的!只是此刻房内漆黑一片,蕊娘还打算如何伺候?”

    云小七问出了这句话便有些后悔了,因为她清楚听到了那年轻女子一言不发却轻微窸窣正自宽衣解带……仔细侧耳,又听得那几件衣衫缓慢脱落在地,鼻尖隐约闻得独属于少女的特殊体香,云小七悄无声息地拧起了眉头。

    “蕊娘是何人?”

    “蕊娘是商家堡新买的内院丫鬟。”

    “那你又是何人?”

    “我是蕊娘。”

    “一个内院丫鬟,如何用得起八钱银子一两的香料?”

    “..................”

    “更何况还是出自于烟芷山的,这类香料那可是求过于供。”

    “..................”

    “呵!难道是你深得商堡主的欢心,他特意弄来赠予你的?”

    “..................”

    “姑娘身娇肉贵,在下怎可唐突佳人,夜已深,还请姑娘回去歇息吧!”

    “..................哼!真是没劲!居然连个瞎子都诓不到!气死本小姐了!!!”如黄莺般的轻柔早已不复在,取而代之的乃是娇憨撒气的埋怨,话音中还夹杂着快速穿衣声,要比方才脱去的时候迅速了何止是一倍?

    云小七垂着头轻声暗笑,听着那年轻女子疾步走向门槛,刚将房门开启,又闻得那女子脚步一缀,随后没头没脑地问道:“莫不成……你也是个好男风的吧??”

    “非也。”云小七将面容正对着那名年轻女子,轻缓又笃定地回答,“我只喜欢女人。”笑了一声又接着说道,“一会儿在下还得沐浴,烦请姑娘出去之后将门带上,有劳。”

    “砰!”

    伴随着关门响,还有一连串火速离去的脚步声,以及潜伏在房檐几个暗角处轻微呼吸的消逝。

    云小七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中,单用右手将蒙目的丝白长巾解下,撩在手掌心,左手轻揉着眼睛周边的穴位,脸上现出一丝苦笑……她究竟是招谁惹谁了?居然布置了一出‘美人计’来伺候自己?!

    正要起身准备沐浴,忽然又一阵纷乱脚步声自远处渐渐传来,到得云小七的房门口时,又听一声……‘砰!’

    “...........”云小七无声又伶俐地将丝白长巾复又蒙目。

    闯入的先头几人俱都打着亮黄灯笼,黑暗的屋中顿时犹如白昼,虽说丝巾蒙目,但一暗一明瞬间交替还是令得云小七的修眉微蹙,侧耳听着周遭的动静,双掌埋于袖间,隐忍不发。

    纷乱脚步之中,有一人步履稳健随后而来,但闻此人跨着大步在房中逡巡了一回,又往屏风后头踱了几步,不多时便折返,向云小七走了过来,在距离一丈处,停下了脚步。

    房内少说也有十三四个人,但各个鸦雀无声站着不动,无人说话,于是云小七也跟着装哑巴,终究是那个来者下不了台面,开了口:“齐(七)公子还未歇息呐?”

    云小七仍旧端庄沉稳地坐在太师椅上,微侧着脸回答商亓:“刚打算起身沐浴,少堡主便来探望了。”

    “哦~~原来如此……”商亓尴尬一笑,抱了一拳说道,“适才多有冒犯,实是因着收到消息说有人欲在商家堡捣乱,故而兄弟我急躁了些,既然齐公子房中并未发现宵小,那商某便可放宽心了……不知~~方才那几个丫鬟是否机灵?伺候得还算利索?”

    云小七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很是体贴。”

    商亓呵呵一笑:“那便好那便好!还请齐公子随意自处,不必见外,商某不打扰齐公子安歇了,请。”

    “蒙目之人,恕不远送,少堡主请。”

    这一拨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屋内又恢复了暗黑和寂静,但经这么一闹腾,云小七的心情却变得不是很好,若不是舍不得独自一人不告而别,此刻还真就想这么一走了之,然而……云小七低垂着头,右手指尖抚上蒙目的丝白长巾,临下船前慕容的话语还在耳畔:

    “好生将眼睛蒙了,莫与我走散。”

    回想着当时慕容边为自己覆上丝白长巾边轻声说的那句话,又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飘零雨滴,云小七轻声叹了口气,起身去简单洗漱后便躺下就寝,后脑勺刚贴着枕头就即刻弹坐了起来,伸手一摸,居然在这软硬适中的药芯枕上摆着一只镯子,取在手中冰清润洁又触肌生温,显然是一只玉质极佳的镯子。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在这样一间访客厢房之内,怎会有这只贵重玉镯在此?更何况还是留在了床间枕上?

    云小七捏着玉镯思忖了片刻,随即起身穿衣,打理齐整蒙了双目便开门踏出了屋子,立刻就有两个小厮走上前来躬身作揖。

    “有劳两位前去通报商少堡主,云某有奇物相询。”说罢,云小七便赏了俩小厮一人一块碎银子。

    来福与进喜起初还有些难色,但经不住 ‘齐’公子的一番巧言说辞,又瞄了几眼手中的碎银子,且想着‘齐’公子来商家堡时,少主人曾令他二人好生伺候的,于是抱以一试就去少主人的内院通禀了。

    商亓有睡前写杂记的习性,故而此刻正在书房秉烛夜书,闻得那位齐公子有“奇物相询”,不禁思虑到方才去他客房中有过叨唠便心中有愧,于是立时搁笔,由小厮提着灯笼撑了伞,冒着夜半寒雨再次踏入了那间客房。

    云小七也不多客套,互请入座后便将袖中的玉镯摆在了桌面上,正脸对着商亓温文言道:“方才躺下就寝时,脑袋还未贴上枕头就被这东西硌着了,在下惊疑之际想着会否是主人家大意遗落在此的,便急着要呈与少堡主一看。”

    在明亮灯光之下,商亓一眼就看清了那镯子的模样,赶紧将玉镯收入袖中,对着云小子呵呵笑道:“既然不是齐公子的物件,那也许是商家堡的下人们打扫房屋时疏忽遗忘的,吾会着人查问,如此粗心又扰了齐公子歇息的,须令那人给齐公子赔罪才是。”

    “少堡主言重,何须赔罪?物归原主便好了。少堡主通情达理,必会体谅则个的。”云小七边说边起身,抱了一拳。

    “齐公子宽宏大量,此事商某定会给齐公子一个交代。”商亓将玉镯紧紧抓在手中,对着云小七点了点头,便带着亲随离去。

    云小七又躺回了榻上,虽说圆枕柔软锦被温宜,但她毫无睡意,甚至觉得今晚商家堡的氛围有些怪异,或许是云小七头一回在这商家堡作客下榻,有些不习惯吧?

    睡不着,云小七的脑子里又开始回想起自己负伤醒转之后,在升平舫上的一幕幕场景,无一不与慕容有关。

    慕容性格淡漠寡言少语,若是无人与她说话,她便能独坐一旁完全默不作声,但不会让云小七觉得沉闷无趣,因为云小七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慕容看在眼里……温爽适宜的清茶,香甜软糯的糕点,回味甘醇的果酒,绵顺轻柔的中衣,这一样样的细节之处都恰巧合了云小七的喜好。

    有一回,云小七特意在一同用朝食时,对着南瓜莲子粥连着喝了三大碗,自那之后的数日清晨,每顿朝食必会备有南瓜莲子粥,只是云小七顶多喝两碗,就因为慕容寡淡说了句……“饮食有度。”

    有时与慕容在一处时,虽说周遭也会有欧阳或纳兰在侧,且慕容与她甚少交谈,但云小七还是能明显感受到那些若有若无的丝丝缕缕,可云小七每回单独对着慕容要与她表明自己的心思时,却看着清冷淡漠的那张青莲秀容,满腔感言瞬时一溃千里,似乎在平时觉察出的那种奇妙的牵绊,也仅仅是那可笑的自作多情罢了。

    云小七平躺在黑暗中,无声一哂,一脸自嘲,觉得自己像个十足滑稽的小丑,可心中却是一片酸涩,隐隐还有阵阵刺痛,甚至丝丝的寒意自心间层层蔓延开来,她这才想起今夜还未曾服下风精雪魄胶,只得摒心静气运转内息抵御寒气,又下床径自去取了那蓝色小瓶对着瓶口饮下,却在经过窗户时无意间瞥见窗缝外有一削瘦人影在庭院中迅速掠过!

    云小七走近那窗缝凝神细看,但见那人影淋着大雨步出了庭院,既不撑伞具也不穿蓑衣,独自步行于夜雨间,瞧着甚是孤单萧索,隐约间见得不远处有人撑着伞对着那身影疾奔而来,云小七想再看清来者何人时,却被心间的寒气刺得深疼!她也无暇再去管闲事,回床盘膝打坐全力御寒。

    第二日仍旧是阴雨连绵,云小七整夜调息方才将寒气驱散,故而与慕容、纳兰及欧阳用朝食时显得胃口不佳,喝了一碗豆浆便用起了清茶,又听得门外的雨声中夹杂着一连串的脚步声,接着听闻一位女子的嗓音自门处响起:

    “兴旺,你说是哪个在昨儿夜里与我大哥见面的最后一人?”

    “回二小姐,就是用白巾子蒙着双目的那位齐公子。”

    短暂的停顿之后又听闻那女子近前几步,礼貌言道:“小女子商亦,还请齐公子借一步说话。”

    商亦见着那位齐公子侧脸对着自己微微一笑,又似乎一副洞悉了的模样扬了扬眉毛,不禁脸颊微热,轻咳一声又说道:“家兄商亓有事相商,还请齐公子移步。”

    “商二小姐有礼~~~”欧阳站起身,对着商亦温言,“我师弟蒙着双目颇有不便,可否让在下陪着师弟一同前往?”

    商亦略微犹豫便点了点头,带着欧阳和云小七来至一处内院,踏入一间卧房便瞧见屋中那张大床上安静躺着一人,欧阳眉目一挑,见得那人正是商亓。

    “商少堡主怎么了?”

    商亦并未回答欧阳,却有另一人,声如洪钟自欧阳身后说道:“吾儿无故抱恙,故而请诸位少侠前来一探究竟。”

    欧阳心中大惊,听那话音定是在身后不远处,而自己却毫无察觉,此人若不是商家堡的堡主商天颂,还能有谁此等修为?

    商天颂虽说已过不惑之年,但其国字脸的威武样貌更是显得持重沉稳不怒自威,他看了眼欧阳,又上下打量了云小七,随后径自走近床前侧坐于床沿,端详着商亓的脸色,沉声说道:“二位少侠请入座,亦儿,你去好生招呼那两位姑娘。”

    “是,父亲。”商亦恭敬离去,却在退出门槛之际,偷瞄了一眼蒙目的云小七。

    商天颂似乎不经意间扫了眼自己的闺女,见得商亦快步走远了才看着欧阳与云小七,继续沉声言道:“昨夜吾儿来请晚安时,提及商家堡来了几位少侠作客,不知诸位前往炎阳山庄所谓何事?”

    欧阳看了眼云小七,随即恭敬作揖答道:“晚辈的师弟双目有些异样,故而晚辈带了师弟前往重黎山拜访潇湘先生,晚辈的两位师妹久仰炎阳山庄多年,于是便一同前去见识一番。”

    “哦?不知这位小兄弟犯的是哪类眼疾?”商天颂注视着云小七脸上的丝白巾子,定定言道,“我商家堡虽不如炎阳山庄扬名武林,但堡内也请了几位洛州名医盘桓,不如先在商家堡医治,若是痊愈了那便是皆大欢喜,若是束手无策,再去求医与潇湘先生也不迟。”

    欧阳还在思忖商天颂的言下之意,但听得云小七淡笑着从容开口:“商堡主抬爱,晚辈岂能不从?只是晚辈的眼睛事小,失信于人事大,缘于晚辈与人约定十五日之后在重黎山脚下比武,无论如何,须得守信才是,此乃江湖中人立身于武林之根本,商前辈以为如何?”

    “正是……”欧阳连忙接口,笑着帮云小七圆谎,“虽说自商家堡坐船,十日之内便可到得重黎山了,但商前辈也许听说了……今年呼浪江的汛期早至,这后头二三十日是无法航船的,晚辈们只得车马劳顿多花个好几日才能准时到得炎阳山庄,早一刻求得潇湘先生出手治疗,我师弟的那场比武便能多几分胜算,故而晚辈们打算着用了朝食便要与商少堡主辞行……”

    “辞行倒是不必了。”商天颂淡淡看了眼口若悬河的欧阳,又仔细打量了云小七,最后将目光定在商亓那张沉睡的面容,看着独子昏迷不醒而当爹的却束手无策,这位父亲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他似随口一说又似不容置疑地言道,“吾儿一日未醒,尔等一日不离。”